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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n Utd 男人·联合 作者:今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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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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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1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18:18:04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5.3

      “好了,好了,游戏时间到!”Anna赶紧宣布足球讨论的结束,然后跟变魔术似的,手中出现了一个便利贴,她一边看,一边不由分说地贴了一张在每个人额头上,除了Jamie和Lucy。我仔细一看,Stuart额头上的那一张写着Tony Blair。我大致明白这是什么游戏了。其他人都没说话,说明他们都清楚游戏规则。

      等给我们贴完了,Anna把便利贴和一支笔给了Lara。Lara略作思考,写了一个名字,贴在Anna额头上,我凑近一看,Spiderman!

      我有些担心Anna会作弄我,“你没给我来了个我根本不知道的人吧?”

      “你肯定知道,”她不再提供任何信息,而自己猜线索正是这个游戏的乐趣。

      “好了,大家坐好,我们按顺时针方向走,从杰开始!”Anna又一脸诡笑地宣布,“为了更好玩,猜错的人每错一次必须喝一口酒,Stuart除外!”

      Neil在我左侧,看到他额头上的“Mr. Bean”我乐坏了,他这大帅哥和憨豆先生的形象相差太远了。我想Anna估计会把哪个女明星的名字贴在我额头上,所以先抛出第一个问题,“我是女人吗?”大伙哈哈大笑起来,完蛋,肯定错了!

      Neil微笑着歪歪头,示意我把啤酒罐端起来,“想做女人吗?可惜你不是。喝酒!”

      他转过身面对Tracy,“我是男人吗?”

      Tracy点点头。Neil回头得意地看我一眼。

      “我是歌星吗?”

      这下该Tracy收拾他了,“你五音不全,还想做歌星,喝酒!”

      这个游戏很简单,关键在于玩游戏的人,只要敢想、敢说、不怕出丑,像Anna一样,就会非常好玩。

      轮到Anna,她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我-吗?”

      蜘蛛侠那身材,谁敢说不-?Jose被她逗得大笑起来,又只能点头承认她猜测的正确。

      “我-、-吗?”她的第二个问题让人捧腹大笑。也不知Jamie和Lucy是否真的清楚-、-的含义,反正两个孩子乐得满地打滚。

      Jose只能又点点头。

      “你暗恋我吗?”什么问题啊!Lara在一旁大笑着批评Anna-,Anna才不管。

      好了,这下该Anna喝酒了!谁知Jose出人意料地又点头了。我们都愣住了,却又都旋即明白过来,这漫画英雄暗恋一下又无妨,还能配合Anna把玩笑进行下去,谁不曾梦想做个超级英雄啊!小时候,我还梦想过要学会降龙十八掌,然后打遍江湖了!

      “我是每个人都暗恋的超级-大美女吗?”Anna太能搞笑了。

      Jose把Anna的酒杯从茶几上端过来,递到她手中,“你是,但是这个名字不是!”

      Anna毫无猜错的沮丧,而是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酒,应该对自己的首轮表现很满意。

      轮到Stuart了,不太情愿地问,“我是女人吗?”没办法,先猜男女是最理智的选择,但是可惜Tony Blair不是女人。

      我看着面前这个让我暗恋的男人,恨不得捧住他的脸,狠狠亲吻他,“唉,你这么高大强壮,怎么会是个女人!”

      Jamie趴在地上,快笑断气了,“爸爸不是女人!哈哈哈!”

      我额头上的名字肯定是个男人,那下一个问题应该猜我来自哪里,“我是中国人吗?”也许Anna会给我一个较为容易的名字,如果是中国人,老外知道、熟悉的有限,那我的范围就能缩小很多。

      “是,”Neil承认。

      如果是中国人,虽然也有一些-家和艺术家在西方有一定的知名度,但估计Anna不会写他们的名字。华人歌星在西方没有市场,只能是影星。

      “我是影星吗?”

      Neil可能察觉到我离答案越来越近,有点儿无奈地说了“是!”

      华人男影星,最出名的无疑是成龙,“我是Jackie Chan吗?”

      估计他就盼着我猜错,好罚酒,只见他眉开眼笑地敲敲我端着啤酒罐的手,“不是,喝酒!”

      我灌了一口,好,下一轮我心中有数了,周润发!这几年在好莱坞发展得不错。

      Neil问Tracy,“我是影星吗?”

      Tracy想了想,“是!”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憨豆先生不是真实的人物,但也在大屏幕上很风光。

      “我是英国人吗?”

      “是!”

      “我演过票房第一的电影吗?”

      Tracy犯难了,转向大家,“你们知道吗?”

      众人纷纷摇头,不确定呀!

      “你重问一个问题,”Tracy告诉Neil。

      “我是喜剧演员吗?”

      “是!”当然了。

      “我不是很帅?”帅哥说自己不帅,悲哀!

      “是!”他的未婚妻还认为他说得正确。

      Neil双手一拍,“我是Rowan Atkinson吗?”

      这次轮到Tracy双手一拍,“不是,喝酒!”

      我想插嘴,Rowan Atkinson不就正是扮演憨豆先生的演员吗?但没敢多嘴。等又转到了Anna的时候,看着她额头的蜘蛛侠,我明白了,Neil必须猜出自己是憨豆先生才行。

      “我是大帅哥吗?”她原本想托起她丰满的-来问这个问题,但意识到Jamie和Lucy就在眼面前,她机智地假装把双手抱在胸前。

      “是!”尽管主演托比·马奎尔从某些方面来说有些太稚嫩,不属于我心目中的大帅哥,但对于很多少女来说,也许他已经帅得一塌糊涂!

      “我是歌星吗?”她摆出手持麦克风高歌的样子。

      “抱歉,不是,喝酒!”Jose简单三个字宣告了Anna这轮尝试的失败。

      Hannah额头上是“Marilyn Monroe”,梦露的女人味跟她的男孩子气格格不入,估计这是Anna故意的。Hannah话不多,连问问题也简单直接,丝毫没有开开玩笑,逗一逗大家的愿望。她很有礼貌,却始终显得有点儿冰冷,也许这正是所谓德国人的性格,但愿德国的帅哥们不会这样。

      知道了自己额头上的名字是个男人,Stuart似乎显得自在了许多,“我是英国人吗?”

      “是!”绝对是,还曾经是英国政府的头头呢!不太喜欢他,觉得他有点儿太美国走狗的样子,5月份被自己人Gordon Brown从背后捅刀子,-辞职,报应!

      他假装擦掉额头的汗水,长出一口气,“我很有名吗?”

      “是!”他比歌星、影星出镜率都高。

      “我是足球明星吗?”

      我拍拍他的腿,“你认为Anna会给你一个那么容易的名字!”冲他吐吐舌头,很有信心地转身问Neil,“我是周润发吗?”

      “什么?”他一脸的茫然

      “Chow Yun Fat!”我重复一遍,见他还是茫然,“电影《卧虎藏龙》的男主角!”

      “喔,我明白了!”《卧虎藏龙》在西方获-无数,他应该看过,“很棒的电影,尤其是竹林的那场戏,太美了!”

      “你们都看过吗?”他问其他人。

      “我喜欢那两个女人打斗的那场戏,”Hannah说,这倒符合她硬朗的气质。

      “我要能在房顶上飞来飞去的就好了,”Anna说着站起来,踮起脚尖,似乎就要乘风而去。

      “那个女演员好苗条啊!”Lara很羡慕地说。

      Anna不愿意了,气势汹汹地对Lara嚷,“你说我很肥吗?”

      Alexander出来当和事佬,“Lara说女演员苗条,关你什么事?东方人就是很苗条吗?你看杰!”

      “是啊,我刚才就跟杰说过,”Jose也补上一句。

      苗条!我可不愿意,“我从明天开始要锻炼身体,要跟Stuart一样壮!”

      这把Stuart逗乐了,“干嘛要跟我比,傻小子!你不看着挺好吗?”

      话题扯远了,还是Neil先反映过来,也没说话,端起我的啤酒罐,摇一摇,“等等”,奔去厨房,取回几罐啤酒放在桌上,递给我一罐,“你喝酒吧!”

      不是周润发,还有谁?

      “我是不是Mr. Bean?”Neil问Tracy

      Neil话音刚落,Anna就跳了起来,“作弊!”

      “没有,绝对没有!”Neil为自己申辩。

      “Tracy肯定暗暗给提示了,要不怎么那么容易猜到,”Anna不相信。

      “我说Rowan Atkinson的时候,你们的反应告诉我,应该是和他有关的人,而他最著名的角色不是憨豆先生是谁?”

      “好吧!”Anna只能接受了Neil率先撞线的事实。

      “我聪明吗?”Neil逗Tracy,然后迅速地给了她一个吻。

      “-!”这次Lara发话了。

      Jamie和Lucy趴在地上,很有兴趣地看着一帮大人在玩游戏。在他俩的眼中,还不知道看到了怎样的一个世界?

      一轮到Anna,搞笑又来了。“我是影星吗?”Jose一点头,她就起身来个造型。

      “我演过票房第一的电影吗?”

      毫无疑问,“是!”

      “我是美国人吗?”

      “是!”

      “我演了不止一部电影吗?”

      蜘蛛侠电视动画片好几十集,电影也是三部曲,“是!”

      “我演的电影是三部曲吗?”

      她马上就要紧接Neil取得胜利,“是!”Jose不得不同意。

      她很得意地扫视我们一圈,分开双腿,把手抱在胸前,右手作-状,很威风地说,“我是Keanu Reeves吗?”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Neo呢!

      她猜错了,我们全松了口气。没有了 Anna,这游戏就不好玩了!

      Jose还没有接近他额头上的西班牙网球巨星纳达尔,而Hannah猜想的思路还没跟梦露搭上边。

      “我是不是公众人物?”Stuart的问题似乎很宽泛。

      “是!”Tony Blair那张脸就算他下了台,还四处出现。

      “我是不是常在媒体上能见到?”

      “是!”

      “我是不是-人物?”

      Stuart找到线索了,“是!”

      “我是不是过去十年很受争议的一个-家?”

      我不希望他这么快结束他的游戏,但还是得诚实,“是!”

      “我是不是Tony Blair?”

      Jamie和Lucy为父亲的睿智欢呼、鼓掌。Stuart伸手揽住我的肩,给了我半个拥抱,然后将我转向Tracy。

      我脑子里也猛然想到了一个人,其实在成龙之前就应该先想到的,我的老乡,“我是不是李连杰(Jet Li)?”

      我先看见Neil脸上的喜色,所以不待Tracy回答,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Anna有些失望,没料到我们仨先后撞线,“我要第四个猜中!”她给自己打气。我觉得她根本不在意第几个猜中,她在意的是好玩,大家玩得尽兴。我一看表,已经快九点了,估计再多一会儿Stuart就得带两个孩子回家,便告诉他们我去准备Tiramisu和巧克力蛋糕。两个孩子一听说甜品,便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我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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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2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18:18:27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5.4

      打开冰箱,简直难以置信,冰箱里只剩下了不到十罐啤酒和一瓶白葡萄酒,连果汁也只剩下了两盒。这跟国内朋友聚会的情况差不多正好相反。国内是吃为主,喝为辅,而在英国,喝为主,吃为辅。这个Party东西倒是够吃,但以国内的标准来衡量,太不丰盛了!

      把Tiramisu、巧克力蛋糕和芝士蛋糕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巧克力蛋糕是冰激凌蛋糕,这太对我胃口了。芝士蛋糕上有一层桔子,看上去颜色透亮、清-!两个小家伙紧紧地跟着我,虽然急不可待已经写在了他俩的脸上,但是两姐弟很乖,没有试图主动地去碰甜品,而是很焦急又很懂规矩地等待着。

      我观察到了他俩的神情。把三种甜品都先切了一小块放进两个已经清洗干净的盘子里,取了叉子交给他俩。两个小家伙眉开眼笑地伸出手接叉子。一伸手,我便留意到两人手上明显的灰尘,再一看,脸上也有,胸前、腿上都有,这是刚才趴在地上和打滚的结果,看来地毯该吸尘和清洗了。

      我把叉子放在盘子边上,领他俩去水池边洗手。身上的灰尘回家再说,至少把手洗干净,才好吃东西。洗了手,我扯给他俩厨房里的卷纸。擦干水,Jamie乖乖地把手伸给我检查,我心里那个乐啊!这小家伙太可爱了!从他的手里接过已经有些湿的卷纸,我把他脸上的尘印轻轻擦掉,他一动不动,很配合。忙完了Jamie,同样把Lucy的脸擦干净。拿了张厨房用的毛巾,打湿,又蹲下来把两人身上、胳膊上和腿上的尘土简单地擦了擦。等我一示意可以去吃甜品了,两个孩子欢呼着跑去桌子,就那么几米的距离也嫌长,等不了走过去的多几秒钟。我早就在心中放弃了照顾自己孩子的天伦之乐,但Jamie和Lucy的可爱让我觉得自己还是很想有孩子,领养吧,如果中国的法律有一天会给我这个机会!?

      我站起身,才发现Stuart站在厨房门口,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是否一直在那儿观察我和孩子们短短的亲密时光。Jamie和Lucy端着盘子去客厅,Stuart俯下身子,慈爱地亲吻了两个孩子的头顶。是爱,是他持有的那份父爱给了他魅力,至少让我痴迷的魅力。

      他走过来,站在我面前,微笑着,“我真的很高兴你会住在这儿,杰!这让我有机会能够认识你,而且我希望我们能更好的了解彼此,成为好朋友,好吗?”

      他的这番话多少还是让我觉得意外,这种陌生人间珍惜缘份的态度似乎是中国人的文化,网上看到的故事总是说西方人很有礼貌,很遵纪守法,也很注意和中国人保持一段颇为冷漠的、难以跨越的距离。但从见到Stuart的第一瞬间开始,我和他的这第二次见面,我便相信他不是在表演友善,而是他真的有一颗友善的心。

      “我觉得很幸运能够住在这儿。你、Neil、Anna和Lara都对我很好。也许有人会认为这种情况只是几个人共享的一个临时住所,但是我把这儿视为一个临时的家。我不知道将来会有怎样的发展和变化,但是我会永远记得这一段日子,这一段刚刚开始的日子。”我说得有些动情,主要是因为他和Neil,他俩对我的友好和我对他俩斩不断的暗恋。但我也没撒谎,第一次离家、第一段异国他乡的日子,不管是好是坏,我怎么可能忘掉呢?

      我仰着头看他,他低头看着我,他微笑的光芒与温暖又神奇地穿透了我的身心。不理智也好,太幼稚也好,我爱他!我真的爱他!我就是爱他!

      他伸出手,我也伸出手,握得紧紧的,“一日为魔,终生为魔!”不知哪根神经让我说出了这句话。

      “一日为魔,终生为魔!”他重复得更坚定。

      “一日为友,终生为友!(Once Friend, Forever Friend)”纯属我的即兴创作。

      惊讶浮现在了微笑之上,“一日为友,终生为友!”他没有迟疑地复述了我的话。

      这好有禅意!我既得意又满足!

      客厅里传来一阵欢呼,然后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涌进了厨房。

      “Hannah输了,”Anna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和Stuart。

      Hannah倒没有沮丧的样子,“Anna,你真-,随便写个其他人的名字,写个中国-家,我都有机会能猜到。我最不感兴趣的就是娱乐八卦,而且还是梦露这种又无才能,只靠身体、qingse博取媒体注意力的女人。”

      我的天,Hannah听起来好像一个强-女权主义者。以对她的第一印象,写个“安格拉·默克尔”或“希拉里·克林顿”的名字,她可能早就猜出了。

      Lara一边问,一边给我们分甜品。问到我,我示意三种甜品都要,和Jamie跟Lucy一样小贪心。从第一口开始,继Neil给我买了巧克力曲奇饼之后,我在欧洲甜品的陷阱里越陷越深,跟个瘾君子一样,对这类甜品欲罢不能。Lara做Tiramisu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观摩了整个制作过程,并不复杂,但其口味是北京绝大多数西餐厅和酒店都无法比拟的。Alexander买的冰激凌蛋糕也只是Tesco的一普通产品,等后来尝了更多的品种,毒瘾更深。相对而言,芝士蛋糕有一点儿腻,不能多吃。后来每次去超市,就在甜品的货架和冰柜前流连着、矛盾着。又想买,又怕买,很想吃,又不敢吃,纠结啊!后来想了个法子,把皮球踢给Neil,让他尽量阻止我,但他怎么忍心看我口水长流的样子!每次都是嘴里把我给教训完了,就任由我挑选一个。好在他一直坚持拉着我跑步,否则真要给这些甜品毁了中国人身材苗条的赞誉。

      吃完甜品,Hannah首先告辞,说要回她住的地方,有点儿远。Jose也要走,却给Anna拉住了,训斥他就隔一条街远,还想溜。Hannah和我们一一拥抱告别,当然给Jose除了拥抱之外,还亲吻了Jose的双唇。我觉得Anna这次真是不识时务,别人情侣一对,也许那一晚并没有共度良宵的计划,但陪着Hannah走到车站、等车也是件-漫的事,却给大大咧咧的Anna破坏了!

      等Jamie和Lucy吃完他俩的甜品,Stuart也跟我们告辞。小Jamie意犹未尽,但Stuart敲敲手表,告诉他已经过了九点半的-时间,小家伙没再吭气,但眼睛还望着桌子上的甜品。我知道他心里还恋恋不舍这些好吃的东西。每个人小时候不都一样吗?奶奶和外婆不顾我的面子,在我长大chengre后,还多次在家庭聚会的场合,讲述了我小时候赖在路边不走,只为各色小吃和糖果的故事,让我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

      这三样甜品不好拿,我便到客厅一看,糯米甜品已经消灭光,蛋卷还剩半盒,便把盒子的盖子压上。让我惊奇的是荔枝和龙眼竟然各还有半筐,在国内,女孩子们一般早就把水果消灭掉了。我把荔枝和龙眼放进一个筐里。回到厨房,把蛋卷给了Jamie,把荔枝和龙眼给了Lucy,小可爱的眼里闪现出欣喜,“我下次再给你买糯米甜品,好吗?”

      Jamie兴奋地点点头,点完头,才反应过来没有事先征得爸爸的同意,又扭头眼巴巴地仰望着Stuart。见Stuart点头笑了,他才乐出了声。

      我们一起送他们到门口。坐进了车,Stuart给我们挥手再见,Jamie和Lucy则叽叽喳喳地欢叫着说再见,多么幸福的一个家!-迷人的爸爸,聪明可爱的孩子!

      回到房子里,Stuart跟孩子及Hannah离开后,气氛陡然变了风向,没有了孩子在面前,三对情侣之间的爱意开始不加掩饰地流-来。一起坐在客厅里喝酒、闲聊,三对情侣或搂抱或依偎在一起,不时地一个小小亲吻。这是西方的文化,电影、电视里见多了,但我却有坐如针毡之感,在国内,咱不这样啊!至少我周围的哥们儿、朋友没这么开放啊!况且,我要也被撩起了火苗,上哪儿泄火去?好在Hannah走了,Jose也是一个人,要不然四对情侣来让我独自面对,我估计早就落荒而逃,躲回房间里去了。

      乘扔垃圾之机,我躲进了厨房。磨磨蹭蹭地收拾着盘子、刀叉,心里在算计怎样找个借口上楼去。

      “我帮你吧!”Jose也进了厨房,估计也是想躲避恩爱的场面。

      “好吧!麻烦你把架子上的餐具擦干,”我扔给他一条厨房用的毛巾。

      餐具全部收拾妥当。我去擦洗炉子,油炸虾片和春卷四处溅了不少油。Jose把桌上的食物能收拾的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一切收拾完毕,厨房又变得干净整洁。我心里在犹豫还要不要回客厅,Jose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来,我们到花园里坐一会儿!”

      好主意!

      花园还不小,能有三、四十平米左右,墙角还有些塑料椅。也顾不上脏不脏,一P股坐了上去。已经近晚上十点钟,曼彻斯特的夜晚有些凉了,我忍不住耸耸肩、缩缩脖子。

      “你冷吗?”他问我。

      “有一点儿,但其实温度很舒服,北京的九月下旬是最舒服的季节,可气温还是比这儿要高!”金秋时节的北京最怡人,可这一次,我不在那儿了!

      “这是典型的英国气候,巴塞罗那可比这人热多了!”

      “我以后要去巴塞罗那看看,多-漫的城市!”对巴塞罗那的第一印象来自1992年的巴塞罗那奥运会,然后是华丽的巴萨足球,而最让我心驰神往的是安东尼奥·高迪的那些建筑,是他赋予了巴塞罗那永恒的灵魂。

      “好啊!”他跟我碰杯,“以后跟我去,可以住我家,我还可以做你的向导!”花园里只有厨房窗户和门透出来的灯光,但我能看清他扬起的双眉和咧嘴的微笑,西班牙人好丰富的面部表情,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更英国化,好奇怪、好可爱的一个大男人。

      冰凉的啤酒下肚,人不觉得冷,反倒似乎帮助我适应了花园里的气温。“谢谢你,Jose!那以后你去北京,你也可以住我家,我给你做向导!”

      “说定了!”他伸出手。

      “说定了!”孔夫子的教导,四海之内皆兄弟,多几个异国他乡的朋友应该是件好事。等我回了北京,如果他真来看我,那有朋自远方来,岂不快哉!

      我俩也没说太多,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在这有些清凉的花园里,反倒对了!如果聊得热火朝天,反该是件不合场景的事!酒兴也上来了,喝完了一罐,又回厨房取回两罐。我前后喝了五、六罐吧?

      Neil和Tracy来说了晚安,上楼去了。仰起头,夜空中星光点点,四周静谧、祥和,夜风舞动着树梢,沙沙作响,偶尔见猫在墙头上悠闲走过,还有偶尔的狗叫,我这是在曼彻斯特吗?怎么一派唐诗宋词里隐士、乡间、松林听涛的感觉!我有些迷醉,在诗意的故国和陌生的异乡之间,神情恍惚!

      “我该走了!”Jose向我道别。

      “再陪我坐一会儿,好吗?”我请求他。在这样的氛围中,有他静静地在一旁,既存在又缺失,正符合我欲求无求的矛盾心情。

      他揽住我的肩,我不由自主地顺势把头斜靠在他的肩上。他不但没将我推开,还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好让我靠得更舒服一些。古龙水的香味和他的-混合在一起,如同-一般,好在我的情绪不对,否则我早就趁着酒兴对他上下其手了!他是指南又怎样,jike、无助的时候,哪还有什么原则!连我爸都不在乎我到英国跟男人鬼混,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待那阵恍惚劲过去了,我坐直身子,“谢谢你,Jose!”没有其他更好的表达。

      “感谢什么?”他似乎很诧异,“应该谢谢你才是,你今天做的事情最多,累了吧?”

      “不累,”身体,也许吧?“我心里很高兴,每个人都对我很好,也很高兴认识你和Hannah。没来英国之前,我总担心和房友之间相处不好,现在我放心了!”

      他转过椅子,面对面看着我,“我们今天才认识,这仅仅是第一印象,但是我相信你是很好的一个人。每个人都很喜欢你,这毋庸置疑!你会在这儿住得非常愉快。”

      “谢谢你,Jose!”我拍拍他的膝盖。

      “我住的地方离你们这儿走路就几分钟,我们以后有时间多见面,好吗?”他看着我的眼睛,“你答应了教我做中国菜呢!”

      对啊!刚才答应了他的,“我记得!”

      “那就好!”他乐呵呵地站起来,“我该走了!”

      我连忙起身,准备送他出门。他没有警告地突然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真正的熊抱。我也环抱着他,手触-到了他的腰和背,这家伙,太壮了!他比我高不了多少,但体格的强壮似乎跟Stuart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他奇怪地有个微凸的小肚子。没有这个小肚子,他应该是个很-的-。喔,还有,把络腮胡刮掉,至少修短,太扎脸了!也不知Hannah怎么能忍受,两人亲热的时候太不方便了。

      松开拥抱,我脑子短路地拍了拍他的肚子。我还以为会是松松垮垮的肥肉,却硬-、很结实。对我的失礼,他不以为然,仅是微笑着看着我,“可爱!”又是这两个字出现在脑中。我摇摇头,试图把它们甩出我的脑子。

      经过客厅,想给其他人告别,客厅却空无一人,不知已经离去,还是已经上楼。打开大门,突然很不想和他说再见,能有个人陪着,还是比一个人的孤单强。

      “再次谢谢你,杰!”

      “不用,真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想给他一件礼物来完美地结束我俩的初次见面。“等等!”我有主意了,奔回厨房,从厨柜里取出另外一盒虾片,回到门口,递给他。

      他脸上的惊讶迅速变成了笑意,他接过虾片,一把将我紧紧地抱进怀里。他的熊抱太让我喜欢,雄性十足,能够满足我作为一个同人对男人雄性的渴望、-、或者意-之心!

      他是Hannah的男人,但偶尔借来抱抱,做个真人版的泰迪熊玩具,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看他走远了,我才关上门。关好花园的门,所有的灯,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我其实真的累了!为张远做过各种家务活,但什么时候为这么多人服务过?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一倒下,我就没有耽误地梦访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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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18:18:53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6.1

      第二周几乎一直处于一种四处奔走的状态。商学院没有国内大学隆重、无聊的开学典礼。进入商学院办公室,报上姓名、专业,行政人员微笑着递给一份国际学生入学指南,说按照上面的流程到不同场所一一办理手续就好了。态度既礼貌又冷漠。我翻阅着那份指南,心里七上八下的,虽然指南里配上了一张校园的地图,但要东跑西跑的,地皮尚未踩熟,不是件容易的事。

      出了门,等在门外的Neil把指南从我手中接了过去,翻了翻,微微一笑,一歪脑袋,示意我跟他走。我就像个小跟屁虫似的,乐呵呵地跟着他,不用我动脑筋了。

      几天下来,-局登记、银行开户、登记医生、学生证、公共汽车季票等各种事务因为Neil的帮助,全都顺利地办妥当。没有他的协助,我当然最终也能搞定,但过程也许就大为不同。他每天都先办我的事,说他因为在同一个系读书,手续非常简单,他也轻车熟路,先照顾好他的傻弟弟吧!说得我心里比喝了蜂蜜还甜。

      银行开户的时候,原本首选汇丰,觉得跟中国有些渊源,感情上有些亲近感。谁知一男性工作人员态度极其糟糕,微笑的面具根本掩饰不住他眼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丝鄙视或歧视。告诉我开户只能有储蓄卡的时候,我问能否用来购物,这样免得取现金,他只说了一个“不”字就虚假地微笑着不做任何解释。我追问那如果我要交学费怎么办,那可是一万多镑,他回答得不能再简短,“回来取现金!”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转身拽着Neil离去。

      Neil目睹了一切,明白我恼怒的缘由,但他感兴趣的是我用中文到底说了什么,我不想告诉他,因为并不为自己的言辞而骄傲。

      “但你说脏话了!”他假装严肃,但我还在气头上,没有玩笑的心情。见我气嘟嘟的样子,他又耐心给我解释,“那个工作人员的态度实在差,有些莫名其妙。你要明白,不是所有的英国民众都欢迎外国人来带这个国家,他们会把失业、医疗保障、社会治安等所有问题归咎于外国人。在英国,这几年有几起中国和英国-控制非法劳工的案件引起了较大的关注,比如2005年在莫克姆海湾,离曼彻斯特并不远,就有21名中国劳工在拾贝壳的时候被海水淹死。其实给英国经济和社会带来直接冲击和问题的是东欧的移民。加入欧盟以后,他们可以合法、自由地来到英国,享受英国的福利待遇,但这种-上的决定无法-,所以民众喜欢在日常生活中寻找替罪羊,很不幸的是中国因为这些年的强势崛起,很容易成为目标,不明事理的一些民众也会对中国人有敌意,这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

      “真的?”这听起来挺可怕。

      “真的,”他点头确认,“所以不要因为一些人对你态度不好而发火,千万不要和他们吵闹,记住了吗?”

      我颇为沮丧地“喔”了一声。

      “像你刚才的策略就很正确!”

      “什么策略?”我没跟上他的思路。

      他哈哈一笑,“你用中文骂他,他听不懂,所以拿你没有办法。但如果你用英文骂他,如果恰好有录音或证人,你就可能有大麻烦,明白了吗?”

      这下明白了!我又有了新的问题,“你怎么对我没有偏见呢?是因为Emily去年住在房子里的原因吗?”

      “那倒不是,我之前去过很多国家,体验过不同的文化,所以对我来说,人与人、民族和民族之间是平等的,应该相互尊重和学习。”

      “你去过哪些地方?”除了新马泰,我没去过其他国家。

      “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他一句话带过,“那你想去别的哪家银行试试?”

      “你用哪家银行?”

      “NatWest,为什么?”

      “Stuart也用NatWest,”我想起前几天在银行给他存钱,“那我们去NatWest吧!”

      “你不用什么都跟我学吧?”他笑话我。

      “我就要,谁叫你是我哥哥!”我跟他耍横。

      他装出一脸的惊愕,“我还没答应你呢!”

      “不答应也得答应,现在想甩掉我,太晚了!”我自己真解释不了为什么在他的面前我就很孩子气,说是同人的原因吧,但我在其他人面前可完全不这样,不敢说很成熟老到,至少举止有度。在张远面前,我倒也是挺孩子气,因为张远大我八岁,也因为我和张远的情爱关系,他多少会迁就着我,包括在-,只是最后的一个决定上,才客观暴露了我在张远心目中的价值。可悲!可叹!可笑!

      NatWest里远比汇丰忙碌,但一排上队,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英国,一个排队的国度啊!一个胖乎乎的客户经理接待了我,把我们带进一个半封闭的隔间,他胖胖的脸上没有堆砌虚假的笑意,反倒让我很舒服。这跟后来张艺谋告诉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的演员一样,如果你不能笑,就不要笑,千万不要皮笑肉不笑!把我开户的需求给他逐一说清楚,他一边检查我的材料,一直点头说“行!”唯一说不行的地方是跟我强调我不能立即申请学生信用卡,我心想我也没说要信用卡啊?

      “能购物消费的卡就行,”我告诉他。

      “Maestro卡可以,”他给我解释,“过一段时间,如果你计划在英国继续学习,你可以回来申请信用卡!”

      “好!”我嘴里答应了,心里在想有什么必要呢?

      填写完了开户书,我向他询问该怎样解决大额支付的问题,也就是我的学费,他耐心地解释,我可以在学校财务部门刷卡;如果要分期付学费,可以在财务签订协议,预留银行信息,学校会从我的帐户自动支取;或者用个人支票。“我能申请个人支票吗?”电影、电视中见过的场景涌现在脑中,潇洒地一签名,从个人支票簿上扯下一张,洒脱地递给别人,太酷了!

      “当然,如果你希望,”他可能觉得有点儿奇怪,明明我将得到的银行卡可以解决我的问题,为什么还要支票簿呢?

      “谢谢你,先生(Sir)!”我欣喜地感谢他。

      “不客气,那你现在准备预存多少钱呢?”他客气地问我。

      我连忙从包中取出装着汇票的信封。我妈把信封给我封好了,说免得跟现金混起来,容易掉。我妈一手操办了到银行换钱、办理汇票等事务,我近三十万的存款,近一千英镑的现金去掉一万五人民币,剩下的钱换成英镑应该大约有一万九。我撕开封口,发现信封里不是简单的一张汇票,取出来一看,是两张汇票和一张便条。一张一万九和一张一万,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展开了那张便条:

      “小杰,我跟你爸知道你懂事了,不想给我们添负担,但我们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两万英镑除去了学费,生活上还是比较拮据。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们的钱不给你用,给谁呢?我们家不能跟人比,但这点儿钱一点儿问题也没有。你用心读书,注意身体,假期出去旅游,开开眼界,有空多给我们打电话。妈妈、爸爸。”

      我弯下腰,一把捧住自己的脸,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强行把涌进眼里的泪水收回去。Neil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背上,表示关心,但没有说话,那个胖胖的客户经理很识分寸地一句话也没有说,耐心地等我恢复常态。

      我用手掌抹去了眼角的眼泪,直起身,有点儿害臊地把两张汇票递给了他。

      他这次一脸的微笑,“未曾预料的惊喜!”像是他的自言自语,又像是无需回答的问题。

      “我妈妈和我爸爸给我的惊喜!”我觉得还是解释一下好。

      “我希望我爸跟我妈也给我这样的惊喜!”他填写着我的开户书,抬起头给我一个鬼脸。

      我忍不住笑了。侧身看了看Neil,他也乐了。

      “好了,下个星期回来取你的银行卡和其他东西,林先生!”他站起身,伸出手。

      我赶紧起身,跟他握手,“谢谢你,先生!”

      出了门,Neil笑笑地看着我,我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心虚地嚷他,“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爱哭的孩子!”他轻声地说了一句。

      我不依了,伸手就要打他,可是这大庭广众的,打打闹闹、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我收回手,谴责他,“我妈和我爸悄悄地给我准备了一万英镑,这样一个惊喜,我当然很感动了。如果是你,你不会很感动吗?”

      “我妈和我爸可不会给我钱!”他回答得极其干脆。

      “我不是说你跟他们要钱,我也没有,那一万九是我自己的钱,然后我妈跟我爸自己给我的一万。”

      “我们的家庭关系不跟你们的一样,”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吧!”我心想,早听说外国家庭孩子一到十六岁就要求他们自己挣钱,到了十八岁,父母就可以不管了,我能理解,可这是不是关系也太疏远了!

      “给你纠正一个英文错误!”他换了话题。

      “什么错误?”

      “你肯定知道曼联主帅弗格森在正式的场合被称为弗格森爵士,Sir作为爵士头衔,对吗?”见我点头,他继续解释,“所以要小心使用Sir这个词,它的确有先生的意思,但它往往用来表示尊敬,对年长者或社会地位很高的男人的尊敬,或则小孩子称呼成年人。刚才的那个客户经理太年轻,又跟你相差不了几岁,用这个词不适合。”

      “谢谢你,先生(Sir)!”我回答他。

      他皱了皱眉头,“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先生(Sir)!”我捉弄他,“没错啊!你看上去很老,我得表示尊敬。”

      他很平静地说了声,“是吗?”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他不上我的当。

      我俩走到了街道的拐角,没什么人,他伸出左手揽住我的肩,我先有些欣喜,心中又有些恐慌,公共场合,男人之间这样勾肩搭背的,他不怕别人的眼光吗?然后他的右手突然-到了我的腰上,我正猜疑他要干什么,他重重地捏了我的腰一把,又酸又疼,我不禁大叫了一声。他立即松开手,和我隔开距离,躲开别人注视我的目光,“Sir,你年龄大了,声音还不小嘛!”轮到他嘲笑我。

      我给他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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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18:19:03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6.2

      忙完了银行,下一步工作是手机SIM卡。Vodafone店似乎因为新学期的开始被学生给挤满了。四处奔走了那么长时间,我觉得挺累,丝毫无心再去跟销售人员练口语,把我的手机给了Neil,又给了他50英镑。他告诉我到门外等他,然后自己去排长长的队。

      我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见他安安静静地排在队伍里,很淡然的神情,似乎有种难以捉-的哀伤。店内店外,一道玻璃窗之隔,几米的距离似乎让我观察到了一个不一样的Neil。在我的面前,他稳重又不失幽默,而我那一刻观望着的Neil,孤独而哀伤。在长长的队伍中,在我的眼中,他的孤独与哀伤扎根在他的灵魂深处,即使在最拥挤、最喧哗的人群里,竟是那样令我心痛的明显。为什么?我问自己,他在一所很好的大学里做他喜欢的研究,他有一个非常漂亮迷人的未婚妻,世上没有完美的生活,无远虑,也必有近忧,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孤独和哀伤?是我错误的感觉吗?还是我自己太同人了,太儿女情长,太敏感?

      我又突然为自己感到羞愧,觉得自己滥用了他的友情。他一直陪着我四处奔走,如果我感觉到疲累,他也一定感同身受,而我只是因为他主动地给了我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就把自己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或还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幼稚,理所当然地贪婪索取着他的关爱?

      我和他之间友情的迅猛发展是连我自己也没有预想到的。英国人的冷漠听说了太多。读了太多的故事,说中国留学生在英国几年也不会交上一、两个真正的英国朋友,即使获得了英国身份,留了下来,还是融不进英国社会,只能游离在社会的边缘。用这样的情况来衡量,Neil对我的接纳的确是不太合情理。我跟他两周前还是一种直到老死也互不相识的情况,而仅仅一周多的时间,他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跟我最亲近的朋友和亲人。他为我敞开了他温暖的怀抱,真的像个哥哥一般宠爱和照料着我,但我从刚才无意观察到的孤独与哀伤,又觉得他心里还藏着什么。这一切也正常啊!这么短的时间就想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打开心扉,完全不可能,这跟我还不愿意给他讲我和张远的过往是同一回事。他对我好,我就要对他更好,抹掉他的那份孤独与哀伤。

      总算轮到了他。他礼貌地对销售人员微微一笑,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从那份孤独和哀伤的感觉中跳了出来。他英俊、帅气,但丝毫没有锐气,如一块璞玉,知晓自己内心的实质,却拒绝剥开面上那层平庸的外皮,只愿平凡、平淡地生活着。这其实不正是中国历史上君子们的美德吗?“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只是如今的中国社会倒像是成了小人们的舞台,内敛的修行为人耻笑,吹嘘、夸大、炫耀却成为了被人称赞的态度。

      他突然留意到我在窗外看着他,冲我皱皱眉,我冲他做个鬼脸,他无奈地摇摇头,表达了他不赞许的态度,脸上却有压不住的笑意,我知道,我能够让他幸福和快乐!

      没几分钟,他从店里出来,把零钱和手机递给我。“谢谢你,哥哥!”我说的是中文的“哥哥!”

      他一扬眉,示意我予以解释,“中文的哥哥!”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像幼儿的语言。”也是,英文里似乎没什么音节重复的词汇。

      “胡说(Bullshit)!”我肯定要捍卫中文的尊严。

      “嘿!不要说脏话,”他又用老大的架势来教训我。

      “还不是你惹人生气,生气了,当然要骂人!”

      “那你不能文明点儿?”他继续教训我,“至少用个不那么粗鲁的词!”

      “哪个词?”我的英文水平有限。

      他环视身边,没人离得很近,“Nonsense最恰当,Rubbish也可以,再过分一点儿,Crap也比Bullshit好。”

      Crap这词中文翻译好像有“狗屎”的意思。“牛屎”不让说,“狗屎”却可以,这什么规矩,我哈哈大笑出声。

      他又对我干瞪眼,我不理他,哈哈哈地往前走。走出几米,一阵电话铃声吓我一跳,是我的电话,赶紧接。

      “笨蛋!”是Neil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不是他是谁。他一脸的笑意、一脸的爱!“把我的号码存起来!”老大的指令,乖乖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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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18:19:18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6.3

      除了奔波自己的事情,还得参加商学院安排的系列活动。除了新生欢迎会,还有图书馆参观介绍、国际学生的安全注意事项等等。

      参加了商学院的新生欢迎会,东亚面孔不少,但大家都矜持着,生怕认错了自己的同胞。从肤色上来看,印度人也不少,跟中国一样,也是一个野心--、要成为二十一世纪世界超级大国的国度。经济就是国际大舞台上的一有效武器,所以要从商、致富的愿望和广大中国民众一样强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商学院也有几位负责人致欢迎辞,但丝毫没有说教的口吻,玩笑倒是不少。没有完全听懂的地方,一听见笑声四起,连忙尾随着大笑几声,不能让人第一眼就看穿了、看扁了。这都是虚荣心造成的累!

      一气度不错的中年女性尤其受欢迎,她调侃其他人也调侃自己,说自己知识长了、职位升了、腰围也升了,如果能像坐在下面的美女们一样身姿窈窕,她宁可舍弃学术。又提醒大家关注“美貌经济学”,说得我们一愣一愣的,待她把美容产业、时装产业、护肤品产业的数据随口一说,对呀,国内近十年这些产业可都赚钱很多,国际大品牌争先恐后地抢滩中国市场,给张远买一套碧欧泉的护肤用品就花掉我一千多块呢!她又逗我们开心,说根据严谨的学术研究发现,美貌,不分男女,都能帮助获得更好的晋升机会。要健身啊!要早晚用护肤品啊!但是没有完成她的作业时绝对不允许贪睡啊!热烈的掌声毫不吝啬地送给了她。

      另外一位有些严肃的中年妇女则告诫大家,不用昏天黑地地学习,尤其是亚-来的学生,要学会享受学习,学会有效地学习。如果条件允许,不要慌着去打工,至少第一学期不要。她这一说,倒提醒了我,要去打工吗?有了我妈和我爸赞助的一万英镑,钱无论如何也够了,但读过的故事都说,只有打工才能让人认清这个国家,其收获在某种程度上跟文凭一样重要。

      一秃顶的男老师开始介绍同学的国家背景。似乎欧洲各国的学生都有,略让人意外的是有两个来自美国的学生,美国那么多顶尖的商学院,他们跑到欧洲来干嘛?印度学生很活跃,一介绍到印度,马上就有几个印度学生跳出来,咕噜咕噜地说了一大通,抱歉,实在听不懂,口音太重。

      男老师把手指向我们这一边,问,“都是中国人吗?”

      我一环顾,见鬼了,东亚面孔怎么都挤到一起了。有人立即作出了回应,“对不起,我不是中国人,我是台湾人!”

      我和我旁边的几张东亚面孔都扭回头,看看这说话的是谁,是一个装束时髦的女生。

      “操他大爷,这又不是在联合国商讨台湾的-地位,犯得着吗?”我旁边的一哥们儿小声用中文嘀咕,我马上对他心生好感。不是中国人,那台湾的民众真跟吴承恩的孙悟空一样,从东海一顽石中蹦出来的?或还是愿意作倭寇的后裔?

      心中的气还未消,后面又有声音传来,“我们是-人!”这次是一男一女,发型、打扮港味十足。

      “TMD,殖民地留下的狗杂种!”旁边那哥们儿恨恨地骂。

      我赞同不已地向他伸出手,“我是林杰!”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是肖伟明!”

      男老师要么是早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要么就是能力超强,应变得当,“哦,大中国地区的学生们,欢迎你们!”

      肖伟明是我后来在曼彻斯特为数不多的中国朋友。和中国学生不太接近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住在学生宿舍,和中国学生接触的时间除了上课之外,并不是太多,而我生活中最重要的几个人,都在我住的地方和附近。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中国学生和台湾及-学生之间的友谊和矛盾。后来和那些台湾及-的学生接触多了,发现他们也生活在困惑中,他们其实也根本无意去否认自己中国人的血脉,但因为他们接触到的教育、宣传和历史资料,既不能接受生活在大陆阴影中的事实,也无力改变大中国不能割裂的这一客观现状。不提到-的时候,大家相安无事,还时常在一块儿做做饭、聊聊天、逛逛街。一说-,又相互指责是被洗了脑的白痴。亦友亦敌,太复杂,所以我躲开了。

      欢迎会的最后,说晚上七点钟还安排了一个欢迎的Party,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大家一定要出席。我一看表,已经快五点,知道Neil还在等我一起回家,于是先来到外边给他打电话。

      “哥哥!”我用中文逗他。

      他在电话那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我一点儿也听不懂的话。

      “喂,你在跟我说话吗?我听不懂!”

      听见他哈哈大笑的声音,“刚才有人在电话里说什么,我还以为是法国人,所以我得说法语啊!”

      “中文和法语完全不同,傻瓜!”知道他拿我开心,“商学院今晚有欢迎的Party,你先回去吧。”

      “你知道坐哪几路车回来吗?哪个地方下车?”他考我。

      我卡壳了,因为来的时候跟着他,我根本没看,都是依赖惹的祸,“你现在告诉我嘛!”

      “这样吧,Party快完的时候你提前二十分钟给我电话,我再告诉你!”

      “为什么?”我挺奇怪。

      “每路车的收车时间不一样,七点以后车的服务班次也少了!”

      “好吧!”什么破公交服务,难道为人民服务真的仅仅是-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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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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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18:19:38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6.4

      回到商学院里面,四处寻找肖伟明,在高高矮矮的人群里还不好找。“林杰!”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再发现侧后方有人在给我挥手,肖伟明先看见我了。他和一群东亚面孔的学生在一起,我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林杰!”肖伟明把我介绍给其他人。

      一握手,一堆的名字报上来,我一下子记不住。

      “林杰,还以为林俊杰呢,他可是我很喜欢的歌手。”一高个男生开玩笑说。

      “不,”我忙为自己申辩,“相比年轻的偶像们,我还是更喜欢那些老男人歌手。”

      “哪些老男人歌手?”一个身材很娇小的女生追问。

      “北京的崔健、窦唯啊,台湾的陈升、齐秦啊,等等。”

      “听听,北京的大老爷们就是不一样,”肖伟明一拍我的肩膀,以示赞许。

      “你们都从国内哪儿来的?”我问他们。

      “四川,”肖伟明抢先回答。

      “你说话不像四川人,”他个子比我矮一些,有点儿壮,普通话很标准,说话的语气也大气,跟东北爷们儿很像。

      “抓子嘛!不喊几声雄起,你以为我在扯把子啊!”他地道的四川话随口而出,大家笑-了。这些年四川话随着《傻儿师长》等电视连续剧大行其道,其幽默风趣的表达颇受外省人的喜爱。

      娇小的女生来自上海,高个男生来自太原,还有广州、武汉、沈阳等其他城市,“怎么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跑到曼彻斯特来举办了!”肖伟明一句话又带来一片笑声。

      “你住哪个宿舍?”另外一个瘦瘦的男生问我。

      “我不住在大学宿舍里,我住在外面,跟别人合租。”

      “那你对曼彻斯特挺熟了吧?”他又问。

      我笑了,“我上周三才到曼彻斯特,现在方向都还没怎么搞清楚。”

      “那你怎么在外面找到房的?”

      真是没完没了地问题,“我没来之前,通过其它朋友代为找的。”

      “喔!”谢天谢地,他没再继续问。

      实际上,这一群中国学生彼此也不熟悉,纯属因为都是大陆学生的缘故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一起。在聊天中慢慢得知,肖伟明到英国已经有三年了,先是国内的大学和英国大学之间校际合作的缘故,到英国来做本科的交换生。在伯明翰折腾完本科后,觉得还是再折腾个硕士文凭再回国,申请了几所学校,最后来了曼大商学院。在众人的要求下,肖伟明用四川话来了一段志向陈述,“老子的志向,不是冒皮皮,做不做亿万富翁无所谓,关键是日子要过得巴适!”众人又是一通爆笑。这真是典型的四川人的心态。去四川出差时,惊讶于成都人的闲适,但我没搞明白一天到晚都在吃喝、打麻将,这生意究竟是怎么做成的?

      娇小的女生原来叫陈昕,上海人,自我介绍得很委婉,但那份无意掩饰的炫耀立即传达到了。她未婚夫在上海做房地产开发,生意做得很大,人也很忙,没有时间陪她,干脆把她送到英国来读书。文凭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意义,反正她将来又不需要找工作,但是一张曼大商学院的文凭会给她自己和未婚夫及未婚夫家人脸上贴金,美貌与智慧并存的荣耀啊!她这么一说,我们才留意到她提着一个LV的手袋。她多聪颖,马上举起来给我们看看,再三强调是在-半岛酒店专卖店里买的正品,可不是路边几十块钱的赝品。她这言行打扮,映衬得我们都灰头土脸的,如一帮乡下的穷人。肖伟明和我交换了一个眼色,我读懂了,这等不及要嫁入豪门的金丝-,祝她好运吧!否则哪天时运不济,落进了麻雀窝,怎么活啊?

      高个男生的名字也终于记住了,叫陈浩,出人意料地接上了陈昕的话,说他也很喜欢LV。路易·威登漫天要价有错,但问题在于大陆的新富们都跟吸了奢侈品鸦片一样主动痴迷上瘾,越昂贵,越狂热,估计路易·威登在他的坟墓里,要知道中国市场的情况,也得笑醒了。陈浩说他有两个LV的背包,还有一个LV的旅行箱。我看了肖伟明一眼,他心领神会,这陈浩也是个有钱的主啊!对于他的家庭背景,陈浩始终避而不谈,当然,时间长了,也没有不透风的墙,陈浩他妈是太原某某局的局级领导,他爸则是另外一个什么局的领导,原来是官二代,父母举手之劳用权力换来的巨额不义之财,国内要低调,不敢显露,让儿子到英国风光、挥霍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肖伟明到英国时间比我长,后来告诉过我,说曾经有英国的媒体做过调查报道,估计在英国读书的中国留学生中,百分之六十属于富二代和官二代,他们根本无心读书,旷课是常态,花钱请人写论文,热衷于购物和旅游。从社会文明的角度来讲,应该把这些人清理出去,但为了英国的经济,又必须张开双臂热烈欢迎。后来还真见识了不少这些富二代和官二代的荒唐之举。百分之三十的学生属于有心无心读书的一类,会上课,但也忙着打工,对于英国社会的兴趣大于学业,能找个人结婚、移民绝对不会说不。只剩下百分之十的中国学生用心读书,而这里面做博士研究的居多,因为已经有了较为明确的人生方向。可悲吧!?

      “不会就我一个北京来的吧?”我向肖伟明求证。

      “不,还有一大姐也是北京来的,但今天没见她,”他回答我。

      见到那个台湾女生和-二人组在我们四周游荡,因为刚才的插曲,大陆学生很默契地不吭气,假装没看见。既然你们都已经公开表态不愿意做中国人,也就不和你们套近乎,免得我们浓重的中国味破坏了你们高贵的气息。那三位也放不下脸面主动来找我们说话,偶有眼光接触,也都是一扫而过,连个笑脸都没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就算做个远亲,没有手足的情谊,也犯不着要划地为界地分个彼此,唇齿相依的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还见!余光中老先生的“乡愁”估计是新新一代的台湾人难以理解的,无论比喻乡愁的是邮票、船票、坟墓还是海峡,表达是母亲、新娘或者大陆在那一头,这份历史感凝重的联系为什么要毫不怜惜地斩断呀!近些年,最受年轻人喜爱的台湾流行音乐人们不也多次表达了对这份血脉、文化、情感联系的看法吗?侯德健的“龙的传人”、张雨生的“心底的中国”、童安格的“把根留住”、齐豫的“四十个无依无靠的年头”等等佳作不胜枚举,-也一样,有“我的中国心”和“万里长城永不倒”多少振奋人心的好歌曲。97回归之后,“一国两制”究竟会走向怎样的一个结局不是我等普通民众能够看穿,2005年连战开启了两岸和平之旅,-上的事情留给-家们去解决,民众应该通过各种途径去表达自己的意见和看法,但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多一点儿人性的温情、少一点儿-的毛刺为好!

      时间过了六点半,大伙开始移去举办Party的地方,跟着大伙,倒也方便,免得四处寻找,我对曼大的校园还不熟悉。一路走,可能有些饿了,又在去吃晚餐的路上,我们的话题自然地转移到了食物上。广州来的周仁贵开始抱怨,英国这么一个岛国,按理说应该海产丰富,可他来了英国几年,发现海鲜奇贵无比,而且英国人的食物中似乎也没有海鲜。他其实形象蛮阳光、嬉皮的,但这个名字实在跟他二十多岁的年龄不吻合。不过还好,他爹娘没给他起个什么周有财、周富贵、周万金等更土气的名字。我问他想吃什么,我也挺喜欢一些广东菜,尤其是茶点,虾饺、烧麦、肠粉、凤爪等等。我把自己喜欢的这几道茶点一说出,大伙都有点流口水。

      “中国城的酒楼有早茶和晚茶,”武汉来的郑灵玲说,她是我们公认的镜模。她的模样和身材都还可以,但很痴迷于眼镜,尤其是太阳镜,不同颜色的衣服要配不同颜色、款式的眼镜,所以最后我们都用镜模来叫她。

      “还不得贵死了,”肖伟明猜测。

      郑灵玲点头同意,“我就去过一次,三个人几个茶点、一壶茶就差不多四十镑,味道倒挺正宗,但太贵,后来再也没去过。”

      我的妈!一个人近两百块,这在北京,够三四个人的了。“中餐馆呢?贵不贵?”我想先了解行情,再决定以后去不去。

      “看你点什么,”郑灵玲回答我,“大多数菜在8到12英镑之间,如果不点酒,一般每个人平均12到15英镑,如果你要在这儿来瓶五粮液,你等着瞧吧!”

      在曼彻斯特喝五粮液,不用她说,这价格肯定咬人!

      “我要赶紧熟悉环境,”肖伟明一挥拳头,“曼彻斯特在英国是个大城市,这儿跟伯明翰一样,绝对能找到便宜的地方买我们想吃的东西。”

      “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比如说我在伯明翰的时候,因为我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家肉店,我就老在那儿买肉。跟肉店的人熟悉了以后,有一天,我买了一块肉,老板竟然问我是不是中国人要吃猪蹄,我说当然了,他让我等一等,然后从里屋给我提了一塑料袋,里面有五个很大的猪蹄。后来我去买肉,他都时不时地给我免费的猪蹄,我说给他钱,他还不要。老拿别人免费的东西,我也不好意思,就经常给他送点儿中国超市的甜品啊什么的。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壮,都是吃猪蹄吃的。”

      我们的哈哈大笑让前面的人都回过头来看我们,估计在猜想这群中国人可真够疯的。

      “有这么好的事啊?”周仁贵质疑,“我也来英国几年了,怎么没遇到这种好事。”

      “超市肯定不行,得到肉店和市场里去,我知道有中国学生连鸡爪子都免费得到过,”肖伟明在英国生活的经验够丰富的。“你们要是谁得到了或买到了猪蹄,告诉我一声,我现在做红烧猪蹄很拿手。”

      我们几个在聊吃的,陈昕和陈浩则在身后聊他们的,偶尔听到几句,都是旅行和购物的事,两有钱的主碰对人了。

      到了Party的地方,一看像个迷你版的自助餐,以中国人的宴客之道,东西不能算丰盛。跟我们房子几天前的Party相比,这次的食物是真正的Party食品,尺寸大小适中,用牙签、用手指、用叉子吃都可以,也没有热菜,全是凉菜。七点一到,一位学院负责人非常简短地说了几句欢迎词,然后就开吃。大家礼貌地谦让着,排着队,取食物。等我到了跟前,有些傻眼,有些大餐盘里的食物我心里没数呀!我悄悄问前面的肖伟明,他说好像是印度食品。为了避免拿了、不吃、又留在盘子里的尴尬局面,我只取了烤肠、三明治几种自己知道的食物。到了饮料的桌子,只有果汁和汽水等软饮料,我倒不想喝,只是奇怪怎么没有啤酒,跟肖伟明一说,他笑我还不了解英国国情,如果要提供酒类饮品,那成本就太高了,因为欧洲人太能喝,所以如果想喝酒,自己到旁边的酒吧自行购买。对呀!想一想几天前我们搞的Party,喝得多疯狂!十个人就那样,这几十号人要放开喝,商学院还不得立马涨学费!

      商学院的教授和工作人员们也端着盘子四处走,和新生们打招呼,我基本上都能听懂,但我的英文表达不如肖伟明他们几个顺溜,所以都只是简单地应酬几句,但偏偏我来自中国的首都,去过北京的都会问问我北京最近的情况,没去过的都想了解、了解北京奥运的准备进程,弄得我些许紧张,东西也不敢吃,怕堵在嘴里说话不礼貌。肖伟明一看我的样子,笑我胆小,说我的英文水平比他刚到英国时好多了,他都不怕,我怕什么。他给我总结了一句,“你是学生,你付学费,所以你就跟顾客一样,只要你说,他们就有责任努力去听懂。哪儿有掏钱买东西的顾客装孙子的!?”这逻辑有些强盗,但不得不说还挺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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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18:19:58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6.5

      赵灵玲说她想走了,我看看表,已经快八点半,觉得这Party也大概就这样吧,便躲到一个角落给Neil打电话。

      “九点钟,到大学购物中心车站那儿坐41、42、43、44、48路车都可以,”电话一接通,不待我说句话,他就给了我一堆的信息。

      “慢一点儿,我记不住!”我急了。

      他在电话那头哈哈哈地笑,“傻瓜,九点钟,在大学购物中心门口有一个车站,在那儿上车,4字头的车都可以。大学购物中心,在街道上方有一个封闭过街走廊的地方,我们经过好多次了!”

      “知道了!”但我说得很没底气。

      “千万不要坐反了方向,知道吗?英国车左行!”他提醒我,“你在Blackwells书店的对面车站等车,清楚了吗?”

      我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他不提醒我方向,我很有可能一会儿就在市中心里急得上窜下跳,“谢谢你,Neil,谢谢你!”

      “不要提前去车站,九点再过去,记住!如果看到路上有那些小-,一定要马上去人多的地方,然后给我打电话,好吗?Blackwells书店的旁边、就在转弯去商学院的角落有一个Phoenix酒吧,有事情可以躲进里面去!”他叮嘱得很仔细,我明白,这全是爱,即使仅仅是友爱!

      “谢谢你,哥哥!”其实心里好想说“我爱你,哥哥!”

      “不客气,傻瓜!”

      回到我们人堆,又闲聊了一会儿,八点五十时间一到,给大家说了再见。待我离开时,已经有一些欧洲学生先移去了旁边的酒吧,对他们来说,不喝上几杯,哪里有Party的乐趣。

      出门之后,先定住神四下一看,心中有数了。来到了牛津路上,看见学生模样的行人不少,也没有发现Neil说的那种成群结队的不良青少年,便放下了心!正要横穿马路去对面的车站,手机突然响了。

      “你怎么横穿马路?”是Neil的声音。

      我愣住了,“你不是说到Blackwells书店对面车站等车吗?”我再一想,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横穿马路?”

      “我是鬼!”他在电话里装神弄鬼。

      我看见红绿灯那儿好像有一辆4字头的公共汽车,往两边一瞧,拔腿就要冲过马路。

      “打着电话还横穿马路,你不要命啦!回路边去!”他这次真是在训我。

      “车来了!”我连忙解释,但还是听话地回到了人行道上。

      “让这车走,坐另外一辆!”他说得很干脆。

      那不又要等半天,我心想,“另外什么车?”有点儿气鼓鼓地问他。

      “红色Rover!”

      “红色Rover的公共汽车吗?”我糊涂了,Rover不都是轿车系列吗?没听说过Rover公共汽车系列。但我本就不是爱车一族,况且北京没有,或在国内没听说过,不代表英国没有。

      他长叹了口气,“杰,我以为你很聪明,你怎么傻乎乎的呢?”

      “我怎么傻呼呼的?”这可不能随便承认。

      “看看你右侧前方30米是不是有一辆红色Rover,”他提示我。

      我转身一看,可不是,路灯又不昏暗,只是刚才根本没留意,那不是Neil的红色Rover,是谁的?我欢叫着冲了过去。

      欢天喜地打开车门,没等我先说谢谢他的话,他先来了句,“说你苯,还否认!”

      “你才笨!”嘴里骂他,心里却爱死他了。

      “快点儿,系好安全带,这儿不让停车,”他故作不耐烦。

      我连忙系上安全带,他前后一看,趁前后近距离没车,一踩油门,上路回家。

      “你怎么会在这儿?”心里知道原因,但很想听他说出来。

      他看我一眼,很不以为然地说,“我在这儿逛街,正好看到你在路边啊!”

      “撒谎!”我很不满地敲了他腿一拳。

      他先装出一脸疼痛的样子来抱怨我打了他,然后又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说,“电话里听你似乎找不着方向,所以过来接你。”

      “你对我太好了,Neil!”我必须要告诉他。

      “我有吗?”他反问得很心虚。

      “当然有了,”我多少有些失望,他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总是要否认呢?难道雷锋精神也发扬光大到了英国?这个奇怪、善良的帅哥!我为什么一来英国就暗恋上两个不该暗恋的男人?长得帅、长得-不是他俩的错,却偏偏对我这么好,搞得我心--,该不该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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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18:20:23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7.1

      正式上课的第一周把我的注意力总算从Neil和Stuart的身上转移到了学习上。以为读中国商业和管理专业的应该基本上都是中国学生,但实际上二十来个同学竟然来自九个国家,看来西方世界对于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视不仅是媒体上的纸上谈兵,西方学生已经把中国视为了他们职业长远发展的一个重要舞台。一个老师介绍,申请这个专业的学生实际上超过了两百名,百分之十的录取率显示了商学院严禁的治学原则,没有轻易地在收入面前屈膝、投降。

      “你们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能够被录取已经证明了你们是杰出的一群人。中国这个巨大的市场和舞台将能够为你们提供更多、更好、更独特的机会去取得更大的成功!”不愧是商学院的老师,说话富有激励性和鼓动性,和擅长表演的政客都有一比。在赞美曼大商学院的同时,很给下面这群学生面子,尤其让我们几位中国学生热血沸腾。连自吹很淡定、很不吃英国这一套的肖伟明也咧嘴傻笑着。二十一世纪是属于中国的世纪!这话让我脑中出现一幅幅广阔的前景,大公司、大生意、金山、银山、漫天飞舞的英镑、美钞、人民币,我都快幸福和兴奋得疯了。

      我们专业大约有百分之六十的男生和百分之四十的女生。巾帼不让须眉!在为财富奋斗的道路上,在这种商场如战场的时代,这还敢小瞧女人。谁说女子不如男?争做商界花木兰!赚个百十千来万,老公情人靠边站。我看郑灵玲一脸崇拜地仰望着老师,不知道她是给忽悠晕了,还是她本来就立志要成为商界花木兰!或者商界穆桂英也了不得!

      我们专业学生的平均在27岁,最小的22岁,最大的三十多,没说是三十一还是三十九,个人隐私,明白!我暗自得意,看来我的年龄恰好。给老师这么一鼓励,我真的觉得美好前程就在前方等着我,发家致富、回报社会、功成名就!一切尽在计划和掌控之中。

      美梦却给课程和作业无情打醒。虽然第一学期只有四门课,但一看老师给的阅读清单,我头就炸了!我问肖伟明怎么办,这么多学术专著和期刊文章,要按照老师的要求阅读,那不得头发都读白了。他哈哈一笑,说我傻,哪里需要这样老实巴交地去读?只要上课的时候,尽量搞明白老师说的那些关键内容,记下那些被反复提及的学者的名字和他们的理论、著作,在写论文的时候,把这些关键人物的理论和著作都列举在参考名单里面,就算不能得高分,但也能至少拿个50分。当然,要想得高分,华山一条路,只有用功、用功、再用功!我去问郑灵玲,她的意见也差不多。他们几个都已经到英国至少两、三年了,都已经适应了英国大学的教学和考核风格,哪像我是只彻头彻尾的菜-。

      课堂上的压力也立即感觉到了。每个老师的发音都尽量的清晰、合理的放缓,但我还是总有听不懂的地方。一听不懂,就紧张,便慌着要查电子辞典,这跟高速公路上偏偏前面跑着个慢司机,塞车塞得越来越厉害,塞得我心里直发慌。课间休息的时候,其他中国学生都忠告我听不懂的地方就立即放过去,千万不要去查字典,那纯属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愚蠢之举。把注意力放在整个课件的框架上,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讲那些内容才是大事。对他们的好心,我只能不停道谢,但做起来,至少一开始,太难了!肖伟明还提醒我,在课堂上,不管主动还是被动,一定要偶尔发表自己的意见,参与其他同学的讨论,因为有的老师会因此而打印象分。能有精彩的言论最好,即使没有,故意在某个你已经听懂的地方举手请老师再解释一下也很有用,至少你给老师留下了积极、用功的印象。

      技巧!什么地方都要讲个技巧,连学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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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18:20:40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7.2

      一正式开课,就不能跟Neil每天厮混在一起了。他的时间远比我自由,除了他需要和导师见面的时候,或者参加学术研讨会,去不去大学完全由他作主。我羡慕死了!但我清楚他可没有偷懒,总是一摞摞书还回图书馆,然后又一摞摞地往回背,他的那些书,光看书名我就已经打了退堂鼓。在他的逼迫下,翻阅过几页,但最后只能求他饶了我。

      我俩的时间很快就默契地调整妥当。能和我一起去大学的时候,他会提前一天告诉我,然后第二天一起走,否则我自己去上学。没几天,对公共汽车的时刻表心里有数了,路上整个的时间也就半小时多一点儿。偶尔和Anna及Lara一起去学校,但她俩都是本科的最后一年,一切也都驾轻就熟,没听见她俩抱怨课程或作业,我也不愿吱声,不想在两女生面前丢了面子。

      不在Anna和Lara面前诉苦,Neil则无路可逃。我开始养成的习惯是从学校回家,只要看见他的门开着,便径直先去他的房间,到他-趴下或躺下,然后管他听不听地把一天的大凡小事,开心的、郁闷的、关键重要的、鸡毛蒜皮的,都给他说一遍。如果手里的事情不要紧,他便放下手里的东西跟我说话;如果他有一声没一声的回答我,我便清楚他手里的事情重要,就乖乖地回我的房间,等他忙完了,他会过来找我。然后一起去跑步、超市、做晚饭,之后再看书、学习。留学生活在学习的压力之下似乎很快地便失去了最初绚烂的色彩。

      对房子周围的环境也日渐熟悉,心里也愈发感激温州女生吴敏丽的强烈推荐和热心帮助。最让我喜欢的是离房子跑步就几分钟距离的Platt Fields公园,除了高大的树木和油绿的-地,还有历史古迹、迷宫、野餐区以及供儿童玩耍的游乐区。公园和北京被围墙包围起来的公园感觉截然不同,完全是呈开放状态。公园的周围就是马路和民居。那些民居如果在北京,还不得全是天价!除了Wilmslow马路边有少数几栋高楼,公园似乎隐身在一个社区里面,毫不起眼,却蕴涵极其丰富。

      公园面积不小,是一个不规则的方形,从地图上看,大概每一边有七、八百米长。我和Neil绕着公园慢跑四圈就差不多一个小时。在公园的西南侧有一个桃形的湖泊,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类栖息在那儿,野鸭最常见,但Neil说偶尔也会有天鹅暂时在里面休憩。真了不得,这个被Neil介绍为曼彻斯特“城市之肺”的公园里竟然有这么高贵的宝贝,在北京,天鹅只能去动物园里看看,如果哪里有野天鹅栖息的湖泊,那周围的房屋岂是我等平民百姓有缘欣赏的。

      “你知道天鹅是谁的吗?”他笑笑地考我。

      “你不是说是野天鹅吗?怎么还能是谁的?”我很是不解。

      “你不吃什么野味吧?”他看我一眼,“有一次我看一个电视节目,说中国人什么都吃,越是珍贵的野生动物越要吃,才惹出了SARS的悲剧。”

      汗颜!这广东人干的好事。SARS把北京搞得跟鬼城一样,我在家里憋疯了,要我爸和我妈开车出去散心,不敢去跟人接触的地方,就想上四环上溜一溜。五点多钟戴着口罩、准备好了消毒药水出门,应该是拥堵不堪的北四环跟要拍《生死时速》特意封闭了路一般,空旷得让人心慌。野味,还是少点儿吧!不仅造成了无辜民众的大量死亡,而且这坏事传千里,毁的可不是广东人,而是中国人的名声!

      “我不吃,”我的确不吃,但因为羞愧听起来还是很心虚。

      “跟你开玩笑,”他察觉到我的难堪,“在英国,所有的天鹅属于女王的私有财产,每年还是每两年,还有机构负责清点在英国境内的天鹅数量。”

      还有这等事!太不可思议!“天鹅飞走了,怎么办?”

      他耸耸肩,表示也不清楚。是啊!真要进行天鹅的人口普查,然后还要保证它们的安全,那只能跟动物学家一样,给每只天鹅戴芯片,那不事大了!

      “不过,有人因为公园里野生-儿的消失惹过麻烦,”他说。

      “发生了什么事?”

      “去年湖里的野鸭少了几只,因为有人报警,所以-还调查过一些周围的人。”

      “怎么会有人知道少了呢?”既然是野鸭,飞来飞去是它们的自由呀!

      他却问我,“你听说过‘数火车者’(Train Counter)和‘望云者’(Cloud Watcher)这类单词吗?”

      什么呀?我一头雾水。

      见我发傻的样子,他给我解释,“在英文里,这些词是用来形容一些无事可做的人,尤其是孤独的老年人。因为无所事事,所以他们会花大量的时间来做一些颇为怪异的事情,包括每天来公园清点野鸭的数量。他们发现数量少了,好像地上有不寻常脱落的羽毛,所以他们打电话给-。”

      “结果呢?”

      “没结果,但-上门询问了周围一些居民,尤其是外国来的居民,搞得又有人开始投诉种族歧视!”这什么事啊!

      公园的北边有一个颇有气势的教堂。高耸的的塔尖成为了我们一个跑步时很好的参照物。公园的东北有一个服饰博物馆,里面展示从十七世纪以来的各种服饰,对比不同时代的时髦打扮,是件有趣的事。在西北角则有一个体育训练场,Neil说本来好像是一个普通的训练场,但不知道什么缘故已经在入口处挂起了曼城的牌子,那曼联的忠实支持者就必须与其保持距离。在东南角还有一个莎士比亚风格的花园。Neil说这个公园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回1150年,然后在1225年被Platt家族拥有,之后被其他几个家族先后拥有,不断修葺,最终成了我看到的样子。

      我很奇怪他怎么连这些东西都知道,我对于北京那些历史古迹公园的了解也非常有限。带着赞美的口气问他,他却给了我P股一巴掌,训斥我没有主动研究的习惯,说公园门口、网上信息多的是。这个公园竟然还有英国最早的一个奇怪组织,叫做“Platt Fields公园之友”,成立于1992年,园友们来自四面八方、天南海北,一共讲43种语言。他说得跟他是个公园导游似的,想表扬他,又怕他再打我P股,心里暗自承认,“I”服了“You!”

      这是教育体制和习惯带来的不同。如果我们聊到一些有意思的话题,如果他不清楚或不知道,他总会稍后上网或去图书馆查询有关资料,然后跟我讲解。我要是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给他敲了N多次脑袋,才慢慢学会了做学问的研究态度。跟他抗议过,说我又不读博士,也没成为学者的打算,要那么严谨干嘛!

      做生意不需要市场调查吗?商业策略的制定不需要先确认-、经济、文化等背景信息吗?在全球化的大趋势下,不懂其他国家的历史和民俗能成功进行国际合作吗?他几个问题问得我一脸愧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孙子孙大帅这说的不是研究是什么?《孙子兵法》作为哈佛大学商学院的商学宝典,我学商之人,竟无视、茫然、无知!

      他体力非常好。跑步的时候基本上是他必须要放慢速度来配合我。从第一次跑步开始,我便立即明白了老外对北京空气污染的抱怨。在北京的时候,在健身房里跑步是一回事,在室外是另一回事。当北京的金秋季节来临,我更愿意到室外去跑步,那份难得的凉-和天高云淡的风景甚是让人心情舒畅。但每次在室外跑完步,不清楚体内因呼吸吸进了什么污染物,单是脸上、-胳膊和腿上汗水和粉尘黏合在一起形成的污垢,就足够让自己恶心。还必须得清洗鼻孔,用纸巾一擤,全是黑的。在Platt Fields公园里跑步,我能感觉到清新的空气随着呼吸进入肺部,出了汗,脸上、身上只是汗水,没有粉尘的泥印。太-了!

      告诉Neil我的感受,他有些惊讶,“中国政府不是承诺2008年北京奥运将是绿色奥运吗?”

      “承诺和现实是两回事,”我批评他,“中国政府已经做了很多工作来控制、减少北京的空气污染,很多重污染的企业已经被迁移去了别的地方。如果跟90年代的北京比,现在的空气污染的确有了明显的改进,但没法跟曼彻斯特比。”

      “那倒是真的,北京多少人,曼彻斯特多少人!”他无奈地摇头。

      他跑步的时候,永远是T恤和短裤,就算冬天最冷的时候也一样。我当然不会抱怨,有时候我会故意落在他身后一、两米远,-他运动时的那份-。最喜欢他穿那条红色的跑步短裤,长度较短、两边开口很高的那种专门跑步的短裤,看着他健壮的大腿带动臀部肌肉的摆动,我有咽不完的口水。我自责,无数次的自责,但就跟瘾君子一样,戒不了。色和戒,管它是色戒还是戒色?谁主宰谁?谁驱使谁?我戒不掉,戒不掉对Neil的爱恋。

      每次跑步最后都有累人的冲刺。怪我自己傻,在没有做好调查,知己知彼之前,竟然提出了谁先冲刺到家,就谁先用卫生间洗澡的提议。以为自己这些年锻炼得还可以,至少能够和他比一比,但把敌我实力悬殊估计得不足,加上他放慢了跑步速度来陪我,等于为最后的冲刺留存了足够多的体力,我一次次拼尽全力,还是以失败告终。为了赢得胜利,我-使出阴招,什么告诉他树丛里有东西让他去看看、他鞋带松了、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等等伎俩先后用上,只是从公园到家门口还有几分钟的跑步距离,又不是百米冲刺,待他回过神来,还能有足够的时间赶上我。固定的结局是他在家门口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然后他高高兴兴地先去洗澡,我忿忿不平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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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0 18:21:00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7.3

      上课第一周的第三天,回到家才三点钟。Neil的房间门关着,Anna和Lara的房间里也没有动静,没人和我说话,沮丧!掏出手机,在考虑要不要给Neil打个电话,又怕他有事乱打搅,还是算了。但很想跟人说说话,手机在手中翻来转去,突然看到我放在桌上的IP卡,有了,给我妈打电话。

      家里电话竟然没人接,这都十点了,我妈和我爸会去哪儿呢?我不在北京了,他俩也乐得四处逍遥?打我妈的手机,电话接通了,没待她说话,就先只听见电话那头人声鼎沸,“妈,你在哪儿呢?”

      “喂!喂!谁呀?”我妈在那头听不清。

      “妈,你先找个安静的地儿!”我冲着手机大声嚷。

      闹声小点儿了,她肯定正在找安静的地儿。“谁呀?”她又问。

      “妈,是我,你在哪儿呢?”一般情况下我妈和我爸不会那么晚了还在外面。

      “小杰呀,我和你爸在商场里,在搞活动呢!”

      “半夜了还搞什么活动?”我纳闷。

      “国庆大酬宾、游戏、抽-等活动。晚上我和你爸在你奶奶家,回家路上看到这儿有国庆酬宾活动,就进来逛逛。反正明天又不上班。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她一开始还说得兴高采烈,最后两句话又担心起我来。

      “没事,只是给你们打个电话。”

      “没事就好!”她又放心了。

      “你给了我一万英镑,还有钱逛街呀?”我逗她。到了初中就敢拿我妈开心,但不敢和我爸瞎贫。

      “我没点儿私房钱还行呀!”她也跟我贫。

      “我要告诉我爸,不允许有小金库!”

      “只要他没有小金库就行,”我妈哈哈大笑。我爸是一家之主,各种大事的决策人,但是我妈身兼会计和出纳,钱在她手中。

      “你买什么了?”

      “还没有,先逛逛再说,”能听见电话那头活动热火朝天的情形。

      “那你去逛吧,我没事,周末我再给你打电话。”热热闹闹的活动让她赶紧去参加吧!我妈是个好热闹的主!

      “好,你注意不要生病,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这是我和我妈打电话时她的固定句子之一。

      “知道了!”这是我的固定短语。

      放下电话, 对呀!国庆节呀!工作的时候可期盼这七天的长假。到了英国,没了各种媒体的红色献礼,没了北京大街小巷里或大或小的海报和宣传,真把这事儿给忘了。“我怎么没带一面小国旗呢?”我责怪自己,否则国庆节和春节的时候可以挂在门上,万里之遥也能和神州共欢庆。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爱国人士。在北京的时候,除了读书时-参与各种活动和表演,工作后从不参与任何国庆活动,基本上都是9月30号就往北京城外溜,管它是汽车、火车、还是-,能离开外地人汹涌喧闹的北京城就行。内蒙、华山、泰山、五台山等等都是利用每年长假去的。因为接连着去了三大名山,当时还有朋友开玩笑说我是不是有出家的念头,要不然老往剃度、修行的地方去做什么?

      心里有压抑不住的念头想庆祝一下国庆,没材料,自己造!我有红笔、黄笔,来不了写实的,来张抽象的。前两天见Neil房间里有整包的A4纸,跟他要了一些,正好能用上。红笔打底描绘出红色的旗帜,再用黄笔画出五颗五角星,把作品贴在我的房门上,站好了再一看,怎么像儿童作品!?要不要再画一张?想了想,我这种从小就欠缺绘画天赋的人,估计再画一百张也好不到哪儿去,就这样吧!心意到了,最关键!补上“1949-2007”两个年份,建国58周年,5,8,吾,发,苍天有眼,众神保佑,我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58周年的时候来曼大商学院读书,难道一切都预示着我真的要发?

      忙完了装饰,心情大好,到厨房里,开始准备晚餐。等Neil四点多回来的时候,肉丝也切好了,其他配料也准备好了。他一进厨房,便留意到我一脸的喜色,--我的头,“你怎么这么高兴?”

      “中国的国庆节!我完全忘了,今天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她一说,才想起来!”

      “喔,对呀,毛泽东1949年在-城楼上宣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他说得很自然,我听得很吃惊,有什么我能轻易考倒他的吗?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这是常识,傻瓜!你要问我中国文化大-真发生了些什么事,我就一点儿头绪也没有!”谦虚地帅哥,教我如何不迷恋?我对二战后英国的-局面真的是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丘吉尔、铁娘子撒切尔夫人、梅杰、布莱尔等首相的名字,知道英国-上主要是保守党和工党之间的斗争,再无所知!可能对于英国流行音乐和足球的了解远远大于英国-和社会。

      “你就是聪明!”大实话,绝对不是献媚之词。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解地盯着他,这有什么好笑的?笑完了,看我严肃地盯着他,他收起了笑意,“你也很聪明,杰!你怎么忘了我在研究什么,傻瓜!如果这些常识我不知道,我怎么写论文,怎么毕业?”他伸手揽住我的后脑勺,把我拉向他,给了我半个拥抱。

      “还有,我们系有一个教授就是在研究中国的时事和-,他同时也在中国研究中心给学生上课,你要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旁听他的课程,他在中国时事和-的领域里挺有名的,比如他提出的‘大中国’理论就很有意思。”

      “什么‘大中国’理论?”我有些好奇。

      看见我真有兴趣的样子,他继续,“大中国用他的理论来说不是关于地理疆界,而是概念和实践!”

      这难住我了。“大中国”不是地理疆界,能是什么呢?大中国指的难道不是大陆、台湾、-、澳门等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土和有待在-立场上明确的领土吗?

      我一脸的茫然暴露了自己思想的浅薄,他不待我说什么便开始解释,“理解这个理论的关键在于放弃传统意义上的地理疆界,因为在全球化的趋势下,有些传统定义必须被更改。-和澳门已经回归中国,主要问题在台湾。台湾不是一个在联合国宪章下承认的-国家,而虽然中华人民共和国强调对台湾的所有权,两岸问题是内部问题,但台湾的司法、金融、军事等体系又是-的,并和中国大陆是一种既合作又敌对的关系,比如台商在大陆的工厂和两岸日渐密切的经贸及-往来。还有,自郑和下西洋以来,大量华人移居到东南亚,比如华人为主的新加坡、华人数量很多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等,谈论中国,如果指文化意义上的中国,你又怎么能够把这些国家排除在外呢?而二十世纪里,大量的华人移居到美洲和欧洲,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很多海外华人又回到中国大陆工作,那他们该代表什么意义上的中国呢?所以哈佛大学燕京学社社长杜维明教授的‘文化中国’理论尽管有缺陷,却解释清楚了很多复杂的社会、文化和-问题。”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如果仅仅以词汇意思来说,我似乎听懂了他说的句子,而对于他整个的解释,只有一个字,晕!他双手扶住了我的双肩,看着我。我试图掩饰自己的无知,但我空洞的眼神和苍白的神色暴露了一切。他知道,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没有多话地把我抱进了他的怀里,一个紧紧地拥抱,似乎用动作来告诉我,不管我多苯,他还是要这个傻弟弟!

      “你一会儿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他松开手,故意转移话题。

      “做炒面!”我低着头低声回答他。我想顺势下台,但下不来,“我觉得自己好苯啊!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没想过,也听不懂!”

      他伸手抬起我的头,“不要说傻话,杰!这又不是你的研究,你应该知道得多一些,但是你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如果你要问我英国的其他很多事情,我也会跟你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多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上周开学的时候,台湾和-来的中国学生说他们不是中国人,是台湾人和-人,我还很生气,但听你这么简单一说,我才知道是自己对事情的看法太肤浅、太片面。”我不禁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很难有对错和黑白的结论,你会慢慢发现真正的学者和媒体的专栏作家很不一样,学者不会轻易地下什么唯一的论断,只会在分析了各种客观、相关因素的情况下,建议一种结论,而不会以点带面地说事。我觉得你应该找机会和台湾及-的同学聊聊,从侧面理解他们为什么会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那就行了。而在国际-的层面上,究竟是他们是不是中国人,或该有什么样的一个定义,那根本不需要你我的担心。”他抓紧了我的双肩,“清楚了吗?”

      “清楚了!”我只是清楚了自己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他抓起包准备上楼,“你是个民族主义者吗,杰?”

      “不是!”我和那些在国内动不动就高呼要为了中华民族复兴的人相比,差太远了!“我觉得我连个爱国主义者都算不上,中国那么多贪官污吏,权钱交易的肮脏行径,要有适合的移民机会,我也移民去其他国家!”

      他很吃惊,“是吗?”

      “是!”我很确定,脑子里一直有移民去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家的念头。从各种媒体上读到的报道,这些国家相对更平等和-,也给同人更好的生活空间。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开口,估计不想再让我沮丧了。“给我煮杯咖啡,好吗?我上去换了衣服就下来。”

      “好!”我乖乖地从厨柜里取出了意式咖啡壶。Neil示范了一次,我就明白了。很简单,拧开咖啡壶,分为三个部分,下面是装水的容器,咖啡粉放在中间的滤网上,再拧紧,放在炉子上。水一开,水蒸汽从咖啡粉末中透过,进入上面的容器,就是现煮的咖啡。回国时得买一个带回去。

      我把煮好的咖啡倒入咖啡杯中,加上了牛奶和一勺糖,刚放到桌面,Neil就下楼来了。曼联T恤和短裤,他穿着舒服,我看着舒服!

      他坐在桌旁,喝了一口咖啡,“谢谢你,杰!”

      “不客气!”我也坐下来。

      “唉!”他叹了口气,“周末又要开始工作了!”

      “什么工作?”我还没听他说过。

      “我在打一份工,假期时做全职,开学后做周末的兼职,上两个星期正好是从全职转入兼职的带薪假期。”从他说话的语气中我能猜出这份工作不会是很有趣,但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工作。

      “你做什么呢?”

      “在一家电子商务公司的电话中心作客户服务员,也就是接电话,根据系统的指示回答客户的问题,或转给其他人处理,”他无奈地笑笑,“很无聊的工作!唯一有趣的地方就是休息时跟Stuart少数几个人聊聊天,然后每月收到支付的工资。”

      “你和Stuart一起工作?”我一声惊呼。

      “你不知道啊?”他看我大惊小怪的模样,“我们在同一家公司,但不同部门,Stuart是技术支持部的经理。”

      “喔!”难怪他第一天来接我时穿得那么正规。

      “还有,Tracy也在那儿工作,”见我瞪大了眼,“她和我一个部门。”

      搞半天他们在一起工作,“那你认识Stuart很长时间了?”

      他想了想,“快三年了!”

      “Tracy呢?”

      “也快三年了!”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样的关系,他和Tracy还是很-漫的办公室恋情。“那这就是你为什么会住在Stuart的房子里?”

      “是,”他点点头,“我那会儿其实并不知道Stuart在这儿有一套旧房子,也不知道他把旧房子租给学生住。我们有一天午餐的时候闲聊,我告诉他我要到曼彻斯特大学读书,要找个离学校近的地方住,他才说他在这儿有房子,就是租给学生住,我就搬来了。”

      原来如此!“那你整个周末都要上班啊?”我祈祷不用,他如果整个周末都上班,我跟谁混?

      “要,”他很郁闷地回答,“每天十个小时!”

      我的天!资本主义人剥削人的本质显现出来了。“没有其它更适合的工作吗?”

      “要换一份工作当然能找到,但我在现在的公司一切都很熟悉,Tracy也不想让我换,就先做着,反正又不是我长远的职业。”这个讨厌的漂亮女人,我心里暗自骂她,是Neil未婚妻又怎么样?

      这样一来,我的周末就没法跟他混了。“你周末的时候每天就得很早起床去上班?”

      他喝了最后一口咖啡,“我周五就去Tracy那儿,她那儿离公司近,早上不用起那么早,然后周日晚上再回这儿来。”

      这无疑是这一周最糟糕的消息,Tracy这个讨厌的女人把我暗恋的男人抢走了!我之前还总计划周一到周五做个本分的好学生,认真学习,然后周末可以拉着Neil出去玩,这下彻底没戏了!

      我的沮丧全写在脸上,他站起身,去洗杯子,顺便晃晃我的脑袋,“你周末跟Anna和Lara一块儿去玩,她俩有参加不完的Party!”

      “我不去!”

      “为什么?”他应该知道为什么。

      “你不在,没意思!”我不想否认。

      他把洗好的杯子放在架子上,擦干手,走过来教训我,“傻瓜,你要拓展你的社交圈,让她们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我腾的一下站起来,大叫一声,“不要!”叫完了,发现自己很失态,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向他坦白我是同人,不喜欢女人?不能。不知该说什么,便“咚咚咚”地跑上了楼,郁闷地趴在了-。

      我听见他上楼的脚步声,然后是他的敲门声,“中国先生?”什么中国先生,又不选美。

      他走到了床边,“你都五十八岁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我翻过身,“你才五十八岁呢!”他一逗,就把气氛给搞活了。

      他在床边坐下,“起来,学习去,你昨天还说有看不懂的东西,去找出来,我看看有什么问题。”

      我赖着没动,不是不想学习,想起那些课件,真的是头疼。

      见我的癞皮样,他戳戳我的腰,我扭扭身子,躲到床里面一些。他不再客气,伸手抓紧了我右腿膝盖上方的柔软处,用劲一捏,也不知这是什么穴位,酸胀、酸胀的,特奇怪的难受劲,我从-蹦了下来。他端着老大的架子,瞄了我一眼,“找到问题后,过来问我,七点钟我们再下去做晚餐。”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该怎么办?”我问自己,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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