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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uxiao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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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爱人世间 作者: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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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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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1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47:32 | 只看该作者
    秋水:第二十一章

      秋天,深秋。

      秋天对容若来说,意味着从封闭的体育中心旁边的黄花树经过的时候,可以看见落下的叶子了。

      龙岩的树从来没有整树整树地黄过。在浓厚的绿色之后,就有一片两片的叶子渐渐地衰老,对枝头失去了依恋,静悄悄地掉了下来。每天有那么一两片。真正的落叶是发生在春天,花开了以后,新叶子长起来了以后。那时总能看见一地的落叶。

      不管什么时候,容若总是顽固地走着这一条路回家。去学校的路他走的不是这一条,而是公交车站的那一条,那边近一点。但回家的路,他总是喜欢绕过体育中心,在羽毛球馆前那条宽敞的路上穿过。抬头可以看见一片很远很蓝的天。

      那个时候,那条路上还没有篮球场。整条路都是可以走的。

      那条路的尽头是一间矮破的砖房,有一家小卖店。初中的时候,容若会停下来买很辣很辣的豆腐皮,吃得涕泗横流。最近那家店的豆腐皮因为质量不过关而停产。容若也只好只是路过而已。

      然后在封起来的体育中心的这一侧,一条深深的大沟边长满了牵牛花。每天清晨的时候,会开满整条沟渠。浅蓝色的,很大朵的。早上不经过这儿的容若在远处也能看见它。

      傍晚经过的时候是那么不起眼的藤蔓,到了早上,就变成了那么令人惊艳的花朵。

      容若绕过了牵牛花蔓的沟渠,再骑一段路,再爬上那个让威猛咬牙的坡,就可以到家了。

      当然,这只是平常的时候。

      容若不得不把车子停下来,当前面站着十来个混混的时候。

      那么眼熟的混混们,想当作没看见都不行。

      阿金站在混混的领头部位。

      容若叹了口气,捷安特的车把他抓得很紧——虽然不见得逃得掉。

      “有什么事吗?”

      十几个混混忽然齐声说:“帮我们劝劝老大吧!”

      容若大感意外之余,阿金开始含泪叙述他们的血泪史。

      进入一中以后,谢敏就开始减少和他们的来往。在攻打一中群众——他们欲图攻打的对象一个也没考上一中高中——的计划流产之后,无处泄愤的混混们和六中的混混们杠上了。然而六中的混混毕竟是专业出身,群龙无首的前二中混混根本就打不过那帮人。于是他们找了谢敏。

      谢敏笑着说:“我现在在篮球队,不可以打架呀。”

      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原来那天认错人的是六中的啊。

      容若认真地听完之后,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你和我们老大超熟的,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我们都见不到他,求求你帮我们和老大说说吧。”

      “?咳,我跟你们老大偶然在一家米粉店吃过饭,除此之外,一点儿也不熟。你们都说不动他,我怎么说得动?”

      “别骗我们了,上次阿明都看见你们在韭菜园手拉手一起逛书摊子,他跟连蕊都没这么干过呢,还说不熟?”阿金脸上浮现欣慰,注意,是欣慰的微笑。

      “?”容若悄悄搓了一下鸡皮,吐了一口气,“你说的连蕊是谁?”

      “老大以前的女朋友。”阿金-了-脑袋。

      “被圣哥抢的那一个?”容若再次求证。

      “哦,我们搞错了。没有被抢啦。他们那时候已经分手了啦。”阿金不好意思地呵呵笑起来。

      虽然早知道这件事,容若还是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可怜的圣哥,无缘无故地增加了一个让智商跌得更低的机会。

      “确实不好意思,帮不到你们什么,我和你们老大真的不熟。”容若推动他的捷安特。

      阿金按住了他的车把。

      容若抬起头,阿金-哀求的表情。“容老大,就算不麻烦老大,能不能求你帮帮忙呢?六中的人见我们就打,阿牛都住院了。”

      容若想了一想,说:“你凭什么求我?”

      阿金愣住了。讪讪道:“当然是因为容老大你很强。”

      “好吧,我去揍他们一顿。”容若说。

      混混群中发出小小的欢呼。

      “可是,等我回去以后你们是不是又会被揍?”容若问。

      阿金张着嘴,没法回答。

      “你们有没有觉得谢敏一直在纵容你们呢?”容若又说。

      “纵容?”这个词恐怕对阿金们来说太高深了,容若换了龙岩话又说了一遍。

      混混们集体不做声了。

      容若说:“打不过就逃,逃不过就求饶,求饶不行再逃。这么简单的事,因为你们不肯,你们家老大劳动了多少筋骨?”

      阿金“我们”了几句,什么都没说出口。

      “好不容易他不想扮你们的保姆了,放你们自立了,你们还不欢欣雀跃呢?”

      容若说,“而且,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一天到晚帮你们擦P股,偶尔他也会嫌臭吧?”

      阿金们在张口结舌了接近一分钟后,终于合上了嘴,说:“容老大,你口才真好。”

      “过-过-。”

      混混们无比落寞地离开了。容若喂了一声,阿金回过头。

      “我跟你老大一点儿也不熟。”容若再度澄清。

      “我知道你们的交情了。”阿金点点头,满脸欣慰,“只有你替老大着想,我们都不行的。老大有你这么个朋友,我们也放心了。”

      秋风中的容若呆立着。心里忽然觉得人和人的理解力差别确实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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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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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2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47:50 | 只看该作者
    秋水:第二十二章

      陆易初在某个正选的三年级学长表示要专心学业而退社的时候被选上了正选。选人那天容若没来。

      第二天威猛不无遗憾地告诉容若这个消息。同时警告他说:“教练说你再不来就要开除你了。”

      容若说了声:“哦。”

      “你最近怎么了?”迟钝如威猛,也注意到了容若的不寻常,“便秘啦?”

      “没有啦。”容若说,“有点冷了嘛,你也知道我很怕冷。”

      威猛说:“那还是要来社团嘛,你退出的话我多没意思啊。”

      已经是完全不知羞耻地在一下课就混在他们班里的威猛说着这种假惺惺的话,又张望到了王晴的方位去了。

      “快上课了吧?”容若推着威猛巨大的身体,“还不快下去?”

      上课铃响的那一秒,威猛脱兔般地离开了他们教室。

      又是语文课。

      “今天轮到16号讲解诗词。”

      容若摘下眼镜。打算趁人不注意睡一觉。才刚把手支上右腮,同桌就用圆珠笔戳了他一下。

      “干嘛呀?”容若无奈。

      “你又想让应老头抓你啊?他看着你呢。”奚群低声说。

      容若只好正襟危坐。

      十六号是谢敏。又-一轮吗?一个班可是有五十多个人。

      谢敏把要说的词写在了黑板上:

      木兰花令

      柳永

      有个人人真攀羡,问着洋洋回却面。你若无意向他人,为甚梦中频相见。

      不如闻早还却愿,免使牵人虚魂乱。风流肠肚不坚牢,只恐被伊牵引断。

      写完之后,应老师看了看黑板,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谢敏同学,你今天准备了别的诗词没有?”

      “没有。”谢敏笑说,“这首不行吗?”

      然后笑着把目光飘到了容若身上。

      容若读了一遍黑板上的词,开始呛咳。

      “谢敏干什么啊,这么下流。”奚群没发现同桌的异状,小声说。

      估计班上能在短时间看懂这首词的人也不多,应老师匆忙擦掉之后,同学之间发出了嘘声。

      “你可以下去了。”应老师面临着教学生涯中数一数二的窘境,对谢敏说。

      “那我明天要补讲吗?”谢敏似乎很遗憾。

      “那好吧。但是选一些立意高尚一点的。”应老师尽量着不使用过激语言。

      十一月中旬了。容若本想下完课直接回家,想起威猛的话,只好不情愿地去了篮球活动室。

      威猛先一步到了,正在换衣服,活动室里没有其他人。

      威猛换好衣服。换上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四周张望了一下,低声对容若说:“嘿,你有件好事哦。”

      “我有什么好事?”容若警觉地皱起眉头。

      威猛再度左右张望了一下,从书包里迅速地掏出一个信封塞到他手上。

      “干嘛,我们俩都什么关系了,还用这样?”容若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什么关系啊?”威猛拍了一下容若的头,吃力中,“没事长那么快干什么?这是我们班女生给你的啦。你小子艳福不浅嘛。”

      容若瞪着那封疑似情书的玩意儿,小声说:“你确定不是炭疽之类的?”

      “炭疽你老母啦!”威猛跳起来,“炭疽的话我不也死了吗?”

      “没那么快啦,一个礼拜才死的。”

      活动室的门被推开了。容若迅速地藏起那封信。

      由于是脱了衣服却还没穿上的状态,谢敏极度好奇地看了个遍。

      容若以惊人的速度穿上球服。却迟迟不脱裤子。弄得威猛好生焦躁。“干嘛啦,快点换裤子啊,早点上去抢球。”

      “等一下会死啊?”

      “我先上去了。”威猛估-着晴妹妹已经在上面了,一刻也不想耽搁地跑了出去。

      容若只好坐下来,等着某人先换衣服。

      谢敏的衣服脱到肩上时,忽然说:“听说你上次帮了我个忙。”

      “不好意思,我没有印象。”容若背对着他,说。

      “阿金那小子哭着来向我请罪。说你把他们教训了一顿,要他们多体谅我的难处。”

      容若掉了一地的鸡皮:“你是不是误信了什么谣言?”

      谢敏走到容若面前,俯视着他,笑着说:“走之前还哭哭啼啼地说:老大你终于找到知己了我们太高兴了。”

      容若说:“?”

      “是吧,知己?”谢敏的脸绽若春花。

      容若冷静地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把我揍成重伤,连续躲了我一个月,不就是因为不想听吗?怎么改变主意了?”谢敏笑道。

      “更正一下,当时我只是轻轻拍了你一下。还有,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理解力有着重大的差别。再不仔细听的话,恐怕事情会发展到不可预知的方向去。”容若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那个伤人眼的luo男坐到一边去。

      谢敏坐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那个已经被他染得黑得不能再黑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容若在心里数着谢敏拨弄头发的次数。

      “和我在一起吧。”谢敏把手从头上放下,看着面前的衣柜说。

      “?”容若看了一眼衣柜。

      “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容若制止了发抖的指尖,“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空间。”

      谢敏静静地看着他。

      容若静静地看着谢敏。

      “跟你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空间的至少有六十亿的人。”谢敏不无苦涩地说,“难道对你来说,我和他们一样吗?”

      容若依然看着谢敏,没有回答。

      谢敏慢慢地靠近了,沉重的呼吸拂在脸上,贴在他的唇上。后脑勺被轻轻地托住,比想像中更炽热更柔软的触感,执拗地撬开了他的唇和齿。

      “我和他们,都一样吗?”贴在耳边的言语,沙哑而且颤抖。

      谢敏在发抖。他的手很冰凉。但是怎么样都不愿意从容若的脸上拿开。

      “我不知道。”容若拿下他的手,“忘了告诉你,我不是女人。”

      谢敏看着容若,因为他的眼睛是那样的黑而亮,使得容若不由地转开了头。

      “你当然不是。”谢敏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

      “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容若说,“当然也有喜欢我的。”

      谢敏不说话了。

      “你以前是和女孩子在一起的。”容若继续说。

      “以后也是这样。”容若说完了,站起来。

      他的手再次被拉住了。拉得紧紧的。

      容若只好回过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每天都梦到你?”谢敏有些无奈。

      “我经常梦到威猛和郭越。”容若说,“这没什么关系吧?你不要自己催眠自己了。”

      “催眠?”谢敏皱起眉头。

      “谢敏,你可能有些不一样。”容若想了想,说,“我很想认你做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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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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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3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48:07 | 只看该作者
    秋水:第二十三章

      秋霜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早上容若都在被窝里缩着身子不愿意起床。老爸虽然没有班可上,还是一到七点就在楼下的厨房里叫着“容若起床啰!”

      容若要是当作没听见,过不到十分钟老爸就会来敲他的房间门,“起床了,要迟到了!”

      “好啦,知道啦。就起来。”

      容若以为那是深秋。把胳膊和腿伸出被子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冰冷冷的空气。以至于最近一些天,起床的时候都会咳上那么几声。至于已经过了立冬,是在刷牙的时候嬷喃喃自语的时候听见的。

      “嬷,已经立冬了啊?”吃完早饭以后,容若忽然想起了这件事,便问了一下。

      “怎是立冬?大雪也快过了,眼看则冬年(冬至)了。”嬷一到冬天就有点咳嗽,今年也不例外。

      容若倒了碗热水,拿出红糖罐子,舀了一些放到水中搅了搅,然后递给坐在火炉边上的嬷。

      嬷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

      “嬷,我去学堂了。”

      “路头且小心些。”

      “我知了。”

      嬷总会走到小门口看着容若顺着斜坡走上去牵车,容若在拐弯前总要向她招招手。

      然后从大门内牵出他的捷安特,一口气滑下坡底。

      龙岩城里是不下雪的,至少在他出生以来没有见过雪。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下了雪籽,那时把骑着摩托车送他和哥哥上学的老爸脸都冻坏了。容若不喜欢那种湿冷湿冷的天气。

      大部分时候的冷,是由于下了霜。早晨起来的时候,可以看见嬷在种东西的那些土上结了一层薄霜。容若虽不知鹅毛雪的天有怎样地冷,霜天的冷他是十分明白的。手指脚趾都是僵-疼痛的。

      骑单车尤其的冷。

      容若瑟缩着,他虽怕冷,却讨厌穿多了,外边穿了件校服,里边只穿了件长袖T恤。抓握单车把的爪子缩了起来,几乎是用拳头在控制车头。只在需要刹车的时候抓一抓。

      到了学校之后,往往可以感觉到有两管鼻涕不自觉地垂在人中两旁。通常的情况他是用校服的袖子擦去的。今天他照做了之后,就看见不远处的同桌大人皱着眉头看着他。

      “嗨。”容若缩着脖子,抬了抬猫爪似的蜷缩的手,向他可爱的同桌打了招呼。

      “你脏不脏啊?”同桌大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丢给他。

      “不用-费了。反正我的校服已经穿了一个礼拜了。”容若走上去,把纸巾塞回给她。

      她咳了几声。

      “感冒啦?被我传染了?”容若看她穿得很多,在校服里边还加了一件有帽子的抓绒衣,问道。

      “有一点吧。”奚群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鼻子。

      容若伸手把她的帽子戴在她的头上,还牢牢的系了绳子。奚群呆呆地看着他。

      “感冒了就不要爱美啦。”容若拍拍她的脑袋。“嗯,很像世界杯的那只鸡。”

      “欠扁啊你!”奚群打了他肩膀一拳。

      “吼吼吼,很痛也。”容若夸张地捂着肩膀。

      “打搅你们了真不好意思,不过可不可以不要挡在这里啊?快迟到了也大哥。”威猛不知何时出现,嘴里叼着个小包子,站在他们身后。

      奚群快步地走了。容若正想跟上去,威猛拉住了他的肩膀。

      “干嘛?你不是说快迟到了吗?”

      威猛吞下包子,小声说:“你那个时候没答应我们班陈妹妹,该不会是?嗯?”

      “嗯什么嗯?你便秘了啊?”容若莫名其妙地。

      威猛本想拍容若的头,因为容若又长高了,感觉起来没那么舒坦所以放弃了。“你白痴啊,你不知道郭越喜欢她啊?”

      “知道啊。”容若--脑袋,居然因为没有被拍而有点不习惯。“那又怎么啦?”

      威猛以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容若。

      容若吐一口气:“好好好,下次在隐蔽的地方做。没办法,我跟她太熟了嘛。”

      “熟个屁,简直就是小两口了。”威猛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拍了容若的脑袋。

      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要做课间操。除了下雨天,再冷的天也不例外。一般是放运动员进行曲的那个时候就要开始往操场上走了,要不就会来不及整队。容若一点儿也不想上操场吹冷风,慢腾腾地随着人群挪出班级门口之后,便假装上厕所去了。

      运动员进行曲放完之后,他才从厕所走出来,那个时候,教学楼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怎么会这么冷呢?容若跺着脚缩着脖子跳回教室。

      他们的教室靠近西边的一个小楼梯,就在他想要近教室的时候,听到西边的楼梯那儿传来说话的声音。

      难道他们班还有人逃课间操?

      不要紧不要紧,一个半个人,班主任是不会发现的。容若安慰着自己。

      “能不能和我交个朋友?”细小的女生的声音。

      “只是交朋友吗?”熟悉的男生的声音。

      容若一边在心里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一边走进教室。

      “可以的话?”女声越发的细小。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交这种动机不纯的朋友。”

      真是绝。容若心想,这句话倒是很实用。

      容若回到座位上不久,在广播体操第二节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有人从后门进来了。

      容若转过头去,发现那个人是他的老大。

      “老大,你也没去啊?”容若笑道。

      “我有点事。”谢敏走到容若的前座坐下,回过头,“你怎么也不去?人太少了,小心害我也被抓。”

      “就两个人,我不信他看得出来。”

      “那很难说,最后站的不就是我们三个吗?一下子少了两个,到后面一看就知道了。”谢敏说。

      “林老头没那么聪明吧。”容若不太确定地说。

      “要是你害我被抓,你要帮我写检讨。”谢敏开始滥用老大权威。

      “这,小的文笔太烂,怕毁了老大一世英名啊。”容若苦着脸。

      “我还有什么英名啊?收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小弟,早就被毁光了。”谢敏伸手,揉了揉容若的头发。

      犯规了老大。容若若无其事地架下谢敏的手。谢敏若无其事地收回爪子。

      约持续了一秒的沉默迅速地被打破了。

      “吴晨说中山街的球鞋店在打折,训练完以后要不要去看一下?”老大继续若无其事地问着小弟。

      “那还真是不巧,我没钱也。”容若一向觉得这是个很好用的借口。

      “你不觉得让只有一个小弟的老大一个人去逛街的小弟很不讲义气吗?”谢敏笑道。

      容若扶着脑袋想,早知道当时认他做小弟而不是老大了。估计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而他,当时一点也没有想说这句话:“不好意思,我不想收这种动机不纯的小弟。”

      班上个子最高的两个人一齐没去做广播操,后排的队伍只剩下吴晨一个人孤零零地做着漏洞百出的广播操,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要是还不能看出来,班主任大人也未免太过老花了。

      一直自欺欺人的容若在教数学的班主任下课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容若和谢敏,来我办公室一趟”之后就绝望了。

      容若把脸贴在课桌上,企图逃避事实。

      “走啦。”谢敏揪着他的领口把他拖了出去。

      永远不要太引人注意。容若在心里说:老爸对不起,儿子不该长这么高。可是这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班主任的办公桌和教语文的应老头是隔壁的,在他们俩穿过应老头办公桌前的时候,明显地看见老头脸上-活该的表情。

      班主任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改作业。

      容若和谢敏默默站着,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时候,最好别说话。

      足足等了五分钟。班主任终于放下了那叠作业。扶了扶眼镜,说:“你们两个平常都很遵守纪律,今天怎么没去做广播操?”

      “对不起,林老师,容若昨天打球的时候脚有点扭到了,我就带他去医务室看了一下。”谢敏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哦?你们都是校队的哦。学期末也要训练?”班主任狐疑。

      “是的,考完试就有校际联赛了。”

      “下次尽量不要这样了。”班主任做出一个你们可以走了的表情。

      “好的,林老师再见。”

      感觉到背后班主任的目光,容若只好轻微拖着右脚走出办公室。

      “老大,你这样说了以后我要拐脚走路了啊。”容若在远离教师办公室后对谢敏说。

      “是啊,也不能骑单车上学了。”谢敏何其诚恳,“要不要我接你?”

      “那倒不必,坐公车就可以了。这么说,也不能训练了。”容若吹了口哨,“那我每天就可以早点回去看小神龙俱乐部了。”

      “你就不去帮你的队友加油鼓劲?”谢敏肠子寸寸悔青中。

      “训练有什么好加油的?等到比赛的时候小的自然会去。”

      容若为了增加扭伤的真实效果,在脚踝缠了一圈的绷带。心里懊悔着怎么没有早点想出这个好主意的容若向教练说明了“实情”,被批准了一周不用参加训练——不过反正他只是替补而已。然后对着场上的战友们挥了挥手,风萧萧兮易水寒,扯着校服领子缩着脖子的壮士一去便不复还了。

      那当然只是发生在他的方案顺利实施的情况下。在出了操场的斜坡上,有人从后奔来扯住他的胳膊。

      “什么事啊?老大?”容若何其无辜。

      “你脚不方便,我一会儿送你回去。”谢敏说。

      “我的脚老大最清楚怎么回事了,没关系。”容若说。

      “我是很清楚,教练就不大清楚了。”谢敏说。

      容若抽搐着脸看着背叛的唯一盟军,盟军笑着看着他:“要写检讨也是你写嘛,仔细一想。”

      十分钟后,威猛看见寒风中瑟缩着为他们加油的容若时,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同时为自己曾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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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0:23 | 只看该作者
     秋水:第二十四章

      期末考试接近的某个星期五下午。虽然是很冷的一个下午,而且感冒还没好,王晴提出要去逛街,奚群还是答应了。

      手挽手一起走的话女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王晴有点魂不守舍的样子,走了半天没有进店铺的意思,奚群不由问:“你怎么啦?”

      “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上一个人了。”王晴的特点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绝对的诚实。

      “篮球队的?”奚群试探道。

      王晴点点头。

      “那今天怎么不去看啊?”

      “心里有点难受。”

      “怎么了?他有女朋友啦?”

      王晴说:“很可能有了啊。”

      奚群猜着是哪一个。毕竟篮球队帅哥太多了。王晴向来暗恋俊男。

      “是不是谢敏啊?”头号的,去球场看的女生有三分之一是冲着他去的。没有女朋友才怪的人。

      王晴再摇头。

      “那,吴晨?”并列头号的,另外三分之一。应该没有女朋友的人。

      王晴又摇头。

      奚群心里戈登一下。

      “不会是我那傻帽同桌吧?”因为是候补,而且时常不去,支持率几乎为零。

      王晴白了她一眼:“我能那么没眼光吗?”

      奚群松了口气,又有口气堵上来:“什么叫没眼光啊,他长得挺好看的啊。人也挺搞笑的。”

      王晴-一副不会吧的表情:“二晴,长得好不好是其次啦。他球打得又不好,成绩也一般般,再加上你说的啦,搞笑,男孩子怎么可以随便被人拿来搞笑啊?我觉得他脑子不太灵光哦。”

      “那是他装的。”奚群越发不悦了。

      “怎么会呢?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啦。”王晴坚持道。

      “随便你啦。”奚群和王晴争是非从来就没有赢过。她撇撇嘴。其实别人知不知道容若是什么样的一点也不重要。

      “我喜欢那个人又高,又帅,成绩也很好。重要的是篮球打得超级好。”王晴已经开始手舞足蹈了。

      “不就是谢敏和吴晨吗?”

      “NONO,不是我们班的你不知道啦。”

      奚群迟疑地说出一个名字:“陆易初?”

      王晴的脸色瞬间染上了一层桃红。

      “那恭喜你啦,你那个又高又帅成绩又好篮球还超级好的白马王子还是单身呢。”奚群不无讽刺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王晴猜疑道,“看起来好像有啊。每天一训练完就回去了啊。”

      “没有啦,容若说过平常跟他好的那几个全是光棍。”

      “哇,你那个傻帽同桌还有点用嘛!”王晴一个兴奋,把奚群抱了个满怀。

      “你别傻帽傻帽叫啦,他不傻。”

      “那还不是你说的?”

      争吵之际,奚群觉得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个子很高。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不是谢敏和你那傻帽同桌吗?他们怎么一块儿啦?”王晴口没遮拦地。

      从背后看,两个人差不多的个头,身材也差不多,并不是很容易辨认,谢敏的头发稍微有点长,盖过了耳朵和脖子,容若则是留着长得有点长了的平头。他曾经说是因为剪得不那么频繁可以省点钱,自诩是仙道刺猬头的改版,被奚群吐槽是狗啃剩的骨头改版。

      “会不会陆易初也来啦?”王晴压低嗓门,说,“我们跟着他们。”

      奚群关注的却是别的事情。容若的脚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如履平地的样子。

      篮球队的两人一起进了耐克。王晴和奚群跟着进去了,王晴拉着奚群躲到在店内装饰的柱子后面,-。

      谢敏的球鞋穿坏了。鞋底磨得很滑,前两天还在速攻的时候摔了一交,所以决定买一双新鞋。

      容若对球鞋是没什么研究的,贫穷如他,只能穿着上体育课的运动鞋打篮球。此事也被威-再鄙视过,由于身高已经差不多够标准了,威猛就把容若没选上正选的原因归罪于他那双寒酸的鞋。

      当然容若是不介意的,就像他能够穿着十块钱一件的而且袖子上有小洞的T恤去打篮球一样。这一点他和陆易初比较投缘。那些当官家小孩的东西都比较讲究,貌似穿错了个什么就没脸见人似的,威猛同学就这一点婆婆妈妈的。

      谢敏是不是婆妈平常由于不太一起逛街所以不知道,今天看来,恐怕也是婆妈的了。

      因为鞋架上的随便一双鞋,就是容若一年的零花钱。

      然后谢敏挑了最上面的一双,是容若两年的零花钱。

      “你的脚是四十三码的?”谢敏问道。

      “是啊。”

      “那你穿穿试试。”谢敏把鞋递给容若。

      “我不买。”容若说。

      “你穿穿我看看效果,你个子和脚都跟我一样大啊。”谢敏说。

      “脚型又不一样。”老大的命令容若只好听从,穿上厚的不行的球鞋以后,容若跳了跳。

      “有气垫的鞋跳高了下来的时候比较不容易受伤。”谢敏说,“大小合适吗?”

      “挺合适的,你还是自己试试吧。”容若脱下鞋子。

      谢敏让服务员拿了一双一样的鞋,自己也试了一下。

      然后谢敏就去买单了。服务员把他们试穿的两双鞋都拿走了。

      王晴和奚群对看了一眼。她们在靠进收银台的地方,只好略略移了一下身子,以防被谢敏看见。

      “都给我包起来。”

      “是两双吗,先生?”服务-确认道。

      “是。”

      容若还在试鞋的地方坐着,毫不关心地左顾右盼。

      王晴睁大眼睛看着奚群,小声地问:“他们关系这么好啊?”

      “我也不知道啊。”奚群有点不是滋味,“平常也没看出来。”

      谢敏提着两个鞋盒出来的时候容若有点吃惊:“老大,你一个人穿两双啊?这鞋没那么容易坏吧?”

      王晴忍不住嗤笑出来,对奚群说:“我说他不太灵光吧?”

      奚群白了王晴一眼,没做声。

      “你一双,我一双。”谢敏递给他一个鞋盒。

      容若没有伸出手,笑道:“你要我像樱木花道一样给老板一百日元吗?我身上只有一块钱。”

      “无功不受禄啊,你跟了我那么久,也算忠心耿耿,这是-励。”-电影经典台词,原版拷贝。

      他要是有点骨气,就不会收吧?奚群心里想。

      容若掏出那仅有的一块钱,放到谢敏手中。“跟你买了啊,老大,谢谢你给我打那么多折。”然后毫无羞耻心地接过了刚才被放在那儿标价人民币九百九十八元的鞋子。

      本以为说服他要花一点时间的谢敏同样意外。

      容若哼着他那“小呀么小儿郎昂昂,背着那书包上学堂?”和谢敏一起离开了那家店。

      “-,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吗?”忙活完那两个顾客的服务员终于发现了柱子后诡异的两位姑娘。

      “没什么。谢谢啦。我们马上就走。”

      王晴拉着奚群走出店门,只看见骑上单车离开的二人背影。

      “什么啊,陆易初没来啊。”王晴嘟哝了一句。

      转头一看,奚群的脸色不太好看。当然,要是能发现原因的话,王晴就不是王晴了。所以她笑了一声说:“你那个同桌啊,不止脑袋不灵光,还很厚脸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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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0:40 | 只看该作者
     秋水:第二十五章

      这鞋还挺暖和的啊。

      容若完全不知道同桌的纠结,对新鞋的唯一感受如上。

      上善若水。这也是容若他老爸经常说的一句话。

      容若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爸就会一边给他倒一杯功夫茶,一边滔滔不绝:庄子说这是天道宇宙的一种哲学。水是怎么样的东西啊?水没有形状,你用什么容器盛它,它就变成什么样子。你往它之中排泄什么东西,屎啊-啊,它也完全没有拒绝,全部变成了水。可以说是最没有原则的东西了。那为什么天道却是这么没原则的东西呢?

      容若打了个呵欠。老爸依然兴奋不已:因为没有原则,才能顺着事情变成任何原则。

      大禹的老爸鲧治水,用的是堵,结果失败了。大禹治水,用的是决,结果成功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容若老实回答:不知道。

      这就是说,一件事情注定要朝一个方向发展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违逆它,因为不管怎么违逆,它都会变成那样,那还不如顺着它,它发泄完了以后就没事了。

      容若的解释是,有人硬要送你东西,你不收,可能会让人家无处发泄,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只好收了,疏导疏导那人部分的情绪。

      记住,伸手不打笑脸人。最后,老爸这样跟容若说,这就是做人的艺术。

      天气很冷,所以他趴在座位上小睡了一会儿。快上课的时候挂着一道口水痕爬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看见她的同桌在看书。

      “什么书啊?”容若凑过去。

      奚群啪地一声把书本合上了。塞到抽屉里,理都不理容若就径自拿出下一节课的书。

      哪儿又惹到她了?丈二和尚-不着头脑的容若环顾了一周,谢敏和吴晨又靠在窗边聊天。

      容若转开视线,心想,这几天威猛怎么不上来啊?天天上来是挺烦的,偶尔不上来,还真有点不习惯。

      “嘿,你怎么啦?肚子痛啊?”容若由于无聊,只好又去招惹同桌。

      “你下流。”奚群狠狠地拍了一下容若超过三八线的爪子。

      “哇塞,很痛也。”容若缩回手,小声叫道。“姑奶奶,我怎么惹你啦?”

      “你自己知道!”奚群脸红红的。

      就是不知道啊。容若苦着脸。忽然伸出手去,-了一下奚群的额头。

      “干嘛啦?”奚群脸越发地红了。狠狠捶了容若几下。

      由于闹出了动静,谢敏和吴晨都回过头来看了一下。

      容若心里暗叫,这小丫头来真格的啦。不过,好像真是有点发烧。

      “你额头有点烫,感冒还没好吗?”容若小声问。

      “关你屁事。”奚群拿出纸巾,擤鼻涕。

      “你吃药没?”容若锲而不舍。

      “吃了啊。不知怎么的没用。”奚群-了-自己的额头,是有点烫。

      “你是不是自己在家里乱吃药啊?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奚群咬住下唇。

      “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

      “你是我同桌也。”容若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我要不是你同桌呢?”奚群看着容若。

      由于太过认真。由于太过憧憬。

      容若避开她的眼神。

      抬起头,谢敏正看着他。在阳光直-进来的窗边,逆着光的他的那个眼神,就和那天在活动室的一样。黑得发亮。

      犯规了,全都犯规了。

      “你就是我的同桌,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容若低下头,说。

      上课铃响的时候,容若看见奚群的眼睛里亮亮的,好像稍微眨一眨,就会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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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1:02 | 只看该作者
     秋水:第二十六章

      只要再两天就好了。已经伪装了三天,虽然中间还过了一个周末,容若认为装跛子是件很辛苦的事。早知道不如写检讨呢。

      容若蹇着上了操场,在篮球架下坐下。才刚下课,操场上人不多。篮球场上只有他们班的吴晨先上来练习了。因为快到比赛了,他们这些候补的也和正选的一起练球了。威猛不知有多抖。

      话说回来,自从上个礼拜四他伪装跛脚之后,就没见到过威猛了。下课也没跑过来,周末也没像往常一样约他出去玩,莫非是因为考试所以专心看书了?

      郭越则更久没见到了。自从上上个礼拜天去郭越家住了一夜,之后在学校里就没碰到他了。

      快考试了,人人都很忙碌。

      吴晨跳投了一个球,但是没进,便往容若坐的方向飞来。容若偏了偏头,伸手把球托了回去。

      吴晨接过球,却没有再投,反而是托着球朝容若走了过来。

      容若心中略微忐忑了一下。这种忐忑老实说容若对谁都很少有,唯独吴晨。

      “你?不打算上场?”难得的对话,吴晨的内容出乎意料。

      “不巧我脚受伤了。”容若装不出惋惜的样子。、

      吴晨看了一眼容若的脚,说:“谢敏都告诉我了。”

      “?”你们感情还真是好。

      “二中今年很强。”吴晨说。

      “哦,是哦。我们也还可以啦。”容若事不关己地说。

      “今天确定阵容,你要是不上场就没机会了。”吴晨说完就拍着球回到了球场。

      教练不可能让四个一年级的新生上场吧。容若心里想。

      吴晨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能让他这样做的,大概也只有一个人了吧。

      陆易初恐怕是误会了他不来参加正选选拔的理由。

      他之所以坐在球场边是因为老大的要求。当然说得不好听一点可以说是胁迫。也想顺便见见威猛联络一下感情。

      正如谢敏所说,一开始看似好像是看了一部热血沸腾的漫画,被激发了的少年体内的热血驱使便去打篮球,然而容若对比赛并没有很深的渴望。也就是说,对胜利之类的事情,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练习就是为了比赛。这种想法一开头就不存在。所以他宁愿练习个人技术,只把它当作一个有趣的游戏。

      他觉得任何人一开始做一项运动都是为了有趣。当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可以这样的时候十分的惊奇,十分的有趣。到最后一直可以这样了以后,会被要求和别人比较,那个时候,容若觉得就已经不有趣了。

      自六岁起就训练的跆拳道他是已经过了黑带。但教练要他去参加比赛了一年之后,虽然是没有失败的比赛,他还是退出了。

      容若不喜欢一般意义的有始无终,但是他更明确地要求一个终点,没有终点的事情他也会觉得疲倦。

      如果战胜别人就是终点的话,那么人生未免索然无味。

      九六年奥运会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奥运会的标语是更高更快更强。他很不解地问了老爸:为什么要更高更快更强?

      老爸说:因为人类在潜意识里面还是害怕自然的。

      完全没有相关性的一个回答。现在想想却可以想通。想要更高是因为羡慕飞翔的鹰,是因为害怕洪水和沼泽,想要更快是因为羡慕疾风的豹,是因为害怕台风和猛虎,想要更强就更好理解了,以为强大就能减少死于非命。

      容若的理解是,要跑得比原来的自己更快,要跳得比原来的自己更高,要使自己一天天更强壮,这样,死于非命的机会便会减少。

      当然不是把另外的谁-就可以使自己活的久一点。

      而且,并不是更高更快更强就确实地可以不死于非命。而且,人终归是有一死的,大多数人都免不了死于非命。

      所以,运动便是一个假命题。

      至于容若为什么要来参加假命题,只能说那是一种惰性。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

      威猛出现在了球场,还有陆易初。容若抬起手向他哥们打了个招呼。威猛却不知怎么的有点尴尬,只是嗨了一声,也不走过来。

      容若狐疑着。

      接下来的练习开始了。威猛始终也没过来和他玩一下。教练在的话,装着脚痛也不好意思上场去找他。

      谢敏今天却没有出现。容若心想,真是-费他的胁迫。早知回去看小神龙了。

      在练习结束的时候,教练宣布了比赛的正选名单,一年级的有吴晨,有陆易初,但是没有谢敏。

      难道只是因为今天没来吗?容若又狐疑了。

      他本想说威猛应该会来邀他一起回家吧,哪知转眼间威猛就不见了。陆易初和他打了招呼以后,也和吴晨一起走了。

      威猛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若拖着脚回到篮球活动室。由于天气冷了,他们都不在这里洗冷水澡了。所以尽管训练刚刚结束不久,活动室已经没有人了。

      冬天天黑得很早,才不过六点,天就已经全黑了。训练时间也变短了。容若在衣柜前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由于意义太过不明,他决定还是回家算了。反正也挺饿的了。

      年轻人应该有的好奇心,表现欲,竞争心,荣誉感,还有易挑拨的怒气,你一样都没有。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可惜人生不仅仅只有这几种情绪。

      不安,焦躁,同情,歉疚,依赖。容若又坐回座位,把头埋进手里。期待。当然还有失望。

      爸爸曾经说过,修道的最高阶段就是模拟。情感是模拟的,内在其实没有一点波动。爸爸也说过,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是那种生下来就白痴的人,因为一千万个常人中也没有一个可以修炼到那种地步的。爸爸也说了,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容若只是个常人。就算可以控制,却不能消除。

      死,生,爱,欲,嗔。只要是个人,只要是他这样的中人,就没有办法可以逃脱。

      风吹进来,那么的冷。一到冬天,人就怎么也想不起春风的温柔;正如一到春天,就会忘记冬天的严酷。

      人这种东西,是永远不知道教训为何物的。

      更大的风吹进来。容若抬起头,门边站着一个喘着气的人,焦急的神色在看见他的那一霎瞬间变成了欢颜。

      容若不相信期待。所以容若尽量不去期待。

      “你还没走?”谢敏看起来那样平静,声音却在微微发着抖。

      “哦,刚下来没多久。”容若站起来。因为冷,所以膝盖也有些抖。当然只是因为冷。

      “我送你回去。”谢敏走了进来。

      他的身上带着的是很冷的风的味道。

      “不会吧,老大,你那样不顺路,很远也,我自己坐车回去啦。”容若说。

      “我骑摩托车来的。”谢敏伸出手,容若不经意地转了个身,避开了。

      风把门吹得哐的一声关上了。

      谢敏看着他轻声问:“我可以认为你是在等我吗?”

      容若转开头,说:“回家吧。”

      基于期待的等待大多数是会换来失望的。人人都期待活得久,却不是人人可以活得久。活得久的人期待可以活得更久,却不是人人可以活得更久。直到临死还想活的人还是会死的。

      奇迹不会出现。

      所以一开头,就不应该期待。

      第一次坐在谢敏摩托车后面的容若想起了那天那个坐在这里的女孩子,还有之后紧紧拥抱的身影。

      以及再之后,他轻轻说的那句:“可能在一起久了。”

      那让他如坐针毡。

      到容若家门口,谢敏取下了安全头盔。他很愉快。

      站在他面前的容若动了动嘴唇。

      “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谢敏依然愉快。

      “对不起。”容若说。

      谢敏的愉快渐渐消失了。

      “对不起,这个游戏麻烦你一个人玩下去吧。”容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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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1:25 | 只看该作者
    秋水:第二十七章

      虽不能消除,但可以控制。

      容若睡死在课桌上,就连上课铃响了也没有起来的意思。直到下课铃响了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可能是由于后面几排的气氛不知为何异常险恶,今天所有上课的老师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容若也就这么从早上第一节课睡到了最后一节课。

      奚群没来上课。

      后天就是期末考了。明天放假,温书迎考。

      容若在最后一节课下课了五分钟以后,终于从似乎用强力胶黏住他的脸似的的桌面上爬起来。

      教室里人差不多zouguang了。

      容若背起书包,咳了几声。如果说是咳嗽的话,最近已经家常便饭了。冬天的感冒,就是难好。

      走下楼的时候竟然在楼梯口遇到了郭越。

      “嘿,你上哪去了?几百年没见到你了啊。”容若喜出望外道。

      郭越看了他一眼,没答话,径直走过他身旁,下楼了。

      容若呆楞了。

      在单车棚他追上了郭越,不管叫几声,郭越就是不理他。

      “出什么事了?”容若按住他的单车把,不让他走。

      “出什么事了?”郭越终于正眼瞧他了,从来没有的冷冰冰,“你问我?”

      容若缓缓放开了车把,那不是他认识的郭越。

      “你和她交往的事,应该早点告诉我,不要把我当傻瓜。”郭越跨上车后,丢下这么一句。

      容若看着郭越的背影。印象中他很少看着他的背影。总是并排儿走的。

      容若又咳嗽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出来。他走到水龙头边,吐在水槽里。

      暗红暗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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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1:44 | 只看该作者
    秋水:第二十八章

      人死了,会变成什么?

      不管老爸说得再多,容若心里还是认为,那是别人依然不能回头地走向前去的时候,他的时空悄悄地停下了。

      每个人,停在一个永远不能触及他人的孤独的地方。

      容若最后一次见到奚群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苍白的唇,稀疏的头发。那双充满水汽的眼睛没有睁开。

      容若静悄悄地离开了那里。漫无目的地沿着二院外的龙津河往上走。春天已经来了。细小的新芽在没有落叶的树枝顶端冒出,垂在河面上的杨柳开始发绿。然而蘑菇,是还没有长出来的。

      容若从来不知道,春天也是这么冷的。

      只是咳咳嗽发发烧而已。容若这样想。他也一样,他却还活着。

      爸爸,人人都是有出息的。没有人想死的。真的。

      容若哭了。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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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2:10 | 只看该作者
     秋水:第二十九章

      “秋水——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

      高一的课本在他们那一届之后数年改了版本,因为肺痨休学了一年的容若回到学校,变成了威猛他们的下级生。由于文理分班,威猛他们的班级也有所改换。那个时候,谢敏已经出国了。

      容若站在讲台上,学生们看似在念书,其实已经蠢蠢欲动了,下课铃就要响了。

      暑假的补课总是让人盼着早点下课。

      多年不变,一中的下课铃依然是那棵树上那口古老的钟发出来的。学生们没有等待他喊下课,就乱哄哄地起来。

      “快点回去,没准还能看看跳水呢!”

      今年的奥运会在北京举行,孩子们还要补课,所以更耐不下性子了。

      “今天没有作业了。回去看跳水吧。”

      孩子们欢呼着。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的孩子比当时的要单纯。容若扶了扶眼镜。

      容若在进入高中的第三年,也就是他高二的时候,选择了文科。之后又考上了北师大的中文系,再之后就回到龙岩一中教书了。

      算一算,他当老师也快一年了。

      最后走的孩子是篮球队的,因为要训练,他没有其他人那么急着走。

      “容老师不回去看跳水吗?”那孩子问道。

      “伏明霞不是已经退役了吗?”容若一向专情。

      孩子咋舌:“哇,那都多久的事啦!她都嫁人生孩子了呢!”

      那不久啊,不过是几年以前而已。

      孩子们的时间,和他们的是不一样的。

      容若这样想着,和那个孩子一起走出教室。

      “老师,你的这双乔丹好旧啊,前面的皮都快磨破了。”那孩子低下头,看见容若的鞋,问,“老师以前也打篮球?”

      “很久以前的事了。”

      抬起头,天空还是和以往一样蓝的,只是教学楼也刷成了白色。单车棚也早就不见了。

      去年秋天的时候,嬷去世了。在他刚刚有能力带她去北京的时候,嬷告诉他,她走不动了。

      八十岁的嬷算的上高寿了。然而还是病痛了很久。

      容若现在想,寿终正寝的人实在不多。

      明天是不可预知的。他却不再把人都会死挂在嘴边了。

      爸爸还对他讲过一个道理,可是之前他怎么也没有明白。

      既然今天有的东西明天就会没有了,那有再多又有什么用?

      爸爸的答案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生老病死,发盛衰绝,本来就是那么回事。天地才不管呢。

      所以容若觉得自己也不该管。

      容若依然骑着他的捷安特。依然沿着高中喜爱的那条路回家。可是再也看不见整片的蓝天。

      宽敞的路变成了篮球场。少年们群聚在那儿对自己的青春承诺了一番。

      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真是什么也不用操心啊。

      容若还是没有选择将单车骑上坡,同样在半途就停了下来。

      他慢慢地把车子推上坡的时候,后面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本田125的声音了。

      那辆摩托车突突的声音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真是老牛拉破车的东西。容若笑着想。想当年还是红极一时的车呢。

      容若在家门口停好他的单车,回过头看那辆跟在身后的本田125。

      那个人摘下头盔,朝他笑道:“我叫谢敏,你呢?”

      “容若。”容若安静地笑了。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的——那个容若?”

      “嗯。”

      阿金日记(番外)

      1997年5月30号星期五晴

      今天老大交代我们一个任务,要我找几个七中的兄弟去假装堵晨哥,也不知道为什么。晚上约好在五中篮球场,看到晨哥和一个人在打篮球,那个人好像我们三年级的一个学长。为了不被认出来,我躲到柱子后面,叫阿苏他们去堵。他们出来以后阿苏他们就堵上去了。晨哥真厉害,装得真像。可惜那个阿苏有点演过头了。幸好没被识破。

      1997年9月1号星期一晴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没想到老大留级了。暑假他都没跟我们一起玩,还以为他考到别的学校去了。没想到他留级了。我觉得很对不起老大,要不是上个学期末我们和四中的打架,他也不会被记过,也不会留级了。老大虽然没说什么,肯定心里也会难过。连蕊都快高中毕业了,他还在读初中。晨哥没留级,不知去哪里了,是不是考上高中了?学校里老大就跟晨哥比较好,晨哥走了,老大肯定很寂寞。现在我们也跟他一级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不-。肯定还是要不-的,老大真是可怜。

      1997年12月24号星期三阴

      今天傍晚在九一路的基督教堂有发东西吃,人很多,我排了很久的队就拿了一包糖果。我拿了糖果就去北门找老大。他们家还是只有老大一个人。老大看到我很高兴,收下我的糖果,还请我吃了巧克力,说今天是平安夜,没想到我会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平安夜。老大北门的家里总是没人。他平常也不喜欢去沿河路家里,那是他爸爸和小妈的家。老大总是一个人,连蕊最近也很少来找他了。老大肯定很寂寞。虽然他嘴里没说。我陪老大看电视,他喜欢看什么焦点访谈的,真不愧是老大,我都听不太懂。我觉得老大什么都会,跟我们不一样,是个很厉害的人。有时候我也奇怪,老大干嘛要跟我们混?说不定是想气气他老爸。可是老大对我们确实很好。老大以后肯定会很有出息的。

      1998年6月12号星期五阴

      今天我们找卢圣春,狠狠揍了他一顿。上个礼拜才听老大说他和连蕊分手了,难怪最近他都没什么jing神。卢圣春住连蕊隔壁,以前总是缠她了。最近追连蕊追那么紧,肯定是被他抢走了。真是不要脸的人,连我们老大的女朋友也敢抢。我和阿明给了他一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1998年6月22号天气多云转晴,星期一

      今天考完考试,我们和老大一起去吃冰沙了。晨哥也去了。原来晨哥是去永定一中补课了一年,今天也刚考完。这下老大高中有人陪了。老大和晨哥都很聪明,肯定考得上一中的。就是吃冰沙的时候有三个一中的在那里窃窃私语,一看就知道在说我们老大的坏话,还有一个是跟黄康很好的。本来想揍他们一顿,不过他们帮我们给了冰沙钱,灰溜溜地走了。真是孬种。一中也就出这种人。都读书读的没胆子了。老大倒是没说什么。不过老大好像很少主动打别人,虽然没说我们不准打。现在想想,其实老大可能不爱打架。可能都是被我们拖累了。

      1998年7月20号星期一晴

      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几个去北门老大家找他去游泳。去了进强门口,看见很多人在排队,阿明说要不然去水泥厂好了。老大说可以,我们就去了水泥厂。水泥厂游泳池人很少,还是有人不长眼睛打到我了。我一看是上次那个说老大坏话的一中的,想瞒着老大偷偷教训他一顿。没想到那个人还挺厉害的,都没出手我们就被他摆平了。他说我们找一中的算账是给老大丢面子,让更多人知道老大连个女人都看不好。说的话不好听,可是仔细一想还蛮有道理的。老大说不定也很为难。连蕊把他甩了,他本来就很难过,我们还到处去跟别人讲,不知他有多丢脸了。唉,我们还真是笨到家了。老大本来人就好,就算我们做了什么错事,他也不会跟我们讲。可能自己只能在心里难过。我们太大老粗了。老大真可怜。

      1998年9月1号星期二晴

      今天我去技校的厨师班上课了。看到以前的几个仇人,没想到他们也来学厨师。不过没有打架。好像大家都没干劲打架了。上课很没意思。下午还要去实习。其实就是去切萝卜。要不是老爸让我学,我才不学。唉,真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

      1998年10月29号星期四多云

      今天晚上和阿明一起去溜冰的时候,阿明说刚刚他踩单车过来的时候看见老大和那个很厉害的姓容的一中的手拉手在韭菜园看旧书。老大终于找到晨哥以外的朋友了,看来比跟晨哥还亲密。他和晨哥也没有手拉手。不对,老大好像和连蕊都没有在别人面前手拉手。看来这个是老大很好的朋友了。说不定是老大知道了他很厉害,两个人惺惺相惜,就变成知己了。老大找到知己了,我可真是高兴。容老大这么厉害,以后也不会一个人打架了。我以前就觉得,老大一定要找一个配得上自己的知己,晨哥虽然很好,可是打架不是很厉害。这个容老大打架这么厉害,而且上次也很好心提醒我们不要敲老大字号,看来他也是很为老大着想的人了。哎,我真高兴,和阿明溜冰完以后,就去吃冰了。没想到又看到六中的了。就和他们打了一架。最近他们老是找我们麻烦。今天是打赢了,他们人也不多,不知道下次会怎么样。

      1998年11月5号星期四晴

      阿牛昨天被六中的人打断了一根排骨,去住院了。前几天被六中的打,我们去找过老大,他说要打篮球。我心里很难过,老大不管我们了?就是因为进了一中?老大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今天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去求容老大了。结果被容老大说了一顿。他说老大以前太容我们了,总是为我们伤筋动骨,所以我们才越来越不像话。我被他一骂,觉得好像醒过来一样。老大以前确实太好了,搞的自己还留级了。我们还得寸进尺,真的是太不要脸了。大丈夫能曲(?是阿金写错的,不是我)能伸,打过别人赢了有什么意思?自己还不是搞的住院?容老大说得没错,这是很简单的事。容老大的见识就是跟别人不一样。难怪老大这么喜欢他。他好像武侠连续剧里头那个隐士,其实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前几天阿明说他有一个同学是容老大的小学同学,他说容老大小时候每天下午都不用上课,都去练一种武术,初一的时候还是全国少年组的冠军。看来说不定老大都打不过他。老大好像也练过什么武术,但是也不是冠军。原来那么厉害的人,碰到我们这种小-,还要给我们付冰沙钱。这个才真的是能曲能伸。我们算个屁。一点本事也没有,还在那里放屁。要好好跟容老大学学。有容老大跟老大在一起,我就很放心了。他们感情也很好,容老大真是替老大着想。老大就是缺一个人替他着想。唉,可惜容老大不是个女的,要不然老大就可以跟他好了。老大也那么喜欢他,肯定希望他是个女的。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不对,祝英台是女的。反正就像梁山伯和男的祝英台一样了就是了。真是可惜。

      1999年1月27号星期三小雨

      今天晚上我又去了北门的老大家,开头老大看起来很高兴。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什么。后来我在老大家吃饭了,老大做的菜真好吃。吃到一半的时候电话响了,他就去接电话。他叫了一声爸,有点不太高兴了。后来不知道他爸爸说什么了。他说:“我不去。”但是他爸爸好像不同意,讲了很久电话,老大没怎么说话,最后还是说:“我不去。”就把电话挂了。我问他什么事。他说老爸要他考完试出国读书,手续都办好了才告诉他,他不想去。说明天要去找他爸爸好好说一说。

      老大的爸爸一向都不会听他说什么的,老大这次可能是非去不可了。我问他出国去哪里。他说去澳大利亚。我又问他是不是一定会去。老大很肯定说这一次就是打死他也不去。

      不过我觉得老大的爸爸很厉害,肯定不会听他的,不知道怎么办。我也帮不上忙。要是老大真的出国了,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很可怜。现在还有我们还有容老大和晨哥会和他玩,去外国肯定没有了。老大是很快可以交朋友的,但是可以跟老大做知己的人还是很少的,我们就不够格。

      1999年2月20号星期六大雨

      老大今天去澳大利亚了。才年初五他老爸就把他送到厦门去坐-了。早上老大来找我跟我说要走的时候我还不相信。老大笑笑的样子,叫我不要哭,我抱着他哭了好久。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不知道,可能要在那里上完大学才可以回来。那不是很多年吗?老大说要给我写信。我就问他那容老大怎么办?你们那么要好,他肯定很难过吧。他说不会难过,容老大很坚强。老大又笑了,不过看起来真的很寂寞。老大后来就走了。他也没跟阿明他们说,可能怕他们也哭吧,那么多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肯定很不好看。下午老大走了,我告诉阿明他们,他们真的哭了。

      老大,虽然没当面告诉你,我们真的很佩服你,很尊敬你,你走了,我们一定会很想你的。在外面一定要自己照顾自己,没人可以照顾你了,虽然我们也没有照顾你,总是给你添麻烦。要是你爸爸让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们。还要去看容老大和晨哥,他们肯定也很想你。

      1999年3月20号星期六晴

      今天早上阿明那个同学告诉我,容老大生病了,住在传染病院里头。听说是得了肺痨病,上个学期还没考完试就生病了。我去了一趟二院后面的传染病院,因为是传染病院,不能进去看他。我就没进去了。肺痨不会死人吧?好像是很厉害的病。容老大那么厉害都会生这种病。希望容老大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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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30
     楼主| 发表于 2011-6-18 08:52:32 | 只看该作者
    春日:楔子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安娜这样问谢敏的时候,正值青春年华的二十岁。安娜有着长长的直直的漆黑的头发,勾勒得清晰的眉毛,还有一双年轻的干净的双眼。虽然从来没有踏上过所谓的故土,依然坚持着对他说着不太标准的故乡的话。

      什么是爱情?谢敏手指中夹着一支烟,笑着问道。

      安娜的普通话说得一口台腔,虽然祖籍是山东。出生长大在这里,周围的华人多是台腔,她也不可避免地台腔了。

      安娜说:听说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听说过吗?

      谢敏笑道:听说过呀。

      安娜的眼睛带了一点点灰蓝。她的母亲是中法混血儿。她生活习惯很好,早睡早起,所以她的眼睛干净,没有血丝。而在很多华人的孩子已经忘记母语的时候,她一直努力在华人面前直说汉语。尽管不那么标准。

      安娜注视谢敏时,眼中带着很多年轻女孩子特有的期待。

      安娜问道:谢敏,你可以为了我去死吗?

      谢敏把手中的烟熄灭在烟灰缸中,沉默了一会儿,笑问:有什么必须要我去死的事吗?

      安娜凝视着谢敏,问:假如有呢?

      谢敏重新点燃一支烟,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到安娜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谢敏,你能为我死去吗?假如有这个必要的话。

      他站在窗边的桌旁,落地窗外是温暖的春日。谢敏看着安娜,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能。

      基于期盼的等待往往会换来失望。年轻的安娜并不明白这一点。她的眼神有些黯淡,她于是换了一个问法:谢敏,那你能为我活着吗?

      谢敏看着静静燃烧的烟头,有些无奈地说:恐怕还是不行。

      谢敏,你真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啊。安娜的眼睛明显地黯淡着,问:那么,你爱我吗?

      烟灰慢慢地顺着火光延长,在燃烧过后,大多数的东西会留下灰烬。那种灰,时常可以被风轻轻吹走。但是那种灰,细小地沉积在什么地方,肉眼很难发现的地方,然而确实地沉积下来了。

      谢敏弹了弹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的烟灰断成了几截,散开了。

      谢敏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什么是爱情?

      安娜的眼中涌起了雾气,她小声问:谢敏,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愿意留在美国,和我结婚吗?

      那个时候,谢敏整整沉默了十分钟,不管用世上哪一种钟表来计时。安娜的眼泪并没有掉下来。她真的是个脾气很好的姑娘。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谢敏,byebye。

      安娜的脾气真的很好,因为一年以后,苏丽丽问到这个问题时,他不过沉默了三十秒,那姑娘就指着他的鼻子说:算老娘瞎了眼了。你没那个意思,为啥要答应老娘?

      爱情是什么?谢敏时常会想。安娜不是第一个问他这个问题的人。但是会问这样问题的女孩子并不多。

      幸而苏丽丽不是台腔。

      在人生顺数第五任女朋友踏上教堂的时候,谢敏决定回国了。

      春日:第一章

      谢敏曾经以为自己长大以后会变成天下第一的武术家。他这种坚定不移的念头来自于母亲。母亲是佛山人,毕业于某个体育学院后,就到龙岩的少体校教散打,自他幼儿时代有印象来,母亲就让他跟在身后,在体校学习拳法。母亲本人年幼时学过咏春拳,后来在体校及体院培训的重点也是南拳,故而小时候母亲教授的都是南拳的套路。在上了小学之后,母亲说不如来少体校练散打吧,套路反正能教的都教了,不找人对练的话,只会花架子是没用的。于是他就进了龙岩少体校练习散打——其实之前也是在体校由母亲带的,只不过当时年纪太小,没有正式入学。由于母亲在体校教的是套路,但是想让他学搏击,就让他给她的一个同事带。那个时候,少体校就在松涛老干所那一带附近,他家本来就在市委附近,小学念的就是松涛。那个时候的小学生,下午三点多就放学了,也没什么作业。每天放学之后,他都去体校训练。

      当时去体校的小孩很多,可以说差不多是一种风行了,有的是因为身体瘦弱,父母想让孩子练得强壮一些,有些是因为家里贫穷,在体校训练的话,每天可以拿到两块钱的补贴,作为运动员的伙食也是免费的,家境贫寒的有些孩子,平常吃不到肉的话,到了体校也能吃上肉。所以附近住的小孩有不少也来训练。至于谢敏,他家的条件还不错,肉是有得吃的,练散打的兴趣出自于母亲不断强调的一句话:坚持练习的话,以后会变成天下第一的武术家。

      天下第一,小孩子对这样的词多么没有抵抗力啊。至少谢敏当年每次听到这个词,眼睛都会变得闪闪发亮。也正是因此,练习的辛苦都被对武术的痴迷冲淡了。所谓的搏击,和套路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需要不断强化身体的能力,故而基础训练十分重要。每天都需要跑上至少五公里,跳绳,举小哑铃,压腿,踢腿,锻炼肌肉,柔韧练习等等。这些练习是很枯燥的。而且母亲认为以前教授的传统练法扎马步也必须要练。故而他的基础练习总比一般孩子结束得晚。在这之后还要练习步法和拳法。在训练完之后,就和母亲一起回家。

      现在想一想,母亲对武术确实是很痴迷。但是用“天下第一”这种不靠谱的梦想来-儿子的母亲还是很少见的吧。

      可惜的是,他没机会问问母亲,她的真实想法是不是也这么-漫。在谢敏小学四年级的下半学期时,父亲和母亲就离婚了。母亲本来是广东人,因为在这里工作,所以嫁给了本地人的父亲。在谢敏看来,他们平常的时候关系还不错,也就像普通夫妇一样,偶尔吵吵架,也并不严重。父母的离婚,他确实是没有料想到的。母亲在离婚后,就回广东去了,临走前,在儿子面前蹲下,-了-他的脑袋说:儿子,天下第一就靠你了。

      母亲一走了之。留下了那么潇洒的一句话。一去不复返的母亲并没有给他写信,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只在每一年,往阿嬷的住址,寄一张没有地址的谢敏不能回的贺年卡。每一年写着同样的话:儿子,我很好,你好吗?

      只是,谢敏天下第一的梦很快就破灭了。在离婚又再婚后一年,也就是弟弟谢惠出世后不久,父亲就要求他从体校退学,那时他刚刚上小学五年级下半期。父亲要他退学的理由就是,一个男孩子,要是因为打打杀杀荒废了正途,变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人,那是很划不来的。况且马上就要升小六,就要准备初考了,这样的练习会耽误学业的。

      如果算上先前母亲带他那段时间,他在体校待的时间估计不下七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训练强度逐渐增高,训练时间也逐渐增长,本来下午下课后去练习的,到了四年级开始,每天下午的课都不能上,中午稍微休息一下就要过去。尽管谢敏认为他可以兼顾学习和训练,他的文化课成绩确实也很不错。但显然父亲不是这样想的。父亲也要求第一,但父亲的第一要实际得多——不是天下第一,只是全校第一。

      谢敏一度觉得,其实全校第一比天下第一难多了。因为天下第一终归不过是梦想,不是要求。松涛小学是个什么样的小学呢?简言之,就是那种全龙岩的家长都想送自己的小孩去那里读书,为了这个目标,不惜篡改户籍,不惜重金走后门的一所重点小学。就算谢敏每次语文数学都考一百分,不过只是“并列第一”而已。并列第一的话,父亲并会不那么轻易被满足,父亲总说:都考一百分的试卷能拉出什么距离?大家都考一百有什么意义?要是大家都考六十,你考一百,那才了不起。

      遗憾的是,当大家都考六十的时候,谢敏顶多也就考个七十分。

      谢敏不是没有试图对父亲说过,当父亲说要他离开体校时,他站在父亲和继母以及小弟的新家中,对父亲说:爸爸,我想继续训练,以后想进省队。

      父亲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带着一些怒意。那段话的意思就是不要小看竞技体育,一个冠军背后有几百上千默默无名的运动员,你以为成名那么容易吗?就算成名了,一辈子靠身体吃饭,能吃几年?还有了,那和动物有什么差别?人和动物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头脑,你再怎么锻炼身体,脑子不行,作为人也是极其失败的。当初答应让你去体校只是想锻炼你身体,将来强壮一点,没打算让你吃这口饭。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父亲并没有提到母亲。

      父亲说的话,对小学五年级的谢敏来说,有点理解不能了。那个时候的他终究不过是个孩子,孩子就是喜欢胜过别人,这一点也没有错。关于将来的事,那确实不是他想的。

      只是,谢敏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父亲发怒了,就算他不能认同父亲说的话,也还是选择了乖乖地沉默。

      虽然在谢敏看来,人和动物不需要有什么差别,不过说出这种话,父亲估计会气得更厉害,他只是把这句话说在了心底。从小时候起,他就能分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谢敏记得去体校的最后一天。他和教练说他要走了,教练说:我们也是业余体校,都是自愿的,我跟你爸爸也谈过,他态度很坚决,那也没办法了。虽然你确实是块料子。

      谢敏从鞋柜里收拾出鞋子时,看见那双母亲买给他的鞋子,心里有些难过。尽管母亲走的时候,他没有哭,也没有问过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大人的事情,总认为不必要说给孩子听,大人的心情,小孩子听了也可能不懂。长大以后偶尔会想起,这也许是一种保护吧。毕竟孩子看见的世界,和大人不完全一样。

      他的鞋柜在-室里,一般每天中午一点半他会来这里换衣服,之后就去散打搏击的训练场。然后再去操场慢跑。平常一点半时,有不少小孩会来这里换衣服或者鞋子,这是这一层的训练班共用的-室。不过现在只是十二点半左右,一般不会有人来。

      谢敏拿着那双鞋子,在-室的铁焊椅上坐下。平时他很少这样,那个年龄,本来应该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不知为何只想呆呆地坐一会儿。

      因为以后,就不能天天回到这里了呀。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知了的叫声在屋外嘈杂。谢敏以前曾经也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外面的树上抓过知了,奔跑在烈日下,吃过那种一毛钱一条的冰棍。但是这种属于夏天的记忆少得可怜。毕竟他以前是个独子,打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母亲身边训练。

      在小学里,由于是体校生,常常不出现,也就没有玩得好的伙伴了。只有在阿公阿嬷家,邻居有几个小孩常常一起玩。但他出现的次数也比较少,故而总是跟别人最不熟悉的一个。

      谢敏想:说不定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

      门被推开时,谢敏依然傻傻地拎着自己的鞋坐在长椅上。也许是这种呆傻的样子让人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谢敏放下鞋子时,脸有些烫起来了。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小孩。八九岁的样子,比他稍微矮一点儿。穿着大同小学的-,看样子是奔跑着来训练的,有那么一点儿轻微的喘气。大同小学离这里很远,现在不过十二点半,看样子他是下课了就过来的。说不定连饭都还没吃。他的脸,似乎在以前见过一两面,但是体校的小孩很多,也不确定是不是见过。

      他背着一个书包,剃着接近光头的平头。皮肤有些黑,瘦瘦的,个子也不高。可是看起来很有气势的样子——可能是因为他手脚都比较细长导致的吧。

      那个小孩看着他,问道:“你要走了吗?”

      谢敏有些奇怪他的问法,就算是要问,也应该是问:你也这么早来吗?他怎么知道他就是要走了呢。

      因为这句话正中谢敏的痛处,谢敏有些不悦地问:“你是谁啊?”

      那个小孩走到谢敏跟前,把书包放在地上,开始-服,也不回答谢敏的问话。

      谢敏又问了一遍:“你是谁啊?”

      那个小孩脱下上衣,-一排瘦瘦的排骨,不过□上有些微微鼓起的胸肌。看来也是练习了比较久的孩子了,不知是训练什么的。他转头看向谢敏,说:“我爸跟我说,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报上自己名字。”

      这小鬼,明明年纪比他还小,却这么拽啊?谢敏很是不-了,说:“是你自己先跟我讲话的。”

      那个小孩正气凛然地说:“我又不想知道你是谁。”

      谢敏很少和人吵架。如前所述,他自小伙伴不多,体校里面由于母亲的关系也没人欺负他,加上父母管教比较严格,所以他几乎没有这种被人挑衅的机会。当他意识到这个小孩在挑衅他的时候,显然是惊讶地发现自己开始生气的时候。

      他看着那个孩子。因为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导致了他只能长久地看着那个孩子的脸。

      其实他长得挺好看的。长眉毛,没有什么杂毛,眼睛长长的,眼珠子很黑。鼻子和嘴都很端正。但是严格地说,绝对不是大人喜欢的小孩子的样子。大人喜欢的小孩,是那种皮肤白白的,不能太瘦的,看起来活泼可爱或者害羞一点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是这种一脸堂堂正正的拽得不行的小孩。而且还是光头。

      谢敏看了他很久,站起来,决定教训一下这个没大没小的小鬼。

      “你几岁?”谢敏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孩子身前,看起来有些傲慢地问道。

      “九岁。”那孩子穿上运动服,又是用那种老实坦荡到让人火大的态度回答。

      “我练散打。你呢?”谢敏看着他头顶由于剪太短而一根根竖起来的头发中间的头皮,克制着自己拍他脑袋的想法。

      “我练跆拳道。”那个小鬼光明磊落地看着谢敏。

      他看人一直都这个样子吗?这种看人的方法,会让本来没什么的人都不-的,何况谢敏并不是本来没什么。

      “我们单挑吧。你也是练近身的,不要说我以大欺小就好了。”谢敏把自己的鞋子踢到长椅下面,说。

      那个小鬼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光明磊落。笑得谢敏真想一巴掌抽飞他。

      “你笑什么?”

      那个小鬼住了笑,对谢敏说:“我觉得你肯定是个好孩子。”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这样说,谢敏能开心到哪儿去吗?他意识到自己的怒火已经无法抑制之前,忽然就飞来一个劈挂腿,谢敏慌乱之中,急忙用手挡住头部。

      那个小孩,带着常人没有的气势,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说:“要打就打,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于是,谢敏在离开体校的最后一天,由于和某个比他小了半岁的小孩打架,被从来没训过他的教练狠狠骂了一顿。骂到谢敏很是沮丧。至于那个小孩,鼻青脸肿地被他自己的教练训的时候,把目光看向了一脸沮丧地准备走的谢敏。

      谢敏抬头看时,看见的只有他眼中溢满的笑意。

      那抹揶揄得几乎像调戏的笑,让谢敏的心脏被狠狠地揍了一拳似的,停跳了一拍。

      那种似乎被人捶了一下的感觉十分难受。难受到他小学毕业由于考砸差了一分没考上一中,而只好去二中后,还时常偷偷溜回体校,希望找那个小鬼问个明白。

      难道和他打架,只不过是为了调戏他吗?

      遗憾的是,大多数时候,他回去的时间都是中午,他以为那个小鬼既然那天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以后应该也会这样,只是那个以后的时间,他就是没有再碰到他。

      跆拳道的训练场明明就在散打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这七年来也没什么印象到底见没见过,在留下了这么深刻印象以后,却再也找不到他人。

      到后来,他周末时也会偶尔去一趟体校,在操场上张望那么几下。就是没办法再碰到那个小鬼。

      于是谢敏想,说不定那天是梦游了啊。

      谢敏关于天下第一的梦想,就这么破灭了。在和那个小鬼干架以后他才发现,连个练跆拳道的小鬼都打不赢,还天下第一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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