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 Utd 男人·联合 作者：今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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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32.4

　　周二下午准备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碰见周仁贵，原本只是想寒暄两句就走，看见他的气色很差，心里有些不忍，想起圣诞前聚餐时他说的那些话，我有些担心他，却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或者帮助他。

　　“你是不是泡妞泡多了，怎么这样的气色？”故意说这样扯淡的话来活跃气氛。

　　“泡个屁的妞，你以为我是陈浩或肖伟明啊！”他说话总是有点儿冲，愤世嫉俗得明显。

　　我也不介意，清楚他估计又是心里不痛快，正好在我面前可以发发牢-，宣泄宣泄心中的情绪。

　　“哎，我看网上说今年广东的冰雪灾害好厉害，好在你们家在广州，不用像那些山区的农民受苦。”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们家就是农民，就在灾区。”

　　“你们家不是在广州开餐厅吗？”他把我搞糊涂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好像胸口堵赛住了，缓不过气来，无法言语。

　　我脑子里其实当时在想，赶紧说再见，转身走人，但又于心不忍，我能猜想到他心中有什么极其苦闷的东西，但他好面子，不跟人说，自己憋得慌，憋得痛苦！

　　“我们去喝一杯吧？”我指指前面的酒吧。

　　他看着我，眼睛都已经红了，一副强行把泪水控制回去的模样。

　　我也不待他回答，拉着他就去了酒吧。

　　酒吧里的人不算多，找了个角落的空位把他摁下，自己去吧台买了两杯啤酒回来。

　　他神色正常了许多，有些尴尬地看着我。我跟他碰杯，“周仁贵，我们都出门在外，有什么事情如果不能帮上忙，想说的话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时间长了，自己受罪！”

　　他还是有些犹豫。这个我能理解，毕竟我和他不是那种深交的朋友。说实话，觉得他和我们这帮人谁的交情都算不上很深，也许是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去打工，和我们在一起闲聊、逛街的机会很少。

　　他盯着酒杯，愣了那么几秒，终于开了口，“我活得很累，真的很羡慕你、肖伟明、郑灵玲几个人。”他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盯着酒杯，没看我。

　　“我们都很累吧！只是感觉到累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他总算看着我了，“不，你们都是城里人，父母有好的地位和收入，我们家就是农民，虽然前些年挣了不少钱，但农民的生活怎么敢和你们比，什么都没有保障！”

　　“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打断了我的话，“农民和你们城里人就是不一样。我们家来自韶关附近的农村，我爸妈十几年前到广州刚开始给别人打工，慢慢攒了些钱，开了自己的餐厅，生意也一点点好起来，家境也有了很大的改善，才把我们全家从韶关农村接到广州。前几年的时候，家里的资产也不错，又在广州买了房，这才敢送我出来读书。但农民始终是农民，没有文化，恶习也多。生意好了，我爸又开始无心经营餐厅，一天到晚跟人打牌赌钱、赌马，我妈一个农妇，也想赚容易的钱，跟着别人去炒股，”他苦笑着看看我，“你能猜想到结果，都是掉进了陷阱，我爸一直输，我妈买的股票一直赔，现在家里什么也没有了，房子卖了，钱也没还清。餐厅还能经营着已经算是别人给我家留了一条生路，但欠的钱还要继续还，如果你有我这样的父母，你会怎么想？没房子，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又回韶关农村里去了，这么寒冷的天气，他们冻死了可能都没人知道。”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有些傻了，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家庭故事，我清了清喉咙，“他们不会有事的，我看新闻里说现在正在全面抗灾，部队都出动了去营救偏远地方的民众。”

　　他看着我，显然一点儿都不相信我的话，眼泪开始不受控地往下掉。他趴到了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双肩微微耸动着，在异国他乡的一个酒吧里无声地恸哭。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他，还是任由他这样把心中的委屈哭出来吧！

　　好在酒吧里人不多，我们又藏在一个角落，应该没人留意到这一幕。

　　过了几分钟，他才重新坐直了身子，还有一脸的泪痕，却赶紧先嘱咐我，“你绝对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这事，好吗？”

　　“绝对不会，”我慌忙回答他，这种个人隐私，又是很伤痛的事情，绝对不敢乱说。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那你现在打工挣的钱够用吗？”

　　他点点头，“我现在打两份工，是想攒点儿钱，寄给我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他们。”

　　“那你学费都交了吗？”

　　“交了，”他喝了口酒，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去年夏天的时候跟家里要钱，他们让我等了好长时间，差不多都快开学了才把钱寄来。收到钱的时候，发现很奇怪，怎么会是一万五千三百多镑，我要的是两万镑，而且以往汇款都是整数。都怪我蠢，没多想，也没有追问。等到了十月中的时候，有一天给家里打电话，说爷爷奶奶他们回农村里去了，我以为是外公外婆来了，我妈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真相，房子已经卖了去还债。我妈和我爸现在就住在餐厅里。我的学费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把以前我妈和我爸给他们养老的钱全拿出来了。如果我早知道真相，这书我肯定就不读了。我妈说如果餐厅经营得好，过一、两年应该就能把债还清。她也不告诉我究竟我爸在外面输了多少钱，还是她炒股的几十万全没了，我恨死他们俩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这种家庭事务，谁能说清对错。“反正学费都已经交了，你就努力读书吧！拿着曼大商学院的文凭，将来找份好工作，也不怕挣不回这些钱，到时你再孝敬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不迟。”

　　他点点头，“我妈也这么说。”

　　“那年前你说餐厅给关了，问题先解决了吗？”

　　“早解决了，”他一声叹息，“给了一万块的红包。”

　　“解决了就好，其它事不要去多想，你一定要拿到文凭，还有，打工时也别太辛苦了，”我只能这样劝说他。

　　他已经恢复了平静，竟然微微笑了笑，“圣诞假期累死我了，打了三份工，但挣了差不多两千镑，春节前，我就能给家里寄点儿钱回去。”

　　他远比我坚强！远比我想象中坚强！生活的磨难让人成长，这话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喝完酒，出了酒吧，看着他轻松了不少的神色，我暗暗高兴，别的地方帮不上忙，以后就多陪他说说话吧，让他能把心中的委屈说出来，也算做了件善事。

　　还是我幸福，北京家里也一切平安无事，在曼彻斯特有Neil、Jose、Anna几个好朋友在我身旁，我真该知足才是。等我找到个帅哥做男朋友，一定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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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33.1

　　回到家里，发现Neil、Anna和Lara都在，一问，她俩说是要在家学习学习。难得！想起下午和周仁贵的谈话，心里有些沉重，又很庆幸自己没有类似的问题，觉得一定要珍惜我所拥有的这个临时家庭，让这一年快快乐乐地留存在记忆深处。

　　六点钟时，把Anna拉下来和我一起做饭，做了好几道他们喜欢的菜。Anna有点儿奇怪我好像有些兴奋过度，我随便找了个算是补圣诞聚餐的借口把她搪塞过去。已经发现不能小瞧这个西班牙傻妞，心细着呢！我们四个人高高兴兴地吃完饭，Anna和Lara收拾了厨房，然后大伙在客厅里喝杯咖啡，聊聊天。刚坐下没几分钟，咖啡都还没有喝完，听见有人敲门。Anna出去开了门，进来的竟然是Tracy。

　　Neil也一脸的惊愕，“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Tracy的脸色很难看，没吭气。Neil连忙迎上去，拥抱和亲吻了她，她也是半推半就的样子。

　　客厅里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就给她的出现破坏得-净净。Lara赶紧招呼她坐下，问她想喝咖啡还是什么，她总算是说话了，“谢谢你，Lara，不用了。”然后转身拽住了Neil的手臂，“我有话要跟你说！”也不管这样的行为是否会让Neil或者我们三个人有些难堪，拉着Neil就上楼去了。

　　我们仨面面相觑，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心情，喝完各自的咖啡，收拾了客厅，回了各自的房间。我平日房门都是打开的，顾虑到Tracy在，便把房门虚掩上了。没一会儿，听见Neil的房间里似乎传来了争吵声，Neil的声音没听见，Tracy声音倒是很响亮。我赶紧起身把房门关上了。背靠在房门上，一阵心酸，脑子里全是Neil被Tracy痛骂的情景。我哪里知道Tracy发了什么疯，只是跟以往一样，心疼Neil，心疼我最爱恋的英国哥哥给人这个疯女人训骂。

　　有那么一会儿，Tracy的叫骂声好像消失了，我还暗暗高兴，Neil总算能少受点儿她的气，结果Tracy的叫骂声又来了，还更响亮。这搞得我根本无心学习，便随意在网上闲逛，突然听到Neil的房门被粗暴打开，撞击上了什么的声音，然后是“咚咚咚”的脚步声，Neil在叫Tracy的名字，我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外面在发生什么事了，只听到Tracy在我房门前破口大骂，“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你这样一个窝囊废？”

　　我只觉得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Neil怎么会是窝囊废？我英俊、帅气、礼貌的英国哥哥怎么可能是窝囊废？我真恨自己没有勇气冲去出，给她一耳光。

　　然后是“咚咚咚”下楼的脚步声，然后听见楼下大门被狠狠地摔上了。我想打-门出去看看Neil，又怕这只会让他更尴尬。正在犹豫着，听见了敲门声，知道是Neil，连忙过去开门。

　　他一脸羞愧地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我猜想到他想道歉，为Tracy无礼的言行道歉，便把手指放在他的唇上，阻止了他道歉的企图，然后抱紧了他。他把我也抱得很紧，勒得我都有些呼吸不顺畅。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圣诞节前我已经认识到了，他需要我的安慰，他清楚我绝不会像Tracy那样对待他。

　　到沙发上坐下，他还是道歉了，“真对不起，杰，Tracy刚才实在是太过分了。”

　　“没关系，女孩子有时候脾气大点儿，不奇怪！”说得我自己好像有过N个女朋友一样。

　　他勉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沉默地坐着，气氛有些尴尬，便没话找话说，“晚一点儿或明天你给Tracy打个电话，哄哄她，应该就没事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试试吧！”

　　明白不该去打探他的隐私，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她怎么会那么大的火，发生什么事了？”

　　Neil有些失神地盯着他面前的茶几，“还是为婚礼的事。记得我告诉过你Tracy说要把婚礼办得隆重点儿的事吧？我拿她没办法，同意了，她就联系了一家负责操办婚礼的代理。今天她去代理那儿，代理说如果要确保在Tracy指定的时间使用Tracy喜欢的教堂和酒店，我们必须要立即签订正式的合同，支付定金。她很着急，担心晚了，就不能用她喜欢的教堂和酒店。”他终于抬起头看看我，“你说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在乎婚礼呢？”

　　我耸耸肩，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和女人结婚。

　　他也发现问错了人，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那你怎么办呢？要付多少钱？”我随口就问了。

　　“我不知道，”他很坦诚地回答了，“我最初的计划是我们去市政厅登记结婚，然后自己租个场地，比如酒吧或餐厅，邀请亲近的家人和朋友聚一聚，这样费用包括去法国或西班牙度蜜月，大概五千镑左右就够了。刚才Tracy告诉我代理做的安排，最低费用也要一万一千镑，定金至少都要付两千镑，这比上次她跟我说的数额又多了不少。我告诉她我现在只有一千镑，她就怪我不该继续读书，说到最后，她就发火。”

　　我长长呼出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反倒是他站起身，过来拍拍我的肩，“别去想了，折腾得我头疼就已经够了。”

　　“为什么都要你出钱呢？”我还是很不解。

　　“不是都我出，订婚时，我答应了承担70%的费用，但那时心里预计的是五千镑的70%。”

　　他要往外走，我拉住他的手，我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如果真要按照Tracy的要求举办婚礼，那一万一千镑你们最后能承担得起吗？”

　　他一脸的苦笑，“如果真要按照她的要求办，十月份的婚礼，我从现在开始每周多工作一、两天，加上暑假三个月的全职，大概也能应付。”

　　“你愿意吗？”我追问他，这是关键！

　　他没有立即回答，也没有看我，怔怔地盯着窗户外，我拉拉他的手，他才说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事了，”他俯下身，在我头顶上印下一个吻，“你赶快学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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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33.2

　　他要走，我把他的手拽紧了，往沙发上推，“坐下！”

　　他不清楚我要干什么，但还是坐下了。

　　“我现在才突然发现，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Neil？”

　　“Lawrence，”说完了，他又很惊讶地问我，“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呢？”

　　“我要变魔法！”我逗他，“把眼睛闭上！”

　　他可能给Tracy刚才搞得心力憔悴，果真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了，靠在了沙发上。

　　我起身过去，捏捏他鼻子，“不许-！”他夸张地动动眼部肌肉，表示的确闭上了眼睛。

　　我坐回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了我崭新的、还未用过的支票本，欢欢喜喜地在收款人的地方写下了“Neil Lawrence”，然后在金额小写处填上了1000。签好名，把支票撕下来，坐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我把支票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拍拍，“好了，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他那迷人的蓝色双眸先是看着我，然后才留意到了他膝盖上那张薄薄的支票，他把支票拿起来一看，先是一脸的惊愕，马上又眉头一皱，伸手把支票递到我面前，“我不能接受你的钱！”话虽然说得很柔和，但语气很坚决。

　　他这样的反应我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我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我已经太了解他了，所以我不急不忙地训他，“我还没说条件呢，耐心点儿！”

　　看见他一脸的迷惑，我得意地解释了自己的计划，“你知道我有多少钱在我银行账户里，放在那儿，也没什么利息，借给你，你要每星期给我买个巧克力冰激凌蛋糕，这比银行利息高吧？这一千镑，你有钱时再还给我就好了。我又不怕你跑掉，对不对？”

　　他眉头松开了，但他还是把支票放在了我腿上，“谢谢你，杰！但是我真的不能收你的钱。”

　　“为什么？”我想听听他有什么借口。

　　“这不是十镑或者一百镑，一千镑，太多了，不能够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你的生活。”

　　“没有影响啊！”我急于辩解。

　　他一脸的严肃，“不行！”

　　“为什么？”我真有些不理解了，我又不是给他，而是让他以后慢慢还给我就行了。

　　“这是一千镑，”他的眉头又锁起来了，“这个数额远远超出了朋友间相互帮助的范畴。”

　　我跟他争辩，“我的钱放在银行里也只是放在那儿，借给你，这有什么关系！”

　　“不行，”他回答得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多少有些恼火了，觉得很没面子，我没有任何要求和目的，只是想帮助他，以为他会很感动或很感激，他却死活不领这份情。我的牛劲也突然上来了，就要跟他较劲。我把支票又放到他膝盖上，“你跟Tracy再商量一下，看是否决定要跟代理签合同，如果不签，你再把支票还给我，行不行？”我认为这是一个折中、合理的建议，他应该会同意。

　　他却顺手把支票又放回我腿上，“不用了，杰！”

　　我觉得心里有股火气开始往上升，这算什么呀？如果我们真是亲密、要好的朋友，他有必要这样见外吗？又不是我要跟他借钱，我都不担心把一千镑借给他，他还担心什么？

　　我把支票塞到他手中，“你拿着！”

　　他把支票又塞还给我，“不！”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带着怨气质问他，“我都不担心你不还我钱，你还担心什么？”

　　他也站了起来，急急地说，“一千镑是很大的一个数额，接受你的钱，我以后每天怎么有脸见你，你要我做什么事，我怎么能拒绝！”

　　“我会要你做什么事情？”我愣住了，有那么片刻的不解，我脑子里突然一道闪电，一声惊雷，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我狂怒地把手中的支票撕了个粉碎，狠狠地扔到他脸上，“-滚出去！”

　　他被我的狂怒惊呆了，但也瞬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伸手抓紧我的双肩，“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狠狠地两巴掌打在他的胳膊上，向旁边闪开了身子，“不要用你肮脏的手碰我，滚出去！”我向他大吼。

　　他跨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我狠狠的几拳头打在他身上，又狠狠地踢了他几脚，“滚出去！我再也不做你的朋友，你再也不是我的哥哥！”

　　也不知是打疼他了，还是我狂怒的样子吓住他了，他完全愣住了，一脸的绝望，“滚出去！”我又向他吼叫，他像失魂的木偶，没有动。我抓紧他的手臂，往门外拉，然后从他背后拼命往外一猛推，他一个踉跄，身子向前一扑，头撞在门边，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他倒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有那么几秒钟没动，等他终于爬了起来，慢慢转过身，背靠着门坐在地上，我看见鲜血从他的右额头上流了下来，已经流了一脸。我像只被猛然戳破的气球，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也许是被他一脸鲜血的样子吓住了，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他手脚着地，向我爬过来，我下意识地抱紧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不敢看他。

　　他伸出双臂，要把我拥进怀里。我试图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没有力气。他把我轻轻地拥在怀里，“对不起，杰！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他绝望的哀求像匕首一样扎进了我的胸口。

　　他轻轻捧住我的脸，抬起我的头，我才看见他早已泪流满面，右侧脸上的泪水和鲜血流在了一起，触目惊心，这是我给他造成的伤害，而他是我最爱的人！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更多的还是绝望，“我已经失去了Jason，我不能再失去你，我们说过要做今生的兄弟，就要做一辈子的兄弟。”他的哀求像极了张远说分手时我的哀求。Jason？谁是Jason？泪水在他脸上无声的滑落，他眼里的绝望让我内心里疼得如同针扎，怒火，哪里还有怒火？我爱他，我的生命里怎么能没有他！

　　我小心翼翼地捧住了他的脸，顺手用我长袖衫的袖子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血迹和泪水。我的手在不受控的颤抖，我怎么会如此残暴地去伤害我最爱的人？我哆嗦着，才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对不起，Neil！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把脸埋在我的脖子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血滴，我只觉得有液体低落在我的脖子上。我俩拥紧了彼此，无声地流泪。

　　爱，为什么总要伴随着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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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33.3

　　过了良久，我俩挣扎着站起身，他脸上的泪痕和血迹都已经干了。我要牵他的手去卫生间清洗清洗，他却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到床边。他先挪了挪我的枕头，在床头依靠着坐好，然后张开双臂，我明白他的指示，乖乖地爬-，躺进了他的怀里。

　　他先伸手轻轻堵住我的嘴，“我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冒出那句话，但我真的不是说你想要和我-，知道吗？”

　　我晃晃脑袋，表示了赞同。

　　“到今天为止，在我的生命里，我感激很多人，但我只爱两个男人，一个是Jason，一个就是你。”他看见我疑惑的眼神，用堵住我嘴的手轻柔地抚-着我的脸颊。“Jason是我弟弟，如果他还活着，跟你一样，也今年26岁。”

　　一句话，过去四个多月的一些疑惑我一瞬间恍然大悟。这是他一直不愿提及的过往，但我没有预料会有这么痛，因为有生命作为代价，他弟弟的生命作为代价。我跟触电似的，翻身从他怀里爬了起来，扑上去，用手堵住他的嘴，求他，“不要说了，Neil！不要说了！”

　　我其实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明白，去提及他不愿触碰的往事将会是件极其痛苦和残忍的事情。

　　他没有试图拨开我的手，只是搂抱住了我的腰，让我扑倒在他的怀里。耐心地等我松开了手，他才继续说话，“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所以我应该让你知道我的往事。”

　　也许他是对的，到了告诉我他往事的时候了。

　　“我们家不是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父亲和我母亲都是律师，结婚后，他俩在利兹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业务发展得不错，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发展成为了一家有些规模的事务所。也就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我父亲和我母亲的婚姻出了问题，但他俩都是律师，知道离婚会给事务所的业务带来负面影响，就没有离婚，而我们家在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破裂了。先是我父亲在外面有了其他的一些女人，我母亲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很快，她也报复性地在外面有了其他男人。我虽然也没有懂事，但我已经意识到了问题。Jason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得这些问题。作为律师，我父亲和我母亲本身工作就忙，然后又都在外面有了别的人，对我们的照顾很少。经济上，我们需要什么他们都会给我们买，但是我们家是一个没有亲情的家庭，只是两个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共同的财产。”

　　我听得心里一阵疼，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耳朵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如果我有魔力把他失去的亲情和爱弥补回来，我会尽全力弥补给他。他一直在用父亲(Father)和母亲(Mother)这两个更正式的词语，而不是更随意的爸爸(Dad)和妈妈(Mum)，他和他父母的关系单从言辞上就可见一斑。

　　“我们家三个孩子，我姐姐Katie比我大四岁，所以她很清楚家里的变故，有时间就出去跟她的朋友混在一起。Jason从小和我的感情就特别好，在我父亲和我母亲婚姻出现了问题之后，我俩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我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好他。我每天带他去学校，陪他玩，保姆不在时，我给他做吃的。等Jason开始懂事以后，我慢慢告诉了他我父亲和母亲之间的问题。Jason曾经玩笑地说，在他的生命中，是我在扮演父亲的角色。我本来计划去伦敦或其他城市上大学，那时Jason已经16岁，我和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哭得很伤心，说他不想让我去伦敦，我担心他，便在留在利兹上大学。上大学后，我母亲给我买了辆二手车作为礼物，有了车，我都没有住大学宿舍，还是住在家里，反正家里很多时候就我和Jason。我平时打工挣钱，一有假期，就带Jason出去玩。我们一起长大，感情越来越好，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也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Neil有那么刹那的停顿，似乎是在回想那些幸福的瞬间，“Jason性格开朗、外向，他是我们家的宝贝，每个人都最爱他。Katie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是小公主，也受宠爱，就我在中间，没人在乎。但是Jason只听我的，他所有的事情，他在学校出什么事、第一次和人打架、第一次和女孩子-等等，他都只和我说，有了麻烦，也是我去帮他解决。我还记得他上高中时，有很多女孩子追他，我怕他让谁怀孕，还带他去买-，告诉他怎么用。”

　　我坐起身，看见Neil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这其实是多痛苦的回忆！我伸手把他的手轻轻握住，如果他迷失在回忆中，我还能领他回家。

　　“读完高中，Jason不想上大学。不是他成绩不好，是他不想上，他想离开没有亲情的家，自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好让我有自己的生活。他和我聊了好几天，说他想参军，征求我的意见。我刚开始也反对，但他说服了我，觉得按照他的计划，去部队待上六年，也才24岁，搞清楚了自己想做什么，再到大学读书也不迟。家里所有人都反对，就我支持，因为我明白他为什么想去参军，他最终如愿去了部队。”

　　他脸上的那丝笑意没了，一脸的自责，我能猜想到Jason的命运就是因为那个决定而发生了变化。

　　“刚开始一切都很平常，但9.11-袭击一发生后，我就开始担心。我那时刚大学毕业，Jason还笑我，说我乱担心，要我赶紧工作多挣钱，好等他退伍后一起去环游世界。2002年英国跟着美国入侵阿富汗，我寝食难安，但Jason他们部队没有去，我还欣喜得很。谁知好景不长，阿富汗战争还没完，伊拉克战争就开始了。当Jason他们部队接到了开赴伊拉克的通知，他第一个给我打了电话，我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一听说他要去战场，我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他笑我说我像个女人，说他肯定不会有事，他还要跟我一起混几十年。”

　　Neil看着我，眼里已经又是泪光闪烁。我抓紧了他的手，刚才怒吼着不做他的兄弟，我其实哪里能够离得开他。

　　“伊拉克战争2003年3月20号开始，我每天害怕看新闻，又不得不看，结果才三天，才三天，2003年3月22日，Jason坐的-就坠毁了，”Neil一阵哽咽，又泪流满面，我的眼泪也陪着他奔涌而出。他想抹去脸上的泪水，手给我握着，他一举手，把我拉了过去，我顺势抱紧了他，俩人又抱头痛哭。

　　“不说了，Neil，不要再说了！”我求他。

　　他泪流满面地亲吻着我的额头，“我想要告诉你，我需要告诉你！”

　　心底无处诉说的痛苦才是最大的痛苦！

　　“Jason出事之后，我的整个世界就坍塌了，我甚至觉得活着都没有了什么意义。我痛恨英国政府，痛恨这个国家，痛恨我的父母，痛恨我自己不能挽救Jason的生命。从Jason出事那天开始，我就没去上班了，每天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地呆在我的房间里。等Jason的遗体运回来，我们安葬了他。安葬完以后，回到家里，有很多前来慰问的亲戚、朋友和邻居在那儿，我父亲突然冲到我面前，重重地打了我几耳光，狠狠地踢我，把我踹倒在地，他对我大吼，‘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不是你支持Jason去部队，他怎么会死？为什么你不去死？’”

　　Neil一脸惨淡地看着我，“从地上爬起来，房子里乱哄哄的，我回房间里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家，没有人注意我，也没有人挽留我，Jason不在了，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再也不是我的家。离开家以后，我漫无目的地行驶，累了就在路边睡一会儿，醒了又继续毫无方向地前行。过了两天，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订了去土耳其的机票，然后把车卖了。我想从土耳其去伊拉克，我想去死在伊拉克，那样我就能找到Jason的灵魂，不管在天堂还是地狱，好陪伴他，来生再做兄弟。”

　　哀大莫过于心死。“去死在伊拉克！”他说得好淡然，我听得好痛心。“来生再做兄弟！”如果头顶三尺之上真有神灵，我只祈求来生也要再和Neil做兄弟。

　　“到了土耳其之后，因为局势，根本不可能进入伊拉克。在土耳其逗留了两个星期，知道无望，我便改变了自己的计划。我和Jason曾经做过一个我们想要去的地方的名单，我想替他去游览这些地方，如果我死在路上，也算是为了他。于是我从土耳其去了印度、尼泊尔、泰国、-、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刚开始，我乱刷信用卡，一直到信用卡被冻结。等我到了澳大利亚时，自己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我就一路打工，在餐厅和农场很多地方打工，谁要短期工或临时工，我就去。然后买了一个帐篷和睡袋，没工作时，走到哪儿，就在路边或公园里找个地方睡觉，半夜的时候找公用的卫生间洗澡。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总共呆了近半年，打工攒了些钱，我又去了加拿大和美国。先从西到东，再从北向南，也是一路打工一路走。然后向南去了墨西哥，等我到了巴西的时候，已经是2004年10月。从巴西我又去了阿根廷，2004年圣诞节前，我到了南非，在那儿打工两个月。2005年3月，我发现自己来到了摩洛哥。”

　　我的天，差不多两年时间在路上，难怪他很尊敬不同的文化和习俗，这都是因为在这段痛苦的生命旅程，他经历了许多。

　　握着我的手，他很苦涩地说，“绕了地球一个大圈，又回到了不想回来的地方。我想死在路上，却没有死掉。在路上时，我把自己的护照等证件都放在一个信封里，还放了一个火机，哪天如果觉得自己不行了，就把证件都烧掉，别人发现我时，没有身份，就可以随处掩埋。我刚开始时，特别想死，却没有那份勇气，拿刀在肚子上割了几次，始终割不下去。好几次吞了整瓶安眠药，没两分钟，又主动迫使自己吐了出来。好多次走到悬崖边，又不敢跳。在秘鲁的时候，我烧得很厉害，躺在帐篷里，我心里反倒很高兴，觉得这次烧死了就好了，正是我要的解脱。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也许，我命不该绝吧！还好，我当时烧晕了，忘了烧护照等证件，要真烧了，就没法继续上路了。”

　　我掀起他的衣服，指着他肚子上还可见的那几道疤痕，“这就是当时拿刀子割的？”他点点头，我小心地抚-着，俯下身子，亲吻那一道道心碎的痕迹，“还疼吗？”他摇摇头。我亲吻着，亲吻着，泪水就一滴滴地滴落在他肚子上。心如刀割，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心如刀割，割在他的肚子上，疼在我的心上！

　　他用手拭去我的泪水，把我搂在胸口，继续讲他的故事，“在摩洛哥的时候，最后一天晚上，风特别大，3月的时候，还很冷，半夜的时候，我被冻醒了。躺在帐篷里，回想一切，我突然很想回家，但是我已经没有家了。两年过去，我再没有了死的-，我也不再恨我父亲和我母亲，虽然我也不想再见他们。我曾经发誓再也不踏足英国，但是那天晚上，我发现自己无路可去，心里只挂念着那些我和Jason共同成长的地方，我想回到Jason的墓前，请求他原谅我的懦弱，告诉他旅途中的故事。第二天，清点了兜里剩下的钱，买了张从卡萨布兰卡去马德里的便宜机票，然后从马德里到曼彻斯特。在曼彻斯特入境的时候，给海关盘问了好半天，两年在路上，我和护照上的人看起来很不一样了。在机场，给以前一个大学的朋友Kyle打了个电话，很幸运他那时还在曼彻斯特工作。他从其他朋友那儿知道了Jason的故事，到火车站来接我，坐进他的车，看着我，他抱着我大哭了一场，但没有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说。我在他那儿休息了近一个月，觉得需要找份工作，慢慢调整自己，就去了现在的公司应聘。我不愿回利兹，而曼彻斯特离利兹很近，我可以随时回去看Jason。我和Kyle做了半年的房友，直到他在南安普顿找了份更好的职位。工作以后，我一直在回想过去两年发生的一切，在各个国家，看到了很多不同的社会景象，有很强烈的-要搞清楚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此混乱不堪，就到曼大来读书，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坐直身子，“Tracy知道这一切吗？”

　　他让我吃惊地摇摇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知道！”

　　“你去看Jason了吗？”

　　他点点头，“去了很多次，刚回来时，每个月都去。后来跟Tracy在一起后，因为不想跟她解释Jason的事，就去得少了。有时候也很害怕去，每次站在Jason的墓前，所有的情绪都压抑不住地涌上来，好几天都调整不过来。”

　　我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强压住又要想哭的情绪，“下辈子，我还要和你做兄弟，还有Jason，我们生生世世做兄弟！”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握紧了我的手。我们握手为契，来生来世，无论富贵贫贱，是人是畜，还要再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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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33.4

　　他挪动身子，正要下床，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又不可能长得像Jason。”

　　他又靠回床头，“说不清楚，但是第一天晚上见你的时候，你在卫生间里哭，我让你出来后，你的眼神和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需要被人爱护的弟弟。第二天我带你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在路上，你说你想让我当你哥哥，我心里就有种很奇怪又奇妙的触动。时间越长，你越让我觉得以前和Jason在一起的那种快乐又回来了。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发现你是同人时我会发那么大的火，后来慢慢认识到，可能潜意识里，因为Jason不是同人，我当时觉得很失望，觉得你不再符合我心中Jason的标准。但是现在我已经很清楚，我爱的是另外一个叫杰的弟弟，不是被我当作Jason替代品的杰。”

　　“那就是你为什么你那天晚上会-了衣服，把我搂在你怀里睡觉？”

　　他点点头，“是的，我知道我做错了事，伤害了你，只是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去向你证明我爱你，所以我认为-了衣服，把你搂抱在怀里睡觉能用身体语言来证明我爱你，我信任你。”

　　这跟我猜想的原因一致，“我能看看Jason的相片吗？”我想到了圣诞节前他急于藏匿的那些相片。

　　“好，”他下了床，很干脆地回答我，“我先去洗个澡，再给你看好吗？”

　　我跟着他下床，捧住了他的脸，在他脸颊上一通乱吻。然后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拥抱他。我突然听到他痛苦地吸了两口气，赶紧松手，“怎么啦？”

　　“没什么，”他忙着掩饰脸上疼痛的表情。

　　我一把将他的衣服高高掀起来，才发现他左侧肋骨那儿有明显的一块淤青，“还有哪里疼？”我慌忙问他。

　　“没有了！”

　　想起我还狠狠地踢了他几脚，“把裤子脱下来给我看！”他不听我的命令，我就自己动手。把他的牛仔裤一扒下，果然腿上也有几块淤青的痕迹。“对不起，Neil，对不起，很疼吗？”我带着哭腔问他。

　　他把裤子穿好，捶捶自己胸口，“这里很快乐，哪里还会觉得身上疼！”这是他一贯的气度，哪里会像我刚才那样失去理智地野蛮地对待他。“我先去洗澡，然后你也去洗洗，一会儿我们再接着聊。”

　　“把上衣脱下来给我，”我脑子里又想起件事。

　　他乖乖脱下上衣，递给我，“你现在要洗衣服吗？”

　　我白他一眼，“没看过《断背山》呀？”他那件染上了血迹的上衣和我染了血迹的长袖衫也要像电影里一样保存起来才是，因为它是我和Neil兄弟情谊的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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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33.5

　　等我洗完澡回到房间里，Neil已经把地上的支票碎片收拾干净了，在沙发上等着我。两个人洗了澡，似乎房间里刚才的悲伤和压抑也给洗掉了。我凑近看看，他额头上的那个伤口其实不大，也不知刚才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吓死我了！他故意把头靠过来，我会意地亲吻了他额头好几下。他把头向后仰仰，看着我，皱皱眉头，“你个吸血鬼！”

　　我连忙一抹嘴唇，哪有血？又给他戏弄了，不甘心地扑上去，将他下巴一抬，气势汹汹地要去咬他脖子，把嘴贴到了他喉结那儿，他不动也不反抗，任由着我。

　　这就是我的傻哥哥！我最爱的傻哥哥！

　　让他把衣服脱了，在有淤青的几处抹了些红花油，然后去卫生间洗手。回到房间里，挨着他坐好了，他把茶几上的袋子拿过来，交给我。我很忐忑地把厚厚一摞照片取了出来，第一张是一个极其英武的士兵，不用说，只能是Jason。

　　Jason和Neil五官上有兄弟的影子，尤其是眼睛和眉毛，他的脸型要比Neil方正，跟Neil的优雅和沉稳不同，单从照片上，就能感觉到Jason的帅气和外向。或许是因为部队的身体训练，Jason看上去体格很健壮，有些类似Stuart的那种健壮，-也遮掩不住。头发是典型的剃得又高又短的士兵发型，英武阳刚！

　　“Jason比你帅，”我逗他。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

　　他以退为进的策略倒让我心慌，赶紧补上一句，“你也很帅！”

　　“我知道！”同样的答案，这个聪明的哥哥太清楚怎样应对我。

　　接下去十几张照片是他和Jason从小到大、不同年龄阶段的合影，从Jason还是个婴儿开始，大多数的照片都是Neil抱着Jason或者揽着Jason的姿势，哥哥对于弟弟的爱护以及手足情深表露无遗。只有最后一张是Jason揽着Neil的肩、两人已经长大chengre的照片，Jason显得比Neil还略高一点儿。那时的Jason应该已经参军，虽然两人都穿着T恤和短裤，但Jason士兵的发型和健壮的体格说明了一切。灿烂的阳光洒在他俩微笑的脸庞上，因为耀眼的阳光都眯着眼睛，背后是绿油油的-地和远方的树木、蓝天、白云，快乐永恒地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我没有过多地去问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只是一张张慢慢地看着，用心去读照片里的刹那人生。

　　那十几张照片之后是一些Neil和Jason被随意抓拍的照片，化妆的、喝醉的、踢球的、睡觉的、正装的、半裸的等等，22年的共同幸福被浓缩在这些照片中。

　　一张照片里，Neil和Jason分居两侧依靠在一个女生身上，三人开怀大笑，“Katie？”

　　他摇摇头，“Jenny，我以前的女朋友。”

　　我看着他，很想问他和Jenny为什么分开了，却又问不出口。他早就能看穿我那点儿小心思，主动给我解释，“说起Jenny，我一直心怀内疚。我和她的关系本来发展得挺好，但Jason出事后，我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也不接电话，后来又一走了之。我2005年回来后，又没有勇气再去联系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跟Tracy在一起之后，就更不敢去联系了。”

　　我不想问，但实在忍不住，“那你爱Tracy吗？”

　　我这个过于直接的问题没有让他面露惊讶完全出乎我的意外，他只是略微沉思，“我和Tracy的关系跟我和Jenny的关系完全不一样。我和Jenny是在大学里认识的，Jenny比我大两岁，我们有很多共同的兴趣和爱好，是我去追的她。在Jenny之前，我约会过其他一些女生，但Jenny是我真正的第一个女朋友。我和Tracy是她主动来约会我的。开始时，我根本没有当真，只是一个人过了两年多，Tracy又是个漂亮、-的女人，是X欲驱使着我跟她在了一起。你也看到了，我们俩根本没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她性格不好，但过去这两年多，她对我还是很不错，在某种程度上，是她帮助我重新找到了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所以去年夏天当她问我想不想跟她结婚，我同意了，因为我觉得我亏欠她很多。”

　　“不是你跟她求婚的！”我张大了嘴。

　　“不是，”他轻声承认。

　　我很想大叫，“如果你不爱她，就不要跟她结婚！”但很清楚这话太不妥当，便强忍住了，低头继续看手中的照片。

　　下一张照片应该是他的全家福了。照片里有他和Jason，一对中年夫妻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这是你的家人？”他只是微微点点头。他父亲和母亲一脸的冷峻，也不清楚是天性如此，还是律师的伪装。“你圣诞节回去时，他们对你好吗？”这是我关心的问题。

　　“我们都在演戏，没有好不好的问题，”他简短的回答很让我痛心。

　　“你是什么时候又跟家里联系的呢？”

　　“我没有联系他们，是Tracy！”他叹了口气，“订婚后，Tracy问我家里哪些人会来参加婚礼，我说没人来，我不想给她细说发生的一切，但是我曾经告诉过她我父亲和我母亲在利兹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她在网上一查，就查到了，她打电话去，联系到了我母亲，告诉我母亲我们订婚的事和我的电话，然后我母亲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圣诞前，我母亲邀请我回家过圣诞，我没答应，她又让Katie给我打电话。Katie还没结婚，但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说女儿还没见过舅舅，我才答应回去。回家后，每个人都在演戏，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家里从来就没有过Jason这个人。连吃圣诞晚餐的时候，都没有提Jason的名字。我很奇怪我母亲和我父亲还在一起，我以为这个家早就散了。我们只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们也不问我这几年去了哪儿，只问些什么婚礼筹备得怎么样的问题。每天我要么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要么去Jason的墓地，要么开车找个地方自己呆着。一个星期，大家都在演戏。我走的时候，我父亲还拍拍我的肩，让我没事常回去。多虚伪、荒谬的一家人！”他很恶心地说。

　　“唉！”我也只能长叹口气。

　　最后两张照片明显看得出Neil是在一种不情愿的状况下被拍的。凌乱、脏兮兮的长发和胡须、消瘦得可怕的脸颊、呆滞空洞的眼神、整个人干瘦、病态，像极了街头的流-汉，“这是你刚回英国时的照片？”

　　“是，到了Kyle家以后，他一定要拍，”他从我手中拿了一张照片过去，“当时很不原意，但我明白Kyle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那时多重？”我心疼地问。

　　“差不多110斤，也是Kyle一定要我称的，”他1米82的身高，110斤，我的上帝！

　　我举起一张照片，跟他做对比，不细看，根本无法相信这是同一个人，钻心地疼，“你受太多的苦了！”觉得泪水又开始往上涌。

　　他竟然微微一笑，“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挺好的吗？我现在140多斤呢，可比你强壮！”

　　我倒进他的怀里，“我不要你以后再受苦，哥哥！”

　　他轻轻抱住我，“有你在，我就很快乐！”

　　“我回中国后你怎么办？”

　　“你可以回来看我，我也会去中国看你！”

　　“不行，”我直起身子，“那谁每天照顾你？”

　　“我自己还不能照顾自己？”他笑笑，拍拍我的脸，“不说了，已经很晚了，睡觉吧，你明天还要上课。”

　　他说完就收拾了照片，放回袋子里，回他的房间去了。我还完全没有从这一晚的情绪起伏中调整过来，傻傻地坐在沙发上。过去四个多月，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了解一个最真实的Neil的这一天，却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经历和故事。和他相比，我跟张远之间的那点儿往事算什么狗屁！他承受过的痛苦我无力抹掉，但今后我一定要让他幸福，不管我在哪儿，也要努力让他幸福。

　　他回来我的房间，看见我还傻坐在那儿，催促我，“快-！”

　　等我-躺下了，他俯下身子，亲吻了我，“晚安！”

　　我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我爱你，哥哥！”我还是更愿意用中文做这样的表达。

　　“我知道！”我相信他已经真的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搂住他的脖子，舍不得放开。他想直起身子，我搂紧了，不肯松手。

　　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对我微微一笑，“你睡里面去吧！”他轻轻说，“我去关灯！”

　　我欣喜若狂地往床里侧挪一挪，又可以睡在我哥哥的怀里了。他去关了他房间里的灯，回来我的房间，关上门，等他脱了衣服，关灯、-，我便迫不及待地挤进他的怀里。没两秒钟，我翻过身子，让他向外侧过身子，把他抱在了怀里，“从此以后，我要保护你，你不可以再受苦！”

　　“傻瓜，”他拍拍我的手背，笑我，“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弟弟也能够保护哥哥，”我戳戳他肚子，“还有，你去了-，为什么你没有去中国大陆呢？”

　　“去中国大陆要签证，我那时哪有心情去办签证！”

　　“那你和Jason有打算去中国吗？”

　　“当然有了，你个笨蛋，中国对于西方人来讲，永远是个非常神奇、美丽的国度。Jason还说想沿着长城走一趟，我笑他白痴，几千公里长的长城，不得走上一年半载的。”

　　“我以后带你去爬长城，”我轻轻抚-着他的肚子，梦想能抹去那几道疤痕，“我都告诉我爸和我妈，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好多次，你是我的好哥哥，在曼彻斯特，就是你照顾我，他们都盼着你去北京呢！”

　　他捏捏我的手，“我一定会去的，有你在北京，我怎么能不去呢！”

　　“给我讲讲你一路上的故事吧！”我央求他。

　　“你明天还去不去学校？”嘴里虽然训我，却还是开始讲他一路上的故事，也不知讲到了几点，最后两人翻转了身子，还是我依偎在他的怀里睡去。

　　哥哥要照顾、保护弟弟，因为爱，也因为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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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34.1

　　第二天醒来已经快十一点。我比Neil先醒，从他的怀里轻轻挪出身子，转过身，看着身边还未醒来的Neil，莫名地想起了老男人陈升的那首“然而”：

　　“然而你永远不会知道
　　我有多么的喜欢
　　有个早晨 我发现你在我身旁
　　然而你永远不会知道

　　我有多么的悲伤
　　每个夜晚 再也不能陪伴你
　　当头发已斑白的时候
　　你是否还依然能牢记我

　　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对你说
　　我会在遥远地方等你
　　知道你已经不再悲伤

　　I want you freedom
　　like a bird
　　……”

　　和陈升歌中最后吟唱的悲伤不同，我知道在Neil的心中我已经有了名字，就是他昨天晚上说的，我是他爱的一个叫杰的弟弟。我不是百分百地确定我已经让他因为说出了心底的痛苦而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自由，但我会一直在他的身旁，不管是现实意义上的，还是心灵牵挂上的，我会努力让他像只-儿一样，幸福、自由地生活。

　　我爱他，早就很清楚我有多么爱他，但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这场意外，我还不会明白他爱我爱得有多深。我给他的爱总是挂在嘴边，有些轻浮、有些招摇地四处炫耀，而他给我的爱埋藏得很深，不言不语、不显不露地生根发芽。他只比我大两岁，心智上，也许他大我十岁都不止。

　　他额头上的伤疤看上去过一阵就会愈合、脱落，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即使有，他也不会怪我，只是我一定要吸取教训，将来无论是对谁，再也不可以这样鲁莽行事。

　　我轻轻触-他额头上的伤疤，却把他给弄醒了，他有些迷糊地睁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我们就那样相拥了几分钟，直到他完全醒过来。

　　他拍拍我P股，“坏男孩，你今天逃课了！”

　　我也顺手拍拍他的P股，“都是你的错！”

　　他敲敲我脑门，“谁要我讲故事的？”

　　第一次逃课，但为这样的原因逃课，值得！起床后，给肖伟明发了个短信，说自己不舒服，有课件给我拿一份。Neil做了简化的英式早餐，炒鸡蛋、香肠、火腿、茄汁黄豆、面包、咖啡、果汁，缺了烤西红柿、炸蘑菇和炸薯块，但我吃得肚子圆鼓鼓的。Neil心情很好，我猜想是因为他终于把积压在心底五年的痛苦说出来了。他快乐了，我更快乐之极，我哥哥把他最不愿提及的往事告诉了我，连Tracy都不知道，那谁是他心目中最爱的人由此可见！我俩都没再提钱的事，虽然是因为钱的插曲迫使Neil终于打开了心扉，但过程痛苦不堪，似乎眼泪都流尽了，我不愿再经历，想必他也一样。但我心里做了个更大的决定，如果他愿意，主动来跟我借钱，那1000镑将是我给他的婚礼礼金，我当然不会说出来，否则他肯定会拒绝。

　　下午在家学习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和Neil去公园跑步，已经比平日多跑了一圈，他还要再来一圈。我知道是因他心情舒畅的缘故，其实我已经累了，但还是乖乖地跟随着他继续跑，又乘机敲诈，要求他过两天给我买巧克力蛋糕，他乐呵呵地答应了。答应了，却又提醒我，可能不用多久，我就跟Jose一样，会有个小肚子。我冲上去，打了他P股一巴掌，警告他不许咒我，而且我还会去Jose那儿打他的小报告。他哈哈大笑，一加速，故意甩开我一段距离，让我没有办法追上去打他。

　　回家洗完澡，看看时间还未到五点，便在网上瞎逛，听见楼下有开门声，再仔细一听说话声，是Anna和Alexander回来了。听见是她小两口，我便没下楼去跟她说话，结果没几分钟，她倒上来了。

　　看见她在我门口先鬼鬼祟祟地瞧了瞧Neil的房间，然后进来，把我的房门给关上了，走到我桌子旁，直截了当地问，“你和Neil昨天晚上怎么了？先是听见Tracy骂Neil的声音，一会儿我和Lara又听见你和Neil哭闹的声音，上来看见门关着，又不好来敲门。”

　　真是坏事传千里，她俩平日老出去玩，偏偏昨天在家，否认没用也不妥，还是老实承认。“其实没什么，是误会，”看见她盯着我，明白不给她解释清楚，她才不会罢休，“记得我告诉你，圣诞的时候Neil知道我是同人了吧！”她点点头，“昨天晚上Tracy和他吵架后，他来我房间，我们开始只是随便聊天，我劝说他给Tracy打电话，哄哄她。因为我一直劝说他，而他本身情绪也不好，他就说我不应该迫使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我也不知我当时怎么想的，竟然误以为他是说我还想和他-，就哭闹起来，真是羞死人了！”我不可能告诉她真相，那是Neil的隐私，唯有这样撒谎来应对。

　　“唉！”她长叹一口气，“告诉过你不该爱上Neil，不听我的，真是苯！”

　　“没有，”我连忙解释，“我是爱他，但已经是弟弟爱哥哥的那种爱，我和他昨天晚上后来聊到很晚，误会已经消除了。跟你一样，他还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呢！”

　　“那就好、那就好！”她连声说，“刚才Lara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后搞清楚你们俩究竟怎么了。”

　　“你告诉Lara不用担心，没事了！”

　　“我怎么告诉她？”Anna问我。

　　我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她敲敲我脑袋，“Lara还不知道你是同人，是不是我这次可以告诉她了。”

　　我恍然大悟，“你告诉她吧！”这不出柜还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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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34.2

　　星期四去学校，我先到，肖伟明和郑灵玲进教室来，看见我，过来坐下，悄悄在我耳边来了句，“哪儿不舒服？来例假了？”这有了女朋友的人，两句话就离不开女人那点儿事。我气急败坏地捶了他两拳，冲郑灵玲嚷，“看好你这个嘴里没点儿好话的男朋友！”教室里也有几个欧洲的同学，他们能懂点儿中文，但我们没有放慢语速地说话，是听不懂的，只是乐呵呵地看着我们仨。

　　“怎么了？”郑灵玲护准老公心切，问得很敷衍。

　　我又捶了肖伟明胳膊一下，“你问他！”

　　肖伟明嬉皮笑脸地讨好他的小媳妇，“我跟他开玩笑，不理他！”

　　把他小媳妇安抚好了，又转过头来问我，“过春节我们要聚一聚不？”

　　他这倒提醒了我，上周给老妈打电话时，她还心急我没有年夜饭吃。我已经想好了要去中国城买些材料，自己在家做顿丰盛的年夜饭，跟开学前的聚会一样，连做什么菜我都想好了，但该买的东西要提前去买。

　　“好啊！哪天？”

　　他又掉头去看郑灵玲，这个四川趴耳朵。

　　郑灵玲翻翻她的一个小本本，“大年三十是二月六号，但那天是星期三，第二天还有课，我们要不还是提前聚吧！”

　　“行，你安排好了告诉我！”

　　“我们还去红辣椒吗？”肖伟明问郑灵玲。

　　“随便，”她又问我，“你想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正要想说随便他们选餐厅，突然想到周仁贵，想到那天在酒吧他无声恸哭的场景，他打工挣钱那么辛苦，要不，我们在家自己做饭，替他节约点儿钱？

　　“要不来我那儿包饺子，大家又可以打牌，不用像去餐馆，按点儿到，吃了就走人。”

　　“好啊！”郑灵玲高兴地赞同我的建议。

　　“那你去通知大伙吧，说好了哪天，几点钟再告诉我！”

　　郑灵玲又翻翻她那小本本，“预定二月二号吧，下周六，我跟大家再落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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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34.3

　　回到家里，Neil不在家，没老大在家监督我，便趁机上同人网站娱乐娱乐。一登陆进去，发现圣诞节前有一面之缘的Harry给我发了个邮件，一是问我春节好，二是问我想不想再见面聊聊天。我不太确定他是否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和我聊聊北京而跟我交往，但已经和他去过了同人村里的酒吧，觉得那样的公众场合，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况且说不定他就是个很友善的人，只是我们相互的了解还不够罢了。给他回了个邮件，问他这个周末有没有空，正好这周没球赛，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喝杯酒或咖啡。

　　晚上睡觉前，又上同人网站查看邮件，Harry回复了，问我周五晚上有没有时间，说想带我去同人俱乐部玩，有-的-舞表演，问我敢不敢去，敢去，就给他回邮件或发短信。敢不敢？这完全就是对中国男人的挑衅。-的-舞表演，单这几个字就搞得我开始燥热起来。在网上下载过这种录像，现场表演，还没看过。我当然想去，我又不是禁欲的圣人，开开眼界也好，但心里又发虚，这种场合，没去过，会不会是那种yinluan场所呢？会有-来抓吗？

　　我想问Harry好多问题，又怕他笑我幼稚和弱智，左思右想，横下一条心，既然是村子里的合法场所，如果觉得情况不妙，或实在受不了那种挑逗，走人就行了。回复了他，说我去！

　　周五中午，Harry给我发了个短信，说晚上十点还是在红辣椒对面见面。一看是十点，我心里有点儿慌，这么晚！心里有点儿打退堂鼓，不想去了，又怕没面子，给Harry笑话。

　　晚上七点多，在家还犹豫不决的时候，Harry来了个电话，提醒我要轻装上阵，不要背包，也不要带钱包等贵重物品，带电话和一定数额的现金就行了。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那个慌呀，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他，我们要去的地方安全吗？不会有-来突袭吧？

　　他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问我是不是怕了，不敢去了。我当然矢口否认，说去个同人俱乐部这有什么呀。做了口头的英雄，不去也不行了！

　　我到红辣椒街对面时，Harry已经等在那儿了。一见我，他就哈哈哈地笑笑。我知道他笑什么，反正人已经来了，就不怕面子问题，“你刚才电话里是什么意思？”

　　他故作神秘地打量我一番才开口，“这种俱乐部是找炮友的地方。你看到哪个-的帅哥，便可以去搭话，也可以触-他的手、胳膊什么的。但如果他不理你，走开，或把你的手拨开，你就千万不要再去碰他，否则会惹事。如果他让你-，你就可以随便-。”

　　“怎么随便-？”

　　他压低了声音，“任何地方，JJ、P股，哪儿都可以！”

　　我觉得脸上开始烧，这是不是有点儿太fangdang了！

　　“别人也会来跟你搭讪或者触-你，不是你喜欢的人，就把他的手推开，有你喜欢的帅哥，就跟他聊，让他-，到了最后，两人想-，就回家或找个地方！”他说得好轻松，跟去菜市场挑选青菜、萝卜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不是也太放肆了，俱乐部也是公众场合，”我很担心。

　　他嘻嘻一笑，“等-舞表演开始以后，就舞台上灯光亮，下面灯光很暗，你跟谁乱-，有谁看？”

　　我脸上烧得更厉害了，这样的-，怎么了得，如何才能抵抗得了？

　　“因为大家乱-，所以才告诉你不要带什么贵重物品，免得丢东西，这种地方，谁能保证跟你乱-的帅哥不是小偷。你把现金分开放两、三个兜里，”他真是经验丰富。

　　“你来过这种俱乐部很多次了吧？”

　　他也不怕羞，“我和我的炮友就是在这儿遇到的，等一会儿他也会来！”

　　“你都有炮友了，你还来这种地方！”

　　他白我一眼，“他又不是我男朋友，他还跟其他人-呢！”

　　“这种地方-真不会来管？”我心里还是怕，要是在这儿给-抓了，这丑可出大了，这脸我丢不起！

　　他又哈哈大笑，“这是英国，不是中国，你放心吧。这是合法的chengre场所！”

　　“好吧！”嘴里说好吧，心里其实还七上八下的。

　　他轻车熟路地把我领到了一栋灯光昏暗的楼房前，跟其他灯光明亮的酒吧和餐厅街区一比，怎么像电影里的犯罪场所，心里又开始慌。Harry留意到了我神色的变化，“别担心，不要去想你今天晚上要跟哪个男人-，你就当来开开眼界就好了！”

　　他没猜到我心里实际上在想的东西，但他的话语也有道理，就当来开眼界吧，受不了就开溜！

　　进了门却要下楼梯，原来这是一个藏在地下的俱乐部，到了入口处，先买门票，十镑一位。Harry只买了他自己的门票，我也不奇怪，对于英国这种自己管自己的风格已经适应了。买了门票后，在衣帽间把外套存上了，等一步入俱乐部里面，尽管心里早自己给自己打了预防针，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有些吃惊。

　　首先是这个俱乐部不小，因为俱乐部的门脸小，我以为里面也有一百来平米的大小，但放眼一看，怎么也有四、五百平米的样子。其次是装饰，既然属于chengre级别的俱乐部，seqing就无需隐藏地、-裸地呈现在眼前。俱乐部里的一些-男性雕塑，虽然是模仿古罗马艺术的风格，但-大都硕大坚挺，seqing得夸张。不少照片和绘画张贴在灯箱的表面，尽管也是用艺术的手段来抽象地表现seqing，但性和-耀眼得让人想躲也躲不开。再次，尽管还没到拥挤的程度，但俱乐部里已经有很多人，舞台前的舞池里，已经有至少四、五十个-在那儿跟着强劲的节奏乱舞。虽然屋子里暖气很足，但毕竟还是一月的英国，可不少在那儿跳舞的-都已经脱去了上衣，-着上身，挤在一起，摩擦着身体，熊熊燃烧的X欲可见可闻。

　　Harry有些小得意地拉拉我，让我跟他去吧台，估计他心中正偷着乐，我这个北京来的中国同人总算在曼彻斯特开眼界了，看到了英国同人的社会生活。仅仅是直观的第一印象，但我已经能够想象，如果谁纯粹是想解决X欲的问题，这地儿简直就是天堂。

　　到了吧台，想起上次是Harry买的酒，我连忙掏钱，这俱乐部里的啤酒可比外面酒吧贵多了，大都是三镑多一品脱。排队等酒的时候，看见吧台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盘子，放满了-，免费任取。哎哟妈呀！这种场景在网上的各类故事中读过，但真等到自己亲眼目睹的时候，还是有大开眼界的惊讶！

　　Harry把我领到了一侧靠墙的高凳上，因为音乐吵，贴着我耳朵告诉我，-舞表演最早也得等到十一点才开始，还有，原则上不可以上舞台去--舞男，除非受到邀请。另外，如果舞男主动来到面前，握握手，拍拍肩可以，但JJ和P股不可以碰，要-，就请先手里准备好钞票，把钞票塞进舞男的-后，可以顺手-一把。我一寻思，这英国纸币最小面额为五英镑，-一把就五英镑，这也太贵了。真要想乱-，还不如趁黑在舞台下动手。

　　各色男人在我和Harry面前晃来晃去，有几个人过来跟Harry搭讪的，可能Harry看不上眼，不理睬他们，他们也就老实地走开了。有个身材不错的大叔端着杯酒站在我们旁边，Harry装作无意的样子碰了大叔的P股几次，大叔肯定也是老江湖，不说话，主动把身子有意靠过来，Harry的手就在大叔的后背和P股上肆意探索，然后没两分钟，大叔竟然端着酒杯、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看见我一脸的迷惑，Harry笑嘻嘻地又倾过身子，在耳边给我解释，“现在还很早，等一会儿说不定他会发现另外更想-的炮友，如果没有，他可能就会回过头来找我。如果我找到了其他人，就不理他，没其它人选，今晚想跟人-，就跟他走。”

　　这、这、这、这也太yindang了！我心里暗自嘀咕。

　　既然在北京呆了两年，又有十几个炮友，他看我脸色就知道我在想什么，拍拍我的腿，“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yindang？”

　　“不是，”当然要矢口否认，“你知道在北京也有这样的地下圈子，只是我从来没见识过这种俱乐部，这种场合！”

　　他显然没有相信我的解释，有些自我宽慰地说，“我其实也不想这样，但是我又没法像你们中国人那样忍着，如果我有了男朋友，或许也就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找乐了。”

　　我倒相信了他的解释，到英国快五个月，对于这种性的不同态度已经有了一个较好的认识。我也不想让自己处于一种性jike的状态，但始终翻不过炮友和肮脏、贱俗对等的那道心理障碍。如果说来英国前，我会鄙视滥交的人，现在，我只会觉得不同的人对性有不同的态度罢了。我倒希望我可以fangdang一点儿，假如我真有勇气跨出这一步。

　　一个男人端着杯酒来到我和Harry旁边，Harry给我做了介绍，音乐太吵，没听清楚那个男人的名字，但我知道一定是他的炮友，因为随即Harry就和那个男人来了个热情的拥抱。那个男人的手直接就在Harry的P股上一通乱-，松开手时，Harry也不示弱地在那个男人胯下-了一把。Harry怎么看也像是个办公室的小白领，他的炮友穿着一条牛仔裤和紧身T恤，身材虽然很-，却完全是一幅街头-的嘴脸，斜眉掉眼，剃了个光头，癞子气十足，整个人的感觉很是猥琐。我不喜欢这个人，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Harry的炮友拉着他去跳舞，我松了口气，不喜欢那个男人在我旁边。他们走开了，我四下看看，过过帅哥的眼瘾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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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34.4

　　当然不能说俱乐部里全是身材-的帅哥，但不得不承认，身材-的帅哥和大叔还真不少，而且舞池里脱了上衣的人越来越多，空气中全是X欲的味道。

　　我清楚自己长相普通，又没有-的身材，所以也没有人来跟我搭讪。多少有些遗憾，却并不失望，况且我也还远没有性jike到饥不择食、抛弃原则的地步。

　　大约过了十分钟，Harry和他的炮友才回来，那个男人已经把T恤脱了，我对他没有丝毫的好感，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身材真-，前凸后翘，难怪Harry说这个炮友在-能完全满足他。他俩就在我面前调笑着，--捏捏，毫无禁忌。旁边一个陌生的男人有意无意地用胳膊触碰着Harry的炮友，很快搭上话，没说几句，Harry的炮友抛下Harry，和那个男人去舞池里跳舞去了。

　　我知道不妥，但实在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Harry，“他这样做，你不在乎吗？”

　　Harry耸耸肩，“在乎什么？他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喜欢他，只是因为在-他很能满足我。如果今晚最后他要跟其它男人-，我找个别的男人就行了。”

　　“明白了，”我努力装出一幅不以为然地神情。

　　他看出我在演戏，不掩饰地指着我大笑，“你也是个思想保守的中国人！”

　　“不是，不是，”我为自己辩护，“只是很难一下子就完全接受你们英国人的观念。”

　　他没多说，估计也不想让我难堪。开始和我瞎聊，模仿《-都市》里的情节，问我前面站着的几个男人中，我最想和哪个-。我指了一个身材不错的熟男，他伸手就要去拉那个男人，我吓个半死，一把抓住他，不许他乱来。他笑弯了腰，“我想跟他-不可以啊？”

　　就在那时，音乐开始变了，舞台灯光打亮，而其他地方的灯光变暗。Harry拉我一把，示意挤到舞台面前去，我赶紧摆手，我们坐的位置离舞台也不远，就这么观望就好了。真要在我眼面前-裸地表演，我怕自己定力不够，会干出荒唐的事。

　　丢我的脸就罢了，问题是在那种场合，我要丢脸，就丢了中国人的脸！

　　四个舞男穿着贴身、窄小的热裤和透明、紧身的上衣、跟随着鼓点、以各种--的姿势来到了舞台上，我的上帝，那身材和长相，我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口水流出来。四个舞男集体来了一段热情似火、X欲洋溢的舞蹈。舞男在台上跳，舞台下方的那些人也疯了，跟着音乐蹦跳、尖叫、摩擦着身体、相互挑逗着。我必须坦白，如果我混在那堆人里面，被熊熊燃烧的欲火包围着，自己很自信的定力肯定早就溃败得一塌糊涂。

　　一段热舞之后，四个舞男一消失在舞台上，音乐奇怪地变成了乡村音乐，我正在奇怪，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强壮、-的牛仔，原来如此！牛仔在舞台上-无限地扭摆着身体，下面的人狂呼着“脱掉！脱掉！”也是，这是-舞表演呀！牛仔开始慢慢地、挑逗地摘去帽子、脱去了上衣，到了舞台前面，对着下面那堆jike的-甩动着P股和胯部，又是“脱掉！脱掉！”的狂呼。牛仔慢慢解开皮带，松开扣子，让X欲亢奋的观众匆匆一瞥他的胯下，然后迅速地转过身，把裤子推下一点儿，才-半个鼓翘的P股，又立即把裤子拉上去。下面的观众一阵欢呼接着一阵吼叫，舞男完全把控着节奏，裤子扯下去，又拉上来，反复了好几遍，直到观众已经被挑逗得不行了，才一把将牛仔裤扯了下去，里面穿着一条极细的T字裤，整个P股等于完--来。牛仔慢慢脱掉了牛仔裤和牛仔靴，才转过身。我只觉得血猛然往上涌，原来-的帅哥真的能够让人流鼻血。牛仔穿的那条T字裤，前方仅有小小的一块布包住他的-，硕大的一坨，那个样子比-了还有-了。

　　我以为这个表演就此结束，谁知牛仔又从舞台上拿起来一根套绳，看着台下已经疯颠的观众，跟套牛一样，随手一抛，套住了谁的手臂，把这个观众拉到台上。被拉上台的那个男子被摁倒了，跪坐在地上，然后牛仔突然抱住了那个男子的脸，把他的-顶在了那个男子的脸上，一通搓揉。我只觉得心跳得那个急呀，如果我是那个男子，可能已经兴奋又惊吓得晕倒了。那个男子显然也不是我这种菜-，随手就捧住了牛仔-的P股，乱-乱捏，又张开了嘴在牛仔-又亲又舔。等牛仔终于把-从他的脸上移开，那个男子竟然顺势就把牛仔的-扯了下来，牛仔半软半-JJ在无数双性jike眼睛的注视之下自由、活泼地蹦跳着。

　　我已经不受控地-！

　　牛仔假装恼怒地打了那个男子一巴掌，慢慢地把-扯上来，把欢跳的JJ关回笼子里，这才算表演结束了！

　　牛仔之后，又有建筑工人、-等不同形象的-舞表演。中途我几次想走，因为担心被撩起的欲火会让自己失去控制力，又舍不得离开，美色当前，怎么舍得呀？好在Harry也只顾盯着舞台上的表演，没留意到我的窘色。

　　整个-舞表演大致持续了40分钟，Harry也才终于肯转过身来跟我说话，“怎么样？”

　　“太-、太-了！”我老实承认。这种时候，去否认等于证明自己有多虚伪。

　　“想不想上他们？”哇塞，这-裸的问题，我当然想，但说不出口。

　　他哈哈大笑，“喜欢他们没有用，这些舞男好多都是指南，他们是来挣钱的，不会跟男人-，除非你能出大价钱。”这倒提醒了我，在网上看过报道，说一些同人seqing录像里的演员也是指南，现实生活中已经结婚、生子，纯粹是为了挣钱而跟男人在镜头前Z爱。

　　“有没有发现哪个喜欢的帅哥？”他指指前方的一群男子。

　　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今天来开开眼界就好了！”

　　“开眼界了吗？”他嬉笑着问。

　　我点点头，这眼界开得可大了！这种场所的故事听多了，但眼见为实的体验还是让我有些震惊。这种性-的程度倒没有超乎我的预料，但这种毫不掩饰的现象还是超越了我能接受的程度，如果刚才被牛仔拉上舞台的是我，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是英国同人太不知廉耻、纵欲fangdang还是中国同人太小心压抑、虚伪故作，我不知道！

　　Harry去了一趟洗手间，等他回来，凑到我耳边，“洗手间里已经有人开始干上了！”

　　看见我脸上的震惊，他哈哈大笑，要去买酒，我连忙表示我要走了。他眯着眼睛，盯着我，“我们今晚才喝了一杯，再来一杯，喝完就走，怎么样？”

　　是他邀请我来的，不想扫他的兴，点头同意了，又忍不住问，“你不等你朋友了？”

　　Harry有些无奈地回答，“他今晚跟其他人勾搭上了。”

　　我没再多嘴，他们这种逢场作戏的qingyu关系，我又不懂。

　　没两分钟，Harry端着啤酒、喜笑颜开地回来了，我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好事，看见早先跟Harry暧昧过的那个大叔跟在他P股后面，明白了。

　　Harry坐在高脚椅上，大叔站在他身后，也说不清是Harry靠了回去还是大叔贴了上来，反正大叔就从背后搂抱住了他，刚开始，还老实，只是搂抱着，--身上，可没一会儿，大叔的手就在Harry的-搓揉起来。就算俱乐部里的灯光保持得比较昏暗，但我又不是瞎子。Harry似乎也没心思跟我说话了。我加快速度喝光了自己的酒，便起身跟Harry告别，他已经显然没有了离去的念头，给大叔挑逗得正在兴头上。

　　到衣帽间取了外套，看见不少人在楼梯上暧昧地搂抱着。出了门，夜晚的寒意和街道的清冷让我有种南柯一梦的感觉，似乎一分钟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和不真实，仿佛跟《聊斋志异》里那种遇见了狐狸精，陷入了qingyu而忘却生死的经历相同。我想不想再回去，我想；我敢不敢再回去，我不敢。我只是个定力有限的凡夫俗子，但还不想让qingyu主宰了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