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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 作者:井拔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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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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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41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4:06:10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四章

      南阳市东南有个小纪庄,距市里有半小时车程,小纪庄村里有一条小河,纪家院子就座落在河边。

      纪东和南成走进村头,离老远就听见阵阵唢呐声响,凄凄惨惨,教人闻之落泪。两人过了河,走近门首,尚未进院子,门口噼里啪啦爆响一串小鞭炮,出来一人接过两人手中火纸等物。两人先至堂屋,缠裹上孝布,跪下磕了几个头,瞻过纪伟山遗容,免不了难受一阵,又见过众亲友,至东屋分别见过各自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坐着同李凤珍和纪兰劝慰几句老人,然后转到院子里站着听一会儿唢呐,听了半天竟然没有重复的,佩服之余,越听越觉心里发堵。纪东见纪伟峰正和几个长辈说话,和南成过去见过礼,两人便出了院子。

      两人转到村东,见村外的田埂上,纪北正坐在地头看着什么,两人交换一下眼神,一前一后走过去。

      “小北……”纪东和南成分坐在纪北左右,纪东伸胳膊搭在纪北肩上,见前方几百米处有几个人正在祖坟旁打墓坑,他微微叹口气,说:“大冷天坐风地里也不怕冻着!”

      “哥,你们来了。”纪北擦擦眼,把头斜靠在纪东身上,“东哥,我昨晚梦见我爸了。”

      纪东一时不知说啥,他想了想,随手拾起一块土坷垃,在纪北面前晃晃又使劲扔出去,“小北,去把土坷垃找回来。”

      纪北沉默片刻,站起来撒开脚丫就跑出去。南成不解的看看纪东,又看向纪北。

      纪东掏出烟点着,看着纪北奔到百米左右,四下寻找半天,最后一动不动的趴在青麦地里。纪东仰脸望着天,许久,才用双手抹去眼泪,喊上南成一起走过去。

      两人坐下。纪东拍拍纪北肩膀,看看南成,“小北,小成,人都有这一天,很多人会离开我们,让我们难过,让我们看不见但却能梦到,就像这土坷垃,失去了,你虽然找不到他,但他其实就在你身边。咱这脚下都是土,走到哪他都在陪伴着你,因为他还活在我们心里,他的爱被我们珍藏在心里。”

      南成看看身周的土地,将右手五指-土中聚拢又分开。他收回手,搁在鼻端深吸一口气,又缓缓捂住了双眼。

      纪东把纪北翻转过来,替他抹去眼泪,“走吧,待会儿得送路呢。”

      暮色初合,北风扫过空旷的田野,让人倍感凄凉。

      三人回到院中,纪伟山已在张罗烧铺、送路之事。按本地先前风俗,人死三天入土为安,头天傍晚要烧铺,次日上午待众亲友瞻仰过遗容就封棺,当天傍晚要送路,第三天上午就要下葬。日子久了,人们化繁为简,将烧铺和送路合一块儿做了,反正两样没啥区别,人人都知道只是例行规矩,仅是生者对逝者的祷愿。至于瞻仰遗容,正所谓世易时移,考虑到远处亲友,则改在第三日上午送葬之前进行,其余除了往逝者手里口里放东西让逝者不至于空手空腹上路,捆扎逝者两臂小腿以防“惊尸”而至尸气外泄习俗延续下来之外,摔老盆和打纸钱尚有少数讲究的保留下来,而且打纸钱也只是用现行的纸币在火纸上比划着,用拳象征性的砸几下,远没有原先用机器打制那么讲究,而路祭之事,多因嫌其繁琐和不便而忽略。

      暮色四合,男男女女分亲疏披麻戴孝已毕,长子在前手持花圈,众人在后,均手执麻杆,麻杆上螺旋状缠绕白纸,男人在前,女人在后,待前方邻里帮衬的放过鞭炮,队伍出发。

      一路鞭炮时鸣,火纸飞灰。纪东沉默跟随,听着后边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哀哀哭声,随众人边行边起跪,心中对这种荒唐习俗腹诽不已,无奈这是规矩,也只能跟着磕头,如此反反复复折腾几里路,方始到了去往市里的大路口。

      众人跪伏在地,一挂大鞭噼噼啪啪炸响,一股股烟雾飘向暗夜,一堆火纸也化作余烬随风消散。

      仪式结束,众人返回。纪东缓步落在后边,见众人走远,回头望望路口,坐在路边点着一根烟,抽完了才起身回去,听见前边脚步声响,近前才发现是纪北转回来了。

      “哥!”纪北站住。

      纪东揽住纪北肩膀,两人慢慢往回走。

      “你怕我丢了啊!”

      “嗯。”纪北往回看看,“不是。”

      “小北,明天跟哥上市里边住几天,有半年没见,哥还真想你。”纪东拍拍纪北头,“你也见见你嫂子。”

      “哥,你有对象啦?”

      “有了,你都定亲了,哥还不得抓紧点。”

      “哥,那门亲我不愿意,过了年我想去南边打工。”

      “人长得不好?”

      “不是,反正就是不喜欢,是……是我爸逼我的。”纪北垂下头,“那次我和他吵完架,气得他中午没吃饭,第二天就……”

      纪东停下脚步,将纪北搂在怀里,“小北,别哭……人这一辈子会经历很多事,要是不管好的坏的对的错的都往心里装,时间长了人就会像气球一样爆炸,得想开点,得朝前看。唉,走吧,晚了家里又该担心了。小北,跟哥说说你为啥不愿意,你咋想的?有喜欢的人了?”

      “没,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出去。”纪北轻轻挣开,擦干眼泪,掏出烟让给纪东。

      “行啊!烟都抽上了?”纪东接过烟就着纪北火机点着,两人继续前行。

      “心里不得劲的时候才抽几根。”

      “你才多大,哪有那么多心事?小北,听哥哩话,结婚是迟早的事,你出去几年到时候还是得回来,除非你落在南边。”

      纪北站住,欲言又止。

      “想说啥呢?”

      纪北叹口气,“哥,想想还是小时候好,天天撵你P股后边,我老欺负你,你总是让着我。”

      “谁叫咱这一茬里边你最小呢,大哥大姐,还有你小成哥,哪个不疼你。你小时候最皮了,刚会走就满院子撵得鸡飞狗跳,每次我一放假回来,你就缠着我,有一次非要让我带你下河洗澡,一下水你就往深水里扑腾,差点没淹着,没把我吓死。”纪东扔掉烟头,拨拉拨拉纪北头发。

      “嘿嘿,那次我喝了不少水,还是你救的我呢,上了岸你都哭了,我还笑着要你背我,后来你再也不带我洗澡了。”

      “还好意思说,那次没背你,你回去就跟爷爷告我状,说我把你扔水里了,害得我挨一顿骂。那年你才六岁吧!到了寒假,我们回来过年,你又缠着我搁冰上推铁圈,你又掉水里了,害我又被我爸揍了一顿,你还陪我跪了半天呢。”

      “哥,其实我是故意的。嘿嘿,我看你跟对门梅姐玩都不理我,我就专拣那冰薄的地方。”纪北鬼鬼的笑笑,扔掉烟头,溜到纪东身后,双脚一弹,搂住纪东脖子,“哥,我走累了,你背背我吧!”

      纪东差点没被带翻,只得双手背后面托住纪北两腿,笑道:“你就鬼吧你,等你将来娶媳妇,哥还背着你?”

      “哥……”

      “嗯。”

      “嫂子长得好看吗?”

      “见了你就知道了。”

      “哥……”

      “嗯!”

      “你身上真臭。”

      “熏死你,你是皮-了。”

      几分钟后,两人走到村口,纪东放下纪北,两人回家。

      夜深人静,纪东和南成守灵。

      “哥,你说人有灵魂吗?”南成闭眼斜躺在沙发上,像是在梦呓。

      “难说,世界上有很多事用科学没法解释。”纪东看看南成,想了想决定正面回答,“根据爱因斯坦相对论来说,人类生活在三维空间里,最多只能感知到四维。物理学说宇宙有十一维,其它七维人们看不到,但我认为有时候人类的第六感能感受到。比方说,一个人做梦到了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几年后,他可能已经忘了那个梦,但他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种预知。再比方说,两个双胞胎相隔千里,一个出事了,另一个马上就能感应到,很难说冥冥之中究竟是什么联系着彼此,这种信息又依靠什么传递。科学推测宇宙存在着暗物质,也许这种暗物质就是人们彼此感知和同宇宙对话的载体,就相当于电话线,把人与人,人与宇宙联系起来。根据物质不灭论和平行空间论来说,人死后,极有可能会以另一种形态存在于宇宙。平行空间是说……嗯,假如你能回到过去,并改变了你未来的命运,只能说你的命运改变了,但过去的那个你仍然会生活在另一个时空里,他可能每时每秒都和你经历相同,但他这会可能会起来上厕所,你却仍然躺在这里。嗯……既然人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就有可能通过某种渠道偶尔打通他和生前世界的联系,这可能就是灵魂存在的理论,至于人会梦到离开很久的亲人,大多是脑子里记忆被偶然触发而释放的结果。”

      南成听得睁大了双眼,“那要是老梦见一个活着的人,是不是说明他也在想我?”

      “一般来说是这样,只有彼此建立联系才有可能通信。”纪东往瓦盆里添些火纸,回头坐到南成身边,“小成,跟哥说说,你梦见谁了?”

      “没,我就随便问问。”南成躲开纪东眼神,坐起来说:“你这一套理论听得人晕乎乎的,我也上厕所去。”

      纪东看着南成出去,扭头看了看白布搭着的遗体,叹了口气,点着烟默默吞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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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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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42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4:06:28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最后瞻仰过遗体,在唢呐声中,坐车前往火葬场,而后收好骨灰,返回小纪庄,待封棺后一同送往墓地。棺木下葬前后自有一套讲究,诸项程序难以尽述。众人挨次磕过头,余下邻里埋土封坟,众人返家。

      纪东和南成吃过中午饭,和纪北先行回城,因下午还得接班,三人一同回到居梦小区。

      纪东三人进入小区,见鲁渔和杨云涛正在值班,纪东笑着打招呼:“你俩吃饭没?”

      两人肯定回答后,杨云涛笑道:“东哥,昨天下午你俩刚出门,售楼处就有人来找你们,我说你们有事出去了,她俩就走了!”

      “知道了,以后见了最漂亮的那个你和鲁渔记着喊嫂子,啊!另一个小姑娘嘛……”纪东看看南成,后者郁闷的锁紧眉头。纪东笑笑,围着杨云涛转一圈,“云涛,给你个任务,你要是完成了,有人请你吃饭,你看咋样?”

      “东哥,先说说看。”杨云涛跟着纪东视线一溜南成,贼笑着朝纪东扬扬下巴,“我怕到时候完成不了,还弄得里外不是人。嘿嘿。”

      “你放心吧,把你这jing劲用上保准没人骂你,要是挨骂,只能说明你太笨了。”纪东伸指在杨云涛后脑上弹了一下,杨云涛笑着一缩脑袋。

      “那小姑娘漂亮不?”

      “那跟嫂子比肯定不是一个档次的。”杨云涛笑着乖巧应答。

      “跟我耍心眼!”纪东笑着斜一眼杨云涛。

      “绝对不可能。”杨云涛信誓旦旦,一本正经的说道:“东哥,嫂子是天上仙女,那小姑娘顶多也就是被贬下凡的妖jing,一个仙一个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错得远着呢。”

      纪北闻言笑着看看纪东,纪东哈哈大笑,“懒得跟你耍嘴皮子。你这个猴jing,要是能把她收伏了,我就请你吃蟠桃宴。”

      “东哥,蟠桃宴我可不敢想……”杨云涛兴致高涨,笑道:“到时候让我多敬你几杯就妥了。”

      “打住,我不当媒人。”纪东笑道:“拿出你本事去追吧。不跟你闲扯了,我哥在屋吗?”

      “啊?”杨云涛反应机敏,笑道:“主任和咱嫂子在值班室说话,磊哥在你屋招呼电信上装宽带呢。”

      “嫂子来了!”纪东皱皱眉,“我看看去。噢,对了,小北,这是我俩兄弟,杨云涛,鲁渔,都比你大,喊哥。这是我弟纪北。行了,你俩忙。”

      纪北和两人招呼过,同纪东和南成一块儿到值班室。

      “嫂子。”纪东进门就喊,纪北和南成都见过郑霞,两人上前和冯云山夫妻见面。

      冯云山招呼三人坐下,郑霞给他们倒水。

      “小北也来了,个子又高了不少。”冯云山看看纪北,笑道:“好长时间没跟东子一块儿回去了,家里都好吧。”

      “都好都好。”纪东接过话茬,看看纪北,笑道:“哥你也不早说,昨天我和小成没事一块儿回去了,娘让我们给你带了壶香油和一点芝麻叶,小北想来玩几天,就跟我们一起回来了。”

      “你留着自己吃吧。”郑霞笑道:“前几天我还让你山哥给纪叔送香油呢,一直不得空没去成,刚好我这也闲下来,明天我给拿去,也看看叔和婶。”

      “嫂子,一家人还带啥东西,家里啥也不缺,我爸和我妈一直念着你们,我爸还说年前要去看看伯呢。”纪东端起茶,“对了嫂子,你上班不是挺忙吗?”

      “嗨,没差点吓死我。”

      纪东三人听说不觉怔住。冯云山接道:“那家店铺电线走火,烧了个净光,你嫂子也算是下岗了。”

      “我这不跑来跟你哥商量嘛,反正离过年也没几天,我寻思着过几天进点对联,在街边摆个小摊先应付着过完年再说。”

      “嫂子,现在对联都卖穿了,没几个利钱。”纪东喝口茶,想了想说:“你们还是办个炮证进点烟花爆竹,利还大一些。”

      “那得不少钱呢。”郑霞期待的看看冯云山。

      “东子,你嫂子就是没事瞎折腾,你也别出馊点子,让你嫂子好好在家歇个十天半月的。”

      “嘁,我不跟你说。”纪东起身笑着掏-冯云山口袋,“兜里没烟了,赏一根吧。”

      冯云山捂住口袋,笑道:“你别添乱我就给你。”

      “不给算了,等年底我和嫂子合伙挣钱,你别眼红。”纪东笑着躺倒在-。

      “也不知道谁那兜里整天干巴巴的掏不出耳屎来。”冯云山笑着掏出烟,扔给纪东一支,又看看南成和纪北,见两人摇头,便自点了一根,“有本事你别让纪叔和婶出钱。”

      “哐哩啋,山人自有妙计。”纪东坐起来点着烟,笑道:“我还有个款哥呢。”

      冯云山不说话了,他看看郑霞,沉吟片刻,说:“东子,我知道你想帮我们,进货的钱我们也有,你嫂子跟我商量着想用我叔那存折,她虽然帮人卖过衣服,毕竟自己没做过生意,我就是怕赔了,对不起我叔。”

      冯云山说完低头抹眼。

      屋里沉默下来,纪东看一圈,笑道:“小北,小成,你俩上楼看看宽带接好没,接好了通知我,顺便跟咱哥说我回来了,想他了。”

      南成两人答应了和冯云山夫妻别过出屋。

      纪东在冯云山身边坐下,“哥,我嫂子也是想挣点钱贴补家用,你看嫂子眼圈都红了。”

      郑霞不好意思的揉揉眼睛,拿毛巾递给冯云山,笑道:“东子,我也就一说,你哥还当真了。”

      “嫂子,伯那钱不能动。我哥就是怕欠人情,其实咱就是一家人,张张嘴,我爸我妈就算不给我,也会给你们。你们挣了钱又不是不还,就算是赔了,也没几个钱,你们过好才最重要。我磊哥前几天也说要做生意呢,几千块钱他也不会计较,到时候赚了你们就还,赔了就当是我花了,我赖着他他也没办法。”

      冯云山擦擦眼,看看郑霞,把毛巾递回去,对纪东说:“东子,话说到这,我也没啥说了,到时候哥打借条。”

      纪东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哥,我得跟你说件事。”

      纪东语气凝重,把纪伟山去世的事告诉两人,嘱他们别在纪北面前提起。郑霞听说倒没什么,冯云山埋怨纪东没跟他说,说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不由感慨一番。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纪东见已经两点半,就辞了两人上楼,开门进屋见南成和纪北正围在电脑旁,也没见石磊。他悄悄走近前伸头观看,身后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把他吓一跳。

      纪东转回身,没好气的说:“人吓人吓死人,鬼鬼祟祟你不会光明正大点?”

      石磊像见了活宝似地上下审视一回纪东,“苦胆没破,人还活着,就是俩眼一天没见变成国宝了。”

      纪东抱住石磊,笑道:“哥你洗头了啊,声音真小,不是躲卫生间里洗哩吧!”

      石磊苦哈哈的叹口气,边擦头发边说:“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不上进的弟弟,你这当哥的就这么给人做表率的啊!”

      纪东回头看看,才发现南成和纪北都在看着,他笑着“噢”一声放开石磊,“弟儿俩亲热,正常,玩你俩电脑吧。”

      南成两人转回头。

      “咦,你脖子上挂哩啥东西?”纪东说着话就伸手去-。石磊这才发觉自己因洗头脱了外套,把用红绳穿好的玉佩露在外边,他也不拦纪东,笑道:“独玉你没见过啊!我在石佛寺买的,看着还行吧?”

      “这不是挂脖子上的吧?”纪东瞄一眼石磊,笑道:“嗯,不错,有我的没?”

      “你就损吧。”石磊收回玉佩,笑道:“脖子上挂的是没有,腰上挂的要不要?”

      “要。哪呢?”

      “-小黑包里搁着,都拿出来,给小成和小北也挑挑,项链和手镯你挑如意的送给小洁。”

      纪东迫不及待的找出小黑包,将里边物品小心取出放在-,喊南成两人过去挑拣。石磊放好毛巾,穿好外套,看看时间,催纪东和南成赶紧上班。

      四人下楼,纪东两人接班。石磊带着纪北出去闲逛,两人五点多回到小区。石磊又忙着做饭,纪北继续玩电脑。两人吃过饭,换纪东和南成上楼。纪东把冯云山准备摆摊的事说给石磊,石磊毫不含糊的答应了。十点半,石磊骑上自行车往居欢值后夜。

      晚上十一点,纪东和南成交过班,他开车先送南成回去,返回途中看见方刚的车停在路边,方刚站在人行道上正和一个男人理论什么,两人看上去都很激动。纪东不欲打搅别人私事,开车刚要过去,撇眼却看见另一男的面貌,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不觉又瞧了一眼,突然看见那个男人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捅向方刚。纪东吃一惊,急忙踩住刹车,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

      “住手!”

      该男听到怒喝,看见纪东来到近前,怔了一怔,阴鸷的眼睛寒光一闪,一脚踹倒方刚,冷冷的看一眼纪东,右手一摆,从暗影里蹿出来几个年轻人。

      “纪东,你这保安管得太多了吧!”男人语气透着轻蔑。

      纪东暗吃一惊,看看对方人数,一眼看出其中一个是被自己抓住的小偷,便记起眼前这人正是先被石磊盯上的那个小偷,他扫了眼倒地的方刚,掇量一下形势,不慌不忙的笑道:“咱们并不认识。”

      男人jing光一闪,随即淡淡一笑,嗅了嗅匕首,接过手下递上的纸巾拭去血迹,欣赏的看看纪东,“你把我兄弟送进局子,这笔账我大哥不让跟你算,而且你也被我兄弟伤了,说起来还算你吃亏了。这是我和他的事!”

      纪东寻思着怎么救方刚,他不怕动手,但不论胜负都会纠缠时间,方刚就会加一分危险,闻言明白对方卖了一个人情,自己必须有所表示,便笑道:“我不管你们的事,我只救人。”

      “好。”男人笑着拍拍掌,饶有兴趣的打量一回纪东,“纪东,你不错。”说完领着手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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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43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4:06:47 | 只看该作者
    纪东急忙检视方刚伤口,见他身上有几处伤,但流血并不多,而且意识清醒,他才放下心来,一边将方刚扶上车躺好,一边交代方刚坚持住,然后打着火直接去医院。一路上,纪东问方刚事情原由,方刚沉默不语,纪东只好交代他掂量清事情轻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惹着黑道不是玩的。到了医院,纪东抱着方刚冲到急诊,医生问是怎么回事,纪东说不知道,自己只是路过,见熟人躺在路边,就送来了。

      方刚被送进去做手术,纪东用方刚的手机先给方刚家人打个电话,又往屋里打了电话,交代纪北自己晚点回去,又分别给家里和李洁家打了电话,挂上电话,他长吁一口气,回到手术室外坐等,心里翻来覆去的想问题。

      半小时后,方刚家人赶到。纪东简单说明情况,方家人感激不尽。纪东和方家人一块儿等着方刚被推出来。纪东问情况怎样,医生说,幸亏是冬天,穿得厚,看样子凶手也没想害他性命,没伤到内脏,住几天医院就行了。

      方刚被送进病房,纪东嘱方刚好好养伤,告辞回家。

      屋里,纪北已经睡着。纪东熬了一夜又一天,疲惫的快要睁不开眼,简单洗洗就躺下了,想睡却睡不着。他心中明白自己招惹上了-,而且那次事后肯定有人对自己和石磊做过调查,甚至包括自己家人和亲朋,甚至李洁。纪东有两个问题搞不清楚,一是那人口中的大哥是谁,看样子不是认识自己就是认识和自己有关的人,否则此前和今晚的事情不会这么轻易了结。二,以那人的身份,怎么会去当不入流的小偷。这些问题缠绕着他,让他难以找到答案。

      纪东折腾半天,闭眼胡思乱想,一时后怕,一时困惑,忽听“嗡嗡”震动,唧唧几声。他扭亮台灯,拿起桌上石磊的手机看了看,见是一条送达提示,就没理会,把手机放到枕边又睡下了。刚闭上眼,手机铃声加震动,有电话过来。

      纪东懒得睁眼,烦躁的-出手机按下通话键,-的撂出南阳话:“你好,现在是北京时间四点多。我哥现在不在,他弟现在也不在,有事请明天再打过来。”

      对方大概没想到,足足沉默了几秒,纪东正要挂断,话筒里传来一句东北话,“你是纪东吧?”

      纪东睡意全消,不由睁开双眼。“嗯呢,你哪位?”

      “我叫刘斌,是石磊大哥,几天前石磊打电话说起过你。磊子呢?”

      “斌哥啊,我哥今儿值后夜,明早儿才下班呢。哥,有啥急事啊?”

      “东子……”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哥,啥事?”

      “东子,你听我说,是这样……锅炉爆炸,人都给炸没了,没囫囵的……你好好劝劝他,最好能陪着他回来,他一人吧,我还真怕他出啥事……”

      纪东听完,看着屏幕显示出通话结束几个字,才深深的叹息一声。

      纪东挨到天快亮才迷糊着,连梦都还没做就被纪北吵醒。纪北上完厕所钻进被窝里,纪东接着迷糊,没多久又被石磊从-拽起来。

      纪东披衣靠在床头,听着厨房里此起彼伏的水声、切菜声、炒菜声,心沉的像是坠了铅疙瘩。

      三人吃过早饭,石磊睡觉,纪东看了他几次都没敢叫醒,见纪北在一边玩电脑,想了想,把纪北叫到客厅,把夜来电话之事告诉了纪北,让纪北替他值几天班,然后下楼,等冯云山上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就在办公室给马明博打了电话,代石磊请好假。

      纪东回到屋里,坐在床前看着石磊睡觉的模样,想起他的身世,感叹世事多变,人生无常。九点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冯云山在外边喊门。纪东走出卧室,顺手轻轻带上门。

      纪北已将门打开,杨志军带着一个-走进来,后面跟着冯云山。

      纪东曾跟韩海和杨志军吃过两顿饭,所以认识。他见-登门,心知必是有人报案。方刚不会这么做,那就只能是他家属报的案。他笑着和三人打过招呼,请他们坐下,递上烟,一边让纪北倒茶。

      杨志军起身阻止住纪北,笑道:“不麻烦了。”他转对纪东说:“纪东,方刚家属今天早上报案,我们找你了解点情况。”

      杨志军说着话环视一圈,目光在纪北身上稍作停留,最后眼神复杂的看着纪东。

      纪东不动声色的吐一口烟,笑着看看杨志军,等他开口。

      杨志军示意随从警员做记录,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发现方刚的?”

      “方刚应该都跟你们说了,还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杨志军愣了一下,暗道怪不得韩海会喜欢纪东,这小子实在太jing了,反过来说,他这么jing,又怎么可能不明白韩海对他的感情。

      杨志军有点走神,手下警员扯扯他的衣裳,他才回过神。

      “噢,据方刚说你好像认识那个男的。”

      “我不认识。”纪东马上回答。

      杨志军和手下对视一眼,拿过记录翻到一页递给纪东,“这是那个男的跟你说过的话吧。”

      纪东接过瞧了一眼,还给杨志军,“是,有啥问题?”

      “你别误会,是你救了方刚。我们只是想知道,如果你真的认识那个人或者认识他提到的大哥,会对我们破案有很大帮助。”

      “我以前是侦察兵,也帮助过驻地跟踪调查过一些人,我认识他们,可他们不认识我。”纪东顿了一下,看着杨志军说:“我抓了个小偷,他们就像我当初调查别人一样,把我调查的一清二楚,连带我的亲友恐怕都被他们用筛子筛过。我现在只关心我的案子。”

      杨志军尴尬的笑笑,“你的案子不归我管,听我同事说,目前还没有线索。纪东,你别介意,我们也是为了侦破。好了,咱们不说这个,方刚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

      “他一个人住,平时都是开车进进出出,也没发现有什么人跟他来往。对了,前两天他跟我提过他心里不得劲,让我陪他喝酒,我刚好要去见未来的丈母娘,就没陪他。”纪东掐灭烟,“方刚跟人结仇,原因你们总该知道吧。”

      “我们也想知道。”杨志军苦笑着摇摇头,“他说他不认识那些人。”

      纪东在心里骂了几句方刚,笑道:“所以你们就从我这儿下手了!你相信他的话吗?”

      杨志军无奈的叹口气,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告辞,“纪东,谢谢你的配合,想起什么请和我们联系。”

      “一定。”

      临出门,杨志军转回身说道:“纪东,最近没见韩海,哪天叫上他,咱一块儿聚聚。”

      “好啊,到时候你别拿我当犯人就行。”

      “你小子!”

      两人握别,冯云山陪着杨志军下楼去方刚邻居家。

      纪东送走三人,回头见纪北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笑道:“你别这么看我,瘆人!人家不让你倒水,你还真不倒了。”

      “哥,我这实在劲都是跟你学的。”纪北朝纪东一笑,“哥你应该去当-,人家找你问话,最后你成-了。”

      “就你能!”纪东笑着旋开卧室门,朝里看一眼,又关上,靠在门上抽了一根烟,又打开门走进去。他找个小马扎在床边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几圈,一个枕头才让他停止运动。他捡起枕头拍拍灰,走到床边抱枕坐下。

      “哥,你醒了。”

      石磊斜歪头看着纪东,“我没喝酒都要被你转晕了。说吧,啥事?”

      “那个……”纪东站起来把枕头放好,双手揣兜里看看石磊,又掏出双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抽烟不?”

      石磊对着纪东咬牙切齿一回,干脆背转过身子,“我是你哥,懒得-你。”

      “昨晚斌哥来电话了,他说……”纪东重新坐回床边,点着烟,接着叹口气。

      “说啥了?”石磊转回来看着纪东。

      “哥。”纪东扔掉烟,看着石磊,没说话眼泪已经涌出眼眶。

      石磊猛的坐起来,定定的看着纪东,嘴唇哆嗦着说:“说。”

      “锅炉爆炸,咱爸……不在了。”纪东说完,眼泪长流,一颗心也不觉提到嗓子眼。

      “噢。”石磊呓语般一声低语仿佛来自遥远的太空,他躺在-,紧绷了嘴巴,木呆呆注视着白花花的房顶,一吸鼻子,两行泪流了下来,他随即把头蒙进被窝里,身体蜷缩成一团。

      纪东流泪看着不停颤抖的被子,点着一支烟,轻轻揭开被子,递到石磊嘴边。石磊咬住烟,呜呜流泪。

      许久,石磊扔掉烟头,无力的坐起来靠在床头。他无助的看着纪东,喃喃低语,“我得回去,立马就走。东子,我害怕。”

      “哥,我陪你。”

      天将近午,阳光从窗外照-进室内,石磊坐在窗前呆望着窗外。纪北看着石磊的背影,联想起自身,眼睛一阵阵酸胀。他听到开门声,忙走到客厅。

      纪东关上门,小声问纪北,“磊哥没事吧!”

      纪北摇摇头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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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4:07:06 | 只看该作者
     纪东向卧室看了一眼,把两沓钱递给纪北,“这是磊哥让我取的两万块钱,下午见了山哥你交给他,就说是磊哥借给他的。”

      纪东又掏出一叠钱,查给纪北几张,“小北,这钱你拿着吃饭,尽着花,吃好点,不够了跟你叔说。”

      “我用不了这么多。”

      “拿着!东西准备好没有?”

      “好了。哥,那边冷,你们不得拿上大衣?”

      “嗯,知道了。对了,你嫂子找我……算了,等我回来再说。有人找我跟磊哥,你就实说,说我俩回来就跟她们联系……小北,你昨夜没睡好,别想太多了,一个人难受的话就上街转转,让你小成哥陪你,别整天闷屋里上网。嗯,跟你小成哥说,别让他告诉我爸他们。”

      “嗯。哥,你们不吃饭了?”

      “路上再说吧。唉,他肯定也没胃口。”

      日当午,纪东和石磊告别纪北,开车上路。纪东一两天没怎么睡觉,担心石磊出事,让石磊躺后座上歇着。

      石磊看看纪东,斜靠在纪东肩上眯了有半小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只觉心里没着没落空荡荡的像是被抽干了空气的注-器,恍惚间突听到一连串爆炸声响,熊熊火光炙烤得他浑身滋滋流油,忍不住就大叫一声。

      纪东急打方向盘,将车停靠到路边,“哥……哥……”

      石磊睁开眼,一阵急促的喘息过后,他心有余悸的使劲摇了摇头,咽一口干唾,半天才定住心神,看看纪东,疲惫的牵动嘴角牵强一笑,“东子,没事,做个梦。”

      纪东叹口气,打着火继续前行。

      车到方城,纪东强拉上石磊下车吃饭,其间,冯云山打来电话叮嘱几句。到了郑州,天色昏黑,两人简单吃过饭,在车里休息片刻,继续北上。次日中午,车到北京,天上飘起了小雪花。石磊给石泉打个电话,得知她已经到家,两人便没有停留。第三天日暮时分,两人到了岫岩,石磊指引纪东将车开到家门口。

      院子里寂无人声,纷扬的雪花在呼啸的北风中凌乱飞舞,地面铺了厚厚一层雪,发散出惨淡的冷光。

      正屋里没开灯,一对儿烛火燃烧在漆黑的世界里。石泉坐在桌前,默默的注视着相框流泪,相框里,石永福微笑看着渐走渐近的石磊。

      “爸……”石磊跪在雪地里嚎啕大哭。纪东也跟着跪下磕了几个头。

      一阵冷风裹进屋里,烛火飘摇,蓄积已久的烛泪顺着烛身淌下。

      石泉闻声抬头,她擦擦眼泪,起身走到屋外,先扶起纪东,又扶起石磊。姐弟俩相拥落泪。

      夜深人静,纪东已经睡着,石泉把一个小木匣子交给石磊。

      石磊打开木匣子,半块玉佩映入眼帘,疼得他心中一阵阵紧缩。

      “弟,这是爸给你的信。”石泉取出玉佩,拿出下面一个信封递给石磊。

      石磊接过,抽出信纸展平,没看几行已经泪流满面。

      “弟,姐以前不懂事,你别记恨,以后你就是姐最亲的人了。爸让你去找亲生父亲,要姐帮忙的话,你就跟姐说,啊。”

      “嗯。”

      第二天,雪住天晴,石磊给刘斌打个电话,几人一同前往公墓。石磊跪在墓前深深的磕几个头,想起往事,又哭一场。事毕,石泉和石磊向刘斌表示感谢。刘斌看看石磊,“磊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不在,我做哥的也是应该的。”

      几人回到家中,面对空屋愈觉凄凉。

      次日,石泉动身回京,石磊和纪东在刘斌处稍作停留。

      “磊子,你的事办得咋样了?”刘斌看着石磊,“以后有啥打算?”

      石磊看一眼纪东,忧愁的摇摇头,“哥,我想在南阳发展。”

      “也成,哥支持你。需要多少?”

      “我手里还有点,再有个十万差不多了。”

      “成。”

      当夜,几人饮酒,刘斌交给石磊一张银行卡。

      第二天,石磊和纪东启程回南阳。

      纪东和石磊一路走沿海城市,落暮时分,车将到秦皇岛,两人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军车,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军官和一个下士站在风地里一筹莫展的直跺脚,看前车盖打开的样子,估计是汽车抛锚了。

      纪东靠边停车,石磊摇下车窗,“少校,咋地啦?”

      “车坏了。”军官愁眉苦脸的叹口气,一口浓重的南阳方言。

      纪东听说,惊奇的歪着脑袋看了看,招呼道:“咋听着恁像南阳人哩?”

      军官闻言弯腰往里看:“是哩,你也是南阳人吧?”

      纪东干脆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军车前看了看,盖上前车盖笑道:“这东西车上谁也不备,上车吧。”

      中年军官疑惑的看看纪东。

      “到前边买了配件再给你送回来,保准帮你们安好。咋样?”纪东笑着拉开右后门,“都是老乡,俺俩以前也是当兵哩,放心吧。”

      军官释然,交代下士先在车里等着,然后上车。

      车上,纪东和石磊得知军官叫李海军,休假回南阳探亲。

      不多时,车到秦皇岛,买好配件,返回原地,纪东和石磊帮着换上风扇皮带,两车一同上路。到了北京,纪东一来想让石磊散散心,二来两人以前在部队曾想过一块儿登长城,要拉上石磊去长城。

      李海军把电话留给他们,让俩人回去后找他。两车各奔目的地。

      北京,八达岭长城。

      纪东抬手擦擦汗,望望前面的石磊,蹲在石阶上休息。

      石磊登上烽火台,看了看下面的纪东,背转身靠在城砖上,从包里取出木匣子,拿出半边玉佩,抚-良久,又掏出脖间所坠玉佩,将两者进行比较,止不住心潮起伏,沉重的叹息一声。他收好玉佩,惆怅的望着远处山峰。

      纪东稍歇,便起身登上烽火台。

      “哥,看啥呢?”纪东走到石磊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长城蜿蜒曲折,随山势起伏,在阳光照耀下,犹如一条带子,在崇山峻岭之间迂回。两边山峰绵延,沟壑纵横,尚未消融的积雪斑斑点点,杂糅着片片断续的枯黄,铺撒在层叠山峦之上。

      “啊……”纪东振臂长啸,远处几个外国人闻声抬头观望,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

      石磊似乎受到了感染,也纵声高喊,眼里点点泪光不停闪烁,终于滑落。

      两小时后,两人下到长城脚下,坐进汽车。

      “弟,哥谢谢你。”石磊真诚的看着纪东。

      “哥,你能不能不整这玩意!怪煽情哩。你好好的,比啥都强。”纪东神眉鬼眼的笑笑,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上路,“你那手机店准备啥时候开张啊?”

      石磊伸手扶住纪东右肩,轻轻拍两下,“离过年没几天了,等过了十五,先办好执照,等斌哥往南边去,顺便让他给带批货,咱们年前先找铺面才是正经,到时候装修好就能直接开业了。”

      “嗯,你是准备租还是买啊?”

      “能买的话最好,可咱钱不够,还是先租吧,慢慢来。”

      “你没看看斌哥给你多少钱?”

      “东子,斌哥的钱迟早得还。”

      “哥,我知道。”纪东扭头看一眼石磊,两人眼神相接,石磊心情阴郁的叹口气。

      “想啥呢?”

      “东子,我不想找我亲爸了。”

      “啥?”

      “找也白搭,中国人海了去了,没指望了。”

      纪东看看石磊,石磊愁肠满腹的垂下眼皮。

      “我有点累,睡一会儿。”

      石磊将头靠在座背闭上双眼,纪东不再说话,专心开车。几小时后,汽车驶离灯火通明的北京城,驶向黑蒙蒙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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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4:07:25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五章

      夜色深浓,南阳城灯光璀璨。

      七一路居欢小区。

      胖肖武缩紧脖子,关上值班室门,将双手揣进袖筒,使劲吸溜一下鼻子,他看看郝飞,笑道:“今儿黑怪冷啊!老好人,咱俩一会儿再喝几杯,咋样?”

      郝飞抬头看一眼胖肖武,又趴回桌上继续翻书,头摇得像拨-鼓。“不喝了,昨晚喝哩到现在头还疼。”

      “熊样!”胖肖武笑着扛一下郝飞,“瞅你那没出息劲,不就半夜被主任逮住嚣呼一顿罚点钱嘛。”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被你害哩。”郝飞别过头不看胖肖武,拿起书本拎上凳子坐到桌子一头,“有那五十块钱能买几本书了。”

      “哎,说清楚啊,我可没灌你。”胖肖武好笑的掇张凳子紧挨郝飞坐下,拍拍郝飞脑袋,斜眼看着他,涎脸涎皮的笑道:“老好人,那种书你可买不着?哎,我那本……好书看完没有?”

      郝飞有点不好意思,嗫嚅着说:“那书我搁枕头下,让我妈翻出来了给烧了。”

      “啥?”胖肖武大惊小怪的抓过郝飞手中书本,看看封面,绷着脸说:“那书可是我跟俺媳妇每晚必修课,借你看看俺媳妇都心疼半天。你这本琼瑶俺没收了。”

      “情蒙二球吧!”郝飞嘟囔着夺回书本撂下,“反正我今儿黑不喝酒。”

      “不喝去球,发工资赔我。”胖肖武咄咄逼人的说完,眨眨眼又似笑非笑的看着郝飞,“不是送给你对象了吧?算了,不让你赔了。哎,老好人,问你个事,昨天你来上班,我咋瞅见你下巴被抓一道印,咋回事?”

      郝飞红着脸不说话,下意识把下巴藏进衣领里。

      胖肖武捅捅郝飞,笑道:“不是干坏事了吧。”

      郝飞心不在焉的翻书,“没有。”

      “才怪。”胖肖武呵呵笑着挠挠郝飞头发,“球形吧,装哩跟个-样。”

      郝飞干脆合起书,“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

      “我咋了?”

      “屋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眼气吧!”

      “有啥眼气哩?你不就是傍个富婆嘛。”郝飞冲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说错话了。

      胖肖武劈胸抓起郝飞,气喘咻咻的死盯着他看半天才松开,面无表情的叹口气,掏出烟,“你知道个球!那是我以前女朋友。”

      郝飞不吭声了。

      胖肖武点着烟在屋里瞎转,“就因为她家有钱,俺俩谈了几年也没成,她妈不同意。”

      “那她结婚没有?”

      “知道你想说啥,俺俩都结婚了,咋着?滚蛋吧!你当你是谁呀?”胖肖武使劲将打火机摔向地面,火机啪的一声爆响,他愣了愣,打开门走出去哗的又拉上,半天又哗的一声打开窗户,看着郝飞挠挠额头,苦涩的笑笑,“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相信只要努力就会实现理想。结果呢,还是不中。你没结婚呢,等你结了婚,你就会知道,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是啥滋味。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把娃儿养大,别哩都是扯淡。”他说着话抹抹眼睛。

      郝飞看看胖肖武,拉开门走出去,“我去买酒。”

      “算了,不喝了。”胖肖武颓废的说:“该戒了。”

      “我心里不得劲儿,知道我脸上咋弄哩吧?跟我女朋友吵架了,分手了。”

      一小时后,两人把一瓶卧龙玉液干吹完。

      “郝飞。”胖肖武满脸通红,说话舌头都不听使唤,“恁爸干啥哩?”

      “我爸死了。”郝飞落寞的笑笑,“去四川搞地质勘探,死了,泥石流。”

      “噢……”胖肖武还要说些什么,胃里一阵翻腾,支撑不住便吐了一地。

      郝飞急忙给他倒上水,拿起笤把清理呕吐之物。

      胖肖武意识倒还清醒,喝了几口茶,觉得好多了,听到摩托声响,便伸头望了望。

      韩海朝胖肖武摆摆手,先到车棚卸下头盔,停好摩托,转回大门接班,郝飞两人各回各家。

      韩海忍受不了屋里异味,索性将门窗大开,自己只在大门前溜达,看见李刚进来也只是点个头。他掏出手机看看,上面显示2000/02/01,23:03,收好手机,他踱步到门外,在料峭的寒风里默默的点着一根烟,看着随风而逝的烟雾,他的心没来由的一阵虚空。一个星期过去了,他在南成嘴里听到的都是纪东还没回来。他站在自家窗前,看着隔墙进进出出的几个人,头脑却在过往记忆里徘徊。打从上次纪东到他屋里后,他又很久没见纪东了,志雄每次吵吵着要骑夹脖,都会让他想起纪东。他不忍拂儿子意,儿子兴奋的在他头顶大呼小叫,他在下面烦躁的抽烟。从石磊口中,他更多的了解了纪东,越了解他的心就越沉。纪东在部队是出了名的捣蛋,是让上上下下都头疼又喜爱有加的鬼jing,拿石磊的话说,纪东鬼心眼多得让人想不到也猜不透。是啊,从小到大纪东就很聪明,怎么可能没觉察到自己心思!

      韩海心乱如麻之际,看见一辆小汽车向小区驶来,他踩灭烟头,转回值班室,打开大门,待车进入,又关上大门。

      李刚捏着鼻子走进屋,“熏死人,这俩伙这两天喝上瘾了。”

      “天冷,喝点暖和。”韩海淡淡的说:“我摩托后备箱里有瓶酒,李刚,你跑跑腿给拿来。”

      “都成酒鬼了。”李刚笑嘻嘻的说:“哥你给点跑腿费吧。”

      “臭小子,上次借我的五十块钱都没让你还,这发了工资才多少天你就没钱了?”韩海瞪眼看着李刚,“不会是花哪个小妮儿身上了吧?”

      “没有。”李刚没脸没皮的笑着说:“都扔游戏厅里了。”

      韩海不说话,笑着拉开抽屉,把一张碟片扔到桌上,“这是你东西吧。”

      李刚嘿嘿一笑,拿起碟片放进衣兜,“这是我朋友哩,我还没看呢。”

      “没少看吧!”韩海好笑的撇撇嘴,“你爸妈也不管你?”

      “别提他们,我这还不是跟你学哩。”李刚不以为然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看看有啥大不了。”

      韩海怔住了,他想了想,平心静气的说:“以后我真得注意。以前我是逗你哩,你还小,有时间多读点书,多学点东西,对你将来有好处。你瞅你哥,没本事没文化,就会干个保安开个摩的。别跟我学。”

      “都啥年代了?”李刚郁闷的挠挠头,“你快撵上我妈了,跟你们没法说。我去拿酒。”

      韩海无奈的摇摇头,看着李刚走出门,起身拎拎暖瓶,到院里接了点水,回屋插上热得快烧水。

      李刚小跑着进了屋子,看样子吓得不轻。“海哥,后面车库好像有人。”

      韩海吃了一惊,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两人赶至车库,只见一间车库门大开。韩海看了看车牌,是刚刚进来的那辆车,他听见车里传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便笑着看看李刚,咳嗽一声,车里便没了动静。

      韩海强忍住笑,转身就走。李刚诧异的看看韩海,又扭头看看车库,犹豫着跟上。

      韩海也不说话,到车棚里取了酒,回到值班室,见暖瓶水已沸腾,忙将热得快拔下。他回头看看李刚,想了想却不知怎样开口,便找出茶叶冲泡上两杯茶,递给李刚一杯,自己则旁若无人的打开酒瓶抿了一口。

      李刚搞不清状况,愣愣的看着韩海。韩海笑着斜一眼李刚,指指他衣兜,“没吃过猪肉你没见过猪跑啊!”

      李刚似乎在回想,接着脸腾一下就红了。

      韩海也不理会,边喝边同李刚闲侃,半瓶酒下肚,人有点晕,话也多了。

      “你知道主任上星期被谁揍了吗?”

      “不知道,你知道?”

      “他也是活该,不管咋说,人家该得的工资他不给,搁我身上我也找人揍他。”

      “你是说刘志强?”

      “我认识他们头,见了面还叫我哥。”韩海叹口气,一双眼睛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混蛋着呢。后来结了婚,收心了,再后来离了婚,他还找过我……今年,我找过他……”韩海咕咚又吞下一大口酒,醉眼朦胧的发狠,“小王八蛋,不看往日情分,我非废了他。”

      李刚吃惊的看着韩海。

      韩海乜斜着醉眼,语带哭腔,“敢伤东子,老子……死也跟你没完……”

      韩海趴在桌上睡着了,眼角兀自挂着一滴泪水。

      李刚转了数百个念头,也是不得要领,只弄明白韩海以前可能干过啥坏事,有个很要好的兄弟,这个兄弟是刘志强的头,帮着刘志强揍了马明博,而他可能也伤过纪东,韩海不会饶了他。

      李刚看了看韩海,以他尚不够成熟的心智,无法想象这些人之间的纠缠的恩怨情仇。他百无聊赖的拉开抽屉,翻出琼瑶小说,就一直看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两人交过班,韩海回家,李刚在离家不远的街上随便吃点东西,找家镭-厅钻进去睡觉。将近中午,他被人摇醒,睁眼一看,是一个邻居哥哥,以前俩人常在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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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4:07:54 | 只看该作者
    “哎,李刚,别睡了。”

      李刚闭上眼蜷缩起身体,“困死了,让我再睡会儿。”

      “你爸回来了。”

      “嗯……嗯!”李刚激灵一下坐起来,“骗我哩吧!”

      “不信算了,我走了。”

      李刚嘿嘿笑笑,说声谢谢就望外跑,到门口又转回来,掏出碟子神神秘秘的塞给邻居,“下午到你家看。”

      李刚出门没几步就被人喊住,他循声望去,原来是郝飞。

      郝飞将三轮停到李刚面前,笑道:“跑恁快干啥哩?上哪去?驮你几步。”

      “飞哥啊,啥时候整个三轮?”

      “上星期,有家开三轮碰着人,等着钱使,便宜卖给我了。”

      “那你可拣个便宜,生意咋样?不怕人撵你!”

      “生意还凑合,平常都在城外跑,今儿哩这是快晌午了,没人管。”

      两人说一会儿话,散了。

      几分钟后,李刚悄悄打开家门,他先探头观察一回,才蹑手蹑脚走进屋,又轻轻关上房门,径直向厨房溜去。

      李海军正在厨房里炒菜,弄得满屋子都是油烟,锅铲翻炒之际,偶有一两片肉片和莴笋片飞出锅外,掉落到汽盘。

      李刚扒在门口使劲皱皱鼻子,摇摇头,进屋拿起水瓢,拧开水龙头接了点水,直接倒进炒锅,然后拉开排气扇,朝李海军扬扬头,趾高气扬的背着手往外走,“恁大人了,菜还炒糊!”话音落地就笑着蹿了。

      “没大没小反了你了!”李海军拿着锅铲笑骂着追到门口。

      李刚冲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又糊了!”

      李海军急忙转回灶前熄了火,拿锅铲铲了一下,锅底一片黑乎乎的东西被翻上来。他懊恼的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长长的无奈,把菜倒进了垃圾篓。

      十分钟后,父子两人坐在桌前。

      李刚夹一筷菜放进嘴里,瞪圆眼睛惊奇的看着李海军。

      李海军一直在观察着李刚的表情,见状得意的笑道:“你爸手艺还行吧。”

      “嗯,好吃。”李刚笑嘻嘻的夹筷菜放进李海军碗里,“爸,你炒的太好吃了!”

      李海军满意的夹菜放进嘴里,他的表情僵了一下,马上不露声色的咽下。他看看李刚,笑眯眯的给李刚夹一筷菜,“好吃多吃点。”

      李刚也不吭声,笑着又给李海军夹筷菜。父子两人你来我往,两盘菜见底,两人饭碗却冒了尖。两人相视大笑,一阵风卷残云,桌上粒米不剩。

      吃过饭,两人说话,李刚才知道李海军是坐车回来的,昨天半夜到家,随行还有一人,是个湖北兵,今天早上回家去了,回程时候再过来接李海军。

      “爸,你回来也不先说一声,我跟妈好在家等你。”

      “我是临时决定。再说,你妈上班忙,你不也上班了嘛。”

      “爸。”李刚不高兴的撇撇嘴,“我不想当保安,我想去当兵,要不,让我妈把我弄到铁路上也行。”

      “不行。”李海军冲口而出,他觉得语气重了点,叹口气。“小刚,你爷爷在世时经常对我说,人这一辈子得凭自己真本事活,再苦再难,也得活得堂堂正正。”

      “爸。”李刚看看李海军,嘀咕道:“这都啥年代了!我也不用你们走后门,我自己事情自己办,明年我就去报名,我不信我就去不了。”

      李海军赞赏的看着自己儿子,搂住李刚肩膀,“嗯,爸不拦你,这才是我儿子。”

      李刚不乐意的翻翻眼,“我咋觉得你就不是我亲爸呢!”

      “那就算不是吧。”李海军无奈的笑笑,“你是我亲儿子就行。”

      父子两人闲话一会儿,李海军要去看望岳父母,李刚不想去,说是要睡觉,等李海军一出门,他便敲开邻居家门。两人反锁上门,打开电视,把声音关小,将碟片放进VCD机器。两人看了一会儿,小脸红扑扑的都不说话,彼此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之声。

      关上电视,两人癔症半天,彼此对视一眼,邻家哥哥嘿嘿笑道:“身上装钱没有?”

      “有一百多块钱,干啥?”

      “走,哥领你去个好地方。”说完也不管李刚明不明白,拉上他就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车站附近,邻家领着李刚进了一家发廊。

      “又不理发,来这干啥?”李刚不解的问邻家。

      邻家笑着帖耳说道:“等会儿你就知道。”

      一女子见了两人上来招呼,“恁俩理发?”

      “不理,只洗头。”邻家两眼在女子胸脯上盯了几下,目光向下游移。

      女子会意,淡淡一笑向里边招呼,“上工了。”

      里边一扇门支呀一声打开,出来一个略施脂粉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媚笑几声,上前挽住邻家手,一边招呼李刚,“恁俩里边请。”

      李刚被女子看得浑身不自在,对邻家说:“我先回去了,等会儿我爸还找我有事。”

      邻家尚未说话,女子一把拉住他,蛇一样的身子随即缠上来,蛇信子在他脸上蹭了几蹭,一双手在他身上上下作用。

      李刚崩溃了,他红涨着脸逃出发廊。

      回到家里,李刚洗完澡换了-裤,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觉心里阵阵躁动,拿出碟片又看了一回,跑卫生间运动了一下,回卧室蒙头大睡,正在做梦,却被李海军提溜起来。

      李海军怒气-发的站在床前,手拿碟片指着李刚,“这是什么?啊!你才多大就看这东西了?啊!说,哪来的?”

      李刚傻了眼,低着头不吭声。

      李海军卡着腰来回走了几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不是想当兵吗?过完年跟我上部队。看啥?没商量!”说着话把手上碟片摔在地上,转身出屋,到门口又转回来,捡起碟片一折两半又使劲撂下。

      李刚长出一口气,看了看地上的碟片,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转,偷偷笑了。

      2000年2月2日,下午四点多,纪东和石磊一路奔波,进入方城。

      纪东调整一下车内后视镜,见后座上石磊沉睡依旧,鼓囊囊的小背包搁在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纪东收回目光,放慢车速,拨通李洁电话,告诉她自己快到南阳了。李洁嘱他小心开车,并兴奋的交待纪东,要他俩记得听五点多的交通广播。

      一小时后,汽车顺利到达南阳。

      纪东开车驶上滨河路,看看时间,随手打开调频广播,却是一档点歌节目,他听了一会儿,从后视镜里发现石磊已经坐起,便问他要不要到前面来,自己有瓶香水送给他。

      石磊伸个懒腰,满脸疲倦的笑道:“扔过来就行了。”

      纪东笑笑,耳听一首熟悉的旋律响起,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也充盈于耳,他拿起一瓶水甩到后面,笑道:“香水来了,听广播吧。”

      “您现在听到的这首电影歌曲《绒花》,是张云璐和李洁两位-点播,要送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石磊和纪东,祝愿他们一切顺利。张云璐-还在信中写了一首诗,名字叫《合欢》,我们一起来分享一下。”

      纪东从后视镜看了看石磊,见他正闭眼靠在座上,脸上洋溢着微笑,便促狭的关小声音,看他睁开眼睛皱皱眉,哈哈一笑又将声音放大。

      “谁在窗外?把数不尽的绵长,卷成我静夜的心事?又是谁,缠绕在我的发端,将思绪纷乱成丝?我关上窗,把自己剥离这世界,感受你在天堂舒展的羽叶……合拢来,将我缠裹,用阳光的温度,把秋凉摒之于外……流淌在我体内的,何止是温暖。空气中,我呼吸……似唧哝秋虫倾诉思念。我的泪,随粉白的花簇顺流而下,在能感知你的地方,泛滥,与你相融成血脉,在我的生命里,默默把你的点滴绽放。”

      纪东听完感慨不已,同时为石磊感到高兴,他看了看镜中的石磊,见石磊正在笑着抹眼泪,知道这首诗所起作用不小,笑道:“哥,你这样我有意见。你是标准的重媳轻弟啊!跟你一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咋就没得到这种待遇……呢(念nie)!”

      石磊轻轻在纪东后脑弹两下,笑道:“你犯的哪门子酸!将来这小叔子还不是你的。”

      “你骂我呢。”纪东笑道:“没听说‘老嫂比母’吗?我这好好地就矮了一辈儿啦!”

      “我还揍你呢,皮--了是不?”石磊拿起瓶装水照纪东后脑勺敲了几下,“净扯犊子。”

      纪东笑着向前倾倾身子,“讲和,不说了。明儿让我嫂子也给我酸一首诗,我准保没意见。”

      “这我不管。”石磊放下包,钻到副驾位置,“只要你有那本事。”

      “那我就当这个是送给我的了。”纪东扭脸看一眼石磊,清清嗓子,眉飞色舞的念道:“在能感知我的地方,泛滥,与我相……打住,算我嘴臭,哥,能把你那臭靴穿上不?你要不要给嫂子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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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4:08:13 | 只看该作者
    “能的你!”石磊笑着穿好皮靴,接过手机翻看一下日历。“东子,你那东西写好没?明天可就得用了。”

      “啥东西?”

      “明天咱哥俩不得到公司露一脸嘛。”

      “还没写呢,要不咱今晚住旅社去?”

      “瞎扯,再不愿意,爸那里咱也得有个交代。”

      半小时后,两人进入居梦小区。两人和正在值班的杨云涛和鲁渔打过招呼,将车开到后面停下,收拾了东西上楼。

      纪北正在厨房洗菜,听到两人说话声走出来。

      “小北,你哥哥们回来了。”纪东边说边脱掉大衣,打开卧室扔到-,回头接过石磊手中背包,看看石磊,又把包递回去,笑道:“你的包,自己放好。”

      石磊笑笑,把包递给纪东,“啥也甭想瞒你,里边就我小时候几张照片,想看你就看。”

      “我不看,我倒是相中你脖子上那块玉了,可惜你舍不得。”纪东嘿嘿一笑,把包递给跟进来的纪北,“还是让小北看看你穿开裆裤的样子吧。”

      石磊暗暗叹口气,不动声色的笑道:“俺这么个大活人你不当回事,怪让俺伤心哩!”

      纪东白他一眼,烦闷的捏捏鼻头,“摊上你这么个哥,我总是得失眠几夜。小北,咱出去吃饭,不管他。”

      石磊哈哈大笑,“小北,记得回来捎点吃的,要是转遍全城你俩都没吃着东西,那就算了。”

      纪北看着两人斗嘴,自己插不上嘴,好容易有了说话机会,带给纪东的却不是好消息。

      “今儿都二十七了,小饭店都关门了。”

      纪东一下泄了气,“那就做饭吧。”

      功夫不大,三人围坐桌前。

      “小北,家里有啥事没?”纪东嘴里含着一口饭。

      “你们走的那天下午,山哥给磊哥打了借条,就放在抽屉里。还有就是,前几天小年,叔和婶喊你们回去吃饭,知道了磊哥的事。”

      “他们还好吧?”石磊问道。

      “都好。”纪北看看石磊,“让你们回来了有时间回去吃饭。”

      三人边说边吃,饭后,纪东要送纪北回家睡,石磊也要过去看看,三人就一块儿下了楼。

      二十分钟后,三人到了门首,只见大门大开,李凤珍和一位中年妇女正站着说话。

      “李校长,谢谢您了,您请留步。”

      李凤珍笑着点点头,“妹子你慢走。”

      纪东三人下车。

      “妈,那谁呀?”纪东好奇的问。

      “一个学生家长。”李凤珍疼爱的看看石磊和纪北,“外面冷,都进屋。”

      三人进院,纪东随后把车开进院子,几人说笑着走进堂屋。

      纪伟峰沉着脸坐在桌前抽烟,桌上放着几箱东西。李凤珍等纪东三人和丈夫问候过,让他们先上楼。纪东落在后面,回头笑道:“妈,桌上那东西是那阿姨送的吧。你要是不收,她怕你不给办吧。”

      李凤珍看看纪伟峰,笑笑没接话,眼神示意纪东别说话。

      纪东三人上楼去了,李凤珍给纪伟峰冲上一杯茶,放到他面前。

      纪伟峰端起茶又放下,跟着摇摇头,重重的叹口气,“凤珍啊,不是我不理解你,我是担心,你这一开先例,以后麻烦事就多了。”

      “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这也是没办法,市里好多外地转来的学生都没办学籍呢,跟她解释她就是不信,总以为我是想她东西。”

      “你就不能不收?”

      “你以为我稀罕人家东西啊,我这不也是为了让她放心嘛。现在不比以前,很多搁在过去很正常的事,现在都不正常了。你也别说我,你给公司办事不也给人送过礼。我想了,把这些东西都记上,将来学籍办好了给他们退回去,或者干脆折成钱,以他们名义捐给希望小学,你看行吧?”

      “这倒是个好办法。”纪伟峰释然一笑,随即感叹,“也只有这样了。”

      两人在下面说话,上面三人也没闲着。纪东和石磊在楚河汉界两边布阵,纪北当个两面派,专拣优势一方帮一把臭手。三-呼小叫,闹得不亦乐乎,如此吵吵到九点,收兵下楼。

      纪伟峰夫妻正在看电视,见了三人,两人问候一回石磊,劝慰一番,得知纪北要睡家里,李凤珍让他先睡南成屋里。纪东问起南成,李凤珍告诉他南成下午回家看纪兰去了。随后,纪伟峰提起次日的表彰会,交待一下纪东和石磊发言时要注意的地方。纪东和石磊答应了,两人辛苦几天,都是浑身酸臭,先后在卫浴里洗了澡,这才告别。

      将近十一点,纪东和石磊回到居梦,南成已经接班,纪东便没上楼。石磊上楼后,将两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泡进水盆里,找着稿纸帮纪东写稿子。

      第二天上午八点,石磊和纪东准时出现在赵丰林办公室,两人交上演讲稿,赵丰林看罢点头,和两人聊一会儿家常,一同前往一家影院。

      影院里座无虚席,前排中央就坐的是一些部门领导,接后边是公司业务往来客户,再后边和两边位置是公司各级领导和小区主任,以及售楼员工和保安,另有一些职工家属,记者则拿着录音笔和相机在人群里来回穿梭。舞台上方拉着大红横幅,上面一行黄字:丰林公司迎春联欢会暨见义勇为表彰大会。舞台上一溜桌子并联,白布遮盖,上面放着几个话筒,后边摆几张椅子。舞台前下方,滑轨上架着一台摄像机,另有人扛着一台摄像机依次拍摄前排。

      纪东和石磊穿过正在化妆的演员,躲在幕布后面看了看台前情况。纪东把胳膊搭在石磊肩上,笑道:“人还不少哩,得先找厕所。”

      “瞧你这点出息!”石磊取笑道:“上了前线你不得-裤子。”

      “有其哥必有其弟。”纪东笑道:“你还当真了,想当年野外生存我可吃过老鼠。”

      “所以胆小,是吧?”石磊哈哈大笑,“也不知是谁呕了一宿。”

      “你这当哥的不厚道。”纪东阴笑一声勒住石磊脖子,“还笑,信不信我也会鼠胆包天!”

      两人在后边耍闹,舞台上主要领导已经落座,主持先请有关领导讲话,随后赵丰林简短几句,接着轮到纪东。

      纪东亮相,习惯性的先给台上台下行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端端正正的坐下,还没开口先打了个-嚏,引起一阵笑声。

      “我开始-了。”纪东笑道。台下哄笑。

      纪东开始照本宣科,念了一页之后,自觉乏味,干脆撂开稿子现场发挥,偶尔的妙语让现场气氛非常轻松。演讲完毕,影院掌声雷鸣。到了石磊上场,他也放弃了稿子,东北方言里时常插几句南阳方言,让人觉得既新鲜又有趣。

      演讲结束,联欢会开始,记者涌向后台。石磊和纪东早已躲到厕所里,观察到外面没有记者,两人才悄悄溜出后门,没想到一出门就碰到了张云璐和李洁。

      四人相互打过招呼,纪东笑着看看张云璐和石磊,伸手拉过李洁,笑着对张云璐说:“你先采访我哥,让他知道咱南阳人不欺生。”他边说边向李洁耸眉挤眼,嘴里说道:“老婆,今早吃饭没?咱赶紧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去。”

      李洁赧然看看石磊和张云璐,悄悄掐一下纪东,纪东就势攥住她小手,一拉一带抱个满怀,低头就在李洁彤红的脸上点了一下,转脸看着一旁微笑的两人,笑道:“哥,嫂子,你俩能不能找个地方办公去?”

      张云璐一脸红晕的看看石磊,两人眼光对视,又都低下头,扭头见旁边的纪东已经吻上李洁的小嘴,李洁粉拳捶几下也环住了纪东。两人好笑的转回头,彼此相视一笑。

      “张记……云璐。”石磊一时不知怎样称呼。

      “你还好吧!”两人异口同声。

      张云璐脸一红,笑着别转过头,理一下额前秀发。石磊伸手挠挠耳根,看了看纪东两人,回过头看着张云璐,“他俩在这儿,要不,那啥,想不想走走?”

      “也好。”

      两人边走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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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4:08:33 | 只看该作者
    “前些日子听说你回家去了,家里好吧?”石磊把双手揣进裤兜。

      “挺好。”张云璐笑笑,漫不经心的问:“听同事说你找过我,有事吗?”

      “没啥事……也算有点事。”石磊停下脚步,拘谨的朝张云璐笑笑,“我写了个东西,想让你给看看,指点一下。”

      张云璐也停住脚步,看着石磊微微一笑,“我在李洁那儿看过你写的诗,含蓄深沉,很有意境,你写的挺好,我写不来。”

      “啊?”石磊疑惑地问道:“啥诗啊?”

      “风若是你的妩媚,那流淌的空气一定是你纷扬的秀发。”张云璐低头含蓄的一笑,“很有想象力。”

      “噢。”石磊不好意思的看看张云璐,“那都是我胡诌的,东子就把它记下来了。这小子!嗯,你那首诗也很好,谢谢你。”

      张云璐脸红了红,感叹道:“人这一生难免残缺,因为残缺,有些东西才更弥足珍贵。”

      “是啊!”石磊眼中泪光隐隐,“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两人一时默然,肩并肩迤逦行走在人行道上。阴霾的天空落下疏疏小雪粒,随风在城市上空乱舞。

      “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张云璐打破沉默,期待的看看石磊,风撩动她的黑发,衬得她的双眸愈加动人。

      石磊看得呆了呆,沉吟一下,微笑道:“我写的就是我的故事。”

      “看来我是一定要拜读了。”张云璐笑意盈眸,略带羞涩的笑着说:“什么时候能让我看看?”

      石磊呵呵笑着说:“我有你电子信箱,晚上我给发过去,写得一般。那啥……你看完后给个意见。”

      “你写的一定是好的。”张云璐灿然一笑,伸手接住几片小雪花,“再下大点就好了。石磊,你喜欢南阳吗?”

      “喜欢。”石磊伸手接雪花,看着张云璐坦然一笑,悠然神往的仰首望天,“没我家冷,很温暖。”

      “如果这个城市有你的牵挂,你会选择留下吗?”张云璐看看石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空。

      “我会……”石磊温柔的注视着张云璐,“在我的生命里,默默把你的点滴绽放。”

      张云璐收回目光,脉脉含情的看着石磊,“除却感动,我能做的唯有依恋。”

      两人对视片刻,石磊柔情似水的理了理张云璐的秀发,含笑看着她将头靠在自己肩上。

      雪越下越大,纪东和李洁远远的看着石磊两人,相视而笑。

      “这俩人还怪会-漫哩!”纪东咂咂嘴,为李洁戴上帽子,笑道:“咱也-漫-漫。”他说着话握住李洁双手,一边揉搓一边笑着说:“瞅这小手凉哇哇哩让人心疼,让老公帮你暖暖。”

      李洁嗔瞪了他一眼,笑着挖苦道:“再-漫你也是斯文扫地。”

      “扫地才是过日子的好男人呢!”纪东嘿嘿笑着把李洁双手同自己双手一起放进自己口袋,一本正经的说:“-漫只属于雪花,雪化了,还是实实在在的布兜暖和。”

      两人面对面。李洁把头靠在纪东胸口,感受着纪东的呼吸,不由一阵脸红心跳,又听纪东在耳边轻笑道:“过了年咱们结婚吧,跟我哥他们一起。”

      李洁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纪东揽着李洁往回走,两人在剧院后台等有半小时,石磊和张云璐才回来。几人说会儿话,李洁和张云璐先走了。纪东两人等到联欢会结束,回到舞台同众领导握过手,合过影,就又从后门溜了。

      纪东和石磊回到小区,在楼下遇到方刚,石磊先上楼,纪东少不得问问方刚恢复的怎么样,得知方刚要去北京,知道他想躲出去,就没问案子的事,正准备上楼,却看见王永和郝娟一前一后从楼门走出来,两人阴着脸,仿佛结了几辈子仇,一问才知,两人是为了去谁家过年吵架了,让纪东给评评理。纪东笑道:“这派出所都管不了的事你们也别难为我,还是等我侄儿二十年后结婚了让他跟他媳妇决定吧。”

      “啥?”

      “到时候你俩搁屋里等着,看他俩往哪家过年,你们也往哪家去。”

      两-眼瞪小眼,反应过来都笑了。

      纪东上楼,见石磊正在电脑前逐字逐句修改东西,看了一会儿,感觉索然无味,听见敲门声,开门却是杨志军。

      纪东请进杨志军,又往门外看了看,“就你一个人?”

      杨志军笑道:“还有一个人在楼下等着呢。哎,纪东,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搞调查的,中午聚聚,去不去?”

      纪东打开窗户向下看看,见韩海正骑在摩托上抽烟,便问石磊去不去。石磊说张云璐放假了要回家,一会儿就得到车站送她。

      三人到了一家酒店,雅间落座,服务员上菜。韩海把一瓶酒打开,先给纪东倒上,“听志军说,你去东北前又救了个人,你没事吧。”

      “没事。”纪东看一眼杨志军,笑道:“就是被人审了半天,怪不舒服。”

      杨志军笑着接口,“纪东,可不敢这样说,海哥回头就得收拾我了。赶紧吃菜。海哥听说你的事……”

      杨志军看见韩海盯了他一眼,心中颇不是滋味,端起酒杯笑道:“怪我没早点告诉他,非得讹着我请你吃饭,你说,我这钱花的冤不冤!”说着话和两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不冤。”纪东笑着看看韩海,发现韩海满脸落寞的看着他,和他对视后,勉强给他一个笑容。纪东愁上心头,一口将酒干了,笑道:“一个哥一个弟,你不掏钱谁掏钱!”

      三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已喝了一瓶酒。耳听得外面一阵喧哗,韩海喊服务员问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服务员一个劲道歉,说有几个人喝多了。正说着话,门哐的一声被撞开,一个保安捂着肚子跌进雅间,门外犹有人声在骂骂咧咧。

      杨志军坐不住了,纪东也跃跃欲试,两人正要起身,却见韩海阴沉着脸,起身拎起茶壶砰的一下摔在地上。两人面面相觑,惊怔莫名。

      韩海怒喝道:“金强你个小王八蛋,给老子滚进来。”

      门外呼骂戛然而止。韩海吩咐服务员把保安扶出去,让她告诉酒店经理,损失和医药费由他负责,转脸压压怒火,对纪东两人笑道:“一朋友喝多了,志军,给哥个面子,咱们继续。”说着话端起酒杯,也不理会门口进来的人。

      纪东眼见来人,吃了一惊,来人正是伤害方刚的人,也是杨志军要的人。他困惑的看一眼韩海,又斜一眼杨志军,见杨志军只看一眼来人就微笑转向韩海,便默不作声的端酒啜饮。

      金强看见屋内三人,也惊愕不已,他一转身对身后一副凶相的两人骂道:“喝点酒瞅你们那熊样,亏我还当你们是朋友,谁弄的摊子谁收拾,该赔你俩就赔,吵住我几个哥喝酒了,想要以后跟我做朋友,赶紧赔礼。”

      后面两人老老实实赔礼道歉完,被金强一个眼神招呼出去。

      “海哥。”金强紧张的看着韩海,又向三人道过歉。

      “喝多了就会耍酒疯!坐吧,刚好有事找你,这是你军哥和东哥。”韩海冷眼看看金强,“介绍你自己。”

      “军哥,东哥,小弟金强,叫我小强就中。”金强打招呼,纪东和他双眼一碰,悠闲地笑着点点头,递给他一支烟,“兄弟看着面善啊!”

      “海哥老说我跟他带像。”金强笑着接过烟,看眼杨志军,对纪东说:“哥你不认识我,我搁电视上可见过你。”

      “现在见着真人了……”韩海插口说话,面带微笑,语气平静如同微波不兴的湖面,“以后见面可不能打架。”说完心怀愧疚的看着纪东,呵呵笑道:“志军可是-,别净给人惹麻烦。”

      纪东愣了一下,不及说话,杨志军笑道:“不说这个,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玩玩,海哥你就别损我了。”

      “你不有案子办着吗?”韩海瞧一眼纪东和金强,笑问:“破案了?”

      “家属撤案了,说只是一般的打架斗殴,不想把事情闹大,两家已经私下和解了。这个案子纪东知道。”

      纪东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笑着放下了,看看韩海和金强,对杨志军说:“那就好,省得你来烦我了。”

      “那今天这酒就当我赔罪了。”

      几人尽欢,下到酒店外,杨志军送纪东回去,韩海说和金强有点事,让金强驮着他去白河。到了白河下游,远近无人,韩海命金强停车,下了摩托伸手就抓住金强后衣领,向河边拖,金强也不反抗。两人下至河边,韩海放开金强,冷冷的望着漫天飞雪,“这事是你干的吧。”

      “是。”金强狼狈的躺在-窝里,泪水肆流,“我没动东哥,上次你找我,我就知道错了,我有错,可我也没想杀他,他要是不管闲事,也不会有事。”

      “你以为老子相信你!你又不缺钱,咋会去当小偷?”

      金强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绝望的闭上眼睛,“哥,你杀了我吧!死了,我就不会痛苦了。”

      韩海猛的转回身,劈胸揪起金强,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模样,一咬牙闭上眼松开了手,“滚,滚蛋。”

      金强不声不响的站起来,向着河岸走去,一件件衣服随手抛弃。韩海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金强迈上白茫茫的河滩,他才狂吼一声“-要折磨死老子”冲了过去。

      漫天雪花飞舞,依稀又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韩海已经在社会上混了几年,那年冬天,雪花纷飞,韩海在雪中救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金强。金强父母早亡,跟着爷爷生活,那年冬天,爷爷过世,金强流落街头,韩海和几个社会混混儿成了他的亲人。

      “哥,你知道那顿饭有多香吗?”金强坐在洁白的河滩喃喃低语,“那时候我就发誓,我这一生都是你的。”

      “发你个臭狗屎。”韩海抓一把积雪抛出去,“被我踩到算倒霉了!你日子还长着呢,找份正经活,将来再娶个媳妇,养个孩子,这辈子就齐了。”

      “海哥,你知道,我不能。我想到南方去,在这里太累了。”

      韩海沉默良久,拍拍金强肩膀,起身拉起他,望着茫茫世界一声叹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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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4:08:49 | 只看该作者
    两人上到河堤,韩海发动摩托,金强坐在后面抱着他,更将头紧贴在他后背。回到酒店,金强头也不回的坐进汽车,开车走了。韩海望着金强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挪步。

      杨志军将纪东送回小区便走了,纪东回屋就躺到-,睁着俩眼,也不说话,回想着席间几人的对话。他明白,韩海和金强关系非同一般,两人之间极可能有亲密行为,否则,以韩海的个性,不会在了解真相之后,依然瞒着他,并希望他不再追究。他想起了回程路上杨志军的一句话,也是两人一路上唯一的一句对白。杨志军说:“纪东,韩海心苦着呢,他有苦衷,你是聪明人,得体谅他。想想,每个人其实都不易,都知道结局是个死,都还得努力争取活得好点,一步一步挨到那一天。”纪东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想起和韩海之间的尴尬,只觉不尽烦恼滚滚来,又想起韩海为了金强,忍心欺瞒他,伤害他,又觉无限心酸,诸事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搅得他心中难受不已,不觉流下眼泪。

      石磊发完邮件,扭头看看纪东,却见纪东正在流眼泪,不由吓一跳,“咋地啦?”

      “头疼。”纪东无力的叹口气,“哥,你说傻子是不是就没有烦恼不用伤心难过?”

      “想啥玩意呢?”石磊关上电脑,坐到床边,审视一回纪东,不解的问道:“出去好好的,回来咋就这样啦?”

      “我和杨志军去-局撤案了。”纪东双手抹抹眼泪,坐起身,红着眼睛疲倦的靠在床头,“有些人有些事,想躲都躲不掉。心里累得慌!”

      石磊没料到纪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自从他见到木匣子里的半块玉佩,他基本上确定了自己的生父,但随之而来的烦恼却在无时无刻纠缠着他,让他夜夜失眠。在回程的每个夜晚,他坐在副驾上都在思考要不要告诉纪东。他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很简单,纪东会真心的为他高兴,但在将来的某一天,随着一个人的出现,他和纪东将会面临一场考验,他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该怎么办,只能选择把一切抹去,就当从没发生过。他在决定的同时,内心同样有一种渴望和冲动在折磨着他。他每天看着纪东在身边嘻嘻哈哈,常常会心痛的滴血,哀叹如果不是那个人伤害了纪东,他会很激动的把两块玉拿给纪东看,让纪东也分享他的快乐。就在今天,他趁着纪东出去,又-出半块玉佩抚-良久,他-着脖子上的一块圆,看着手上的半块缺,想起已故的父母,难过的掉了一阵泪。

      纪东的话让石磊心头一松,几乎想抱起纪东疯狂的转几圈,但良知又让他的心揪起来,让他自责不已,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累就睡一会儿。”石磊叹口气,“醒了就好了。”

      石磊待纪东躺下,把被子掖好,回到客厅看着窗外发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他抹抹眼睛前去开门。

      “海子哥!”

      “磊子。”韩海一脸倦容,笑起来并不舒展,“东子在吗?”

      “在呢,他刚躺下,我去叫他。”

      “不用。”韩海喊住石磊,迟疑一下,说:“磊子,我想单独和东子谈谈。”

      石磊笑着点点头,“他就在那屋,我出去买点东西,海子哥,晚上别走,来南阳很久,咱哥仨还没聚过呢。”

      “嗯,好。不走。”

      石磊出门去了。

      韩海轻步走进卧室,在床边坐下,看见纪东眼角似有泪滴。他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欲要擦拭,纪东却睁开了眼睛。

      韩海匆忙要收回手,纪东却握住了他的手。“哥,我撤案了。”

      纪东声音很轻,缥缈的让韩海浑身剧震,迎着纪东的视线也转向窗户。

      沉默,空气似乎凝固。

      “东子,别怪哥。”韩海怕自己再不说话就要掉泪,“我给你讲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年冬天,天很冷,下着雪,就像今天这样。有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在雪地里救了一个十五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是个孤儿。这个小伙子是个痞子,有几个好兄弟,虽然每个人都有家,却整天聚在一起,干些偷偷--的勾当。小伙子因为一时好心救了小男孩,却不知道小男孩已经在心里发誓要跟他一辈子。小男孩刚开始的时候很笨,什么也偷不着,老被人取笑,小伙子总是护着他,小男孩就更加黏着他,但小伙子从没带小男孩去过自己家,他知道自己只是好玩,也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在外面干坏事。第二年,有一天夜里,小伙子耐不住寂寞,忍不住就和小男孩发生了关系。第二天,小伙子就离开了小男孩,小男孩却爱上了小伙子。他找到了小伙子,知道小伙子另有所爱,非常喜欢邻居的一个男孩。小男孩煎熬了几年,设法调查清楚了男孩的情况,有一年,设局伤害了男孩。小伙子很伤心,但并不知道是小男孩干的,直到后来小男孩再次找他,无意间说漏了嘴。小伙子发疯一样教训了那个小男孩。小男孩答应了他不再伤害男孩,但在后来却无意中再次遇到了男孩……后来,小伙子跟小男孩走了。”

      “讲完了。”韩海平静的笑笑。

      “小伙子是为了保护男孩,也是为了救小男孩。”纪东眼角噙着眼泪,哽咽道:“哥,小时候你给我的零花钱就是这样来的吧。”他说着话坐起身靠到床头,把韩海的手放进被窝,“你手好凉,我帮你暖暖。”

      韩海感受着温暖,心中酸楚无可比拟,见纪东衣服单薄,便抽回手拿衣服帮他披上,“别冻着了。”又拿了毛巾递给纪东,“东子,我……走了。”

      “等我送你。”纪东擦干眼泪,三两下穿好衣服。

      韩海转身向外走,纪东却在背后紧抱住他,缓慢而坚定的扳过他的身子,紧闭双眼吻上了他的嘴唇。

      韩海全身一颤,往事涌上心头,热泪随即滚涌而出,他用可怜的一点理性才艰难的维持住清醒。

      “东子,别折磨我。”韩海捂住双眼,使劲抹了两把,跑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哭了一场。

      “东子,我知道你不是。过了年我就走,结婚时别忘了告诉我,我不换号码。”当两人站在门里门外,韩海不舍的看着纪东说:“谢谢你的吻,哥不会忘记。”

      除夕夜,纪东和石磊在家陪纪伟峰和李凤珍吃过饭,又到韩海家坐了一会儿,两人七点多回到小区,让鲁渔和杨云涛早点回家守岁。鲁渔家在山东,回去也是一个人,杨云涛便拉上他一块儿去自己舅家。

      纪东和石磊说了一会儿话,往李洁家里打电话问候一回,问石磊要不要也打一个,石磊因为邮件没有收到回音,没什么心情,在纪东鼓动之下才勉强拨通张云璐家电话。张爸爸说张云璐有任务往外地采访去了,得知石磊姓名,高兴的请石磊有时间去家里玩。

      石磊兴奋的挂上电话,又分别给刘斌和石泉拜个早年。十一点,南成接班,石磊在下面和两人说回闲话就上楼睡了。

      第二天,石磊接早班时,上一班的两个人都不认识了。韩海要去南方他是知道的,李刚没来,他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几天后,直到马明博意犹未尽的来随便点一卯,他才知道李刚要跟他老爸去部队。当天下了班,石磊见到纪东,两人算来算去,当初一起上岗的就剩他俩和南成、鲁渔、杨云涛、胖肖武、郝飞、谢平。谢平据说已经定亲,今年就要结婚,过了十五要跟他爸学开车,眼看要走。鲁渔昨天刚收到一封南方来信,说是他哥在那边开了个小五金店,让他去帮忙,也是要走的。胖肖武老婆肚子大了,有一个丫头的他渴望能有个带把儿的来传承他的肥胖基因,要不了几天他也得回去伺候儿子他妈,因为媳妇和婆婆见面就吵。据说他把临街的窗户阔了阔,准备弄个小烟酒铺,过两天开始上货就辞职。郝飞昨天走了好运,从来不玩彩票的他,在胖肖武的煽动下,买彩票中了一万块钱,要去技校学修车,眼红得胖肖武骂他走了狗屎运。至于杨云涛,据他自己交代,他是因为迷恋陈晨才不肯走。让纪东大跌眼镜的是,花心的杨云涛痴情起来,居然能把陈晨的一脸阴云想象成春雨的前兆。比较而言,陈晨的鲜妍明眸,盛放在南成眼里,却是烦恼多过欣赏。因为陈晨的原因,杨云涛一看见南成就郁闷相向,南成话本就不多,也懒得理他,反而见了纪东时不时就要抱怨几句,说都怪纪东出的馊主意,让他莫名其妙的成了杨云涛假想中的情敌。纪东落一身埋怨还无处诉,思来想去便怀疑起南成的性倾向。

      纪东和石磊最后说到自己身上。等过了十五,两人就要忙开店的事了,说来说去,保安也是干不长了。

      初六,纪东和石磊将纪北送上南下的火车,两人在车站碰上了谢平在送瘦肖武。初八,两人看着金强开着汽车载着韩海驶出小区,往南方创业去了。过了十七,冯云山喜孜孜的找石磊还钱,说年里年外落了几千块钱,又说郑霞已经在一个超市上班。当天,纪东和石磊向纪伟峰和李凤珍说两人要下海,纪伟峰也拦不住,而且有石磊看着纪东,他也放心,也就同意了两人趁着年轻想闯闯的想法。至此,除了南成和杨云涛,其他人都寻找自己出路去了。

      正月二十,李洁第一次拜访未来公婆,陈晨死缠烂打也跟了去。

      纪东一路心里只犯嘀咕,为南成即将面临的不知是什么样的窘境着急,却是毫无办法。不出他所料,他在介绍完李洁后,陈晨当着南成的面,落落大方的直陈自己是南成的女朋友。南成惊得目瞪口呆,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呐口无语。此后,南成和陈晨似乎真的确立了关系。区别在于,一个甜言蜜语纠缠不休,一个闷闷不乐没有好气。

      纪东和石磊忙于开店之事,心无旁骛。十天下来,营业执照等相关手续已经接近尾声,门面装修也基本结束。这天晚上,两人打扫完屋子,自得的欣赏一回即将诞生他们人生第一桶金的地方,锁上卷闸门,到澡堂去泡澡,以消除连日来的疲乏。

      澡堂人不多,偌大的换衣间只有两个人坐着说话。两人-进入里间澡池,闭眼享受难得的舒-,直到听到一阵熟悉的说话声才睁开眼。

      石磊和纪东回头望去,只见李海军和李刚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边走边说边笑。

      “李叔,李刚,你们……”纪东恍然悟到什么,笑道:“不会是父子吧。”

      李海军父子俩也看见了两人,李刚惊奇的看看纪东,又看看他老爸,“爸,你们认识?”后边四个字却也正是李海军问纪东和李刚的。几人都笑了。

      四人言谈甚欢。纪东和石磊得知李刚赶着三月份南方特招-,已经通过政审和-,两人彼此心照不宣,以李刚的瘦小个头,去了顶多只是后勤兵,是走了关系的。

      纪东两人向李海军父子表示祝贺,又泡了一会儿,便上去淋浴,很快洗完就告别先走了。到屋没多久,纪东就接到杨志军的电话,确认韩海是否真去了南方,纪东肯定答复后,那边沉默一会就挂了电话,弄得纪东一头雾水。

      转眼到了三月,刘斌和阿峰一起到了南阳。石磊和纪东两人迎接着,先带两人到店内看看。门店内营业柜台等已准备的差不多,要不了几天,摆上货物即可营业。

      入夜,石磊和纪东两人在一家小酒店为刘斌接风。几天后,刘斌和石磊、阿峰一起驱车去南方,纪东自在店里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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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50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4:09:10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六章

      虽是三月天,早上的天气却依然寒冷。黄立坚抬头看看雾蒙蒙的天空,回头望了望浓雾中的监舍。几年下来,他不知不觉竟然对这里产生了感情。舍友们得知他刑满释放的消息,一个个眼神几乎能把他杀了。他知道那里边包含着什么。走出监狱大门,他获得的是自由,而他们还得为这份自由在里边熬日子。他虽然激动万分,但心情却如同浓雾一样迷茫。早在入狱后,他的老婆就提出了离婚,他不想拖累人家,虽然难过,还是同意了,毕竟,人这一生没有几个十年,让一个女人为他守十年,他做不到,何况,他不喜欢女人。他唯一庆幸的是,两人没有孩子,让他少些心痛,多了些释然。

      出了监狱大门,黄立坚放下随身行李,闭上双眼深吸了几口气。他明白雾天这样做对身体不好,但他很久没有这样自由呼吸过了。他睁眼看了看白茫茫的世界,一瞬间,他有点绝望,正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家里没人来接他。他从入狱后就知道,他被家人抛弃了。他在漫长的等待里,没等来一个家人,却等到了一个男孩,最终结束了心无所依的孤独。他的心在与爱人的-的胶着中-着温暖,在-迸发的瞬间燃烧着-。当他送走爱人的那一天,他整夜都难以入睡,他习惯了两人相拥的温度和爱人身上的-。他望着冰冷的铁窗,和铁窗外清冷的月光,才明白自己其实很脆弱。他躺在冰凉的被窝里,回味着每次缠绵的情景,他的-便膨胀的难受,接着他的心就变得空落落的。他怕再次失去,如同当年。当年,他参加了他初恋的男孩的婚礼,喝得酩酊大醉。后来,他在绝望中选择了结婚,没多久,他所在单位查出他挪用公款,他的事情随即曝光。他在庭审时没见到一个家人,书香门第出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他能理解家人。他没用律师辩护,坦然接受了一切,只是在坐上警车之后,他流泪看了看家的方向。他知道,他已经一无所有。所以,当他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向他走来,脸孔渐渐清晰,他紧咬着嘴笑了一下,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眼睛便湿润了。他看着南成走近身边,情不自禁便将南成拥进怀里,近乎贪婪的嗅着南成的气息,掩饰不住的激动被-表露无遗。

      许久,黄立坚放开南成,心疼的替他抹去眼泪,笑骂道:“操,别哭得像寡妇似地,是不是想我死了你好改嫁啊!”

      南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坚哥,你瘦了。”

      “嘿嘿。”黄立坚浅笑,--南成脑袋,“你也没胖,头发都长这么长了。你这样子,还真他妈-。”他说着话从背后将南成重新揽进怀中,一双手不安分的在南成小腹部摩挲。“哥想死你了,今儿你要不来,我死的心都有。”

      南成靠在黄立坚怀里,由着他把手伸进上衣内揉搓着敏感地带,直到自己的-逐渐胀大,才回转身轻轻吻了吻黄立坚。“你还是没变。”说完弯腰提起黄立坚的行李,却被黄立坚笑着抢过,“还是我来吧。”

      一小时后,黄立坚跟着南成走进一间出租屋。黄立坚放下行李,呆呆的看看整洁的屋子,关上房门,一下将南成抱起,温柔的放到-,将南成压在身下,边吻边流眼泪。

      几十分钟后,南成靠在黄立坚的臂弯里,两人面对面注视着彼此。

      “坚哥,你睡会儿,我去做饭。”南成开始穿衣,却被黄立坚拥住,“我不饿,让哥好好看看你。”

      “吃过饭我还得上班呢。”南成说完见黄立坚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觉莞尔,“我咋觉得你比我还小呢。”

      “操,老子饿了,赶紧做饭去。”黄立坚轻轻捏捏南成下巴,看着南成下床出去,-过床头烟点着一支,默默的思考着将来。

      功夫不大,饭菜上桌。

      “成。”黄立坚坐在桌前,看着南成给自己盛饭。自从两人有了第一次,他一直这样称呼南成,“下午我跟你一起去。”

      南成一怔,心神不宁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想啥呢?脸都变色了。”黄立坚笑着说:“不是背着我找男人了吧。”

      南成心虚的觑了他一眼,闷闷的把饭碗递过去,想了想还是不准备瞒他。“没。就是有个小女孩天天缠着我。”

      黄立坚一口菜刚塞进嘴里,闻言差点噎住。他咳嗽两声,让南成给他倒点水,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他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看也不看南成,“咸死了,你想谋害我啊。”

      南成愣了愣,伸筷子夹一筷黄立坚刚吃的那盘菜,尝了尝笑着看看黄立坚。

      “我对她没意思。”南成解释,“你口味越来越淡了。这菜应该搁点醋,吃着味道就正了。”

      黄立坚啪的将筷子拍在桌上,瞪了一会儿南成,又默默的拿起筷子,幽怨的问,“成,你会结婚吗?”

      南成心中莫名的一痛,“我不想结婚,除非和你。”

      黄立坚不再言语,闷着头吃饭,吃完饭,抓过南成的半碗饭就去洗。

      南成傻愣愣的拿着筷子跟进厨房,看看黄立坚脸色,试探道:“我还没吃饱呢。”

      黄立坚斜了他一眼,把刚洗好的碗递给他,“我想找个工作,等我挣了钱就出去找房子,省得将来你不得已结了婚,撇我一人守着这屋子。”

      南成的心似被锥狠狠的攮了一下,痛的没拿住碗,碗掉到地上碎成了几瓣。他急忙蹲下身去收拾,眼泪不经意间就流了出来,手也被碗茬割了个口子。

      黄立坚话一出口就后悔,听见动静,回身见南成手指割破,他狠抽了自己一耳光,急忙扯过南成手指往嘴里吸吮。

      南成看着黄立坚,被后者狠狠的瞪了一眼,“笨手笨脚,真不知道这些天你咋过哩!”

      南成傻呵呵的笑,--黄立坚的脸,愣头愣脑的撂出一句话,“除非我死了,否则我非缠死你。”

      黄立坚怔住了,半天吐出南成手指,骂道:“操。”边说边捏起一撮盐朝南成的伤口摁下去,疼的南成一哆嗦。

      “忍着点。”黄立坚忽然温柔的有点过火,“哥还想多活几年,好好折磨你呢。”

      “你哭了。”

      “滚。”黄立坚猛的抱住南成,“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这世界上,哥就你一个亲人了。”

      南成的心收缩成一团,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疼痛显然并没能止住血水渗出。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看到黄立坚咬破手指,将流血的手指紧紧贴在他的伤口。

      纪东中午在家吃的饭,南成不在,李凤珍说南成回家看纪兰去了。吃过饭,纪东转到韩海家坐了一会儿,逗了会儿志雄,然后驱车送志雄到幼儿园,看着志雄进了教室,他回到车里给韩海发一条短信,马上就得到了回音:正忙着。他看着很简单的三个字,不知道韩海和金强在那边究竟怎么样。他摇下车窗,点着烟抽了几口,又给刘斌发一条短信,回信一看就是石磊敲的,内容是一路还好,快到地界了。他随后又调出崔健成的电话,看了半天始终没拨出去。纪东在石磊走后就-出了石磊当宝贝一样收起的小木匣子,不出他所料,里边空空如也。他想起那次洗澡,没见到石磊脖子上有玉佩。他没问什么,他虽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觉得和年前的石佛寺一游有关。他把手机扔在副驾座上,无论如何,石磊有石磊的道理,既然石磊不想说,他也只有存疑。

      纪东开车转过街角,远远的却看见南成坐在一辆自行车后座上,有说有笑的模样,仿佛换了个人。他看了看蹬车人的背影,很魁梧的样子,头发很短。他突然想起南成刚出来时的发型,两者很接近。他不远不近的跟着两人,连他自己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他看到一辆汽车超越两人停下,南得刚从车里出来,南成跟着跳下自行车。

      纪东也停住车,他特别看了看那个短发人。短发人三十四五的模样,很拘谨。短发人在和南得刚说话时显得很不自在,直到南得刚上车开走,短发人才如释重负般朝南成笑笑,南成跟着很开心的样子,两人说笑着继续行进,南成偶尔会将手搭在短发人肩上。

      纪东用手拍拍额头。南成难得这么开心,他本应该也高兴,但他还是叹了口气,掉转车头,朝另一个方向行驶。他在纪兰家附近买了点东西,到了门口,从邻居口里得知纪兰这两天一直在加班,中午都不回家。

      纪东将东西拜托给邻居转交,驱车先到店里看了一眼,然后回小区。他在小区附近看到短发人从小区出来,在不远的报摊上买了份报纸,推着自行车边走边看,他就跟了上去。

      黄立坚拿着报纸看了半天,没发现对自己很有用的信息,所有-广告基本都只招年轻人,有一两个适合他年纪的工资却很低。他拿着报纸踌躇半天,丝毫没注意到纪东正将车停在不远处看着他。

      纪东尾随着黄立坚去了两三处地方,眼见他满怀希望的进去,又一脸忧伤的出来,后来干脆把报纸扯的粉碎,骑在自行车上抽烟。

      纪东想了想把车靠过去停住,冲着黄立坚打招呼,“大哥,能借个火吗?”

      黄立坚听到喊声,四面张望几眼,当他确定纪东在和他说话,虽然心情不高,还是淡淡的走了过去。

      纪东下了车,很jing神的看着黄立坚,接过火机笑道,“多谢大哥了,那个,出来的急,忘带钱了,烟瘾犯了,能给支烟吗?”

      黄立坚闻言既诧异又好笑,他扫了眼汽车,上下打量一回纪东,笑着递过烟,“没事,烟瘾犯了是很难受,别嫌烟赖就中。”

      “别的还抽不惯呢,谢了。”纪东说完扭头就走,几步后又回转身,嬉笑着说:“能不能多给几根?”

      黄立坚目瞪口呆,监狱里这种破事居然能在一个开汽车的帅哥身上上演。“操,林子大了-也多。”这话他没骂出来。他如见了国宝似地欣赏一回纪东,强忍住笑,把一盒烟都递过去,“兄弟,私房钱没放好吧。都拿去,哥哥正想戒烟呢。”

      “那我就不谢了啊。”纪东笑着转身,上车后朝满脸不可思议的黄立坚挥挥手,驱车扬长而去。

      黄立坚愣怔怔的看着汽车跑远,双臂交叉环在胸前,咬牙切齿的骂道:“操。”他--口袋,这才发现身上除了那包烟,一分钱也没装。“今儿真邪门了!”

      纪东回到小区,进门就把南成叫进车内,把烟扔给他。

      “哥,我不抽烟。”

      纪东扭脸盯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给你男朋友抽。”

      南成吓一跳,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看看烟盒,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嘴里结结巴巴道:“啥?啥朋友?”

      纪东听南成结结巴巴句不连贯,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理南成,把车停到后面,下车前甩下一句话,“晚上请你朋友来我这吃饭,记得让他戴个帽子。”说完自顾自上楼去了。

      南成忐忑不安的回到值班室,左思右想越想心越沉。他抬头看了看纪东房间,见纪东正趴在阳台上抽烟,眼神好像经意不经意的向他撇几下,让他心中更加乱如一团麻。

      纪东叹口气回到屋里,上网查了查相关资料,结果让他瞠目结舌。他躺在-,只觉脑袋一片空白,索性又起来,在屋里瞎转。韩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他可以从某个角度试着理解并接受。他曾左右为难,但不管怎么说,事情结束了,而且结局还算不错,尽管他每每想起韩海,心中多少还有点内疚。但事情发生在南成身上,他忽然有点难以接受。他想起资料说的性倾向是基因决定的,从古至今人类社会始终保持着一定量的存在,他只好强迫自己从南成的立场出发考虑问题。当他觉得有点理解的时候,他透过窗户看见陈晨走进了小区,便恍然明白了南成对待陈晨的冷淡态度,并非自己所想的只是简单的陈晨的一厢情愿,南成向陈晨说句不喜欢就可以解决,而是南成根本对女人不感兴趣,陈晨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纪东此前虽对南成有所怀疑,但一旦证实,还是让他很纠结,他甚至后悔让南成朋友来家吃饭,搞不清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他想起自己跟踪黄立坚的事,就觉得自己是发烧了,吃饱没事撑得找不自在。细想一回,他意识到从自己开始怀疑南成的那天起,就一直试着在接受,以至于对南成所交往的朋友比较上心,或者说是好奇,好奇南成爱上的男人会是怎么样的。

      纪东想来想去,干脆不想了。他安慰自己,也许南成和黄立坚只是普通朋友,是自己主观的想当然。这么一想,他有了片刻轻松。但当他想到也许俩人真是一对,晚上自己不说点什么会伤人心,他又苦恼的使劲揪揪头发。他到时候必须有个表态。他接受了,南成自然高兴,但他在心里就会觉得对不起纪兰。他若不接受,南成万一有个好歹,他会后悔一辈子。他想起南成在桥上的吟诗,想象自己不接受他们后南成的绝望,他的心就冻到冰窟里。

      纪东回到窗前,见楼下陈晨已不在,而南成不时的跑到大门口。他点着烟抽了几口,看到黄立坚走进大门,南成拉过黄立坚边嘀咕边朝自己方向看。他唰啦一下扯上窗帘。“咋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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