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家园 - 中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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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 作者:井拔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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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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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11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3:56:35 | 只看该作者
    石磊想不到纪东会来这一手,强忍住笑说道:“瞧见没!什么时候你们的腰练到这程度也就可以登台唱戏了。纪东,入列。”石磊猜纪东是忘记套路了,挖苦他一句便放了他。

      “大家看我演示一遍。”石磊在纪东入列后面向众人做了个预备姿势,然后从弓步冲拳直练到击腰锁喉才并腿收势。

      纪东看得不住点头。石磊这一套拳路做得一丝不苟,动作开阖有度,收放自如,收势后额头已显汗水。

      “看见没,从哪里起步必须回到原地。那时候在部队几百人合练,那个气势,吼一嗓子都惊天动地的。闲话不说了,以纪东为基准,间隔两米向右看齐,动作快点,注意看齐了……好,都跟我练起来,注意看清动作。”

      石磊转身从弓步冲拳教起,余人跟随。纪东并不觉得新鲜,看过一遍就拾回了记忆。南成等均是初次接触,个个学起来都很认真,无奈基础太差,不是站立不稳就是动作做不到位。

      石磊一个个指正,说得口干舌燥。如此练了四十几分钟,宣布解散。

      一群人散开,韩海和胖、瘦肖武等钻到地下室,谢平则追着石磊让给指点动作,纪东一把拉住他,手把手教他蹲好马步,才偷偷笑着溜开。

      南成从车内拿出水煎包递给石磊。石磊接过边吃边问纪东,“你和鲁渔怎么下了后夜还得训练啊?”

      “你以为下夜班就能回家了?还不是后边那家伙的英明决策。再说我要不在,你怎么能报仇呢!”说着话纪东打了个哈欠,“这账先给你记着。瞌睡死了。鲁渔呢?你们昨晚可是睡美了。”

      石磊抹抹嘴,笑道:“我还想让你呆车里睡觉呢,既然记账那就算了。”

      “知道你没那好心。”纪东不屑的哼了一声,拍拍南成,“是吧小成?对了,你昨晚为啥哭得稀里哗啦的?”纪东想起夜来之事随口问南成。

      石磊看看南成,南成红着脸支支唔唔不肯说。纪东和石磊交换一下眼神也不再问。

      纪东笑道:“小样,还会脸红!一点也不像你哥我。我去看看谢平去。”

      石磊闻言看了眼远处,笑着说:“甭看了,人早没影了!”

      纪东看不到谢平却也不恼,笑笑正要开口,却听身边的南成说道:“是不是下雨了?”南成感到脸上一凉,伸手-一把抬头看天。

      “真下雨就好了,就能回去睡觉了。嘿,还真下了。”纪东看看地上绿豆大的雨点,兴奋地说:“啊!让暴风雨来的更-些吧!”

      石磊见雨越下越密,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取笑道:“搁部队你就没这么高兴了。一下雨爬一身泥,那时候你可是最讨厌雨了。”

      “走到哪说到哪呗。”纪东跟着南成钻进汽车,让南成向里边坐坐,斜歪在南成肩上闭上眼睛,“都别说话,我睡会儿。”

      这场雨下起来就没完。

      王强写完给王菊的信,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又-出烟点着闷闷抽了一会儿。他看了看表,时间显示九点二十。

      几分钟后王强出现在地下室内,他站在楼道口看了眼正在玩牌的韩海等人,转身出去。

      韩海等人见王强进来又出去,胖肖武要收牌不玩了,韩海骂道:“怕球啊!下雨了还不让歇歇?该谁出牌了?刘志强你快点。渔夫,看球啊看,跟着飘几个?”

      鲁渔不会打牌,好奇地问韩海,“啥叫飘啊?”众人笑。

      韩海笑骂道:“睡女人你会不会?那就是-。”

      一句话引起一阵笑声,鲁渔涨红了脸不再开口。

      王强站在楼门内,听着里边闹哄哄的声音,心头掠过一丝不快。他看了眼远处的桑塔纳,想了想,冒雨走了过去。

      车内,纪东和南成睡得正熟,石磊闭着眼正惬意的听着电台音乐。

      王强敲了敲车窗,站在雨地等石磊打开车门,冷淡的说:“集合,在地下室训练。我出去一下。”说完转身走了。

      石磊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回身唤醒两人。王强是把石磊当枪使,石磊原本是-枪的,不太在乎被人当枪使。石磊想,无论为私为公换作自己或许也会这么做,得罪人跟这两样相比较显得微乎其微。

      在地下室内搞训练毫无悬念的引起众人不满。石磊耐心的等众人发泄完才下令列队,由于场地原因,只能以军姿为主,为缓解众人情绪,他在整个上午的训练过程中会同纪东穿插着教了些近身擒拿格斗的小技巧。

      石磊领着这帮人动静相结合的训练到十一点多,王强才湿漉漉的出现在地下室。

      “今天上午就到这里,该值班的上岗。下午两点集合。”王强简短的说完,拨拉拨拉头发上的水,又叫过石磊和纪东,让了烟,笑道:“辛苦了,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纪东笑着看看石磊,石磊答应了才有他的份。

      石磊掏出火机给王强和自己点着火,想了下笑道:“这算嘛,跟玩儿似的。改天吧!我答应了纪叔中午和东子一块儿回去吃饭。再说还得把小成送回去呢!”

      “那行!我家里有点事,下午可能会晚来会儿,训练你俩帮忙盯着点。”王强听完也不勉强,和两人说过几句就走了。

      纪东叼着烟,看王强走远,不乐意的呶呶嘴,“给个芝麻官你就成孙子了!马屁jing!”

      石磊白他一眼,笑着给他点烟,“我弟弟吃醋了?谁让咱哥俩近呢!哥哥给你点烟陪不是啦!你说你怎么不属马呢?你要是属马哥哥才有马屁可拍,你偏要属虎,小孩子都知道老虎P股-不得。”

      “嘿嘿,说的有理。我今天就要踢踢你这老虎P股!”纪东嘿嘿一笑抬腿就踢,石磊躲过,两人笑骂着走出楼门。

      南成帮杨云涛撑好遮雨用具便钻进了汽车。纪东和石磊走过来同杨云涛打声招呼,纪东又笑着骂了几句大鸣喇叭的韩海,两人进车。

      杨云涛羡慕的看着桑塔纳倒出大门,交待正出门的谢平早点接班别把他饿坏了,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杨云涛看了眼空荡荡的小区,俯身擦擦桌椅,又围着桌子转了几圈,才颓然坐下敲架子鼓般擂了一会儿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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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3:56:50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纪东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让石磊停下车,“你们先回,我买包烟。”

      纪东看着车子拐弯消失,走到公用电话厅旁抓起电话拨号。

      纪东的电话拨往镇平。

      崔健成正穿着棉拖鞋在厨房里择菜,听到媳妇柳青喊他接电话,答应着放下手上活就跑了过去。

      “喂?噢,老班长啊!”

      “健成,干啥呢?上次给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正准备做饭呢!我的班长哥啊,别把弟逼死。我操着心呢!前两天刚给石佛寺一哥们打过招呼。你找那人干啥啊?嘿嘿,你们什么关系?和我说说我会更上心。”

      “你哪那么多废话啊!能说我自然就告诉你了。你别不当回事!”

      “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把整个县翻个过也得把他扒出来。”

      崔健成挂上电话,焦躁的拍拍头。他比纪东晚一年当兵,纪东是他的班长,对他很照顾。

      柳青正在给女儿喂奶,见状笑着亲了亲怀中的婴儿,“宝宝,看爸爸又着急了。健成,什么事啊?”

      “还是上次跟你说那事,你说我能不上心吗!”崔健成躺倒在-,想了想又坐起来,“青,上次你回石佛寺帮问了没?”

      “问了爸,他没听说过这个人,但他答应帮着打听。”柳青边说边放下衣服,拿手绢轻拭下婴儿嘴唇,看了眼崔健成,轻声笑道:“别想了,急也急不来。女儿吃饱了,咱们还没吃呢!”

      听妻子这么一说,崔健成也觉得有点饿了,他上前亲亲柳青,又逗逗乖女儿,转回厨房洗菜做饭。

      这边纪东挂上电话,又拨通冯云山,说中午不回去了让冯云山别管他,最后又要了两包群英会,点着一根呆在路边抽完才回家。

      石磊将车停在门口,南成下车喊门。

      屋内,南得刚尴尬的低头抽着烟,纪伟峰则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陪客。

      南得刚和纪兰离婚后很快就娶了小他八岁的店员,两人共同打理音像生意,小日子倒也过的有滋有味,不过几年就存下二十几万现金,在此期间,他们添了个女儿,一家三口可谓其乐融融。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更多人进入音像业,竞争导致行业整体利润下滑,南得刚及时转入电脑业,又狠赚了一笔。按理说南得刚应该很幸福了,个人事业顺利,女儿上了大学,妻子依然貌美如花,出入有车,来往皆是商界jing英,平常百姓想都不敢想的他都享受了,南得刚还能有什么烦恼呢?

      人都会变老,南得刚也难逃自然规律。在长期烟酒熏陶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上越来越力不从心,只能沮丧的默许妻子描眉涂唇出入于舞厅宾馆。每当夜深人静,他常常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豪宅里发呆。女儿在上大学,老婆夜不归宿,他嘲笑自己富的除了钱还是钱,却穷的连一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有一天,南得刚开车远远看到了纪伟峰三人,看到了纪兰羸弱的背影和儿子南成剃得刺眼的头,他才知道儿子南成刑满释放了。那夜,他一想起南成的光头就觉得锥心刺痛。南得刚想,若不是自己经受不起女人-,南成就不会走入歧路,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爱情和婚姻都很神圣,但它们所衍生的副产品却总在折磨着世人。成功的爱情最终会走进婚姻,成功的婚姻却必须用岁月见证。无论爱情还是婚姻,一旦失败,得到的只能是用痛苦作代价换取的成熟。爱情的牺牲品是青涩,婚姻的牺牲品通常都是子女。

      南得刚想了几夜。这么多年了,他很少关心过南成,他想补偿,他去看了纪兰,并心酸的发现纪兰还在爱着他,而他却已经回不了头。于是,当他心怀忐忑的敲响纪家大门,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他粉碎了一颗爱他的心,更谋杀了南成的青春,甚至可能因此毁了儿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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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13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3:57:13 | 只看该作者
    纪伟峰和南得刚听到叫门声,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纪伟峰看了眼一脸欣喜渴望的南得刚,叹了口气,“小成回来了,你去开门吧。”

      大门打开,南成意外的看见了表情复杂的南得刚。他咧咧嘴想避开,脚却钉在地上。

      石磊在车内鸣鸣笛。

      南得刚先打破沉闷,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说道:“小成,我来看看你,出去吃顿饭吧!爸……爸想跟你说说话。”

      南成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自己父亲。南得刚马上高兴的扶着南成肩膀进了路边一辆奥迪。

      纪东到家时门大开着,石磊正蹲在院子里拾掇鱼。

      石磊听见动静抬眼看了一下,朝纪东招手说道:“快点,剩下活儿归你了。”

      纪东进院关门,又打开车门向里扔了一包烟,冲石磊狡黠的眨眨眼,笑道:“贿赂贿赂你,你已经做了我就不粘手啦。妈,你儿子回来喽!”他边说边折进厨房,却没看见李凤珍,反而看见纪伟峰正在厨房里忙碌,“爸!嘿嘿???”纪东想起这次婚姻风波脸上一红,“你怎么下厨了?我妈哪?”

      纪伟峰正笨拙的在案板上切肉,见纪东进屋,没好气的说道:“一回家就知道喊你妈!你妈今儿中午不管咱们了,在学校忙呢。去择鱼去。先帮我把水裙系上。”

      纪东偷笑着帮纪伟峰系好水裙,走出厨房。

      石磊已将鱼刮了鳞,见了纪东得意的笑笑,二话不说就起身去洗手。

      纪东懒洋洋的蹲下身子,斜了眼厨房,难看的朝石磊做个鬼脸,板了脸抠鱼腮,嘴里唱曲般念叨个不停,“我抠你腮,我抠我抠……”

      石磊笑着洗完手,敲敲纪东的头进厨房帮忙。不一会儿,纪东洗好鱼也进了厨房。

      三个大男人有说有笑的好一阵忙乱,不一会儿,菜上桌,三人落座。

      南成默不做声的坐在车内,心情复杂的看着南得刚。优裕的生活加上合理的保养,南得刚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仅有的几道鱼尾此时正蕴涵着浅浅的笑意。

      南成看着这样的笑,想起了小时候南得刚抱着亲他时的满嘴烟味,想起了他躲避时南得刚脸上的幸福笑容。

      南成很怀念这样的笑容,甚至在梦里也在追逐着一个模糊的背影。

      在狱中,纪兰每月都会去看望南成,给他带去母爱的温暖,但南成心中更期待南得刚的探视,南成不敢问纪兰,怕她伤心,更怕自己难过。纪兰每次探视后,他回到狱舍,都会躺在黄立坚身下,在身体的痛楚中疯狂的咬遍爱人的每一寸肌肤。当黄立坚喘息着吻上他的泪眼,舔去他的苦涩,释放他的-,他常会有一种虚脱般的满足。

      父母离异后,南成每因在校受欺负时就会想念南得刚,就会故意做错事并和纪兰大吵大闹,南得刚也总会及时出现在他身边,直到他把自己送上法庭,南得刚愤怒的给了他一耳光,他才悲哀的发现自己幼稚的举动让父亲越来越远离自己,远离母亲,远离家庭。

      庭审后,南成泪流满面的看着纪兰孤苦无助的双眼,跪下磕了几个头。

      南成想起纪兰接他出狱的那一天。他没见到南得刚,虽然在意料之中,仍然感到失望。他看到母亲身上的落雪便一阵眼胀鼻酸,他-着纪兰冻得通红又皲裂的双手就情不自禁的将它们贴紧在自己双颊上。纪兰激动的抚-,也许是刮疼了他的脸,心一疼,他抱着纪兰哭了。

      雨已经停了,大街上车流人流来来往往,两轮三轮四轮的车子载着各个阶层的各色人等汇集在十字路口又奔向东南西北。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追求着,在这个日益浮躁、冷漠的社会里投入的表演一回又匆匆谢幕。

      南成默默看着南得刚的双手,跟纪兰粗糙的双手相比,南得刚的双手显得光滑细嫩,胖胖的很有肉感。

      南成记起就是这样的手给了他一耳光,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想象着被南得刚胖手拥抱的温暖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幸福的感觉了。他想起了黄立坚,想起了黄立坚的温情。很多时候,他从黄立坚的唇齿之间嗅到的淡淡的烟味,和南得刚抱着小时的他亲吻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南成感觉浑身燥热,心神不宁,他惶惑的看了眼南得刚,急忙将目光移向窗外。

      雨后的天空灰蒙蒙的。南成看着窗外景物由远及近渐渐清晰又迅速从视线中消失,来自身体的鼓胀的sao动,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南得刚看了眼南成,将车停在一家专卖店门口,“小成,跟爸进去瞅瞅!”他打开车门充满期待的对南成说:“给你买几件衣服。”

      南成闻言迟疑片刻,瞅瞅南得刚,点点头。

      十几分钟后,南得刚满意的看看焕然一新的南成,将大大小小十几个衣袋丢在后座,驱车去吃饭。

      车在某餐厅门口停下,侍应生上前打开车门,等两人下了车,一旁的保安将车开进了停车场。

      南得刚对这里很熟悉,他呵呵笑着同几个工作人员打声招呼,交待了几样菜,领着南成进入二楼包间。

      南成上穿一件羽绒服,下着一条紧体牛仔裤,浑身不自在的坐在南得刚对面。

      南得刚看了眼垂头不语的南成,想起以往事情,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父子俩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南得刚想了想掏出烟向南成示意。南成不抽烟,南得刚只得给自己点上。

      功夫不大,酒菜上齐。

      南得刚撳灭香烟,温和的看着南成,“小成,多吃点。这家菜做得不错。”说完倒满两杯酒将一杯递给南成。

      南成躲开南得刚的目光,通红着脸说:“爸……开车不能喝酒。”

      南得刚怔了一下,心底忽然一暖,呵呵笑道:“儿子说得对,爸不喝!你少喝点。快吃,别放凉了。”说着给南成夹了一只大龙虾,自己又点燃了一支烟。

      南得刚心酸地看着南成将龙虾整个嚼咽下去,泪珠直在眼里打转。他起身走上前抚-着南成的头发。

      南成低着头慢慢站起来。

      南得刚哽咽着将南成紧紧拥在怀里,“爸对不起你。小成,爸对不起你们啊!爸会补偿你的!”

      南成脑中一片空白,这是他盼望已久的事情,现在发生了,他却感到害怕……他闻到了淡淡的烟-香味。

      南成嗅着来自成熟男人的气息,恍惚中看到了黄立坚赤luo坚实的肌肉和亢奋的-。

      吃过饭,南得刚硬塞给南成一张银行卡,让他需要什么就去买。南成犹豫着接过卡,父子两人下楼。南成说有点困,先走出餐厅,钻进车内闭着眼胡思乱想。

      南得刚付账出门,他看了眼阴沉的天空,站在停车场抽了几根烟,才开门上车。上了车,南得刚发现副驾驶座空着,怔了怔忙看向后座,见南成正紧皱着眉头蜷缩在后边,才舒了一口气,想了想脱下外套,下车打开后门将衣服轻轻盖在南成身上,又看着南成的脸端详了半天。他感觉自己对儿子了解的很不够,愧疚的叹口气,轻轻拉上车门返回驾驶座。

      南成听到打火声音睁开双眼,他感到汽车开始运动,便无比难受的--让他难堪的-,茫然的盯着车顶。他空洞的目光,象宇宙中的黑洞,潜藏着不被人了解的东西。

      石磊和纪东吃罢饭就出了门。两人将车撂在一家汽车美容站,然后坐公交去小区。

      天冷,又逢上班,车上无座,两人只得扶着扶手站着说话。纪东时不时拿手指着窗外流动的风景给石磊讲说,石磊兴致--的听着纪东赞美家乡,嘴里嗯嗯噢噢的随口应着,眼睛却若即若离的瞟着不远处的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纪东滔滔不绝舌吐金莲,侧脸见石磊这副模样,郁闷的咽口干唾,朝石磊眼睛方向望去。他这一瞧也看出了问题。一个人在人群里不时挤动,眼睛有意无意扫过乘客的裤兜和拎包,一只手袖在宽大的蓝大衣里,不时轻触着乘客的裤兜。

      纪东不再言语,看了石磊一眼。石磊一笑,眨了眨眼。两人不动声色的说着话,眼睛紧随着目标人物移动。

      车到商场口呼呼啦啦下去几人又上来五六个。纪东和石磊见目标人物和刚上车的两个年青人远远的交换一下眼色便分散在人群中,两人嘿了一声相互竖竖大拇指,散开了向三人靠近。

      车将到商城,纪东已趋近其中两人。石磊装作即将下车向目标人物靠近。那人似乎有所察觉,冷冷的剜了一眼纪东,溜一眼石磊。石磊从容的笑了笑,垂手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目标似乎无动于衷的转过身,然后便走向车门。石磊轻蔑的一哂。

      纪东这边却是另一种情形。这两人黏在一起,时不时交换一下眼神。

      车辆靠站,两小年青开始下手,一个掩护着,另一个则从袖中伸出把长镊子,四下张望几眼,向一位着西装男士鼓鼓的裤兜探去。

      纪东冷眼看着皮夹子被掏出来,小偷正准备装入自己裤兜,便一步冲上前攥住了那只手使劲反拧,右膝跟着一顶,小偷便疼得跪在地上。

      车上大乱,小偷拼命挣扎,不明状况的乘客纷纷躲避。此时车门已打开,到站乘客蜂拥而下。

      石磊眼睁睁看着目标人物抢在人前一步蹿下车扬长而去,撇眼见纪东已-一个小偷,而另一个小偷正手持一把匕首向纪东后腰刺去。

      石磊见状又惊又怒,怒吼一声发疯般奋力撞开众人扑过去。

      小偷一刀刺入拔出,看着涌出的鲜血呆了呆,闻声一哆嗦,扔下匕首从前门仓惶逃窜。

      乘客都被惊呆了,有人用手机报了警。

      纪东心中明白,手下一加力,扳过了小偷另一支胳膊,欲要解下皮带将其捆缚,只觉一阵晕炫,意识也渐渐模糊。

      石磊顾不得追凶手,解下皮带三两下将小偷捆紧,见纪东晕了过去,便恶狠狠的踢了小偷一脚,一边命令司机开车去医院,一边脱下上衣团成团捂住纪东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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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3:57:30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谢远山将货车停靠在家门旁,疲倦的熄火下车。

      梅萍正在灶屋里和面,听到动静,两手面就出来了,见了谢远山,她的眉眼都笑了。“回来了。这次时间挺长,路上还顺利吧!”

      “还行。在四川那边车坏了,耽搁了两天,急坏了。家里还好吧!”谢远山倦笑着点着一根烟。

      两人边说边进院子。院子里十几只鸡鸭正在满地觅食,梅萍在门楼下随手抓了把包谷粒撒在地上,嘴里喊着楼上的谢平,接着从压水井里压了些凉水又兑了半瓶开水,手试过水温,才招呼丈夫洗脸,然后又在灶屋里点着一把绒柴生火做饭。谢家平常本是用炉火做饭,梅萍见丈夫回来,嫌炉火慢就没开炉门。

      谢远山--向他撒欢的狗,赶走在堂屋门上磨爪的花猫,进屋将东西放在长条几上,出来拉了把椅子坐下,边洗脸边和梅萍说话。

      谢平迷迷糊糊听到梅萍喊他,一激灵坐起身子,听到楼下两人说话,看看床头的小闹表,伸个懒腰穿衣起床。

      “远山,昨天王婶子来给咱家小平提亲,说是她远乡的一门亲戚,姑娘模样好,只是家穷些,彩礼可能要的多些。我想着小平过罢年也二十三了,就没推,等见见面再说。你看咋样?”梅萍说着话将鸡蛋倒进油锅,热油遇凉发出呲啦一声响。

      “只要人好就行,两三万彩礼咱家也出得起,过段日子占地款不也下来了嘛,算着得有个三万多吧。这事你跟小平说没?毕竟是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谢远山使劲拧干毛巾,抻展开晾在绳子上,听见楼梯脚步声响,谢平喊着他就过来了,便招呼梅萍说自己饿过头了少下点面条,然后答应着谢平,笑着说:“爸给你买了个手机,堂屋里搁着呢。去看看中不中意。”

      谢平兴奋的应着跑进堂屋。

      “挣个钱难,你就惯他吧!一个手机得不少钱吧!”梅萍抱怨着,将鸡蛋铲到碗里,往锅里添了水。

      “也就两千多,谁让咱就这一个儿子呢,再说他也大了,出去闯难免会有朋友,有个手机也方便些。”谢远山泼掉盆中水,笑道:“我给你买了对玉镯子,等会儿你戴上试试。”

      “又买这些东西!”梅萍嗔怪着,“上次你买那红袄我还没穿呢,我一个老婆子穿出去不招人骂才怪!”

      “那是他们眼红,钱不就是花的嘛!跟我苦这么多年,现在有了钱,我得好好补偿你。”谢远山深情的望着梅萍,“就算你老的没牙了,你在我心里永远最美!”

      “一老半辈子了,还去不了酸劲。”梅萍心里甜甜的,一时想起上山下乡时的岁月脸上便起了红晕,“老没正经的,也不怕孩子听见。”

      谢远山呵呵笑着看着梅萍,“怕啥,咱俩是过了明的正经夫妻。”说着话让梅萍招呼下面,自己则一P股坐在灶前看火。

      梅萍笑笑不说话,揭开锅盖下面。

      谢平左手拿着说明书,右手摆弄着手机喜滋滋的走进灶屋。

      “小平,你在那上班咋样?”谢远山手拿火钳拨拉着火问道。

      “还行吧。就我们那头儿是个-,天天训练个没完。”谢平将手机装入裤兜,坐在椅子上。

      “说话不过脑子!什么是-?我看啊,多训练训练对你有好处。”谢远山接过梅萍递来的饭扒了两口又抬头对谢平说:“去把屋里那瓶卧龙玉液拿来,陪爸喝两口。”

      “一到家你就犯瘾。小平该上班了,你也少喝点,等我给你炒个下酒菜。”梅萍说着话引着小锅灶,交待谢平顺便把西屋花生米抓点过来。

      谢平答应着先到西屋捧了一捧花生米,折回来又拿了酒和一个酒盅,“爸,我得上班去,给你倒个酒。”谢平边说边满上酒,然后说了声就推车出门上班。

      谢平骑车一路向西,不一会儿就到了柴庄路口。正是中午,路口车辆稀少,红灯亮着,谢平想也没想就闯了过去。

      过路口没多远,谢平看见瘦肖武裹着件油腻腻的大衣坐在路旁修车摊前,便骑车近前将脚踏在道牙上打招呼。“嗨,瘦肖,又帮你爸看摊儿啊?”

      瘦肖武看见谢平,原本无jing打采的苦脸马上多云转晴。他兴奋地蹿到路边,嘴里嚷嚷道:“可有跟我说话的啦,都快把我给憋死了。下车下车!这会儿还早着呢!”瘦肖武说着话--大衣兜,掏出烟让着,“我爸的烟,别嫌赖。”

      谢平想了想,接过烟夹在耳朵上,笑着下车将车推到修车摊前停好,坐在小板凳上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五分钟。待会儿我得接杨云涛班呢!”

      “嗯。”瘦肖武眼尖,看着谢平手中的手机吸溜一下鼻子,身子连同P股下的小凳子都往前凑了凑,他羡慕的看着谢平,问道:“怪眼气人!多少钱?”

      “不知道,我爸今天回来给我带的,我还没问呢!”谢平说完,撇眼瞧见瘦肖武的眼神,随手将手机递给他,取下烟笑道:“让你爸也给你买一个呗。有火没?”

      瘦肖武小心的接过来看了看就还给谢平,又从工具箱内找出火机给谢平点着,看谢平把手机放回裤兜,心中失落,无奈的一笑,“我爸?他有点钱都存银行了!”

      “呵,看你这样!那钱早晚不都是你的!”谢平见瘦肖武闷闷不乐,劝了一句站起身道:“我先走了,不跟你-了。你上班还得半小时呢!”

      瘦肖武闻言-出没有表带的电子表看了一眼,起身向西瞧了瞧,“那好吧!你电话多少,哪天没事我找你玩。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谢平听说,掏出手机翻了一会儿,将本机号告诉给瘦肖武,瘦肖武记在一个烂本本上。

      送走谢平,瘦肖武撕下那张纸叠好了放进裤兜,又拿气筒给自行车前后胎打过气,才见到肖运年从不远处的小弄里出来。他等不及的脱下大衣,骑上车子便一溜烟追谢平去了。这里肖运年默默的穿上大衣,坐下点着一根烟边抽边等着生意上门。

      谢平和瘦肖武说笑着骑进小区。

      杨云涛饿的心发慌,见了谢平,没好气的骂道:“俺哥呀,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有你这磨蹭劲儿,妮们我也泡了几个了。”

      谢平下车,笑着回骂道:“我又没来晚,你急个球啊!”

      杨云涛闻言诡谲的嘿嘿一笑,“我球是很急啊!你咋知道的?”说完不等谢平答话几步就跑出了大门。

      谢平反应过来冲着他的背影骂道:“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信不信我骟了你?”

      杨云涛嘿嘿乐着没回话,跑几步回头见谢平没追来,才笑着缓口气,走到八一路找个小饭店要了碗焖面坐下吃饭。

      李刚进门便看见了杨云涛,打过招呼,要了碗馄炖坐在杨云涛对面。

      “李刚,你怎么这会儿才吃饭?不会是晌午没吃饱吧?”杨云涛嘴嚼着面好奇的问,拿起一瓣蒜剥着。

      “我这吃的就是午饭。”李刚看了眼杨云涛,突然就来了兴致,他四下打量几眼,端碗挪到杨云涛身边,明明兴奋地不得了,却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你猜猜中午我干啥去了?”

      “你能干啥?除了玩苹果机就是游戏机。”杨云涛漫不经心的说着,将整瓣蒜扔进嘴里,嚼了几下便感到辣嘴,忙夹筷面塞进嘴里,又端过李刚的碗喝了口汤。

      李刚白他一眼,不乐意的挪回碗。杨云涛跟着把面碗推给他,笑道:“要不要我赔你口面条?”

      “嘁,谁稀罕。”李刚说着忽然一笑,对杨云涛耳语道:“告诉你吧,中午我看录像去了,那里边就有用嘴那个的。你刚喝我汤,我就想起那个啦!”李刚说完,自己脸先红了。

      杨云涛看着好笑,知道李刚在拐了弯骂自己,一笑说道:“还会脸红啊!”说着话将嘴凑到李刚耳边,“赶紧找个女朋友你就能过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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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3:57:47 | 只看该作者
    李刚闻言脸更红了,张张嘴想再骂几句,撇眼看见杨云涛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由气恼的瞪了杨云涛一眼,伸手死劲掐了掐杨云涛的胳膊,然后很解气似的嘿嘿一笑,打个响指,冲着杨云涛做了个鬼脸。

      杨云涛穿的厚,只当李刚给他挠了--,他得意的朝李刚一扬眉毛,见李刚垂下头只顾吃饭,便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一时吃完,杨云涛抢着付了账,两人出门。

      李刚开了自行车锁,瞅瞅自己同杨云涛不成比例的个头和身架,笑着将车把交给杨云涛。

      杨云涛坐上车座,打趣道:“属猴的,蹲后边吧!”

      李刚嘻嘻一笑,抓着杨云涛双肩直接站在后座上,笑道:“驾!”

      杨云涛骂了李刚一句,骑车回小区。

      一路行来,杨云涛故意左摇右晃,李刚兴奋的大呼小叫。

      南得刚赶巧正送南成上班,看着路上摇晃的两人,南得刚鸣鸣喇叭,开着车越过二人。他摇摇头,心中感叹现在的年青人越来越让人费解,什么危险干什么,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南成。

      南成看着杨云涛两人玩杂技似的在窗外闪过,只顾扭转了头去看,便没看见南得刚的动作。

      南得刚笑了笑,转回头看看前路,问道:“小成,给爸说说在哪拐。”

      南成闻声回转头,看一眼南得刚的背影,又向前边张望几眼,说道:“爸,就前边小路口停,没几步路。那路也差劲,我走过去就行了。”

      南得刚点头答应,行到小路口靠边停稳。南成下车,南得刚拿张名片跟下。他刚要说话,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没理会,对南成说:“去买个手机吧,有时间给爸打个电话,我找你也方便些。”边说边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本想给你买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还是你自己去挑个如意的吧!”

      南成默默的听着,低头接过名片看了看,抬头却碰上南得刚的眼神,心中一跳,目光游移,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走出老远,忍不住回头去看。车去人空,他呆了呆,垂头看了眼手中的名片,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不知什么时候,阴云消散,太阳懒洋洋的照着大地,温暖着小区门口的一群人。

      韩海看看手机,拨了个电话,贴耳听听又挂掉,皱眉叫过南成问道:“东子和他战友干啥去了?咋还不来,电话也没人接。”

      “我也不知道,中午我和我爸出去吃的,他们该不会是喝醉了吧?”南成想了想又摇摇头,补充道:“我舅也在家,应该不会喝多!”

      胖肖武见两人猜来猜去没个结果,笑道:“俩大活人总不会丢了吧!天天这样才好呢,这些天站得我腿都不会弯了,晚上办事都费劲。老韩,打牌不?趁这功夫你不想翻本啊!”

      胖肖武说着话就拉上韩海要去地下室,一群人也跟着瞎起哄。韩海笑骂了几句也就随了他们。

      南成怀着心事,没跟着凑热闹,和谢平有一句没一句的瞎扯。

      谢平虽值着班却是心-难耐,觑空便去地下室遛一圈,开始还几分钟出来瞅瞅,后来干脆和南成说几句好话,钻进去便没影了,剩下南成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过去一个小时,当南成看见王强进小区的时候,已来不及通知地下室的一帮人。

      王强下车看了眼南成,又扫了扫空荡荡的小区,阴沉着脸问南成,“人呢?”

      南成心知是兜不住了,便一五一十将情况叙说一遍,说完忐忑不安的看着王强。

      王强怔了怔,紧皱皱眉,想了想说道:“你去把人都叫出来,就在这里集合。”说完推车去车棚。

      南成一溜烟跑到地下室。地下室烟雾弥漫,一群人分成两拨玩兴正浓。众人听南成一说,急忙收了牌出去列队。

      王强走出车棚,见人已集合,便淡淡的交待刘志强招呼大家站军姿,自己则去往办公室。

      王强打开门,径直走向桌子翻看公司电话簿,然后给纪伟峰办公室拨了个电话。

      纪伟峰不在,电话那头说是他下午两点多接个电话就急着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事。

      王强满腹疑虑的挂上电话,拿过考勤表斟酌着在纪东和石磊名后划个叉,然后扔下笔坐在桌前心烦意乱的想事情。

      王强中午见了李大妈给他介绍的对象,女方姊妹三个没有兄弟,大姐二姐都已出嫁,父亲是退休干部,有门面房,要求王强能当上门女婿。

      王强叹口气,疲累的闭目养神,却听到几下敲门声,忙睁开眼说道:“请进。”

      门开了,谢平和刘志强出现在门外。刘志强匆忙的敬了一礼,没等王强开口就说:“王主任,谢平手机丢了。”

      “啥?”王强一愣,看了眼两人,“咋回事?”

      谢平急得都要哭了,上前说:“我爸今天上午回来才给我买的手机,下午上班还在呢,刚训练时-裤兜却没了。”

      王强吃了一惊。这算什么事啊?整个小区就这几个保安还出这档事!这以后业主进来了还得了!

      王强想了一下,“谢平,这不是小事,你好好想想,你能肯定是在小区丢的吗?有谁知道你有手机?”

      “我记得进小区时-着还在的……”谢平仔细回想着,最后不得不艰难的抿抿嘴唇,“没人知道我有手机。”

      “这样啊!”王强坐不住了,刚要起身却听到电话铃响,忙交待两人先去前边,说自己马上就过去,然后抓起话筒,“喂,你好……什么?纪东在手术……”

      挂上电话,王强好半天才稳住神,心急火燎的就想去医院。

      王强虽然嫉妒纪东,羡慕纪东有纪伟峰这个后台老爸,并对纪伟峰将宝贝儿子搁自己这里颇有微词,但王强毕竟和纪东相处久了,还是有感情的。

      王强想了想,担心也是多余,纪东这小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他重又拿笔将考勤表上纪东和石磊后边的叉抹去,在两人前边划了两个感叹号,想了想,出门往前边。

      转过楼房,王强便看到平时活跃的一群人静默的立在空地上。

      王强集合队伍,虽然明知若有人偷了不会傻到藏在身上让人搜出来,但还是要谢平挨个搜一遍。谢平明白做这种事很得罪人,就推说可能真是丢在路上了。

      王强见谢平不肯搜身,知道他怕得罪人,偏偏谢平又含含糊糊的不能肯定就是在路上丢了,自己作为小区主任,也难就此收住,于是便命令两人一组相互搜身,又挨楼找了一遍,结果是一无所获。

      王强安慰几句谢平,又说他一定是丢路上了。王强不想小区出这种事情,保安是经过他面试的,也是他训练的,里边出了小偷,上边知道了肯定对自己前途有影响。

      谢平见什么也没查出来,虽然怀疑,转念想着可能真是自己丢在路上了,只能心疼作罢。

      王强处理完手机事件,将纪东之事告诉了南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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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3:58:03 |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二楼手术室外,石磊满面泪痕的坐靠在墙根,南成则低头坐在旁边的排椅上。在走廊的另一头,纪伟峰强抑着内心的焦虑不安,轻声安慰着低声抽泣的李凤珍。

      半小时后,手术室门打开,南成和石磊马上站了起来。

      老医生看看二人急切问询的目光,摘下口罩和手套疲倦的笑了一下,“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南成和石磊听言激动的相互拥抱,随即过来的纪伟峰流泪握着老医生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一边揽过李凤珍向老医生深深鞠了一躬。

      旁边的女-摆摆手示意几人让开,随后纪东就被推了出来。

      夜色深浓,北风裹着雪花扫过大街小巷。

      在城南的一个破旧民居里,柳晓伟躺在-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中午的血淋淋的一幕刺激着他的神经,每当他闭上眼,眼前突然就会-涌出鲜红的血液,跟着他的心便会狂乱的突突突地跳个不停,仿佛身上所有的鲜血都正在从眼睛里涌出来。他听到了血液在体外奔流的哗哗声响,恍惚便听到了白天的一声怒吼。当他再次从混沌中惊醒,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句话,“你不想回家吗,去偷吧。不过,要是被抓住,你就算回去也永远得背着小偷名声。”

      手机轻微的震动让柳晓伟全身一阵痉挛,他抓起手机看了一眼,信息很短:两点。

      扔下手机,柳晓伟茫然的呆坐片刻,起身打开了窗户。风卷着雪花扑进来,让他眼前一阵迷离。他望了望远方,在被苍白笼罩的黑暗里,他仿佛听到了父亲的一声叹息。

      1997年夏,柳晓伟高考落榜,无奈的在自己家的玉店内帮忙。时间久了,他厌倦了和玉石玛瑙打交道的生活,小小的石佛寺已不能拴住他闯荡天下的雄心。到了秋季,有同学从南方打回电话,说是月资几千。他心动了,不顾父亲柳玉东的劝说,瞒着一家人毅然南下。但世事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简单,人心远比外表难以识别,南方的黄金也并非唾手可得。他在进入一个所谓的工厂后,便失去了自由。在陷身传销的日子里,他的所有随身东西都被没收,吃住行都被监控着,甚至上厕所也不例外。每天晕头晕脑的上课喊口号,晚上和十几个人睡在透不过气的sao烘烘的小房间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他宁死也不肯欺骗其他人,被老大捆去当众趴在他赤luoluo的身上肆意-一番后,强闭着他吞下了一包K粉。他将东西带回后,家虽近在咫尺,却再也没脸回去。

      寒风呜咽,满室生凉,柳晓伟站在窗前,默默的流着眼泪。长夜漫漫,何处是路?该何去何从!

      夜晚的石佛寺同样不平静。柳玉东躺在-听着妻子李红梅均匀的呼吸久久不能入眠。数天前,女儿柳青的一句话让他的心里起了狂澜。

      “爸,这次回来健成让我向您打听个人。”柳青将一串玉珠从玻璃柜里拿出来递给一女顾客。

      “我又不管户口,又不是包打听,怎么想着问我啊?”柳玉东呵呵笑道。

      “嗨,全怪你那宝贝女婿好管闲事。他南阳一老班长托他打听的,说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柳青快言快语。

      “哦!那时候咱这石佛寺没多少人,你说说看我知不知道。”柳玉东来了jing神。

      “叫啥柳文鉴,对,就是。爸,你听说过没?”

      柳玉东一时没反应过来,“叫啥?”

      “柳文鉴。”

      回忆过来,柳玉东叹口气,柳文鉴是他的小名,父母去世后就没人知道了。

      柳玉东在女儿走后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当年这里姓柳的就他一家,还是独苗,若说是东北那事,怎么打听的却是南阳人呢?他想起玉秀,不由又陷入了回忆。

      凌晨两点,柳晓伟看到窗户外有光束闪了三下,他默默地拎起一个小旅行包,头也不回的走出小屋。很快,一辆汽车拖曳着橘色光芒迅速驶向白茫茫地远方,碾压出的车胎印也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雪花漫天飞舞,在城市的另一个方向,王强也毫无睡意。下午,王强和南成赶到医院时,纪东仍在手术。纪伟峰交待说塑钢值班室已做好,可能下午就会送到小区,王强想这一下子少了三个人,值班表也得重新调整,在这里等着也无济于事,只得安慰一下纪伟峰夫妇,又叮嘱南成和石磊几句便回到小区。

      窗外风声劲吹,王强翻来覆去睡不着。纪东和石磊的事得往上报,还得赶在-的表扬信送达总公司之前,这些都是老套路。

      纪东和石磊作为他的手下,为小区妆了光,从某些方面讲这也是他的荣耀。这俩小子这次可要露脸了!王强想着感觉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忍不住便骂了自己一句。纪东还不知道怎么样,自己倒开始嫉妒了!换作自己,也许看着小偷偷盗也不会吭声呢!

      王强这样想着,干脆穿衣起床,从抽屉里拿出稿纸,坐在桌前酝酿报告。不管怎么着,报告都得打,与其晚不如早,写完把它交给纪伟峰,自己讨了好,其余的就不用自己操心啦。

      一小时后,王强收起写好的报告看了看表,打开办公室门到前边查岗。

      小区门口,塑钢值班室暂时摆放在大门北的临时停车场上,里边尚没有接电,只在桌上点了支蜡烛,郝飞和李刚借着微弱的烛光正在兴致--的下军棋,胖肖武靠在门内,腿翘在一张凳子上打着呼噜。值班室刚运来便派上了用场,由于下面还没有做水泥平台,风裹着雪花从接地的缝隙里钻进来,害得李刚和郝飞不停的跺脚呵手,虽然如此,窗玻璃上仍然起了一层雾。

      “这里边有个炉子就好了!”李刚占了个营呵呵手说道。

      郝飞憨憨的一笑,不紧不慢的说:“有这房子暖和多了。”说着揭开个棋子,却是个红司令。郝飞乐了。

      李刚撇撇嘴,瞅瞅红司令旁边己方的虾兵蟹将长叹一声,壮士断腕般悲壮的说:“可怜的弟兄们,你们的鲜血是不会白流的!”说着话调了一枚炸弹,“吃吧,吃多不消化。”

      郝飞嘿嘿笑着灭了个师长。李刚不知是心疼还是脚凉使劲跺了跺脚。

      王强踏雪走到近前,将鼻子贴在玻璃上向内望,模模糊糊看个大概,他板着脸敲敲玻璃。值的屁班呀!在家也没这么自在。

      李刚两人吓了一跳,擦擦玻璃望外看,见是顶头上司,李刚慌忙卷起棋塞进抽屉,郝飞推醒胖肖武,然后开门。

      “主任。”三人异口同声。

      王强扫了眼三人,打开两个抽屉拣出碗筷,其余的连同抽屉一块儿撂了出去,两个抽屉在空中翻个过自由落地,里边的军棋、象棋、扑克牌、小说也散乱在雪地上。

      “后天一人一份检查交上来,这月每人扣十块。”王强冷冰冰的撂完话,转身出门回办公室。

      李刚吐吐舌头看看其他两人。

      胖肖武瞅着王强消失在拐角,打个哈欠关上门,揉着惺忪睡眼抱怨说:“倒霉啊!你们咋不早点叫我。”

      郝飞闷闷不乐一声不吭的坐在凳子上。

      李刚拽文道:“这个突然袭击,整哩我措手不及。谁知道这大半夜的他会月经来潮玩这一手!”

      胖肖武闻言哈哈大笑,眨着肉眼泡上下瞧瞧李刚,啧啧几声不说话,弄得李刚丈二和尚-不着头脑。

      这个雪夜,三个人议论着王强,直到口干舌燥才怏怏不乐地收住话题。

      第二天天没亮,李凤珍就一脸疲倦的起了床,她先将头天买的乌骨鸡宰杀洗净炖上,又匆忙洗漱一下,简单另做了早饭,喝罢汤,交待纪伟峰把鸡汤送到医院,然后就冒雪骑车上班去了。临近期末,学校的事情千头万绪,她这个校长松懈不得。儿子生死未卜,让她揪心,但学校是她肩负的责任,她又不能不扛。

      纪伟峰答应着起了床,他一夜没睡安生,看上去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也一下子多了几道。昨晚的晚间新闻一报道,家里的电话便叮铃铃地响个不停。纪东还没醒过来,老两口始终悬着心,好心的慰问也变成了闹心。纪伟峰几次想摘下话筒撂在旁边不管不顾,又担心医院有什么事打不进来,只得强打jing神敷衍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纪伟峰随便抹把脸,喝了几口粥,扔下碗筷,将鸡肉带汤一起倒入保温盒内,拎上便出发去医院。到了医院,天刚破晓,医院门口冷清清的。

      纪伟峰松口气,他想起头天下午的场面,心里还有点发怵……这个世界除了狗,嗅觉最灵敏的恐怕就是记者了。记者们一个个举着话筒、录音笔、相机、摄像机拥堵在大门口,更有甚者直接跑到病房内去采访,完全不顾及家属的心理感受。李凤珍伤心欲绝,纪伟峰不得不喊来医院的保安才将人“请”了出去。

      纪伟峰上到三楼的重症监护区,在病房门口停住了脚步,他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了看。

      石磊静静地靠在床边,输液管内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落,他的心跳也随着心电仪的曲线不停的跳动着。他注视着纪东紧闭的双眼,双手紧紧握住了纪东的手。

      纪东脸色苍白,口鼻上罩着氧气罩,看上去象是睡着了。

      纪伟峰疼爱的看看儿子,又看看石磊的背影,沉吟着没动。老百姓病不起,一场手术下来加上住院费药费得不少钱。纪东手术时,纪伟峰到医院收款处交钱,却被告知石磊已交齐并预交了几千块。夫妇俩将钱拿给石磊时,石磊执意不收,说要不是他纪东也不会这样是他没照顾好纪东,接着石磊便被-找去做调查笔录,纪伟峰和李凤珍只得作罢,两人昨晚又就此事商议半天,觉得石磊有点奇怪。这笔钱不是随便一个人家就能轻易拿得出的。石磊开车出来打工本就荒唐,即便车真的是别人的,但是钱呢?夫妻俩想来想去,结论是这孩子肯定有事情瞒着他们。

      想到这里,纪伟峰轻轻推开了房门。石磊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眼便欲起身,纪伟峰连忙示意他坐着别动,轻步近前挂心的瞅了瞅纪东,问了问状况,又看了眼另一张-睡着的南成,这才搁下保温盒,揭开盖,一边拿勺盛到碗里,一边说:“你阿姨炖的鸡汤,赶紧趁热吃。她上班来不了。她让我告诉你,别想太多,也别硬撑着,和小成轮换着歇歇。”说着话将碗递给石磊,“吃过了赶紧睡一会儿,别把身体熬垮了!”

      石磊起身端过碗,低头喝了一口,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滴眼泪就掉到了碗里。

      早上七点,韩海等人照常来到小区,一群人或坐或站在值班室内外闲扯。

      雪下了一夜,将远近高低的房顶地面都刷成白色,王强扔出的两个抽屉也被厚厚的积雪掩埋不见了踪影。

      刘志强让过一圈烟,问昨天有谁看晚间新闻了。

      韩海将一口烟-出,接茬骂道:“谁看那玩意,冻球的坐不着。九点就睡了。”

      刘志强便笑,不怀好意的扛扛韩海,拉着他走到楼房转角处,看不见众人了才耸眉笑道:“昨晚只顾忙着-吧!你真没看电视!”

      韩海打开刘志强的手,乜斜了眼说:“球大点事,犯得着骗你吗?磨叽个球,有事快说。”韩海虽和刘志强接触不多,但本性最厌恶的就是溜须拍马之流,对刘志强的云山雾罩深感不耐。

      刘志强勉强笑了笑,“没啥,你不知道纪东住院了吗?他和那个东北人这下可真成了见义勇为的一对儿英雄啦!爱出风头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也不知道图的啥?”

      刘志强晚上看完新闻,心里着实替纪东不值,转念想起石磊可能要因此出名,这样的好机会自己怎么就没逮着,心里嫉妒,又想起若不是有纪东石磊两人,自己极有可能就是保安队长的第一候选人,一念及此,记起昨天下午训练间隙大家谈起教官的事情,鲁渔无意提及的石纪两人战友关系亲密的模样,不由自主便将“一对儿”三字表达的分外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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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3:58:20 | 只看该作者
    韩海吃一惊,纪东怎么就住院了?他听着刘志强阴阳怪气的一通冒酸,忽然就来了邪气。他一把抓住刘志强的衣领,眯着两眼冷冷地问道:“你小子给我说清楚!东子怎么了?”

      “海……海哥。”刘志强不防韩海这手,挣了几下没挣开,气极败坏却底气不足的说:“有话好好说。纪东抓小偷被扎了一刀,新闻说还没醒呢!你……你放开我。”

      韩海心中大震,盯着刘志强看他不象撒谎,心上着急手下便忍不住加力。

      刘志强心中不忿,嘀咕道:“又不是我攮哩,你冲我发哪的邪火。神经……”

      韩海放开刘志强,攥紧了拳,只觉心里头象着了火,索性脱了羽绒服狠狠撂在雪地。一阵风吹过,捎带着雪粒钻进他的衣领。韩海打一冷颤,头脑冷静许多,抓起衣服穿上,再也没看刘志强,转身往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内,李刚正说着夜间的糗事,众人笑过后心中惕然,各自盘算,室内外一时就静下来。也不知是谁放了个臭屁,杨云涛捂着口鼻骂了一句哪个早起没刷牙,鲁渔气恼的踢了他一脚,屋内几人便笑着逃到了室外。

      瘦肖武一直呆在门外,谢平出来就看到了他,见瘦肖武也在看他,他收住笑,垂下眼皮,没吭声就过去了。

      瘦肖武心中想不明白,原来谢平每次都会等着他一块儿回去,现在却冷淡的形同路人。他呆呆的想半天,想到了谢平丢手机的事,再一结合当前状况,他就难过的蹲下了身子,攥了一把雪,雪的冰凉在他的手中漫开来直袭心头。

      瘦肖武单薄的身子在雪窝里蹲了很久,直到王强下令集合。

      王强有点提不起jing神。他想了一夜,这一群人好的太好,次的是烂泥扶不上墙,自己辛辛苦苦不落好,操那么多心干啥!过两天第二批保安就要开训,王强想着还是从第二批里边挑人留在小区,这一批就算了。

      王强简单讲了几句,开恩的说:“再过两天你们就要下到其他小区了,以后干好干坏全在个人,给我丢脸不要紧,别弄得自己没脸就行。留下值班的,其他解散回家。”王强说完出大门去吃饭。

      刘志强、瘦肖武和杨云涛接班,刘志强和二人打个招呼,称自己还没吃饭,便撵上王强给饭店送钱去了。

      王强和刘志强吃过饭,雪也停了。两人回到小区,王强招呼刘志强三人到后边取来工具清理积雪,自己拿上报告去分公司。在分公司门口,他遇到了纪伟峰。

      纪伟峰刚从医院赶回,见到王强问他有什么事。两人边说边上楼。

      王强递上报告,纪伟峰看了一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问王强售楼情况如何。

      王强所在小区地理位置一般,却因为楼价稍低,看房的也不少,有些已有购买意向。

      王强简单汇报了情况,又关心的问了问纪东的情况,然后出门回小区。

      纪伟峰送走王强,拿起桌上的报告又翻了翻,想了想,打开抽屉压在了最底层。王强的报告是例行公事还是讨好还是有其他目的,纪伟峰都没多想。他操心的是纪东。纪东是他的儿子,也是他的下属,从公考虑他应该把报告交给总公司,但父亲为儿子请功,难免会惹人非议。于私,纪伟峰为有这么个儿子感到自豪,也希望纪东能发展的更好,但却不希望纪东过早就锋芒毕露,被人指说是靠着裙带关系上去的。

      纪伟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这份报告躺在抽屉内睡大觉。

      锁上抽屉,纪伟峰抓起电话拨通了冯云山,本想说纪东的事,想起冯云山里外也挺忙,说了反而让他担心,电话接通后便只问了问房屋销售情况和纪海涛最近怎么样,又闲话几句就挂掉了。

      冯云山挂上电话,拨通了家里。他有点不放心。郑霞一早打电话说女儿冯逢夜里睡觉着了凉发烧咳嗽,她上班的地方又刚好在做促销活动,请不下假,让冯云山抽空回家看看。

      冯云山想起家里只有一个老病号照顾着小病号,自己心里挂牵却走不开,心中沉甸甸地总觉得亏欠了些什么。

      电话接通,冯云山听叔叔冯海涛说冯逢已退了烧睡着了便放下大半心,又听冯海涛絮叨说郑霞上班前已经买好了一天的菜,家里有米有面的,自己气管炎是老病还能动弹让他放心。

      冯云山尽可能平静的听着长辈的啰嗦,挂上电话,两行水顺着脸颊就淌了下来。

      售楼处李洁和客户说笑着走进小区。李洁今天穿着一棉质套裙,上面外套着一粉色茄克,下面裙摆内是黑色的紧身薄棉裤,脚踩着一双红色高跟皮靴,一身装束在雪地上显得格外俏丽。

      李洁领着客户看过房,送客户出了门,才好奇的围着门东侧的塑钢值班室转了一圈,然后才走进了门西的办公室。

      冯云山听到脚步声,忙拿毛巾擦擦眼泪,这才转回身来。

      “哟,怎么啦云山哥?”李洁顽皮的盯着冯云山的双眼,想了想语气便低沉下来,“你也看电视了吧!放心啦,纪东会没事的!”

      纪东住进这个小区以后,除了训练值班,没事就爱瞎跑。他既是业主又是保安,很快就靠着自己的外交经验捎带着偶尔的助人为乐,不仅和入住小区的业主熟识起来,更和售楼处的人打成了一片。

      “啥电视?纪东?东子咋啦?”冯云山一怔,追问。

      李洁拿指头敲敲太阳穴,一副说错话做错事的懊恼样子,支吾不过,索性便直说了。

      李洁坦白完,安慰几句就要溜,却被冯云山喊住,说要去趟医院,这里让她帮忙看一会儿。

      医院内,韩海正在走廊上和石磊说话。

      韩海问清原由,恼火的攥拳锤了下墙壁。

      “海哥,都怪我爱管闲事,害东子变成这样。”石磊难受的低下头。

      “这不怪你。”韩海意识到自己失态,上前轻轻拍拍石磊肩膀,阴晴不定的看看石磊,又站在病房门外往里望了望,转回身看到了冯云山。

      韩海和冯云山也算是老相识。

      那是一九七三年夏,纪伟峰夫妻俩刚结婚不久,冯海涛被打成右派,两人便收留了冯云山。冯云山在纪家生活了两年多。

      七四年春纪东出生,四岁的韩海跟着父母到纪家看小弟弟,冯云山还抱过韩海。后来,文化大-结束,冯云山回到冯海涛身边,仍然会在寒暑假在纪家住些日子,再后来,冯云山开始工作,隔三差五也总会到纪家看看,韩海和冯云山也是在这些日子慢慢熟识的。

      冯云山一眼看见了韩海,冲上来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韩海安慰他说纪东一切正常。

      三人进病房,石磊无意中和韩海对视了一眼。韩海眼神闪烁的躲开。

      冯云山看过纪东,出门便碰上了居欢小区主任马明博,两人简单说过几句,马明博上楼去看纪东,冯云山则回家看了一眼,又匆忙赶回小区。

      李洁坐在办公室里仔细的将有关纪东的报道看了一遍,想起纪东平时所作所为,暗自奇怪这个平日油嘴滑舌的家伙竟然也会有侠义心肠,心中感叹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她想来想去,怎么也无法将见义勇为的纪东和油腔滑调的纪东统一起来,又想起纪东此前在她面前的殷勤表现和种种滑稽事,忍不住便笑出了声,听到冯云山招呼,她回过头便问纪东怎么样,话一出口脸上立时象抹了胭脂般红润。

      冯云山担心的叹口气,想了想说纪东病情稳定,医生说麻药过后就会醒过来,然后又问李洁看什么呢。

      李洁起身拿着报纸递给冯云山,低头说:“看报纸呢,纪东上早报了。”说完竟出门走了。

      冯云山看了眼报纸,所有的激赞并没让他卸去悬心,他在屋里转了几圈,拨打电话叫人来砌水泥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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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3:58:33 |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午后的阳光懒散的映照在病房内。石磊熬了一宿一天,撑到一点多,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便躺下假寐,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南成坐在病床前,看了看导-袋,给纪东掖掖被子又将目光移到纪东苍白的脸上,双手不知不觉握在一起作祈祷状。

      小时候南成常常见母亲纪兰这样虔诚的求上帝保佑,每次祷告后纪兰都会很满足。他常常想母亲瘦弱的肩膀能扛起一个家大约果真是耶稣在暗中相助,于是也跟从了耶稣。入狱前,他甚至相信自己进去完全是因为自身罪孽深重和耶稣忙昏头无暇分身解救的原因。但在出狱后,他便抛开了上帝,或者说被上帝抛弃。他在里边得到的唯一宝贵的经验是软弱被人欺,有实力才能生存的更好。这个世界也许有上帝,但上帝是通过人做工,而人最终都是指望不住的,一切还得靠自己。

      南成想起了中午,纪兰跪在病房里祈求上帝保佑纪东醒来,南成看着觉得很滑稽很心酸很痛苦,母亲这样的好人不仅没得到上帝的眷顾,反而被父亲南得刚抛弃,实在是没有天理,难道是上帝睡着了?

      想起南得刚,南成在爱恨交错之余,被一种不伦的欲念搅得烦躁不安,他跑到卫生间弯腰对着水龙头冲脑袋,冰冷的感觉从百会漫流到脸颊,滚烫的液体也从他的眼中淌了出来。

      也许是上帝听到了南成的祈祷,日近黄昏时,纪东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从黑暗走向光明,纪东有些不适应,下意识想抬手遮挡强烈的光线,身体却不听使唤。

      石磊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纪东的力量……纪东的手指轻挠着他的手心。石磊没来由的心中狂跳不已,紧张的全身都微微抖动,他急切的将目光投-到纪东脸上。

      纪东半睁着双眼,嘴角向下微弯,疲倦的浅笑着眨了下眼。

      石磊笑了,笑着笑着一咧嘴,将头埋在纪东手上。

      夜色深沉,北风掠过空旷的街道,将一条条过街横幅裹得猎猎作响。

      韩海下了前夜,心里放不下,骑摩托车到医院,见纪东已经睡着,在病床边看着纪东熟睡的脸略坐了坐就告别了石磊和南成。

      下到楼下,韩海蹲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他点着一根烟,望着漆黑的夜空发会儿呆,又闭了眼咬着嘴唇喃喃自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韩海抹把眼泪扔掉烟蒂,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跨上摩托。

      冬夜的淯阳桥头少有人烟。韩海在高杆灯下停住摩托,熄火,坐在车上点着烟。

      韩海自己也说不清对纪东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纪东小的时候,他抱过,再大点,他学大人一样让纪东骑在肩上。后来,纪东上了小学,他每天领着纪东上学回家。再后来,他走上社会,常常会请纪东吃喝,自己却只是动动筷然后坐对面看着纪东狼吞虎咽。有一次,纪东在他家喝酒,醉后俩人像往常一样睡在一块儿,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浑身燥热的抱住了纪东,泄在纪东身上,又帮纪东发泄出来。他醒来自觉尴尬,纪东却好像没事人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韩海以前虽和女人有过性接触,但自从那一夜后,却中了毒。家里给他定亲时,他死活不同意,闷闷的找纪东说话,纪东一句哥也不小了让他难受了几天。他结婚时非要纪东这个大小伙子压床。纪东当兵探家,每次他都要给纪东接风洗尘。俩人泡澡堂子,他看着纪东,身体便会有反应,闹得纪东说他jing力过剩夜里和老婆做还没累坏。他离婚后每次找纪东,纪东总是喋喋不休的劝他再婚,还时常当着他的面打电话和袁晓云打情骂俏,弄得他越来越烦恼。有一段日子,他做个春梦总会梦到纪东,梦醒时他就发愣,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忍不住便上网查了查,显示结果吓了他一跳。他死也不信自己是-,找了几个女人睡过觉得自己也挺正常的,但每次一见到纪东他就心烦气躁,直到有一天他进了一个同人网站,和一个网名帅警的聊了自己的状况,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双性恋这个词。

      韩海出神的想着,被烟头烫的一哆嗦,才将他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只对一个男人感兴趣的双性恋?我大概要变成-了!”韩海苦笑着又点燃一根烟。

      几分钟后,一辆夏利车开过来停在他面前。韩海叼着烟走上前。

      杨志军摇下窗玻璃,热切的望着韩海,声音带着股浓浓的暧昧,“想我啦!”

      “纪东。”韩海淡淡的,并不在意杨志军的语气。

      杨志军盯着韩海的眼睛,韩海不闪不避。

      “我他妈真是犯贱!”杨志军面无表情,冷笑道:“为纪东?那个英雄和我们可不一样!”

      “他比我兄弟还近!”韩海吼了一句,狠狠踹了一下车门,“你把人给我逮着,我和你睡一夜。”

      “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你虽然和女人-,但心里却只忠实的爱一个男人,而且爱的无怨无悔默默无闻。哈哈……我最喜欢你的口是心非,装,继续装吧你。唉,我很欣赏你的献身jing神,但我不会强人所难。你喜不喜欢纪东你自己知道,有种你把他给掰弯了,朝我发什么疯!”

      杨志军叹口气,郁郁自嘲,“你见过像我这么傻的吗?我就这么象预备队员?上来吧!”说着打开车门,自己挪到副驾位置。

      韩海上车。杨志军点着两根烟,递给韩海一支。

      “我可没想预备你,是你死缠烂打。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韩海接过烟塞进嘴里,吐出一口烟。

      “记得怎么认识我的么?是网上!同人网站!那时你就是潜力股。”杨志军醋味十足,挑衅道:“你爱纪东,为什么不告诉他啊!”

      “我怕到时候我们连兄弟也做不成。”韩海很简单的回答,脸上挂着深深地落寞。

      “你就傻吧!”杨志军忽然便伸手去-韩海的脸。

      韩海躲开,冷哼一声说:“我就是傻!”

      杨志军无奈的笑笑,说出的话也慢悠悠的,“有你这么求人的吗?308天啊!从网上认识到现在。”

      “帅警,要我说明白吗?”韩海慵懒的靠在靠背上,声音也懒懒的,“你该结婚啦!”

      杨志军一下就没了兴致,沉默半晌转移了话题,“我帮你问了。那小贼交待了,持刀伤人的叫柳晓伟,22岁。三人作案,另外一人他不知道叫什么,两人落脚点不详,根据当天目击证人描述,画了像。他们只是为了偷点钱,是意外事件。”

      杨志军看了眼韩海,“这样的案件根本算不上什么,没死人,抓住了也不会重判。”

      “那就是没抓住了。我走了。”

      韩海扔掉烟头,开门下车,骑上摩托就走。

      杨志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病房内陆续就有社会各界人士前来慰问,也有各路记者前来采访。

      石磊和南成应接不暇,笑到脸都僵硬。纪东病后身体虚弱,对社会各界的关心表示感谢之余,少不了又对着镜头谦虚一番。

      折腾到上午十一点多,人去房空。石磊看了眼簇拥在床头的鲜花,笑问纪东累不累。纪东只说了一句话,“哥,咱俩换换行不?”

      这边话音刚落,纪伟峰陪着赵丰林就进来了。

      “哈哈……你恐怕还得受几天折磨!我刚给你爸下命令啦,我们的勇士少一根汗毛我都不依他!”赵丰林很-朗的笑着又给床头添上一束鲜花。

      石磊两人早已站起迎接。纪东刚躺下,想起身却被赵丰林一句温和的话语拦住了。

      赵丰林朝搬过椅子的南成摆摆手,站着说了些慰问鼓励好好养伤之类的套话,然后看看纪东,又看看石磊和南成,笑对身后的纪伟峰说:“这几个年轻人把我们可都比老了。”说完又闲话几句,告别出门。纪伟峰三人送出。

      待到下午,石磊想起汽车还在修理场撂着,侯纪东睡着了,和南成说一句便出门下了楼。

      阳光暖洋洋的撒在医院大院里,石磊抬头眯着眼望望发光的太阳,闭上眼很享受的伸了个懒腰。

      张云璐从采访车里钻出来,一眼便认出了此次采访对象石磊。社里昨天已派人进行过报道,张云璐看过报纸,在敬佩纪东的同时,对文中的石磊产生了兴趣。报道对纪东大肆宣扬,同样抓小偷的石磊却成了陪衬。张云璐看着报纸摇摇头,媒体总喜欢流血牺牲的英雄,对默默付出者总是关注的太少。

      张云璐和社长说了自己的想法,社长考虑半天,同意将采访报道出在副刊,张云璐便来到了医院。和其他跟时间赛跑见到采访对象就迫不及待冲上前的记者不同,张云璐喜欢先观察一下采访对象,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是她出稿不多出必jing品的原因,社里同事笑她搞采访如同过马路相亲,是一站二看三通过。张云璐嘴上对此不置可否,心里边却也喜欢这个说法。只有观察透彻,才能写出真实的人物,进而刻画人物的灵魂。

      张云璐站在车旁,静静的看着石磊,心中忽然有些感动。

      阳光撒在石磊身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一头稍显凌乱的短发,张扬中蕴藏着无限活力,俊朗坚毅的脸庞虽略显疲惫,微笑时却自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

      “张姐,这小子可比报上登的帅多了,赶紧相亲吧!”司机从车内探出头,和张云璐开个玩笑,话却是一语双关。

      张云璐微笑着甩甩长发,右手很自然的将散发拢在耳后。

      “你说对了,这个男人比咱社里那帮子可强多了。”张云璐不动声色就打击了司机,说完冲着司机咯咯一笑,甩头见石磊正迈步下阶,便迎了上去。

      “石磊?”

      “是,您是?”

      “你好,我是早报社的记者,张云璐。方便的话,能否占用你一点时间?”张云璐递上记者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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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3:58:47 | 只看该作者
    石磊听说头马上就有点大了,勉强笑着握握手,忙不迭就想逃。

      “纪东在楼上病房。你上去找吧!”

      石磊说完低头就要走,却被张云璐喊住了。

      “石磊,我是来采访你的。”张云璐笑吟吟的看着石磊转回身,“你也是英雄!”

      “小偷不是我抓的!而且……”石磊有点局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想说若不是自己多管闲事纪东也不会受伤,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就收住了,改说:“你还是上去采访纪东吧。”

      “你们是朋友,我想通过你对纪东做个侧面报道。”张云璐没想到石磊一口就给回绝了,想了想便采取迂回战术,“你看可以吗?”

      石磊对纪东受伤一事一直难以释怀,听张云璐这么一说也就同意了。两人在小花坛边坐下来。

      张云璐此次采访进行的很不顺利,石磊对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谈纪东。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张云璐的本子虽没记下什么东西,对石磊却是越来越感兴趣。采访虽然失败,石磊的健谈、直率、开朗、冷静、理性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觉告诉张云璐,石磊是个有故事的人。

      张云璐知道再问也不可能得到更多,看看手表,起身笑着感谢石磊接受采访。两人握手告别。

      石磊松了口气,出门打的。张云璐招呼着司机跟了上去。

      张云璐一路跟着出租车,见石磊到修理厂取出汽车又到超市买了大大小小的营养品,有两次石磊特意望着他们的采访车笑笑。

      看着石磊开车进了医院,张云璐招呼司机回报社。

      “姐,这东北小子不象一般人呢!他好像知道咱们在跟着他。”

      张云璐没理会司机的话,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上午,张云璐捧着两束鲜花出现在病房内,纪东和石磊每人一束。张云璐这次却是采访纪东,不过问的却是石磊的事,闹得石磊面红耳赤。石磊开溜想出去转转玉器市场,张云璐毛遂自荐当上了向导。两人出门时,李洁拎着营养品和他们擦肩而过。

      隔天,第一批保安训练结束,王强将纪伟峰和赵丰林请到小区。

      此时,值班室已安置到大门左侧的水泥平台上,对面则放了个圆形-指挥岗台,电控的自动伸缩门也安装完毕并启用。

      王强特意安排了刘志强和韩海值班,赵丰林等的小车一驶进大门便得到了两人凑合能看的敬礼。

      纪伟峰随车同来。王强早已集合好队伍,纪伟峰请赵丰林讲话。赵丰林对着第一批和第二批保安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特别又表扬了纪东和石磊,说是总公司已下令嘉-,让大家向他们学习。

      十分钟后,赵丰林等打道回总公司,王强根据纪伟峰意思安排众人去向。石磊、胖肖武、刘志强、李刚、郝飞、韩海六人去往七一路马明博所在居欢小区,纪东、南成、瘦肖武、谢平、杨云涛、鲁渔六人去往冯云山所在居梦小区。因石磊和南成陪护纪东,先从第二批保安里抽调三人暂时补缺。

      安置好这些人,王强又说了几句,解散几人便开始了对第二批保安的训练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张云璐陪着石磊转遍了玉器商店。在张云璐眼中看来,石磊像是个做玉器生意的老板,每到一个地方都要讨要卖家名片,颇有货比三家的意思,可是石磊很少买宝玉石,只有一次为了感谢张云璐这个向导给她买了个镇纸。张云璐看得暗自纳闷,而石磊却好像越来越感伤。

      这天晚上,张云璐将写好的稿件通过Email传给总编,看看时间已是十点多,便上网浏览了一下新闻,然后洗漱了-休息。

      通过和石磊多日接触,张云璐对石磊有了更多的了解,越了解她却越困惑。石磊正值阳光帅气年纪,身上却时常透-同龄人少有的成熟。他在一些场合总是话语不多,甚至有点木呐,不了解的会以为他是个腼腆的再平常不过的老实人,但当他嘴角牵起一丝不屑的微笑侃侃而谈之时,其见解之独到,常常是一语中的,言语里也饱含着对人生对社会的思索与感悟。此时的他怎么看也不象原来那个笨嘴拙舌的老实人,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睿智的辩手,是个性张扬的演讲者;石磊名字多石,性格却非常柔和,是感性与理性的矛盾体,忽冷忽热的教人捉-不透。他对renti贴有加,甚至心细如发,有时却又会无端发些令人莫名其妙的小脾气。就张云璐目前所知,石磊是多变的。石磊如同山峰,向上看看不清峰顶,向下看云雾缭绕。

      时钟敲过十一下,张云璐翻来覆去仍然无法成眠。她在感叹人性复杂的同时,心中始终有一个待解之谜,而石磊是答案的持有者。张云璐有次曾问到石磊的家庭,石磊笑笑含糊带过,眼神却流-一丝哀伤,几分孤独。他眼中深深的忧伤到底是什么呢?张云璐遗憾的叹口气。再优秀的记者也不可能读懂人心,再优美的文字也写不尽人生。

      隔日,早报上刊登了张云璐撰写的采访报道。

      纪东仔细的看完报道,笑嘻嘻的将报纸递向南成,“小成,这记者这几天追某人追得紧啊,是不是喜欢上他了,看把他都夸成一朵花了!我咋就没发现他有这么多优点啊!小成,你帮哥瞅瞅那谁去。”

      南成笑着接过报纸,在纪东示意下又将床头向上升了一点。

      石磊正躺在另一张-看书,听纪东这么一说,将书盖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瞎扯吧你!我目前的任务是保证我傻弟弟活蹦乱跳的出院!”

      石磊说着话丢下书起身,笑着走到纪东床前,边坐下边伸手拨拉乱纪东的头发,左手捏着纪东下巴左右摆了摆,被纪东伸手打开。

      石磊嘿嘿一笑,更将脸凑到纪东跟前,眯着眼挑衅的吹声口哨,无限温柔的拍拍纪东的脸蛋,“呵呵……弟弟还真胖啦!这人躺的时间长了还真被喂成猪啦!啧啧……这小脸肥的!”

      纪东瞪了一眼石磊,想骂几句却想起这次死里逃生和这些时石磊对自己的照顾,想了想说:“磊哥,这些天辛苦你了。谢谢你啦!小成,哥也谢谢你。”

      石磊本想着纪东会骂上几句,纪东这么一转念,说出来的话给他的反差太大,整个人都快让人不认识了,他-下还真不适应。

      “啊?噢……这……东子你可别这样,让,让人挺……挺那什么的。”石磊说着话挠挠耳朵,“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这样啊!”

      这下轮到纪东不适应了。“磊哥,我这命还是你救的呢!”说话间,他眼睛湿湿的。

      纪东这么一客气,石磊想笑,但想起纪东当时的模样又有点后怕,就没笑出来。他伸手为纪东抹去眼角的泪水,将纪东紧紧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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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楼主| 发表于 2011-7-6 13:59:03 |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

      将近中午,南成下楼去餐馆交待午饭。纪伟峰和李凤珍本打算在家做好送过来,石磊说纪东也好的差不多了,两人工作又忙来回跑着太紧张,医院有他和南成盯着让两人放心。这是实情,纪伟峰两人便不再坚持,给南成留下几百元钱,叮嘱说不要再让石磊破费。两人专心工作,只在晚上过来看看。

      南成先吃过饭,然后端着小锅回病房,在走道上看见一人拎着兜水果正在挨个房张望,知道是看病人的,看了一眼便从旁边过去了。

      南成回到病房,石磊和纪东仍然在楚河汉界上较劲。纪东坐在-吵吵着要悔棋,石磊不同意。

      石磊拿张纸条扔在棋盘上,起身坐的远远地。“一子定乾坤,愿赌服输。东子,你这么没品以后我就不陪你玩了。”

      纪东没法子,住在医院没人玩没病也得憋出病来,离了石磊还真不行。他一百个不愿意的撇着嘴,把纸条蘸点唾液贴在满是胡茬儿的下巴上。

      南成笑看着这一幕,手里准备着碗筷,听到敲门声响,看时,来人已经进屋,却是刚才遇着那人。

      “老班长都有白胡子啦啊!又输给石班长了吧!”崔健成进门便开句玩笑。

      石磊和纪东闻声抬头,看见崔健成,两人均是喜出望外。

      “健成!你怎么来啦?”纪东忙兴奋的打声招呼,一把扯下纸条笑骂道:“一来你就长他志气灭我威风,你还是我的兵吗?”

      “当然是,这辈子都是。老班长!”

      南成上前接过东西,石磊招呼崔健成坐下。

      “本来看到报纸就要来的,赶上那几天孩子病了就只往你家打个电话,今天是星期六就过来了。老班长,身体咋样啊?”

      “能吃能睡好的很!娃儿好了没?你来了家里咋办?”纪东拍拍床边让崔健成坐过去。

      “好啦。家里好着呢!我说过来看看俩班长,你弟妹就同意了,还让我给你们捎好,上午我坐车时她抱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崔健成说着话转向石磊,“石班长啥时候来的?上次老班长打电话还没听他说呢!”

      纪东听崔健成一提就着忙,生怕崔健成提及寻人之事,上次他没说,就是怕崔健成添乱。他想起石磊转了几天玉器商店却什么也没买,心里犯疑惑就看向石磊。

      “才来没几天。”石磊笑着看看崔健成,“我还以为你俩不让我说话了。几年没见,你小子出息了!这身西服一穿,瞅着比在部队还jing神呢!有个好媳妇帮你倒饬,你小子有福啦!”

      三人只顾说话,纪东肚子咕噜噜一阵响,眼见这话说起来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便-着肚子笑道:“哥哥弟弟们,咱能不能先喂饱肚子再说啊?我这肚子可开始抗议啦!健成也没吃吧。小成刚买的拉面,咱先吃饭吧!不够再买。”

      南成早已等急了,听纪东一说马上拿碗盛饭。

      “健成,你班长发话了,咱就吃饭吧。中午简单点,晚上别走,我请你喝酒,咱哥俩好好聊聊。”石磊边说边接过碗递给崔健成,扭头对着纪东得意的一笑。

      纪东回他一个假装的笑脸。纪东大病初愈不能喝酒,他对眼下这场酒倒不在意。他担心崔健成一不小心嘴loudian气把帮自己找人这事说出去。虽然石磊有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者知道了身世也不一定知道生父姓名,但他却不能冒这个险。纪东想了想,只有等下午再说了。

      崔健成接过石磊递过的碗笑道:“这算咋说哩?远来是客。我请。咱哥几个好好聚聚。”

      吃过饭,南成收拾碗筷,纪东三人闲话部队时光,感叹往事犹在眼前,人却已变了模样。期间石磊去了趟厕所,纪东忙叫过崔健成,本想说找人的事要保密,一转念话却成了晚上给他带点吃的回来。

      纪东怕崔健成当着石磊口不关风,却也不方便背着石磊交待崔健成,这会让崔健成产生怀疑。他存着这个心思,思来想去没办法,只好听天由命。

      下午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接近黄昏,崔健成和石磊说笑着出外喝酒。纪东本来想让南成也去,事后自己可以探听点东西。南成却说要照顾他,纪东想起上次南成喝醉酒的模样,也不再勉强。

      石磊和崔健成出了医院,就近找了家小餐馆,叫了几样小菜,又另交待了两碗面,并将菜匀出一些,让店内伙计给送到病房。

      两人边吃边聊。几杯酒下肚,石磊切入正题,“健成,石佛寺离你们那有多远啊?在家就听说那里是全国闻名的玉乡,有时间还真得去瞧瞧。”

      “不远,这边车站有直达班车,也就几十分钟,你弟妹家就是那里的。哪天去了我陪你逛,吃住全免。”崔健成喝酒上脸,红脸白牙的夹了筷猪耳朵。

      “呵呵……你岳父家你也能做主啊?你就忽悠吧!”石磊不相信,笑着说。

      “老班长还不信我?现在他家就只有你弟妹一个人,我这半子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哦!这话怎么说?”

      “以前你弟妹有个弟弟,有一年为了出去打工把她爸气得够戗,谁知道一出去就没了音信。”崔健成边说边给石磊满上酒,“我只见过她弟照片,挺jing神的一个小伙子,看照片和班长还有几分像呢。唉!说不定真死在外边了。”

      石磊听崔健成这么一说,心中一动,接着又否定的摇摇头,暗笑自己对姓柳的过于敏感。他想得出神,崔健成喊着他碰杯,他才回过神来。

      石磊端酒喝了,定定神,笑着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可别拉扯我,活人也被你咒死了。她家里就没找过?找不着也可以报案啊!”

      “嘿嘿,口误口误,自罚一杯。”崔健成给两人斟上酒,嗞溜喝了又倒上,抹抹嘴说:“找啦!没找到。当时骗他去的同学被当地-解救回来了,问了才说是骗他去搞传销,只见过他一面。我丈母娘在他同学家折腾了几天,让人赔她儿子,最后被我老丈人拉回家。”他停筷感慨,“这两三年都过去了也没个音儿,老两口也死心了。”

      “唉……”石磊想起了石永福。他一个人在家怎么样了,得打个电话回去问问才能安心。

      “健成,说不定人还活着呢。咱们扯着扯着就扯远了。来来来,喝酒。老板,再给炒个菜。”

      入夜,四人分别躺在两张床。纪东拉了崔健成同床,悄声问他找人的事怎么样了。崔健成老老实实汇报说毫无进展。纪东听后心里结个疙瘩,这人找不到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上午,石磊开车送崔健成到汽车站。崔健成对石磊有车这件事倒不觉得吃惊,但却对石磊当保安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临近中午,崔健成在石佛寺下了车。

      柳青正在厨房里炖排骨,香味飘出厨房,崔健成一进门就闻香而去。

      “青,我回来了。做啥好吃的呢?嗯,真香!”他深深吸一口气。

      柳青闻声回头,笑道:“赶早的不如赶巧的,你不是说下午才回来吗?你班长咋样了?”柳青边说边摘下袖头,“帮我把水裙解开。”

      “老班长没大事,看样子过几天就能出院。”崔健成手解着活结,嘴伸到柳青耳边浅笑着,“我这不是想你和妮儿了嘛!”

      柳青被热气呵得--,别过脸骂道:“你就不能正经点,让爸妈看见像啥话!去去去,早上没刷牙吧!去店里喊爸吃饭。”她躲过崔健成吻上来的嘴,将崔健成推出厨房。

      崔健成乐呵呵地出门去店里。

      李红梅抱着宝贝外孙女坐在店门前晒太阳,看见崔健成过来,笑眯眯的看看怀中的外孙女,“看那是谁呀!是不是你爸?”说着话站起身招呼崔健成。“健成来啦!小青说你去南阳看你班长了,你班长好吧!”

      崔健成接过女儿亲了亲,“班长挺好的。你和爸身体好吧!前些时就打算要来,妮儿发烧就没来成。”

      “我和你爸身子还好,你俩过好就行。现在天冷,小孩子得穿暖和点。回家没?”

      “回了,小青做好饭了,我来喊你们回去。”崔健成说着话迈进店内,“爸,看啥呢?”

      柳玉东正在看报,闻言抬头,看见崔健成,放下厚厚一沓报纸笑着说:“是健成啊。呶,今天人少,闲着就翻翻报纸。来,乖孙女,让外爷抱抱。”

      柳玉东起身出柜台伸手抱过外孙女,“健成啊,以后出门得小心点。这世道不太平,能不管就别管。前些天报纸上登一个年轻人抓小偷被攮了一刀,亏得是救过来了。多悬啊!”

      “呵呵,爸,我知道了。那抓小偷的就是我的老班长,昨天我就是上南阳看他去了。”崔健成笑着看看柳玉东鄂然的模样,续道:“也就是他让我帮着找人的。”

      崔健成说着话翻出头一天的报纸,找到张云璐发的报道,指给柳玉东看,“这也是我的班长,他们俩一块儿抓的小偷。”

      “啊!你们都是战友!”柳玉东激动的手都有点哆嗦,因为抱着孩子,崔健成才没看出来。

      柳玉东自从上次柳青提起,心中就一直放不下,头天看见关于石磊的报道,见石磊是东北岫岩人,25岁,就多看了几遍,除了徒增伤感,也没往别的方面想,今天听崔健成这样一说,将整件事情联系起来,他得出了个大概。

      纪东和石磊本是互相瞒着的,柳玉东不知道,他认为纪东是受石磊所托帮忙找人,即便石磊不是寻人者,也一定与寻人者关系密切。

      柳玉东在震惊之余,又仔细的看了看石磊的照片,仿佛就是自己年轻时的模样,这让他本已不平静的心起了狂澜。

      柳玉东沉默的盯着报纸发呆,外孙女的哭声才将他唤回现实。

      “爸,我来抱吧。”崔健成接过女儿出屋把-,小家伙哭着不干。

      “妮儿可能是饿了。”李红梅说着话进到屋里,见柳玉东点着一根烟,埋怨道:“又抽烟!都晌午了,关门回家吃饭吧。”

      柳玉东点点头。

      几人到家时,柳青已摆好碗筷。盛好饭菜,柳青抱了女儿回屋哺乳。柳玉东三人坐下吃饭。席间,柳玉东故作漫不经心问了一些纪东和石磊的情况。崔健成战友重逢后的喜悦劲儿还没过去,就自己所知详细的告诉了柳玉东。柳玉东听得很仔细。崔健成所知的仅限于部队,石磊的家庭情况纪东也只是看信后才得知。尽管如此,柳玉东已经很知足了,虽然他尚不能完全肯定石磊就是自己的儿子,爱屋及乌的原因仍然使他产生了一种温暖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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