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家园 - 中同

 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楼主: luxiaoao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情爱人世间 作者:控而已

[复制链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 签到天数: 4789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31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2:54 | 只看该作者
     春日:第二章

      父亲和母亲离婚不到三个月的时候,父亲就再婚了。父亲娶的新妻子只有二十出头,是在五彩巷卖东西的一个姑娘。她长得很漂亮,就连谢敏这样的小孩子也知道,新妈妈十分漂亮。皮肤白白的,头发长长的,眼睛大大的。父亲让谢敏叫她妈妈,谢敏擅自改成了小妈。那天这么叫之后,小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在结婚之后不久,小妈的肚子就开始变大。奶奶说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有四个月了。那个时候,父亲单位在沿河路的集资建房装修好了,小妈说很想搬到新家住。他们搬过去时,谢敏很自觉地对父亲说:我要去北门和阿公阿嬷一起住。

      以往只在周末时,他会去北门的阿公阿嬷家住。阿公阿嬷是说龙岩话的,谢敏可以听懂,但是并不能说,原因就是出在广东人的母亲。还好阿公阿嬷都可以听懂普通话。他们的交流就是这样的。

      谢敏在阿公阿嬷家住了一年之后,阿公过世了,那个时候似乎阿公才六十多岁。之后他就和阿嬷一起住。阿嬷在阿公过世前,很少出门,在那之后,变得经常喜欢和附近的老太太一起出去玩。白天有时还会批发一点鞋垫子去韭菜园卖,晚上则是赶去各处看山歌戏。晚上无聊的时候,谢敏一个人在家中,用母亲留下来的那个木人椿练习拳法,用以前买的哑铃练臂力,在天比较黑时会到实小或松涛的操场去跑步,一中虽然也很近,他却不爱去,可能还是因为觉得没有考上,去了感觉不好吧。

      阿嬷会把三餐做好了再出去玩的。谢敏觉得她会经常出去玩,也是因为阿公去世了,觉得很寂寞吧。

      父亲由于工作很忙,平时也很少来阿嬷家。但是他每个月都会来给阿嬷生活费,会给他零花钱,也不是见不到面。

      谢敏本人除了特殊的时候,比如父亲,小妈或者弟弟生日之类的,都不会主动去父亲家。

      父亲大概也没料到,看起来乖乖的儿子,在上了初中后不到半年,就变成了小混混。

      谢敏本人也没有料到就是了。这个看似托辞的说法背后,是有深刻的原因的。

      谢敏上了初中后,成绩比较突出,简单地说,就是凡是各门考试,都变成了第一名。加上不知为什么很多女孩子主动找他亲近,导致了他在班上男生中人缘并不是太好——须知,在初中次次都考第一名,又受女孩子欢迎的男孩子很难交得到朋友的。男生这种生物,在初中的阶段时基本上是处于血气未定的时候,不但竞争心强烈,而且喜欢邀帮结伙,很容易集体意识过度被煽动。当时在谢敏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班上那个似乎从小学起就已经混帮派的所谓的老大某天带着一群人在二中单车棚附近拦住了谢敏。

      那个单车棚的位置比较偏僻,是靠近地区医院职工宿舍的山坡上,那个时候由于做值日生打扫了卫生,回家时间也就比平常晚了。

      谢敏看得出来,他们是要教训自己。

      很久没有和人对打,导致了谢敏出手时比较没分寸。那个身先士卒的老大被打成了脑震荡,门牙掉了两颗,左手骨折了。

      第二天,当更多的混混站在他跟前时,他才发现,原来昨天他揍倒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们班的混混头子,而是二中的混混头子。

      学校也是个很势利很残酷的地方,貌似只要-了上一任混混头子,二中的混混头子人选就自动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谢敏于是就这样成了新任二中老大。反正不管他本人意见如何,总会有人叫他老大,身后也会跟随着一帮人。

      谢敏想:这样的话,比起被人排挤,还是要好一点吧。至少有人愿意当他的伙伴了。

      至于老大究竟要干什么,谢敏没有深究。不过在升上二年级之后,有个老师家访到他父亲家中,提到了他儿子的种种行径,谢敏忽然发现,做老大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好久没见到的父亲终于出现在阿嬷家中了。尽管是来教训他的。

      那天晚上阿嬷又去听山歌戏了,父亲来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看。儿子很乖巧地给他泡了壶茶,又削了个苹果之后,他稍微恢复了一点。

      父亲大多数时候说话是很讲技巧的。比如,他把谢敏给他削的苹果放到一个茶杯上,问:“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谢敏说:“挺好的。”

      父亲的双掌交握,看着儿子神闲气定的样子,心里不由想:他这样到底像谁啊。

      父亲说:“学校是用来学习的地方,不是来做其他事情的。”

      谢敏说:“嗯,知道了。”

      他们面前的茶几是从市委附近的老家搬过来的。当时小妈认为既然搬了新家,家具怎么能用旧的呢?于是就把旧家具能丢的都丢了,有些父亲认为不当丢的,就搬来了阿嬷这里。

      那个茶几,好像是父母结婚的时候订做的。当时有茶几的家庭还是很少的,足见他们家一向处在小康水平。那个茶几并不是胶合板做的,而是原木。上面有一个烧过后留下的深深的洞。那是谢敏七岁时,家中停电,点了蜡烛,但后来母亲又提议去河边玩,却忘记将蜡烛熄灭,而留下来的烧痕。

      幸好当时回家回得早,不然估计就要烧房子了。

      父亲拿起儿子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说:“那种不三不四的朋友,不要随便交往。”

      谢敏问:“什么朋友是不三不四的?”

      父亲放下茶杯时,稍微有些重。作为父亲来说,手势和腔调,都是一种威严。怒气当然也是。尽管谢敏问话的语气并没有问题,父亲却觉察到了青春期儿子的一种挑战。

      所以父亲决定表现自己的怒气。他提高了音量说:“谢敏,我以为你是很聪明的小孩,平常也没有怎么管你。你现在和那些小-来往,影响到前途怎么办?”

      母亲当年和他拆招时,说,其实所有的套路或招式只是为了练习身体的反应,而实战的话,最重要的还是要仔细观察,揣测来意。不断地将头脑和身体的反应练成一种反-,才能变成出色的武术家。

      出色的武术家,一个重要的素质就是不能被挑拨,冷静观察,找出对手的破绽。

      谢敏将父亲称为对手,是无意识的。当然他自己也并不这么认为。这只能说是他长期养成的习惯。

      这种习惯,唯有一次被打破,就是被那个小孩挑衅的时候。

      那可能是因为当时觉得那只是个小孩吧。因为对方是个比他还小的人,所以他觉得忍受不了。

      所以谢敏依然用一贯的语调,对父亲说:“我不认为我的那些朋友不好。”

      父亲的怒火全开了。他高声说:“小-有什么好的?啊?整天游手好闲,不好好念书,以后都是没出息到底的东西!你和他们来往,是想自己也做个没出息的人?你没考上一中,还不好好念书?高中要是考不上一中,你要怎么办?”

      谢敏说:“一定要考一中吗?为什么?”

      父亲将茶杯摔在地上,瞪着谢敏:“有什么为什么?我是你老子,我说话你都不听?”

      谢敏看着发怒的父亲,原来他以为父亲难得一怒,看来只是因为以前他太听话了。谢敏于是问:“那阿公让你别和妈妈离婚,你听了吗?”

      谢敏以为父亲会揍他,不过他也没打算躲。但是父亲高高举起的手却在空中停滞了很久,最后慢慢放下。然后,转身就走了。

      那个时候,谢敏看着父亲的背影。想站起来,却坐在沙发上,腿动不了。不仅如此,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谓的父亲,并不是存在来让儿子打败的。谢敏虽然明白这一点。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对他说。这样的胜利,一点快感也没有。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 签到天数: 4789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32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3:15 | 只看该作者
    春日:第三章

      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无法阻止的。

      在父亲的怒火之前,他认识了一个朋友。

      在和一中比邻的市体育馆大门对面,当年有一个游戏机店。尽管谢敏对此没有什么兴致,他那群所谓的手下却经常会邀请他去玩。有的时候也偶尔旷旷课——下午的课,他觉得挺无聊的时候,也会在那个游戏机店泡。

      那个时候是初一下学期。有段时间,他在玩摩托车游戏的时候,隔壁总是雷打不动地坐着一个小孩,看样子也才初一初二,对摩托车的那款游戏似乎情有独钟,因为每一次,他都坐在那台机子面前。

      那一天,那个小孩把所以的币都用完之后,有些不甘心地掏着口袋,发现只有几毛钱以后啧了一声,就打算走了。

      谢敏叫住他:“你要不要玩?我有币。”

      谢敏之所以叫住他,是因为他觉得他们很相似。

      那个小孩也不道谢,拿着谢敏的币继续玩去了。后来他们就玩双人机,那个小孩确实挺厉害的,谢敏都没怎么赢。天黑的时候,谢敏的钱用完了,就对那个小孩说:“我要回家了。”

      吃饭时间快到了。一般情况下,他如果回家晚了,阿嬷一定会等到他回家,才出去玩的。

      那个小孩哦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经常一起玩双人机。有一天谢敏又在天黑的时候说要回家,那个小孩说:“我叫吴晨,一中的。”

      我爸跟我说,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报上自己名字。

      谢敏突然想起之前那个小鬼的这句话,正是由于如此,他觉得吴晨是在问他的名字,于是他说:“我叫谢敏,二中的。”

      后来他跟吴晨说,当时觉得他们挺像的,才和他搭话了。可惜吴晨很拽地说:我可不觉得我和谁像。某天谢敏的弟兄跑来跟他说,有弟兄在林保场附近被光明的围攻,要他去一趟时,他正在和吴晨玩摩托车双人机。当时他站起来跟吴晨说:“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时,吴晨笑了一下说:“我到底哪里和你像了?”

      谢敏想了一下,笑道:“都很白啊。”说完就去牵自己的美利达走了。

      谢敏觉得自己并不喜欢打架,因为总能轻易把人打趴在地上的感觉并不好,就像大人欺负小孩子。母亲以前曾经说过:所谓的武术家,并不是为了把人打赢才去练武术的。谢敏,你知道你名字的含义吗?

      谢敏说,不就是聪明的意思吗?

      恭宽信敏惠。母亲说,敏是摆在第四位的。恭是摆在第一位的。无论什么时候,能够忍让的时候是不能随便出手的。

      谢敏说:那我为什么不叫谢恭啊?

      母亲说:你要人家都叫你谢公吗?这个名字太自大,所以不敢叫。

      说是这么说,母亲不是牵强附会吧?母亲大概也没料到,他的丈夫会和别人生了另外一个小孩,照她说的那个顺序排了下来,叫了谢惠。

      可是,小混混假如不打架,就不是小混混了呀。打架正是混混的使命,更是混混老大的本分。

      谢敏不想违拗本分。

      那一年,他上初二。也就是老爸怒火不久之后。

      虽然在练咏春拳之余,母亲也教会了他一些南棍和南刀的套路,但是后来散打练习近身肉搏多年,导致他认为不到必要的时候,武器的使用也不是必要的。于是谢敏打架从来不使用武器。

      那个年头的小混混,不知是不是受-古惑仔电影的影响,普遍喜欢用一些杀伤性较大的武器。具体来说,除了一中的人鲜少和其他中学的干架,经验较少,一般不准备武器以外,其他中学的帮派基本上都用武器。在谢敏成为二中老大之前,二中的出去干架也是带武器的,谢敏由于拳脚厉害,他本人不用,导致了下面的新人以为这是个规矩,也不好用了。

      四中的人最早使用的是菜刀。到后期的进化版本就是市场剁肉那种刀。五中的用的是马刀。六中喜欢用铁棍。七中用斧头。还有一些其他学校的,武器不统一,例如光明的时常用西瓜刀,也有用镰刀的和锤子的。至于其他一些较偏远的镇区学校,由于交道打得不多,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随着干架次数的增多,谢敏的声名渐渐远播。其实在初次和挥着马刀砍过来的五中混混干架时,谢敏也稍微发怵过那么一秒钟,不过在看见对方的破绽,稍稍避开后进攻毫无防备的胸腹,瞬间就把对方-在地之后,谢敏就意识到了,之所以使用武器,是因为不会打呀。

      谢敏变成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也是没多久的事情。那是有一天在游戏机店和吴晨一起开摩托车时,听到背后有人在议论说:“你们听没听说二中出了个超狠的?”

      “听说了呀。就是那个龙岩之鬼谢敏嘛。”

      “超-的,听说他昨天晚上又赤手空拳干掉二十多个。”

      吴晨看了谢敏一眼,昨天晚上谢敏明明在家里和他下围棋。不由莞尔。

      谢敏苦笑了一下。

      “我还听说他把人揍死了呢。太狠了。怎么就没人收拾他一下呢?”

      吴晨很乐的样子,小声说:“你名声很差啊。”

      他们说的人是谁啊?传言就是这样,以至于谢敏到后来听到自己干的那些伤天害理天理不容令人发指人神共愤天诛地灭的事情的时候,都不禁感叹:这个龙岩之鬼谢敏也太牛叉了吧。龙岩的-都是吃干饭的呀?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 签到天数: 4789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33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3:47 | 只看该作者
     春日:第四章

      初二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包括龙岩鬼的声名远播,包括父亲强硬地排除小妈的反对,以及谢敏的不情愿,要谢敏去沿河路和他们同住。

      谢敏和父亲一起住了三天。在那三天中,他每天中午中午依然回到北门的阿嬷家,吃着阿嬷做的糟菜焖茄子。阿嬷和原来一样,早上会去韭菜园卖鞋垫,或者-药,十点多就回来做饭。谢敏知道,那都是因为他在这里。

      如果他不在的话,阿嬷的午饭一定是随随便便在外面啃一点馒头包子。喝一点水。韭菜园离家还是有些距离的。

      那三天,他每天晚上到了午夜才回家。第一天,第二天,父亲有应酬,他回家晚的事只是令小妈很不悦。说他吵到他们睡觉了。谢敏笑着道歉之后,第三天依然如故。

      第三天回来后,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神色不怿地瞪着他。

      父亲沉声问:“你去哪里了?”

      谢敏用他一贯的好声好气的语气说:“去朋友家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父亲的手在发抖了。

      谢敏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用很平常的语气说:“哦,十二点半了。”

      父亲终于忍不住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你一个初中生,天天晚上出去鬼混到半夜,你像话吗?”

      谢敏放下杯子,看着父亲,说:“是不是长大了才可以鬼混到半夜?”

      谢敏知道怎样可以激怒别人。尤其是激怒父亲。可能的话,他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有时候,要达到一定的目的,不愿意做的事还是需要做那么一些。

      父亲看他的眼神就像那一次一样,充满震惊,由于过度震惊,连怒气都没来得及充分地发挥出来,就已经把自己的巴掌甩在儿子脸上了。

      父亲的巴掌是很容易躲的,但谢敏没有这么干。父亲没有打过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在父母离婚前是很和睦的,他当年的职位没有现在这么高,工作也没有现在这么忙,周末时会带着他和母亲去郊外玩。那时谢敏心中虽然想着母亲说的天下第一,但对于虽是-出身却是文弱书生样子的父亲,心里有深深的崇拜。父亲什么都知道啊。坐在父亲怀中的谢敏听着父亲和母亲的谈天,时常这么想。

      现在的自己,难道不应该承受一些只有儿子才能承受的事情,来告诉父亲,他仍然是他儿子吗?

      那巴掌很重,谢敏尝到了嘴里一丝血味。父亲颤抖地收回手,欲语还休。

      沉默蔓延开来。

      终于,谢敏开口了。他问父亲:“爸爸,你觉得我应该几点回家?”

      父亲生硬地说:“几点?当然是一下课就回家。”

      谢敏说:“我可以一下课就回家,但我有个条件。”

      父亲看儿子的眼神有些陌生。孩子总不会是永远那么天真可爱的。父亲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个现实。眼前的儿子,神态温和,语气平静地说着这种话,就像谈着今天天气有多好一样。在记忆中,这个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会表达自己的喜怒了呢。

      父亲低声说:“你说吧。”

      父亲以为儿子要钱。或者要他不要干涉,或者要其他的什么。他没料到儿子说:“让我和阿嬷住一起吧。”

      父亲抬头看着儿子。儿子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默默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那种没有任何期待的单纯在等待的样子,让父亲深深地被刺伤了。

      事到如今,已经晚了吗?

      父亲艰涩地说:“可以是可以,你不要再和那些人来往了。”

      谢敏却没有答应这一点,只是说:“爸爸,我分得清是非。”

      谢敏是个诚实的人,他可以不说话,但是他不说话时,也诚实地在说他不愿意。他可以说谎,但是要看人。无论怎样,他还是不愿意对父亲撒谎的。

      尽管越长大越明白,所谓父亲的存在,也只是个凡人。会犯错误的凡人。

      初二时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连蕊变成了他的女朋友。

      连蕊是一个被附近的小孩成为“蕊姐”的存在。她从小就是那一带的孩子王。比她小一两岁的一帮小孩整天拖着鼻涕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偷东西,恶作剧,爬上爬下,战争游戏,nuedai昆虫。谢敏只是每周末去阿嬷家,都不能幸免成为她的手下。谢敏最记得她小时候经典的动作就是站在乱石堆上,做出一个指点江山的手势,说:今天,我们要打下七里岗!弟兄们!杀呀!

      那样的连蕊,其实给了谢敏童年很多惨痛的回忆。虽说连蕊的欺负是广撒网式的,但谢敏总认为自己被撒的那部分稍微多了一点。连蕊会牵来刚学会的小单车,拍拍后座说:谁上来?

      众人一致退缩之余,连蕊就开始指名:小敏,你来吧。

      然后就骑车飞跃乱石堆,把他掀翻在石堆上。

      连蕊还会跑到他阿嬷家门口,拿着一串鞭炮问:小敏,要放鞭炮吗?

      放鞭炮自然是好的,只是为什么一定要绑在阿嬷家的鸡P股上呢?

      自然,一地鸡毛以及惨叫的母鸡,以及其光秃秃的P股是不会被阿嬷视而不见的。阿嬷气急败坏地拿着鸡毛掸子出来打散一堆看热闹的小孩,说:这帮死小鬼!然后训了一顿无力阻止事态发展的谢敏。

      然后连蕊最爱干的事情就是从隔壁他们家的窗户爬过来,直接爬到谢敏的房间,对熟睡的他进行泰山压顶式的欺压。

      每当突然要断气的感觉来临,就是连蕊来了。

      那一天连蕊又翻过窗户进来了。那一年她其实已经上高一了。当时谢敏刚睡了午觉起来换衣服,刚好换到关键部位。

      连蕊咦了一声对初二的邻家小男孩说:“谢敏,你的小JJ长大了呀。”

      谢敏慢条斯理地穿上裤子,说:“你最近一次看到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应该是小学五年级,在他洗澡的时候强行突破那一次。当时刚搬来住没多久,连蕊似乎因此事异常兴奋,天天过来sao扰,甚至弄坏了他们家浴室的锁头,心满意足地完成了一次-,以表示对谢敏的热烈欢迎。

      连蕊明明是个男人婆,还偏偏在上了高中就开始打扮得三从四德,留了长头发,扎着一束马尾,只不过发质有待商量,并不是那么整齐的马尾。

      用她的话说:学校要我剪头发,我偏不。

      那时连蕊看了谢敏一眼,就翻滚上他的床,滚了数次,爬起来问:“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谢敏想了一下,问:“有什么好处?”

      连蕊一本正经地说:“可以试用一下你的小JJ啊。”

      谢敏考虑了一会儿说:“好吧。我做你男朋友,不过小JJ我想先雪藏一下。”

      连蕊切了一声,说:“那有什么意思。”

      那一天,连蕊亲了一口谢敏。

      所以说,家里有儿子的一定要注意,不要让他被邻居家的坏姐姐盯上。

      再后来的某天,谢敏-试用了自己的小JJ。

      连蕊大言不惭地说:男女朋友,不用白不用。亏她当时还是个□。

      谢敏在两人初次嘿咻,都痛得很厉害之后问过连蕊怎么办,是不是不要再做了。连蕊说:做都做了,以后就不会痛了啦。

      当时的谢敏并不知道□膜对一个女人的意义。当多年以后他知道的时候,连蕊早已经不在身边了。

      当时的谢敏也不明白连蕊的心愿,当多年以后他明白的时候,身边早已不知经过了多少女人的心意。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 签到天数: 4789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3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4:07 | 只看该作者
     春日:第五章

      在成为龙岩之鬼的半年后,也就是初二的下半学期,谢敏手下的某个混混被四中的人砍伤了背部。

      四中混混在新一任老大上台之后,把兵器统一换成了剁肉刀。武术界说兵器的一句古话叫做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用什么样的兵器,可以反映一个人的性格。选择用长兵器的人,通常可能比选择用短兵的人要保守一些。因为长兵器防守能力明显要强过短兵器,但杀伤能力并没有短兵器强。五中使用马刀,六中使用铁棍,都属于比较长的武器,在谢敏看来,他们还是爱惜性命的。但四中的人就比较疯狂了,把菜刀改进成剁肉刀以后,尤其如此。其实短兵并不是不熟悉武器的人可以随便使用的,如果是混混程度的干架,其实是很不利的。所以事实上,他们时常利用那个刀来对付的是手上没有武器的人。

      仔细一想,当年不知他们去了多少家市场的肉铺,才偷来那么多剁肉刀。

      被砍到的那个混混名为陈金山。当时是初一的。和他一起被砍到的还有一个一中的混混,叫黄昌民。他们一齐被砍的原因是在体育中心对面沙地上的室内旱冰场上的相撞。陈金山初学溜冰,撞到了另外一个初学者黄昌民。血气过盛的二人推搡之余,干扰了旱冰场上的通畅度,导致正在练习后空翻的某个四中混混摔折了右腿。再后来,二人一同被肉刀砍了。

      谢敏去医院看望陈金山时,后者正在听新买的walkman,当年的walkman是那种很厚的,陈金山听的是aiwa的,龙岩似乎并没有卖,后来才听他说那是他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他听得很兴奋的样子,没有发现谢敏出现。当谢敏拍拍他肩膀时,他才睁开眼睛,一见是谢敏,呆了几秒开始慌神,试图爬起来行跪拜礼的样子,被谢敏按下了。

      因为他是一年级的,平常很少有机会接近谢敏。这个时候也没料到谢敏会来探他,可能觉得自己闯了祸,诚惶诚恐地。

      谢敏问他伤口的事,他不好意思地说:“切了个口,就五六公分,不长。”

      那并不是不长的伤口。

      当时旁边有个老-在给另外一床的病人换点滴,听到他说的话,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说:“长是不长,就是深得很,再深一点,就穿个窟窿到肺里去了,气都跑光了,看你不死才怪。你们这些小年轻不学好,整天学-打架,都不知你们爸爸妈妈怎么想的。”

      陈金山在那儿傻笑。

      谢敏决定说服四中的混混放弃肉刀这种武器,再怎么说,这种东西对没有武器在手的对手来说,也太危险了。

      四中和二中的决斗定在四月初。四月的天,已经变得温暖了。春天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来临了。毛衣这种东西,已经穿不住了。白天披着外套时,还会嫌太暖和,把手上的袖子挽起来。街道两旁自新叶之间掉落的旧叶也落得差不多了,路上已经不再有那种一天就能堆积起来的落叶了。如果是不刮风的日子,温暖也是这样渐渐伴着潮湿来的。但是天空却常常是盖着云层的,时常地,会有那么细小的春雨,那个时候,又会稍微变得有些寒。

      清明节那一天,学校按年年的惯例,让老师带着学生去烈士陵园扫墓。从幼儿园到初中,每年的清明,所有学校的学生都会到虎岭山上的烈士陵园去,在那个花岗岩的烈士纪念碑前排着长长的队默哀,再由几个学生干部献上花圈。由于学生太多了,导致那个有着四面的烈士纪念碑每一面浮雕前的松柏林间路都站满了学生。那个队伍可以沿着那些路一直延续到烈士陵园的门口。每一批学生都要切实地站在纪念碑跟前默哀,所以从门口移动到纪念碑前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

      谢敏能够记得那次决斗的准确时间,就是因为那天下午从烈士陵园回来后,在家里吃过晚饭,在阿嬷等到约她去听山歌的黄娜婆婆来了之后,他就出门去了挺秀桥。

      他的手下在他去到后不久,也到了。

      挺秀桥在溪南小学外面,是一座三叉桥。三个桥身分别通向龙津河的三岸——之所以有三岸,就是因为那个地方是小溪汇入龙津河的地点。一个桥头通向溪南小学,一个桥头通向市政府斜对面的七层宝塔边上,另外一个桥头通向外经大厦外的河岸。三岸种植着不同的植物。七层宝塔外的人行道种着一行高大的法国梧桐,似乎已经是很多年的老树了,秋冬时会长出那种毛刺刺的果子,还会掉到自行车道上。外经门口恰在两河汇合的中央,角形的堤岸种植着枝条长长的垂柳,柳枝可以垂到河面。溪南小学门口的河堤是一片平缓的-地,用不同色的-拼成堤岸的景观。

      到了夜里,挺秀桥上有白色的路灯,桥下的河岸有yello的路灯。

      那些路灯在温暖的春天夜里,格外温暖。

      那天晚上,虽然有很多路灯,遗憾的是没有月亮。那时不过是农历的初五初六,月亮已经下山了。

      当年的大规模混混干架,是有定时间地点,要做好准备的。当谢敏他们来到外经大厦外的那个桥头时,四中的已经占据了溪南小学那一处的桥头。而在七层宝塔那边的桥头,也站了一行人。谢敏看过去时,看到了几个认识的人。

      一中的怎么也来了?谢敏看到那边的十几个人中有卢圣春和刘毅。那两个人也是住北门的,小时候也是连蕊手下的鼻涕党,上了中学后由于在不同学校,就比较少来往了。他们比他低了一届。

      不过这件事本来和一中的也有关系。听说他们那里的黄昌民伤得比陈金山还要重,手指差点砍断了,似乎是接续了,但是听说是致残了。

      可能一中也向四中发出挑战,四中的嫌麻烦,想一次解决过,于是就约在了这个地方,同一个时间。谢敏有些明白四中的心理,其实这件事追究起来还是因为陈金山撞了黄昌民,一中的挑不挑二中还是一个问题,把他们都摆在这儿,说不定会产生很微妙的效果。

      而四中仗着肉刀,还是有恃无恐的。也许对二中谢敏的大名还会有些忌惮,但应该是完全不把一中放眼里的。毕竟一中的老大换人后,还没出来闹事过。

      四中来了二十多个人,谢敏的身后跟着十个人,一中那里也就十几个。在谢敏想着上述的内容时,身后的赵明辉很兴奋的说:“老大,一中的是不是来帮我们的?”

      谢敏一愣。这个赵明辉还真是乐观啊。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依谢敏之见,不管三方谁先动谁,另外一边假如按兵不动,就能收渔人之利。至少他是这样打算的。

      这种年龄的干架,大都是血气冲昏头脑。这个年龄的他们,大多最怕听见的一句话是:你胆子小了吧?

      谢敏之所以会成为龙岩之鬼,在于他不怕听见这句话。

      他等得起。他有耐性。

      四中的人显然是没有耐性的。四中的老大看来也不是头脑派。在一中二中的久久站在桥头没动静之后,四中那边开始有些躁动。接下来就是一群人在路灯下挥着剁肉刀冲上三叉桥。

      也许是那个样子确实有些吓人,一中那边也开始sao动。在那个看起来像老大的人举起手打算让身后的人上时,他的手被身旁一个人按住了。

      谢敏的视力是2。0,当时的路灯也很亮。桥头虽然离得远,他却全看见了。

      在这种时候,不管是害怕还是慌乱,为了掩饰这些,做老大的通常会无意识地叫后面的人上,反正是迟早要打的架,已经不能先发制人了,至少不要落后太多。还有就是,大家一起上,感觉上要安全很多。

      但是实际上,以现在的形势看,四中的目标到底是哪一边还不是很清楚,一中的要是上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先送上去做对手。另外,冲太猛的话,要是在桥中心两方混战,第三方就算有意帮手,也帮不上忙。

      如果一中阵营中有人在这个时候能够想到这些,这个人到底是谁,谢敏还是十分好奇的。

      他不认为一般的初中生可以在这种时候还这么镇定。

      至少那个看起来像是老大的人,并没有那么镇定。

      在一中和二中都没有受到挑拨,而持续按兵不动时,四中的混混在杀到桥中心开始混乱了。但是既然已经冲出来,那就没有再退回去的理由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混混们就算不明白这个道理,面子上还是很要紧的。不能退,退了就会被人看扁了。

      正是由于如此,四中混混开始分作两股,一部分冲向一中,一部分冲向二中。估计这也是他们老大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因为冲向一边的话,后方极有可能被夹击,还不如保证自己的后方。前锋的话,反正有武器,估计很快也能收拾掉一中的,再回来一起打二中的。

      冲向一中的人因此也比较多。

      谢敏回过头,对赵明辉说:“你们先到桥下去,随时准备接应我。”

      赵明辉于是便带着剩余的九人乖乖下了桥头。其实他很明白老大的意思,就是不要站太近妨碍到我了。只是老大一向文明又客气,不会说这种伤他们自尊的话。虽然他们确实是很肉脚,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给老大当背景,充充场面,壮壮声势。当然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老大是不可能会输的,他们也安全得很。

      八个人。由于忌惮谢敏的名头,只有八个挥着肉刀的人冲了过来。

      谢敏站在桥头的阶梯下,那些人要想攻击到他,势必要先下阶梯,那个时候,破绽是很多的,甚至不需要刻意去防那把高高举在空中的肉刀,只要侧下身子,朝左手下的腰或者胁部踢去就可以。

      如果是两个人同时冲来,只需要踢开一个的手腕,卡住另外一个的颈脖,把两个摔在一起就可以了。

      拿着不太会用的肉刀,通常除了那只拿刀的手需要注意外,其他地方的防守都是-的。

      谢敏的拳不敢出太重,攻击部位不敢太重点。被他攻击到的人,会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但是不会昏过去,不会内出血——谢敏暂时还不想坐牢。

      八把肉刀被排在地上。所谓的小弟们的接应,就是用绳子把被打趴的四中混混捆起来。

      不到五分钟解决了这些混混后,谢敏看向一中那边的战况。似乎并不太有利。被渐渐逼到桥下去了。

      谢敏稍稍有些失望。他本来以为那边有个能人。

      直到那个看似老大的人因为胳膊受伤,自阵前被扶到后面去时,情势才有转机。看样子,一开头时,一中老大连同几个平常较经常干架的冲在了前头,但招架不住后,后排的几个人一涌而出,他才在人众中发现了那个人。

      由于是混杂在众人当中,在一中所处的那个桥头,他们一中的人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从谢敏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在混战当中,那个人在路灯下的劈挂那么的眼熟,虽然也有直拳,勾拳,但大多数时候是使腿的。侧踢,上踢,劈挂,被围攻时的难度极高的反身后踢。每一招,都能放倒一个。更可怕的是,不动声色地替他人解围的手段,要不是谢敏这样的行家,估计还看不出来。

      他的攻击全都是有效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在每一个连贯之间,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行云流水。

      在十几个人倒下之后,四中的混混们开始退缩。

      谢敏转头,对赵明辉说:“看好他们,我上去一下。”

      “老大!”赵明辉看着谢敏紧绷的背影唤着,谢敏没有回头。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老大。

      老大不是一向是那样游刃有余的样子吗?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老大不过是陪他们玩玩而已。

      尽管他玩得一点也不开心。

      赵明辉嘀咕着:“老大可是从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啊。今天怎么了?”

      那一天二中的战绩是零负十二胜,一中的战绩是五负十七胜。

      谢敏在倒下-的人堆中,看向前方人众当中毫不起眼地站着的那个人。

      他长高了。三年的时间,他长了很是不少啊。已经不是光头了,算是个平头。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从儿童变成了少年。干净的眉眼,沉稳的嘴角,挺直的适中的鼻梁,细长的手脚。

      原来那并不是一场梦。

      他在不近不远的那个距离看见了谢敏。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一点儿也不像刚刚结束了一场混战,只像是在家中刚刚吃过晚饭,放下了碗筷。转头就对身边的卢圣春说:“差不多了吧?”

      卢圣春似乎挂了点小彩,看见谢敏在看他们,小声说:“大家走吧,别惹他。”

      一中的人开始撤退,好多人抢着走在了前头。看样子,对谢敏,他们还是有些顾虑。

      那个孩子悄悄地留在了最后。

      在他转身前,谢敏叫住那个五步之遥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他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有点想笑,但是又没有笑出来,三年前那种正气凛然的样子依稀有一点点影子,他说:“我爸跟我说,在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他的声音似乎在变声,变得有些低沉。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在桥上时,就能感觉到微拂在脸上稍稍有些冰凉的,微微带湿气的风。春天就是这样的季节。明明让人觉得终于暖和了一点了吧,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点寒意。明明觉得长袖没有必要了吧,-胳膊久了,还是会觉得有些冷。

      谢敏看着他赶上大部队,回到自己的队伍中,被卢圣春揉着脑袋调笑,-每一个少年都会-的那种笑容。

      那时看见他的样子,谢敏忽然想到论语中的一段话: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马不进也。

      假如这是他的处事风格的话,那么三年前的他那个挑衅是怎么回事呢?

      谢敏将这个疑问放在了心底。

      谢敏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之后为什么没有去打听他的事情。明明要打听的话,是很简单的事。

      可能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要是有缘分的话,迟早还是会碰上的。

      要是没有的话,就算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在一个顶棚下七年,还是互不相识。

      不过四中的混混,在他的“劝说”下,在这一任老大期间,再也不用肉刀,那是个事实。

      只是事情传到后来,又变成了龙岩之鬼单挑四中,把四中五十个人都放倒了,还重伤好几个进了医院之类的。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 签到天数: 4789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35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4:23 | 只看该作者
    春日:第六章

      现在回想起来,初二好长。连蕊的高中是在一中上的。但是成绩很不咋地,属于吊车尾那种。她家的父亲在小学教书,母亲是保险公司里类似主管一类的。对于她的学习,稍微作出了一点要求。但关键的是,连蕊本人很向往上大学,谢敏觉得大多数时候连蕊还是很认真学习的。只是在念书时经常开小差,效率很低。她有时会把作业搬到他家的办公桌上做,谢敏就看她在那儿摇头晃脑的,一会儿转转笔,一会儿咬咬笔,最后大叫一声,扑到他身上,愤怒地说:“为什么你那么快就做完了?”

      谢敏初二时长到了大约一米七,连蕊自两年前就没再长过,一直停滞在一米六五,对此事她有所不满,因为她的泰山压顶渐渐不能对他造成影响了。

      谢敏忍受着连蕊的非礼,说:“初中的作业简单嘛。”

      连蕊非礼到一半忽然停下来了,把头放在谢敏肩头,问:“你要考哪里?”

      谢敏说:“才初二,说考哪里还早吧。”

      那个时候,连蕊总会拍拍他的脑袋,嘀咕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啦。”

      吴晨渐渐变得不请自来了。有时候会撞见这样的场面,会说:“有完没完啊?天天都亲热。”他对连蕊可是很不客气的。

      “我亲我男人关你屁事啦?”连蕊对吴晨更不客气。

      不过两个人玩起来就不计较这么多了。连蕊的摩托车游戏段数比谢敏高,经常可以压制吴晨,在那之后吴晨就会天天修炼,试图有一天能反超。他对那款摩托车游戏的热情延续了很久,据说可能就是连蕊刺激的。

      有时候他们不出去玩,在家里下围棋什么的玩得酣时,谢敏就被撂在一旁看书。围棋的话,连蕊一般没机会赢吴晨,不过她的性格和吴晨类似,就是输了就纠缠不休,反正吴晨因为摩托车输她也很不-,正好想找机会踩她。于是围棋也是经常下。

      那样子的话,连蕊要念书就更没时间了。

      谢敏偶尔会提醒她一下,说她作业还没做完。那个时候她就叫了几下,最后说:“你帮我做吧。”

      高中的作业,一个初中生怎么会做啊?谢敏也不是那种喜欢超前学教科书的人。如果是那样的话,作为一个-老大还做这种事,未免感觉有点奇怪。

      只是连蕊请求次数多了,他也只好去帮她做了。要不然第二天晚上她就会臭骂一顿当天训斥她的老师,sao扰他一整晚听她说牢sao。

      说起来,这应该是吴晨的责任吧?谢敏这样对吴晨说了以后,吴晨又乐得不行的样子说:“谁叫你是她男人?”

      那段时间,父亲很少出现在阿嬷家。似乎是要升迁之类的,工作和应酬一大堆。对儿子的状态,他似乎是作了某种程度的妥协。也有可能是害怕面对。这里面的理由谢敏也不清楚。只是到了每个月该给钱的时候,他还是会出现的。有时匆匆地放下钱,就有人传呼他,他也不得不走了。见到儿子是常常乖乖地呆在家中,偶而还有一中的朋友(吴晨)来学习(来玩),他似乎放心了不少。

      谢敏在某次连蕊和吴晨的联合胁迫下,学会了抽烟。那时,吴晨像模像样抽着烟-到他脸上,把他呛坏了,然后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塞给谢敏,说:“喏,你试试。”连蕊在一旁笑着说:“小敏,你要是不会抽烟,就会这样经常被他调戏哦。”

      哪有什么女朋友强迫男朋友吸烟的呀。谢敏笑着抱怨。

      吴晨就在一旁很不屑地说:你好歹是个老大吧?要有一点作歹人的自觉。

      那真是一段很好的时光。很多年后在美国和吴晨同住时问他怎么不抽烟啦。吴晨说早就改啦。抽烟对身体多不好啊。说完坏笑,你还在抽啊?

      习惯这种东西,是很难改的。

      就像那个时候,知道了那小鬼是一中的,他还是不能改掉周末时去体校外转悠一圈的习惯。以至于吴晨有时候很是受不了他,常常半真半假地问:喂,你不是有女人了吗?

      谢敏很是莫名其妙:这跟连蕊有什么关系?

      吴晨看着他笑,说:我看你的样子,就是一般人坠入爱河的样子。

      谢敏失笑:他是男的也。

      吴晨看了他一眼:男的就不行?

      谢敏没答他。

      吴晨这家伙,和他不熟的人还会以为他多酷什么的,总是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其实是个连蕊口中的“死小鬼”,用连蕊的话说,就是个口舌恶毒,欠扁的死小鬼。

      那个时候的谢敏,哪里晓得什么爱情。

      在他的心中,其实很少想那些东西。朋友,女朋友,哥们,父亲,阿嬷。谢敏很少不满,想到自己的生活,他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当然,如果能见到母亲的话,就更不错了。

      想见到那个小鬼,不过是因为对那种有人可以堂堂正正教训自己一顿的气概的怀念。如果硬要说的话,如今他的生活中,并没有人可以理解他幼年时对武术的憧憬,而那个小鬼,则是唯一可能知道的人。

      人会对气味相似的东西产生依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他想了这么一大堆理由对吴晨说时,吴晨只是笑了笑,说:“你也说你跟我很像啊。依不依恋我啊?”

      看见谢敏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上鸡皮瞬间起来,吴晨哈哈大笑。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 签到天数: 4789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36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4:39 | 只看该作者
    春日:第七章

      第一次上初三那年三月,吴晨已经被贬到他们学校来了。只是不同班而已。连蕊嘲笑他:你就那么想我男人吗?天天来家里还不够,还跟到学校来了?问他犯了什么事,居然被一中赶出来了,他漫不经心地说:打架呗。

      谢敏深知吴晨的干架水平——也就只有被人揍的份。他时常都只能在连蕊三脚猫似的攻击下屈服,还嘴硬地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要说在一中怎样才能成功地因为打架被赶出来,而不被别人打到,估计也只有趁老师在场时,揍了一下班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们了吧。

      吴晨有什么理由非要这么做,谢敏没有深究。也并不太感兴趣。

      那天晚上,吴晨在他家吃饭,连蕊说帮阿嬷洗碗,可以让阿嬷早一点去听戏。阿嬷夸了一下连蕊,说:以后肯定是敏敏好新妇。就去找黄娜婆婆去了。

      吴晨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连蕊穿围裙的样子,说:“你都跟谢敏几年了,难得进一次厨房,居然还被夸说是好新妇。阿嬷太没眼光了吧?”

      吴晨的龙岩话比谢敏溜多了,和阿嬷沟通十分良好,在长辈面前他倒是嘴挺甜的,所以很受阿嬷欢迎。虽然他是个光说不做的家伙。君子远庖厨。吴晨一生的骄傲就是他从没进过厨房。

      连蕊抽着脸去揍吴晨,吴晨躲到谢敏身后,说:“管管你女人啊。这么凶暴,你以后怎么过啊?”

      连蕊的洗碗就是洗着洗着砸坏了一个盘子,听到声音进去的谢敏只好把她换下阵,自己洗了。

      出来时,那两个人已经一脸严肃地在下围棋了。谢敏旁观了一小会儿,连蕊快输了,十分焦躁地说:“小敏上,帮我教训他。”

      谢敏的棋艺比吴晨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能说输赢他六,吴晨四。不过那盘棋下到后来吴晨误塞了自己一口气,弄到垂死挣扎的地步。

      在连蕊开始jian笑的时候,有人很用力地敲他们家大门的狮头铃环。因为他们在楼上下棋,谢敏上来时就把大门给关了。

      谢敏说:“你又捡回一局。”

      吴晨瞄了他一眼,说:“你就知道我一定要输啊?”

      死-嘴硬。谢敏笑着起身下去开门。连蕊高呼:“我来结果你!”

      “老大!”

      谢敏开了门后,赵明辉在门外神色焦急的样子。

      “出什么事啦?”

      “阿金又被光明的抓住了啦!”

      所谓的抓住,和被围攻可不太一样。抓住的意思就是完全落到别人手上了。而且会抓住的潜在含义,就是要用他来达到某个目的。

      名声大了,自然很多人想挑他。那是成名的最好方法。

      过去的一年内,发生过有人冒他的名去挑其他学校的事件,因为他懒得解释,有人找上门要挑就挑,故而其他学校的一方面怨气很重,一方面又很想借挑他的机会成名。之后就发生过很多别人被错认成他的事件。导致二中的同级生中,和他个头差不多高的混混都不敢随便穿校服出门。

      这一次的事件,则应该是挑战性质的。

      谢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表面上问:“怎么被抓的?”

      “小溪那边的大排档,阿金说要请客,结果听到隔壁桌有人在说老大坏话,他冲上去揍人家,没打赢,就被抓了。”赵明辉看了一眼神色安静的谢敏,吞吞吐吐说,“光明的叫我回来找老大你过去,说你要是不去,就不放人。”

      当年小溪上游的莲庄北路没有修好时,自溪南南路拐向南环西路那个拐角处,有一些大排档。一般要到了夏天才是这些排挡兴旺的时候。但因为冬天有羊肉火锅和牛杂碎之类的,所以尽管是露天的,还是有市场。龙岩的冬天并不是那么冷。不过羊肉火锅和牛杂碎都是比较昂贵的,去吃的人一般是在效益比较好的单位上班的那些大人。混混们其实是比较贫穷的,在那种地方偶尔吃一顿,还能遇上对头,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谢敏上楼拿外套,发现刚才那棋局已经被连蕊输光了。谢敏笑道:“我还要回来下的啊,你们怎么就这么糟蹋了?”

      吴晨说:“我再跟她下一盘,你快点回来救她。”

      连蕊不-地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回来救你?”

      谢敏穿好外套要下楼前,连蕊在他背后说了句:“别逞强啊。搞不定姐去帮你。”

      谢敏在很多年后也问过连蕊,安娜曾经问过他的那个问题。连蕊说他简直就是白痴。这有什么难的?爱情就是爱情!

      是不是一定要可以为对方去死,那才是爱情?

      连蕊说:我肯借你钱,就是爱情了啦。

      谢敏说:你还欠我一百块没还呢。

      电话里连蕊笑得很欠扁,说:那我还欠吴晨两百呢。你们都好爱我啊。

      当然马上就听到她老公在旁边超级不-的声音。

      谢敏笑着挂掉那个越洋电话时,是在快到机场的出租车上。

      谢敏想,真的有必要去想那个问题吗?

      谢敏还想,当时的自己,让连蕊怎样的担心过了呀。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 签到天数: 4789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37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4:59 | 只看该作者
     春日:第八章

      那一天是三月的某一天。又是一个春天。

      春天在谢敏的印象中是很模糊的。总觉得过完冬天,经过某个或长或短的过渡,就是夏天了。那个过渡,时常有细小的雨丝,或是温暖带湿气的夜风,或是扫不完的落叶,极少的时候,有风中明媚的阳光。

      春日是那样的短暂,短暂到谢敏常常意识不到它的来临以及离去。

      在独自一人被带到林保场里的一个小空地上时,谢敏意识到,今天可能没那么容易回去了。光明的这个老大,恐怕是一个头脑派了。

      他们带他去的那个空地,四周垒着一些粗糙的圆木,圆木旁,陈金山被用绳子捆住了,跪在地上,垂着脑袋。看样子被打得挺惨的了。他的旁边站着两个混混。

      好老套的桥段。谢敏想。他做混混这么多年,不料真有一天会遇到这种事。

      看来,从前的混混们,还都不是狠角啊。不过,按谢敏的定义,血气未定是一回事,一旦变成这种类型的,就不能算的上是“混混”这么可爱的名词了。

      从阿金垂下的脑袋可以看见高肿的眼皮,在昏黄的路灯下也不知是青紫还是阴影。看他垂着脑袋可以知道,其他地方应该也受了不轻的伤,否则依他的性格,不会如此萎靡。

      幸好在他们带他过来时,谢敏打发了赵明辉,否则恐怕要多一个牺牲者了。

      这些事,已经让他有些厌倦了。

      光明的那个头脑派的老大很是瘦小,样子还比较秀气,不过只是路灯下的感觉罢了。他的身边也站着四个混混。

      对方总共七个人。

      “闻名不如见面啊。想不到龙岩之鬼长得这么俊。”那个老大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这一刻,谢敏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很容易被人调戏,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过-过-。”谢敏说,“叫我来什么事?”

      “叫你来陪我玩玩呀。”那个老大拍拍手,站在阿金面前的那个混混就用脚狠狠踢了一下阿金的肚子。阿金翻在地上,闷哼了一声,缩成一团。

      光明老大说:“你选吧,你多挨一拳,他就少挨一脚。”

      他身边有四个人。在-那四个人威胁到他之前,阿金会被那两个人打废。而越过他们去救阿金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站在谢敏和阿金的中间。这个地点和最初约定的地点也不一样,赵明辉即使找人来帮手,估计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地方。

      能拖则拖吧。

      谢敏举起双手护在头前,说:“打吧。别打我破相就好了。”

      “我还舍不得呢,这么俊的脸,还真没几个人长得出来。”光明老大说。

      一个男人被女人夸长相,可能是被看上了。被男人夸长相,应该就是被看扁了吧。谢敏心想。

      被打,不能还手。不能躲。在过招的时候,闪躲是最重要的技巧之一。-对方的前提,是不能被对方-。在不能躲时,一般的肌-本没有强硬到那个地步。就算谢敏的肌肉比一般人的防御力要强些,毕竟也有个限度。

      况且对手有好几个。如果只是一个对手的话,他的进攻好歹还有来路可寻,通过细微的肌肉运动,可以在原处化解一些力道。人多了,闪避不及的攻击也变多了。虽然通过曲起的胳膊,弯下的头颅,护住了头颈胸心,但四肢和背部就管不到了。

      那些人下手还挺重的。站在老大身旁的四个人过来揍他,说是用拳,其实大多用的是脚踢。谢敏再耐打,二十几分钟后也已经是伤痕累累,站不稳了。

      夜已经全黑了。那个晚上又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三月份的天,还是挺凉快的。今天阴沉了一天,终于有细小的雨沫飘下来了。凉凉地落在脸上,谢敏却觉得双腿开始发烫地疼。

      赵明辉怕是赶不及了。谢敏想到去看戏的阿嬷,心想,这种时候假如是漫画,想到阿嬷以后就会有奇迹出现了吧。比如说小宇宙就会大爆发,垂死的挣扎可以一下子干掉所有敌手之类的。傻兮兮地想着这些,又想到了,他这个样子,阿嬷看见肯定要很伤心了吧。连蕊也是。吴晨估计也不会再笑话他了。父亲在大发雷霆前,估计会很紧张的。

      母亲呢,恐怕会说:真正的武术家,是不会像你这样刚愎自用的。

      谢敏忽然想到了那个孩子。他也有这样的时候吗?

      他是那么强大到毫无破绽。

      单车铃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渐渐近了。谢敏想:救兵吗?这也太招摇了吧。

      那几个人并没有停止攻击,谢敏也看不见来人是谁。这么偏僻的地方,一般不会有人骑单车从这里过的,难道真的是救兵?谢敏半跪在地上,心里苦笑:不会其实是路过的大叔吧?好歹见义勇为一下吧。

      铃声渐渐远去——果然只是路过的大叔吗?

      “不要打了!”那个光明老大的声音传来,十分恐慌的声音。聚在眼前的人忽然都停下了,回过头去看他们的老大。

      谢敏放下胳膊,一条腿已经站不住了。他单腿跪在地上,抬头看向那个老大所在的地方。

      有一个人,手上拿着把很小的刀,不知是什么刀,谢敏觉得有点像美工刻刀的样子,放在那个老大的脖子边上。

      那个人在那个老大身后,脸在路灯下看不清,但能听到他的声音。那是一种神闲气定,好像在家中叫家人去吃饭的声音:“跟你打个商量,放他们走吧。”

      那个声音是已经变声了的少年的声音,比较低沉,不过很悦耳。那种声音,带着点可以把人心拨得发-的-。

      谢敏想,现在就是这样的声音了,将来还了得吗?

      谢敏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虽说有缘分的话,一定还会见面。不过可能的话,他并不想要这种见面方式,也太丢人了吧。

      “老大!”某个忠心耿耿的混混试图冲上前救主,结果那个老大尖叫道:“不要过来!他在割我脖子!快放他们走!”

      谢敏拖着那条腿站起来,走到阿金身边。扶起他。阿金抬起高肿的眼皮看了他一眼,气若游丝地说:“老大,对不起。”说着,自眼角滚出一堆泪来。

      谢敏把他背在背上,慢慢走出那个木材厂,听到那群混混一哄而上的声音。心想,他怎么这么快就把那个老大放了呢?

      也许,不堂堂正正话,他就觉得不舒服吧。

      谢敏没有回头看,其实听到声音就知道了,他应该是把人修理得七零八落了吧。说到武艺的话,谢敏还真的不敢认为自己强过他。

      阿金在他背后有气无力地问:“老大,谁来救我们了?”

      谢敏说:“见义勇为的大叔。”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 签到天数: 4789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38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5:19 | 只看该作者
    春日:第九章

      走到小溪桥头时,才碰到赵明辉,他带着一群兄弟,急得满头大汗,在桥头徘徊。本来约好的地点就是桥头不远的地方,当时谢敏到了以后,又被他们带到里面去了,赵明辉去搬救兵来后,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当年没有手机这种方便的通讯工具。不过,即使有,这种时候也是用不上的。

      赵明辉看见谢敏,差点喜极而泣。“老大!你没事吧?”

      谢敏把阿金放下,对赵明辉说:“叫辆车,送他去医院。”

      赵明辉看见谢敏微跛的那条腿,问:“老大你不去医院?”看见谢敏开始往回走,急了,问:“老大,你回去干什么啊?”

      难道还回去再打吗?他可是受伤了。

      “报嗯。”谢敏回头一笑,说。

      当他回到林保场那个空地时,那个孩子正推着自己的单车打算骑上去走了。那盏不亮的路灯下,可以看见光明的人倒在地上不动。

      谢敏看过被他打过的人,他有时为了省时间,会把人打昏。但是谢敏一般不敢那么做,力气多过一分,可能就会出问题。这样看来,他对控制力道是很有自信的了。

      他似乎是想把单车推过谢敏的身边再骑上去。那条巷子那么窄,谢敏站在那儿,已经差不多可以占据一半的宽度了。

      谢敏伸手,压住他的车头。

      那个孩子抬头看谢敏,纹丝不动。

      春天的细雨飘荡在夜空中,在昏黄的路灯下形成蒙蒙的雨雾。轻薄地贴在他的发上,一小颗一小颗地,晶莹地反着微光。

      过去的一年内,他又长高了一些。少年的轮廓渐渐鲜明起来。

      他彬彬有礼地问:“什么事?”

      谢敏笑道:“我腿被打跛了,走不回去。”

      他依然纹丝不动地说:“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有人载我过来。”谢敏牢牢地看着他的脸。那张越发沉稳干净俊朗的脸。这种脸,就是越长大,越好看的。

      “你让那个人再载你回去吧。”他在车头上加力了。

      “我找不到他啊。”谢敏松开车头,让出路来。那个孩子跨上单车,正想说什么,注意到谢敏绕到后方,然后车身一沉。他回头看了一眼擅自坐上后架的谢敏,挑挑眉,说:“你还挺重的。”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艰难地蹬起了单车。谢敏的腿已经很长了,可以够到地面,于是把脚放在支车架的长螺丝上,前座的人好像知道他干了什么,说:“车坏了你赔我啊。”

      那种从前座通过身体传来的声音,感觉很奇特,谢敏说:“坏了,赔你辆新车。”

      他慢慢地踩着单车,出了那个小巷子,穿行在林保场外有些破旧的林荫道上。那是一条砂浆路,年代久远了,有些地方不平整,-石子来。不过由于骑得很慢,震动的感觉会比骑快时小一些。即便是如此,谢敏身上的伤还是被震痛了。

      那个时候,就算有那么点儿疼痛,也不在在意的范围内啊。

      谢敏清楚地记得,他穿的是一种那件湖蓝色的校服,当时一中二年级的那件。因为样子很难看,二中的人曾经嘲笑过那件校服。可是不知由于什么原因,那件校服穿在他身上,在这种咫尺的距离,感觉特别好。隔着那件单薄的衣服,皮肤温暖的味道钻进谢敏的鼻腔。那是一种淡淡的,暖暖的,非常舒服的气味。

      因为太舒服了,在一次车轮些微震荡之后,谢敏将手放在了他的腰上。前座的人轻轻震动了一下。

      谢敏暗笑。

      手能触到的腰,是少年虽细,但是结实,充满弹性的肌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种肌肉有兴趣有什么异常的谢敏,持续地将手放在他的腰上了。

      那个孩子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问:“你家在哪里?”

      谢敏愉悦地说:“北门。”

      “?”

      从林保场去北门,相当于从近南郊处到近北郊处,而且由于龙岩的地势,要跨越几十米的海拔。他会有那个反应也是自然的。

      那个孩子把他送到溪南市场前的公共车站就停下来了,说:“你自己坐车回去吧。”

      谢敏松开放在他腰上的手,下了车,他踩上单车就要走了。

      谢敏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问:“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后,立刻就后悔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果其不然。那个孩子回过头,堂堂正正地说:“我爸说,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之后就踩着单车走了。

      那个悠闲的背影是个男孩子的,不久的将来,就是个男人的。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看你的样子,就是一般人坠入爱河的样子。

      谢敏笑着摇摇头。

      世上有千百种情感,广义上说,都可以称之为爱。故而爱,自然是男女老幼,不分性别的了。

      狭义上说,男女情爱,是不是就是欲呢?

      谢敏觉得,恐怕单纯的一种情感,不会单纯地就针对一个人发生。针对一个人所发生的,一定也不是那么单纯的一种情感。

      谢敏依恋的是过去。当现在成为过去后,也将变成他的依恋。

      他说不上来,连蕊和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吴晨的误导,他恐怕永远不会把这两个人想在一起。

      由于那个孩子回家的方向正是来时的那个方向,谢敏终于确定,他能把他送到这里,已经是好心的极限了。

      风中细小的雨丝不断地落下,打在人的脸上,湿漉漉的,打在衣服上,凉凉的吸进了衣服里。使春天的衣服变得比较重。

      要严格地界定春的话,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连绵不断的阴雨中,总是期盼温暖的阳光的那种感觉吧。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 签到天数: 4789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39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5:33 | 只看该作者
    春日:第十章

      阿嬷和谢敏的语言不能说太通。母亲是广东人,说的是粤语,按理来说,学习龙岩话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是她的同事多是客家人,在家中,父亲和她的交流用的也是普通话,所以在龙岩那么些年,她并没有学会说龙岩话。当然,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谢敏,和很多他同年的龙岩小孩类似,都不太会说龙岩话。要说极端的话,连蕊虽然父母都是龙岩人,但是由于教育的关系,也不会说。

      听懂是没什么关系的。阿嬷也可以听懂普通话,可以看懂普通话的电视,所以和谢敏的交谈,就是夹杂着普通话和龙岩话的。长期这么交流下来,也没有什么障碍。不过别的婆婆似乎并不能听懂普通话的样子,经常和阿嬷说:你们家孙子不会说龙岩话啊。

      多年以后的谢敏也觉得挺遗憾的。他跟吴晨说起这件事,问他怎么能把龙岩话说那么溜。明明他家里父母也不说龙岩话的。吴晨说跟小伙伴学的呀,谁像你小时候一直在做奇怪的事。

      吴晨把他练散打的事称为奇怪的事。

      谢敏看到的阿嬷,慈眉善目的,很疼他。常常做好吃的东西给他吃或是塞钱给他花,自己却很节俭。以前他没有和阿嬷一起住时,每到周末,阿嬷和阿公就会在门口等他们来。如果他没有来,就会一直询问父亲为什么敏敏不来。

      祖父母和父母是不同的。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老人家对孙辈的除了健康快乐,并没有别的要求。不会像父母那样,要求他做出这样那样的成绩。所以祖辈最容易溺爱孙辈。

      谢敏也感觉到这种溺爱。没有条件的溺爱。

      父亲对谢敏变成混混一事,曾经怨过阿嬷,说她不管教他。阿嬷对父亲就没那么溺爱了。谢敏听见阿嬷对父亲说:敏敏没什么不好,是你不好。

      父亲在阿嬷面前,大多数时候是很强-,因为他认为阿嬷没读过什么书,很多事也不懂。所以家中的事情,都要父亲这个长子做主。只有在这个时候,父亲才不做声了。

      那样的阿嬷,在谢敏第一次上初三的那年四月去世了。

      阿嬷去世得那样突然。一夜睡醒后的谢敏,没有闻到熟悉的饭菜香,去楼下敲阿嬷的房间门时,没有人答应。用钥匙开了门之后进去,就发现阿嬷躺在-动也不动。

      他触-阿嬷,叫着:“阿嬷。”的时候,阿嬷已经有些-。

      父亲赶来时,看见的就是儿子呆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四月的天还有些寒,儿子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抬头看父亲,轻轻地说:“阿嬷走了。”

      父亲没有见过儿子流泪。在他有记忆以来,断奶之后,儿子已经不哭了。无论训练多苦,儿子都不哭;被父母责骂,儿子不哭;父母离异,儿子也不哭;祖父去世,儿子也没有哭。

      他不惜触怒父亲而一定要陪伴的祖母去世了,他依然没有哭。

      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给他打了个电话,要他过来看看。

      这样的儿子,让父亲怀疑,如果有一天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也不会哭?

      丧礼上,父亲和姑姑们都在哭,姑姑们甚至在哭丧,发出那种边哭边唱的声音。谢敏站在他们当中,看着阿嬷被红白粉打扮过的遗体,就像还活着一样。

      谢敏哭不出来。

      真正伤心的时候并不是那个时候,谢敏知道得很清楚。当阿嬷变成一块一块骨头,很烫的那种骨头的时候,谢敏觉到了一种自心而来的冰凉和酸楚。

      父亲让谢敏把阿嬷的牙齿放进骨灰罐子里。谢敏盖上骨灰的罐子,看着那一个比一般花瓶还要小一些的骨灰盒。心里想:原来人最后只需要这么一点空间啊。

      如果他那天夜里能够起来,去敲敲阿嬷的门,阿嬷是不是没有那么快变成这些骨头?

      很多事,想早知道是没有用的。谢敏这样告诉自己。

      父亲说:至少是个好死。

      真正伤心的时候是每一天每一天,从梦中醒来,再也闻不到那饭菜香味的时候,从楼梯上下来,再也看不见阿嬷在厨房的样子的时候,看见阿嬷卖了剩余的那些鞋垫和-药的时候,自己下厨房做糟菜焖茄子的时候。后悔过去的每一天,都那样轻易让它过去的时候。

      当时只道是寻常。

      父亲在阿嬷过世后,问儿子要不要去和他们同住,儿子说不用了,那里房子小,不自在。

      父亲看着淡淡地这样说的儿子。他并没有自信处理好儿子和妻子的关系。让儿子住过去,说不定会影响他的前途。

      但是他怎么忍心把儿子丢在这个地方,让他一个人生活呢?尽管儿子看起来那么成熟,但实际上,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父亲不会对儿子说这些。父亲说:那请一个保姆吧。

      谢敏说:不用了,我自己会做家事。

      父亲把自己的摩托车给了他,每个月还给他很多生活费。比以前来看他的频率频繁了一些。

      然后,谢敏留级了。表面上看来,他留级的理由是因为毕业前和老大换了届四中的打架,被学校处分了,并且不能参加当年的中考。实际上应该是父亲从中做的一些手脚。

      在阿嬷去世后,谢敏就经常没有去上学,因为那时临近考试了,本来也管得不严。他在家里看看自己的书,练练功,后来又因为陈金山与四中的新仇旧恨,去和人打了一架。

      然后,把头发漂成完全的白色。持续地漂白着。然后,模拟考试时交的是白卷。

      就算是这样,长子依然是长子。

      父亲认为祖母的去世给儿子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在这个特殊时期要他去参加中考这种重要的考试太不明智了,所以就和学校方面私下沟通,让他留级了。

      本来重点中学是没有留级这一说的。

      那一年,吴晨也因为作弊的事情,去远方重读了一年初三。

      那个时候偶尔看见吴晨,并没有留级生应该有的郁闷。反而十分欢乐的样子。谢敏说你出什么事啦?短路了一样。

      吴晨说:我要考回一中。

      谢敏说:那刚好,一年后一中再见吧。

      那个时候,连蕊在他的那张-,抚-着他白得不行的头发,说道:小敏,你又比我晚了一年。

      谢敏坐在她身边,看着一本龙川略志,说,那有什么关系。

      连蕊沉默了半晌,-一个很复杂的笑容:我马上要上高三了。明年就要上大学了呀。

      那个时候的谢敏,不是不理解离别的含义。阿嬷去世了。永远都见不到了。

      连蕊可能也要走了。

      但是谢敏一直觉得,只要还活着,就有见面的一天。

      只要愿意的话,多远也可以在一起。

      只是他没有对连蕊说出这样的话。他以为有些事,不说也能明白。

      谢敏那时只是说:我知道。

      连蕊说:你呢?

      那句你呢是什么意思呢?连蕊的样子并不期待,她的样子和后来的姑娘们不像。那是一种慈爱到忧伤的眼神。

      谢敏放下书,说:我不知道。

      连蕊抱了抱他,那种抱法,就像是妈妈抱着孩子一样。

      谢敏抱住她,他当时觉得,如果是连蕊的话,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只是,那时真的太小了啊。对于什么一辈子之类的事情,心里想想就是了,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口。将来会怎么样呢?他怎么知道呢?

      对于人生这种转瞬即逝的东西,任何诺言都太浅薄了。

      那之后过了半年,那半年内,由于两个人都是考生,见面少了很多。春节,大年初一那一天,连蕊说要和他去龙津河边走走。于是他驾着摩托车带着她去了挺秀桥边的七层宝塔。

      连蕊说想去有杨柳的那侧河堤。

      那一年的春天,依然是下着蒙蒙的小雨,有些冷。他们逆着龙津河往上走。杨柳渐渐变成了紫荆。谢敏跟在连蕊身后,觉得她和往常不同。

      连蕊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会深思,乐呵呵的。也许那只是因为他其实并不了解她。

      “怎么了?大过年的?”谢敏问。

      “小敏,我们分手吧。”连蕊站在了雨中,转过身子,在紫荆树下这样对他说。

      那些雨,也像那个时候一样,落在她的发丝上,一颗一颗的,很晶莹。

      谢敏有些艰涩地问:“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连蕊笑着说:“很好,只是可能是在一起久了吧。”

      直到今天,乘着出租车经过布里斯本的河岸,那种熟悉的温暖的风吹进窗口,他才想明白连蕊的意思。

      在一起越久,分别时会越伤痛。

      而此前,他的理解一直是:在一起久了,感觉渐渐淡了。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分别呢?他并没有说不愿意追随连蕊的脚步,如果等待让她觉得那么痛苦,甚至要他去她要去的城市上大学也未尝不可。

      他问连蕊。连蕊说:我永远早了你三年。我怕我等不起。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 签到天数: 4789 天

    连续签到: 1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

    40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5:48 | 只看该作者
    春日:第十一章

      人的思想,包括思念,终究是很微弱的没有力量的东西。谢敏一直这么觉得。并不是用尽全力去想一件事,那件事就会成真。

      比如当年的他,那么想见到那个孩子。

      比如后来的他,很想让连蕊和他一样大。

      比如现在的他,那么想吃阿嬷做的糟菜焖茄子。

      他不能避免地把爱情定义成了思念。但如果真的只是如此的话,那份力量为什么会那么微薄呢?

      他再一次见到那个孩子,不知为什么还是缘于陈金山。那天,第二次的初三终于毕业了的六月二十几号,考完试后,阿金说要去庆祝一下毕业,要去体育中心附近吃小炒,当时天色还早,小炒摊子还没摆出来,他们就去了那附近的冰沙摊子。吴晨恰巧和他同一个考点,考完试也一起来了。

      体育中心的河畔,那条河其实是龙津河上游的某条分支,和小溪来自不同方向,那条河是从曹溪那个方向来的,流过烟厂宿舍门口,流过苏溪的烟厂厂区,而后流到隔后这儿,很快就要和龙津河汇合。

      那条河边,每年夏天的夜里,都会摆出一些冰沙摊子,也有些小炒的摊子,类似于小溪边的大排档。这里的炒田螺很好吃。夏天夜里,不愿意待在家中的龙岩人会到这些摊子上纳纳凉,聚聚友。

      龙岩-多数都有可以聚聚的朋友,这也是走过很多地方的谢敏想起来,觉得故乡最温暖的地方。

      他们一二十个人到那里的时候,那个冰沙摊子估计刚开始营业没多久,只有三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在那里。

      其中那个对着他们这里的小孩,低着头,笑得很惬意地在和他的朋友们谈天。

      谢敏不会忘记他笑的样子。就算他的样子已经是少年向青年转变的样子了。那个笑容还是他的。

      人怎么可以在很多年后,样子都完全不一样之后,只凭一个笑容就认定那个人还是从前那个人呢?

      其实也并没有太久,距离上次见到,不过是一年左右的事情。

      谢敏觉得,那是因为外表是次要的东西。同样的一张脸,长在不同的气质的人身上,感觉就不一样。相由心生。只要他还是被从前沉淀着的那个他,笑还是哭,都不会变的。

      那种不会变的感觉,让谢敏有些开心。

      他的开心一下子就被吴晨发现了。吴晨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三个小孩,笑着说:“吃梅子冰那个?”

      他也太敏锐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他甚至还没说是什么事。

      吴晨点了一个绿豆冰,取笑道:“哪一次见到你这个样子,不是因为谈到那个小鬼?原来他就长这样啊。”

      “怎样啊?”谢敏问的时候,不可否认地有点窘。

      吴晨点点头说:“很秀外慧中啊。早知道是他,早告诉你了。我见过他好多次。”

      谢敏笑着说:“有那么多早知道,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了。”

      龙岩那么小,一中和二中又那么近。就算刻意想避开,都不见得避得开。明明是一个很想见到的人,一两年甚至三五年才见到一面,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

      阿金以为那堆小孩在议论他们的时候,谢敏没有息事宁人。只是看好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也许也该让这种缘分变浓一点吧?谢敏想。

      挑拨对他果然是没有用的。

      就像谢敏想象了千百遍的样子一样,他不过是站起来,不卑不亢地赔了个礼,说:“不好意思,我们在讨论今天的考试。”

      他那个光明磊落的样子,和从前的任何一次都没什么变化。

      最搞笑的是,他那个不情不愿掏钱的同伴在经过他们之前嘀咕了一声:要付钱你干嘛不自己付啊?

      他也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身上只有三块钱啊。

      谢敏在他走过的时候,笑着对那个小孩说:“谢谢啊。”

      他当然又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着:“不客气。”

      谢敏久久地看着他的背影。

      那之后,本来一直在装酷的吴晨笑趴在冰沙摊桌上,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阿金忍不住问道:“晨哥,你笑什么啊?”

      谢敏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吴晨擦着眼泪说:“笑你们老大也有今天。”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Archiver|永远的家园 – 中同

    GMT+8, 2024-5-5 23:46 , Processed in 0.041578 second(s), 18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