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 Utd 男人·联合 作者：今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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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27.4

　　最简单方便的热巧克力就是用开水冲巧克力粉，倒是容易，味道却一般般。Neil做的热巧克力要麻烦一些，但味道用Anna的话来说，比Z爱还要-。每次Anna说这句话，我总忍不住笑，不觉得她seqing或yindang，反倒赞同。形容Z爱的-本身就抽象得很。因为这种抽象性，就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既-漫又搞笑。

　　Neil的热巧克力不用巧克力粉，而是把高纯度的黑巧克力块放入锅中，加入一定量的牛奶，用小火慢慢融化、熬制，不停搅拌，中途再滴上几滴香-浓汁，直到热巧克力变得浓稠，再根据个人喜好加入一定分量的细砂糖，最后倒入大口杯中，再根据柜子里的资源情况加上五颜六色的棉花糖、烤得香--的杏仁片、或巧克力碎，无论是香味、口感、卖相都无可挑剔。捧上一杯，窝在沙发上，那份温暖与惬意和Z爱的快感确实有的一比。

　　和头一天晚上一样，我俩分坐在客厅大沙发的两头，坐定了，我意识到我俩对于十几个小时以前发生的事都没再提及。他说要再好好聊聊，怎么开始呢？还有必要吗？我不想再去谈，毕竟那是很痛苦的一幕。忘不了，但恨不得能够忘却。如果他不提，我就更不会去问。

　　“新年有什么愿望？”他问我。

　　“太多了，”有太多美梦希望成真，“家人健康，拿到硕士文凭，找份好工作，世界和平，曼联再来个三冠王，中国队在北京奥运上击败美国队，赢得最多金牌……”

　　“你这叫什么愿望，”他笑话我，“怎么最重要的愿望没有说？”

　　“什么是最重要的愿望？”

　　“找到个男朋友啊！”他真的把这事儿挂在心上了。

　　我看他一眼，“这不是你的工作吗？”

　　他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好，你到时候不许不见我带来的人。”

　　“一定要帅，-，”我刁难他，又觉得还是避开这个话题好，于是抛给他一个问题，“你有什么愿望呢？”

　　“真说不清楚，”他挠挠头，“婚礼和论文是两件主要的事，其他的没去想。”

　　“婚礼安排得怎么样了？”我其实很不想知道详情，担心一结婚，他就正式地与我划清了界限。

　　“Tracy在负责。刚开始我还参与安排的计划，但俩人意见总不一致。我说5月份好，她说10月份。我觉得简单节俭最好，她则要在朋友面前风光一次。”他忍不住叹气，“太麻烦了！”

　　见他有些不乐的样子，我只好压住“别结婚了”的念头去安慰他，“女人都这样，在中国也一样。”

　　他苦笑了一下，“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我和Tracy结婚的最佳时机，我在读书，无论是精力还是财力，都时机不对，但她坚持要，只能随了她的心愿。”

　　“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呢？”这个问题在嘴边忍了又忍。Tracy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但她和Neil在气质和兴趣上根本不相配。我很想搞清楚他和Tracy之间的感情旅程，又怕犯了打探他俩隐私的禁忌，还是转移话题吧！“你为什么不读博士呢？我觉得你回成为一名很好的学者。”

　　“我也想，但去年申请的时候没有找到-学金。像现在这样一边工作，一边学习会给自己的研究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所以先读哲学硕士，将来视情况再做决定。况且读博士也得先读哲学硕士，只是一般情况下，作为博士研究的第一年，能通过系里的考核就直接升读博士。”

　　我想问，“为什么不让你父母支持你呢？”又知晓这也是一个他不愿探讨的话题。“我想有一个著名的学者做我哥哥，”试图调整他的情绪。

　　他果然给我逗乐了，“给你做哥哥还有那么高的要求啊！”

　　“当然了，要聪明、善良、-、帅气、高大、健康等等，-广告上写的一清二楚。”

　　“你给好莱坞爱情电影洗脑了？完美的世界和生活？”他踢我腿一下以示不满，“这么快就把我给炒掉了？唉，这么短的兄弟合同，我重新去找个要求低的弟弟吧！”

　　我不干了，“不行，坚决不行！”扑了过去，掐住他脖子。

　　他乐呵呵地看着我，不动也不反抗。我俩的互逗不是调情，是维持彼此感情的一种亲密行为，就像动物世界中，小猫、小狗、小老虎、小狮子之间必须的、嬉戏般的打斗。我松了手，把头依偎在他的肩上，享受他的爱。

　　不过这个姿势不太舒服，我很快坐起身子。他脸上的笑意还在，语气却变得有些严肃，“只要你还要我这个哥哥，你就永远是我的弟弟！”

　　“为什么这么说？”我很纳闷。

　　“每个人都在成长和改变，我们很多时候说不清未来，”他的严肃劲让我心中怪怪的，“也许有一天你会觉得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好哥哥。”

　　“不会的，”我不容他多说，“你就是我的好哥哥！”情绪一下子上来了。

　　“好！好！好！我说错了，”他连忙哄我。我坐回沙发这一端，不理他。他坐过来，端起他的杯子，“把我的热巧克力给你喝。”我那一杯早喝完了，但心里还是为他刚才的话有些郁闷。他把杯子端到我嘴边，“来，吃药吧！喝下去病就好了！”

　　有他这样疼我，有什么心病好不了啊！？我接过杯子，心里得意万分，嘴上却不饶他，“我有什么病啊？不许咒我。”

　　他立即认错，“没病，万岁！万岁！万万岁！”英文的这个“Long Live”短语是不是基于中文创造出来的我不知道，但太有意思了！

　　我给他逗得哈哈大笑，“我又不是皇帝！”

　　“我知道你不是。如果你是皇帝，我是什么？”

　　我想说“太上皇”，但辈分不对，灵机一动，“你是皇后！”

　　这下子他不依了。抢过杯子放在茶几上，不由分说地用上了暴力，JB掌打在了我的P股上，“谁是皇后？”

　　“伊丽莎白二世！”

　　我的机智回答把他给逗乐了，但继续逼问，“谁是皇后？”

　　“那些易装皇后(Drag Queen)！那些-的家伙！”

　　我的机智应对把他逗得捧腹大笑，松开了手。我翻过身，问他，“要不要我等Anna回来，向她借条裙子，打扮打扮！”

　　他止住笑，赶紧摆头，“千万不要，杰！我不歧视任何类型的同人和拉拉，但有时候是在受不了那些易装皇后，太虚假，太矫情！”

　　“你是说我还很阳刚？”我一挺胸膛，握紧了拳头，展示自己的雄性。

　　“老实说，你一点儿也不像那些很女人气的同人，”他很仔细地考虑自己的用词，“当然，东亚男人的男性气概和身体特征与欧-男人有区别。你看上去是很典型的、很普通的东亚男人，不会让人去联想到同人方面的东西。这也可能是因为我对于东亚文化了解的不足。”原来是这样的原因让他没有意识到我是同人。

　　“笨蛋，那是因为你没有同人雷达(g@ydar)！”我嘲笑他。

　　“我明天去买一个，行不行？”

　　“我卖给你一个，外加使用培训，一万英镑！”我向他伸出手。

　　他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过节钱都用完了，能不能先借用！”

　　“不能！”我话音一落，俩人都爆笑起来。和Neil在一起，除了一些痛得刻骨铭心的瞬间，生活似乎总被欢乐和笑声充盈着。

　　“好了，我们上楼去，再做点儿功课。”他建议。

　　“遵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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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27.5

　　愉快的心情让学习也不显得那么枯燥乏味。再次检查自己的论文，又发现了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但一动手修改，就发现有种牵一发动全身的影响。自己试图解释中国企业商业模式的构建中-和政府关系扮演的重要影响力，不仅犯了以点代面的主观错误，还忽略了中国从沿海向内陆分化为三个经济阶梯的事实。如果考虑地区间的经济差异，自己论文中的一些论点就立不住脚。但如果忽视这种经济差异，把深圳、上海的企业模式和青海、内蒙的企业模式混为一谈，也是留下了让人批评的地方，毕竟经过了快3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和-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而地方政府的权力也因为经济实力的区别产生了升降。中国和西方发达国家之间的外在差距，沿海与内陆之间的内在差距，这修改让我直挠头。但也同时带来一丝欣喜，用Neil的话来说，我开始懂得了学术的严谨。

　　我还在那儿不停删除、挪移、增加内容的时候，眼角扫到Neil进了我的房间。

　　“好孩子！”他用深沉的口吻表示赞许。

　　我也跟他演戏，“谢谢你，爸爸！”

　　“嘿！”他不乐意了，“我还没那么老！”

　　我随机应变，“谢谢你，年轻的爸爸！”

　　他知道我有应对的方法，放弃了继续斗嘴，习惯性地拍了我头一巴掌表示惩罚，“晚饭吃什么？已经八点多了！”

　　“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我让他做选择。

　　“都可以，冰箱里还有些什么东西？”

　　我记不清了。圣诞前清点了Jose给的东西后又跑了两次超市，购买了4大袋食物，为整个假日做好了储备，“我们下楼去看看。”

　　一开冰箱，东西还剩不少。冷藏室里有生菜、西红柿、西兰花、胡萝卜、牛油果、大白菜、鸡蛋、火腿等，冷冻室里则鸡肉、猪肉、鱼都还有。

　　“任何建议？”我问他。

　　“这都是你准备的东西，做中餐更适合，”他说得没错。

　　“嘿，懒虫，也可以用来做西餐，”我假装不满。

　　他明白我在演戏，“我做意大利肉酱面和沙拉也行，你个挑剔的家伙现在做决定。”

　　“如果做中餐，你想吃什么？”我其实很愿意给他做饭，心里有种现在不伺候将来可能连机会都没了的想法。

　　“什么都可以，你做的饭我都喜欢，”他说了大实话。总说女人要拴住男人的心要先管住他的胃，这根本就没性别和性倾向之分。爱上一个人，你就希望让他或她幸福、健康，而亲手做饭既表达爱意又干净卫生，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我开始动手做饭。他在一旁陪我聊天。也就半个多小时，我不能算地道但很可口的糖醋鸡丁、蒜茸西兰花和几乎所有中国留学生都拿手的西红柿炒鸡蛋就摆上了桌。看着桌上的饭菜，他端起果汁和我碰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哪个幸运的男人会得到你，杰？”

　　“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幸运地得到哪个男人呢？”，我不假思索地还了他一个问题，至少我目前想得到的男人得不到。

　　他明白我的意思，没再往下说，换了个话题，“我都问过你好多次了，你真的没有参加过厨师培训？”

　　“没有就是没有，像我这种天才不需要培训。”我纯属自学成才，基本上-索着，根据记忆中的菜肴胡乱搭配，失败了几次后，掌握了大致的原则后就顺利了。“来英国之前，我妈还担心我没饭吃，会给饿死。现在我是要控制饮食，免得太胖。回去后给我妈做饭，让她大吃一惊！”

　　“你和你妈感情很好？”他似问非问。他清楚我每个星期都要给我妈做工作汇报，因为和我妈聊完电话以后，北京家中的大凡小事我都会不管他爱听不爱听地报告给他。

　　“是的。”

　　“和你爸呢？”

　　我迟疑了一下，“还可以！”在我和张远之前，我和我爸的感情其实也非常好，只是自张远之后，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否清楚了我和张远的真正关系，是否基于这个原因，但彼此一定程度上的疏远或冷漠已成为事实。我拼命忍住想问他和他父母之间关系的念头，一次次在嘴边强行把问题吞了回去。

　　“有时候会有些误解，也可能是代沟的原因，但我爸和我妈都很爱我，我知道。他们也会和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吵架、怄气，但他们从小就给我讲解‘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所以我们一家还是很和睦、快乐的。这也正是中国传统文化在家庭关系上的体现吧！”我把“子欲养而亲不待”翻译为“如果父母已经死了以后，你才想对他们好，就太迟了”，话有点儿过重，但意思应该还是很清楚。

　　我的话勾起了他心中什么东西，他有些发呆地望着墙壁，等转过头来，明显地想故作轻松地说点儿什么，却压不住自己翻涌的情绪。他把手中的筷子放下，“我刚才忘了洗手，”说完也不看我，径直上楼去了。

　　我有些恼怒自己，明明知道他和他父母之间有问题，却不知轻重地说了这么一通。辛苦做了一顿饭，自己把自己弄得一点儿胃口也没了。又清楚不能上楼去劝他，除非他愿意主动去聊他家的事，我绝对不能问，唯有等他下楼来随机应变。

　　好在没几分钟他就下来了。我刻意不去正视他的眼睛，心里在找安全的话题，必须马上改变厨房里的气氛。“憨豆先生在中国很受欢迎，你喜欢吗？”

　　“很经典的喜剧，但已经有些老了，还有其他很多英国喜剧节目也很棒，”他顺势下台。

　　“哪些？”

　　“像‘小不列颠’(Little Britain)、Vicar of Dibley、Yes Minister、Blackadder……”他一口气说了一串。这几个是我知道但没看过的，其他的根本记不住名字。

　　“好看吗？”我傻傻地问。

　　他跟见个怪物似地看着我，“你一部英国喜剧片都没看过？”

　　“看过，像《四个婚礼一个葬礼》和《诺丁山》，”我连忙替自己辩解。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他不住摇头，“那是好莱坞模仿的英式幽默，才不是真正的英式喜剧电视节目，好了，你有功课要补上。”

　　“英式和美式幽默有很大的不同吗？”大学里介绍过英美英文的不同，但幽默风格的区别，真不懂。

　　“你必须要自己看，自己体会，”他拍拍我的头，“等一会儿我放几集给你看看。”

　　这无心之举却给我打开了英国电视喜剧的大门，在Neil的引导下，观看了一部又一部，并逐渐体会到，英国电视喜剧不是让观众笑一笑那么简单，因为其社会体制，什么话题、人物和事件都能被艺术家们拿来加工，而且是越敏感越好。-的肮脏、-、种族歧视、教育、足球-、性与丑闻，各种社会问题被讥讽、演绎得让人捧腹大笑，笑完之后又让人深思。回过头再来看国内拍的喜剧，隔靴搔-，只能当作无聊时的消遣。而且看这些电视喜剧对英文水平的提高大有益处，很多双关语的表达是国内的字典上查不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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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27.6

　　吃完饭，他快手快脚地把厨房收拾干净，吩咐我泡壶茶，端去客厅，他上楼去拿《小不列颠》的DVD。刚开始，迅速交替的情节以及不断变化的口音把我搞得有些头晕脑胀，Neil不得不暂停播放来给我解释，但一集看完，我就被《小不列颠》荒诞和夸张营造出来的黑色幽默彻底征服了。David Williams和Matt Lucas俩人在-、异装癖、首相助理、单身母亲、减肥工作人员、黑人、泰国-等角色之间转换自如，把英国社会里最普通的场景，诸如学校、医院、餐厅、社区中心等，都变成了让人发笑和深思的地方。为角色打造的伦敦、威尔士、苏格兰、北爱尔兰和印巴人的口音不仅增添了笑料，也展示了俩人的喜剧功底。

　　我乐翻了天，Neil也陪着我乐得哈哈大笑个不停。应该说最让我意外的剧情设计是对同人的丑化和嘲讽。等Neil告诉我，Matt Lucas就是一名同人，David Williams是已婚的异性恋者，但曾在媒体上谈到过年轻时对自己性倾向的困惑，我对于他们的创作视角和表现手法才恍然大悟。这是种把自己置之于死地的勇敢，把一些人对于同人的攻击和丑化主动地推向极致，不给敌人留下更多的攻击空间，然后转过身，用嬉笑面对敌意，算是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的机智。

　　“该睡觉了，”他示意。

　　我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才12点半，“再看几集，还早呢！”

　　“我们要明天出去玩，”他提醒我。

　　“Yes, but; no, but; yes, but; no, but……”我用刚从片中单身妈妈Vicky那儿学来的口头禅戏弄他。

　　我的鹦鹉学舌把他逗乐了，“你学得挺快啊，是不是等一会儿什么‘我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同人’、‘我是-’都要用上？”

　　“我是这座房子里唯一的同人，笨蛋！”我纠正他，“‘我是-’就免了。”

　　“好！好！好！这座房子里唯一的同人，上楼睡觉去。”

　　我把茶壶和茶杯端回厨房清洗干净，他将客厅收拾妥当，然后一起上楼。

　　“你先用卫生间吧，不要太磨蹭，”他的警告。

　　我不觉得自己磨蹭啊！刷牙、洗脸、抹上夜霜，谨此而已，又不像女孩子还要卸妆什么的。同样是刷牙、洗脸，他的确比我快，就像个士兵一样敏捷、利落。可能这些细节最能体现同人和指南之间的区别吧！？

　　从卫生间出来，“该你了，”我叫他，“不要太磨蹭，像个女人一样！”说完便闪身躲进自己的房间，为自己的挑衅窃喜一番。

　　等在-躺下了，被子、枕头和床单都导电般地提醒了我头天晚上俩人的同床共眠，似乎他的-还在，我用被子盖住脸，深深地吸口气，他还在，他的身体、心和爱都还在。我还想睡在他的怀抱里。但这不是一个很理智的念头。头天晚上他主动地做出了与我共眠的决定是为了表达他的歉意和爱意，试图用坦诚，心灵和-的毫无遮掩，来证明他和我兄弟般的情谊。我应该知足！这是条不该跨越的界限，至少在神智清醒地情况下绝对不应跨越的界限。

　　我选择了最老土的方法来抵抗这个的念头，开始回忆童年时与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爸我妈的点点滴滴，期望亲情能击败-。虽然这种-与性无关，但有了我与Neil的这份兄弟之情，-着同床共眠就染上了luanlun的色彩。我害怕这个字眼，“luanlun”，多么可耻的行为。我回想起爷爷带我去学习书法一身的墨汁，外婆为我操办生日家宴的辛劳，舅舅带我去爬山，我自己不小心扭了脚，舅舅被全家人痛骂的委屈。我想他们每一个人，连和我关系不咋地的表妹也想了。我的家在北京，在中国，在那个我逃远了，却永远逃不开的地方，最远的距离有最割不断的牵绊。只是到了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了我哥哥，我睡在隔壁房间里的哥哥，而这最短的距离有最难跨越的障碍。

　　我在渴望与自责之间拔河，越拔越累，越累越慌，越慌越醒，越醒越痛。-最终赢得了胜利。从-爬起来，我衣服也没穿，懵懵懂懂地来到Neil门前。“Neil？”

　　没有回应，我又叫他。

　　“怎么啦？进来！”他半睡半醒的声音。

　　我推门进去，借着窗外微微的灯光，看见他侧身睡着。“我睡不着！”一个很诚实的白痴借口。

　　他没说话，只是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示意我-去。

　　我为自己诡计的得逞心一阵乱跳，靠近了床边，我脑中却猛然一个惊雷，意识到在这张-，他和Tracy有过多少次的欢爱。我不能上去！如果我上去，Neil就等于出轨了！

　　我的犹豫不决迫使他半坐起来，“你在做什么？”

　　“你能不能去我房间睡？”我小心翼翼地问。我怕他不愿起身，而我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不能上他的床。

　　他嘴里咕噜了两句什么，我没听清，他最终还是下了床，就那样光着身子、梦游般地跟我回到我的房间。也没有说一句话，俩人如同多年的老夫老妻，很默契地我睡里面，他睡外面，面向墙壁侧身躺下，他伸出手臂轻轻将我搂进他的怀里，我没再闪躲，感觉到他柔软的小Neil贴在我的P股上，没带来丝毫X欲的冲动，唯有恬静的幸福感充盈着身心。我瞬间便坠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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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28.1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Neil的怀里，感受到他半软半-晨-再次贴着我的P股。我把手放到他搂着我肚子的手上，我要跟他牵手，就算只是兄弟情谊，也要牵手走到这一生的尽头。

　　“醒了？”他轻声在背后问我。

　　我有些惊讶，他比我先醒，却没有先起床，依旧搂抱着我，等我醒来，确保我感受幸福一天的开始。他爱我！行动代替语言说明了一切。他真真切切地爱我！

　　我翻过身，“你早醒了？”

　　“有一会儿了，”他微笑着说，“早上好，杰！”我在他蓝色的双眸中看见自己开心的傻样。

　　“早上好，哥哥！”我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他伸手拍拍我的脸颊，然后吻在我的额头上。

　　“听我说，”他把身子稍微向后移了移，“我喜欢我俩的这种亲密，跟你睡在一起，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肮脏，但是等Anna和Lara回来以后，我们就不能这样，你能理解吗？”

　　我能。他已经给予了我他能证明他爱我的一切，我不可以太贪婪，不顾及他的生活和感受。“我能，百分之两百地理解！”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把我拉过去。我顺势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聆听他生命的跳动，呼吸他生命的气息。

　　他动了动身子，“已经十点多了，懒虫，该起床了！”

　　我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下床之后，和头一天一样，他也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的身体似乎因为我俩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和明确少了份X欲的-，而多了份简单的美感。他转过身子，见我趴在-满脸崇拜地看着他，竟来了个Michael Jackson的太空步。他这一跳不要紧，却搞得我在-笑得翻来滚去。不是他跳得不好，而是他胯下的小Neil随着身体的舞动而摆动，抢镜抢得太厉害！我不想像个色魔一样盯着小Neil，但它成为了我视线中唯一的焦点。

　　等我找回了呼吸，抬起头，见Neil乐呵呵地看着我，“如果你觉得我跳舞跳得很好，也不用这么高兴。”

　　“什么啊！”我又爆发出一阵大笑，“是你的小弟弟太抢镜了，它跳得比你好！”

　　我的话音刚落，他就扑了过来。标准的惩罚，清脆的JB掌落在了我的P股上。“坏孩子！不看我跳舞，却看不该看的地方。”

　　“冤枉啊！冤枉啊！”我为自己申辩。

　　没有更多的巴掌落下来。我侧过身子，见他一脸笑意地趴在一旁。“你就会欺负我，”向他抱怨。

　　他得意洋洋地一挑眉，“哥哥教训调皮的弟弟，有什么不对吗？”

　　“我要告诉我妈，”我把脸埋进臂弯里，装出痛哭流涕的样子。

　　“好啊，告诉她你做了什么，”他不上当。

　　我心有不甘，“我要告诉你妈，”说完了才知道该自己掌嘴。

　　“好啊，看你将来有没有机会吧！”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我转过头，看见他脸色没变，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你以后做错事，我也要打你P股。”

　　他下了床，将双手抱在胸前，很自信地宣告，“你没机会！”

　　“怎么没机会？”

　　“哥哥永远是对的，”他装出老大的威严。

　　“不害臊，顾客永远是对的，偷别人的标语，”我义正辞严地批评他。

　　他也不反驳，换回了嬉笑的神情，“洗澡去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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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28.2

　　等我下楼进了厨房，餐桌上麦片、玉米片等谷物类早餐食品和牛奶、豆浆已经摆上了桌，可锅里咕嘟咕嘟地又煮着什么。过去一看，竟然是鸡蛋，从来没见过Neil吃煮鸡蛋，而且白鸡蛋和英式早餐不配啊！

　　“煮鸡蛋干什么？”

　　“不告诉你，”他还玩神秘。

　　“谁稀罕？”我撇撇嘴，“白鸡蛋有什么好吃的，能跟我做的茶叶蛋比吗？”我的茶叶蛋可不是吹的，中国城超市买来的茶叶蛋调料包，再加上我-索出来的私家秘方，和红烧肉一起烧，蛋香加肉香，连身材比命都重要的Lara也要一口气吃上两个才罢休，这白鸡蛋岂能相提并论。

　　“坐下吃早餐！”他下了命令。

　　我用豆浆泡麦片，这也是我在英国的一大自创。我从小就不爱喝牛奶。在中国城超市发现豆浆之后，先是欣喜，然后是肉疼，一盒一升的豆浆要差不多一英镑，这跟北京两块钱一袋的价格比，足足贵了五倍。不是掏不起那一英镑，只是跟大多数初到英国的中国留学生一样，免不了要在英镑和人民币之间换算一番，对比一下物价，自然产生一种被人宰得血淋淋的不满，好在后来在Tesco和ASDA等英国大超市里也发现了豆浆，价格要优惠些，味道当然没法和国内新鲜磨制的豆浆相比，但有的喝，还是少点儿抱怨的好。

　　我在吃早餐，Neil却在忙着捞鸡蛋，剥壳，以为他会把剥好壳的鸡蛋端过来，却发现他竟然将其切碎。“你在干什么？”我实在不解。

　　“你看我在干什么？”他反问我。

　　“我怎么知道！”

　　他转身去冰箱里取出火腿和蛋黄酱，又从柜子里拿出一袋切片面包，“你吃了我做的鸡蛋、火腿三明治好几次，怎么一点儿记性也没有！”

　　“喔！”我茅塞顿开，却又立即冒出了新的不解，“做三明治干什么？”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继续玩他的神秘。

　　我原本计划不管我们去哪儿玩，我要请他去家不错的餐厅吃新年晚饭，除了红辣椒，肖伟明说中国城里还有两家味道挺地道的中餐厅，Anna带我经过一家在Deansgate街上的西班牙餐厅时，说很不错。他做三明治会不会是因为我们要去野外？或者他不想-费钱？我清楚收入是绝对的隐私，所以从未问过，但他现在唯一的收入来源是周末的工作。参照那些在外面打工的中国学生的情况，每小时的法定最低工资收入为五镑多，就算Neil的工资要高一些，他每个周末工作二十个小时，估计也不会超过150英镑，一个月600镑左右的收入，扣除300镑左右的房租和水电费，也不会剩下多少钱。我心中猛然涌起了一种钻心的疼痛感，心疼眼前这个让我痴痴爱恋的男人，我的英国哥哥。我甚至有种要给他些钱的冲动，但也清楚他绝对不会接受，说不定还会把我的好意当成一种侮辱。

　　我味同嚼蜡地吃完了麦片。我的沉默引起了他的注意，“你怎么啦？”

　　“我没事，”我连忙掩饰自己的情绪，“我在猜想我们要去哪儿。”

　　他正忙着用食品袋把三明治一个个分开包好，“反正不会去中国！”

　　他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我一件事，“你今后一定会去中国看我的，对吗？”

　　“当然了，傻瓜！”他头也没回，回答得很干脆。

　　“你发誓！”我求他。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看见我认真的神情，收起了他脸上的嬉笑，“我发誓我一定会去中国看你！”

　　我相信他。“我想让我爸和我妈见见他们的英国儿子，他们一定会很爱你！”听起来有点儿无厘头的随意，但我心中确实这么希望，一定要我爸和我妈接受他，爱他。

　　他走到我椅子前，把我的头搂靠在他的怀里，“我也希望能尽早见到他们。”

　　我仰起头，看见他一脸淡淡的笑意。笑意虽淡，却发自内心。

　　“早餐吃好了吗？”他挠挠我的头发。

　　“好了，”我站起来，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我清洗锅碗刀叉，他把三明治和啤酒、饮料等装进一个塑料袋中。我不禁想问他，难道我们要去哪儿野餐吗？可这季节不对呀！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十二点多，英国的冬天四点钟就天黑了。窗外的天色不算太好，看树枝的抖动情况风也不小。但是既然Neil要给我一个惊喜，就把这个惊喜留到揭晓的那一刻吧！

　　“走，上楼去换衣服，穿暖和一点儿！”他嘱咐我。

　　我换上了一条很舒适的牛仔裤和一件厚毛衣，再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在屋子里热得慌。我穿上运动鞋，背上挎包，把钱包、电话、相机、钥匙一一放进各自位置，一切准备妥当。Neil已经在门口等我。他换上了牛仔裤和旧短靴，上身是一件我没见他穿过的半长的花格厚呢子大衣，肩上挂着一个背包，手中拿着围巾和帽子。

　　“你的围巾和帽子呢？”

　　“外面没那么冷，需要吗？”我心想真要去山顶吹风啊？

　　“去拿上！”他下了命令。我只好进屋把围巾和帽子找出来。

　　“你的这件大衣很好看，”我-了-，手感很好，很厚实，一定很暖和。

　　“在慈善商店买的，二手货，才5镑，”他丝毫无意去掩饰这件衣服的廉价出身。

　　“啊！这比T.K.Maxx还便宜！”曼彻斯特市区有很多慈善商店，但我从来没想过去那些地方买衣服。“我很喜欢这件大衣，很有英国风格！”

　　“唉，你要是个子高一点儿，我可以给你穿，”他拿我开心。

　　身高是我的一个大遗憾，倒不想长成姚明那种要命的大个，觉得一米八二到八五是最好的高度，在电影、电视中看着那些风度翩翩的欧-帅哥，羡慕啊！“我就比你矮这么一丁点儿，”我用拇指和食指示意，试图把6厘米的差距表现得如同发丝一般。他却张开虎口，恨不得用拇指和食指伸展出个10厘米的长度，来示意我俩身高的差距。我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自己先跑下楼去。

　　他尾随我下楼，提上那一袋食物和饮料，打开了大门。室外的温度不算太冷。英国冬天的气温不低，让人厌烦的是似乎永不停歇的风，这多少和北京的冬天有点儿相似。而比较而言，曼彻斯特的冬天比北京的冬天好过多了。他打开车门，把东西放在后座上，我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准备好了？”他问了个不需要我回答的问题，“出发！”他乐呵呵地宣布，一踩油门，一打方向盘，车平稳地驶离了我们的住所。到了路口，他没像往常一样右转，往市区的方向开，而是左转。曼彻斯特的道路又不像北京道路东南西北那样方正，没几分钟，我就已经失去了方向。Neil轻松自如地开着车，显然他很熟悉道路，也清楚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在何方。我就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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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28.3

　　他车开得不快，他是要安全而不是要速度的人。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我留意到路牌显示我们已经行驶在M56号高速路上，突然想起好像这是去机场的路，我来英国之前特意花时间好好看了看曼彻斯特的地图。“我们不会去机场吧？”

　　他看我一眼，“傻瓜，我们去机场做什么！”

　　“那我们去哪儿？”我迫不及待地想弄明白要去哪儿。

　　“耐心点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适合做保密工作。“听音乐还是听广播？”他怕我闷坏了。

　　“我要听你唱歌，”我刁难他。

　　他乐了，“你要我讲英国音乐史，没问题！要我唱歌，我可不想你从车上跳下去。”

　　“有那么糟糕吗？太夸张了！”我白他一眼。

　　“你应该让Stuart唱歌，他唱得不错，吉他弹得也不错。”

　　我颇感惊讶，“是吗？”对呀，小Jamie不给我看过Stuart的吉他吗？

　　“是的，”他拍拍我的膝盖，“Stuart很喜欢70和80年代的歌手，比如Elton John，你让他唱‘Sorry seems to be the hardest word’给你听，非常棒！”

　　我更为惊讶，“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听他唱过，傻瓜！”

　　“喔！”可是我没听过，真让人沮丧。

　　“你知道Elton John吗？”他问我。

　　“知道啊！他来中国举办过演唱会，”我从新闻里得知。

　　“是吗？”这次轮到他惊讶了，“你对他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让我犯难了，“他给迪斯尼动画片《狮子王》作曲，获得了奥斯卡最佳歌曲。有传闻说他也是同人……”我磕磕巴巴地说不出更多的东西。

　　“我的天！”他对我的回答很是不满，“即使你对他的音乐了解的不够，但是作为同人，你应该知道他对于世界同人文化的影响力啊！比如70年代他不是领导者，但是是重要参与者的华丽摇滚-潮，比如他是第一个在英国正式结婚的超级同人明星！”

　　我蔫了，我哪里知道这些东西。

　　“在中国有各种同人社团或同人据点吗？”他的好奇心上来了。

　　“有啊，公开的，地下的，酒吧，浴池，公园，”我想了想，“还有无数的同人网站。”

　　“那你关心与同人有关的政策、文化和资讯吗？”

　　我不太明白他的问题，“你指什么？”

　　“我的意思是同人权力、同人文化、艾滋病预防等等。”

　　我愣了一下，我还从未想过这些问题。虽然时不时地见李银河老师在报纸和她的博客里谈到中国也应该允许-者结婚等事宜，但自己从未主动地去思考过我将来的生活该怎样在同人的阴影里规划。我的沉默间接告诉了Neil答案。

　　他犹豫不决地想说什么，却半天没吱声，最后先干咳了两声，似乎要调动好情绪，想好措辞才能开口。“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但你可以不回答，明白吗？”

　　“我明白，”实际不明白，因为不清楚他将要问什么。

　　“你有过男朋友，对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有过，”这没什么不能回答的。

　　“我的意思是你们有过-和恋爱关系，所以你觉得同人关系是你想要的？”他说得很困难，像挤牙膏一样挤出这个问题。

　　“是的，”我毫不犹豫地承认。

　　“那你怎么不关心和同人有关的东西呢？你应该为了自己将来的生活主动去了解同人的方方面面，因为它是你生活中无法逃避的一个关键因素。”

　　他说得没错，我哑口无言。

　　见我沮丧的神情，他伸手挠挠我的头发，“对不起，我不是想要打探你的隐私，或者告诉你该做什么，因为我并不了解-在中国的情况。我仅仅是希望能够帮助你找到自己。记得吗？你告诉过我这是你来英国的目的。不管你将来在哪里，我希望你能幸福地生活，我的傻瓜弟弟！”

　　他的话让我胸口堵得慌，我清楚是告诉他我过往的时候了。“我们在哪儿了？前方有可以停车休息的地方吗？”

　　“我们在M6高速公路上，你想用卫生间吗？”我的回答让他颇为意外。

　　“不是，”我摇摇头，“我有话要跟你说。”我怕他紧张，刻意挤出了一个微笑。

　　“前方就正好有一个休息站，几分钟就到。”

　　我没说话，闭上眼睛，想想该怎样告诉他我的过往。其实我和张远之间的故事很简单，一个极其常见的情感悲剧，如果换成一男一女，电影、电视、小说中这样的故事情节太寻常，只能是配角们的戏份，丝毫没有吸引力。但这场爱情悲剧对于我26岁的人生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像最厚实的乌云在我心中投下了一片阴影。Neil爱我，疼我，我想把未曾告诉过任何人、心底的那份伤痛说出来，之后也许就会云开日出。

　　我感觉到车停下来了，便睁开眼，Neil正无比关切地看着我。“你想喝杯热咖啡吗？”他指指停车场前边的咖啡馆和餐厅。

　　“不，”我叫住他，“我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张远之间的事，你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到英国来，你的傻瓜弟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打断我的话，“你不用告诉我，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自己不愿再提的伤心往事。我不在乎你的过去，现在的你就是我爱的人。”

　　“我想要告诉你，”我非常坚定地说。他的话一语双关，既是为我辩护也是为他自己辩护。他的故事说不说由他来决定，而我已经不愿意再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没和我争辩，侧身靠在车门上望着我，用身体语言告诉我他做好了聆听的准备。

　　我也侧身靠在了车门上，对望着他。内心出奇的平静，像一个旁观者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把自己和张远的前前后后交待了清楚，也提及了我和我爸之间因为与张远的关系而导致的疏远，担心的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情绪波动根本没出现。等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竟然有种人世轮回的重生感，心底繁花盛开，无声地绽放在我一脸的笑意中。Neil渡了我！我到达了彼岸！

　　他把身子向前挪了挪，侧靠在椅背上，“我刚才说过，我爱我的傻瓜弟弟，而现在，我更爱他了，你明白吗？”

　　我也同样向前挪动了身体，看着他的双眼，“将来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男人成为我生活的另一半，但是我给我傻瓜哥哥的爱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假装努力思考着，我等待着他恍然大悟、开心激动的表演，他却手舞足蹈地蹦出句，“是不是我们去Tesco路上那家中餐外卖店的收银员？”

　　“呸！”知道他在逗我，但还是颇为不满，一巴掌打在他的额头上。

　　他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说你爱你哥哥，你就这样爱他？”

　　我大笑着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把他搂得死死的，不松手，这在车里不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他求饶，我不理他，他就开始挠我腰肢，我也攻击他，俩人像孩子般打闹起来。等松开了手，我喘着气，却身心无比轻松，因为在Neil面前，我已经无所隐瞒。没有了秘密就少了没有必要的压力。

　　“我去洗手间，你去吗？”他问我。

　　“不去，”我气他，“我要在车上撒-。”

　　“快点儿，”他催促我，太清楚我的那些小把戏。

　　这是我第一次到英国高速公路的休息站，发现里面餐厅、游戏室、商店一应俱全。Neil说，跨过高速路上方长长的走廊，那边是酒店。休息站里的厕所相当干净。在北京时，与其他朋友或张远驾车出去玩很多次，对于高速路上的各种休息站不敢恭维。就算不是脏得一塌糊涂，也还是要在心中大念心经，再脏、再臭都是虚幻，忘却！忘却！赶紧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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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28.4

　　车继续奔行在高速公路上。其实英国高速公路的路况不比北京周边的好，但和市区一样，绝大多数的驾驶人员都很守规矩。除了偶尔极少数不要命的飙车党和摩托党带来一点点紧张，我俩一路闲聊，很轻松惬意地奔向我不知道的目的地。我倒希望目的地在永远也到不了的远方，让我活在这份干净、纯粹的幸福里。

　　天气不算太好，但阳光还是时不时地穿透云层，撒落在大地上。高速公路两旁经过了大大小小的农庄，一堆堆干-用机器卷得整整齐齐地留在田野里，对在城市里长大的我是一道道美丽的风景。英国给我最好的一个印象是绿色。虽然已是隆冬，但车窗外基本都是绿色的原野，完全没有北京冬天的那份萧瑟。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油画般的美丽。我完全能够想像夏日-木茂盛、鲜花盛开时的胜景。

　　从阳光的角度，我能大致猜出我们在去往南边，但Neil像个宁死不屈的地下党，始终不说究竟我们要去哪儿。天色在四点钟就已经非常昏暗了，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也是，新年前夕跟圣诞节一样，估计能回家的都已经团聚在家，不会有多少人还奔走在路上。汽车的大灯一次次打亮了路旁的路牌，“伯明翰”反复的出现似乎指示着什么。

　　“我知道了，我们要去伯明翰！”我得意地揭穿他的秘密。

　　他噗嗤笑出了声，不屑地扫我一眼，“就你那点儿小聪明！不是伯明翰，不过我们可以在伯明翰加油！”

　　我有些被挫败的小郁闷，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曼彻斯特。英伦三岛虽小，易于外出旅游，可是我仅仅在地图上和网站上练过兵，没有实战经验，手中没有地图，便完全丧失了方向感。

　　见我那副神情，他又表现出了哥哥的爱心来逗我开心，“你要不要喝点儿东西？”

　　我故意为难他，“我要喝热巧克力！”

　　“好吧！在加油站给你买！”

　　“我要喝你做的，”我继续耍赖。

　　他瞪我一眼，没理我。他知道怎么对付我，能用暴力的时候，他会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三个月下来，我可怜的P股已经不知挨了多少巴掌；不能用暴力的时候，他清楚该怎样冷处理我的赖皮和任性。

　　车继续奔行在高速路上。两旁的灯火逐渐明亮起来，应该已经进入伯明翰地界了，却始终没有进入市区的感觉。“我们不是要经过伯明翰吗？”我想看看这个城市的样子，即使仅仅是坐在车里走马观花。

　　“傻瓜，我们又不是要去伯明翰的什么地方，干嘛进市区去，”他总能抓住我犯傻的时候，“我们现在在穿过伯明翰的M6高速公路上，那儿！”他一指右前方，“是阿斯顿维拉的主场。”

　　我赶紧往右前方看，看不清啊！“在哪儿？”

　　“就在那儿！”他让我耐心一点儿。

　　可能因为车也开近了些，我反应过来右前方那个轮廓庞大的建筑就是球场。“我要去看看！”我兴奋地直嚷。

　　“你不是曼联的球迷吗？怎么这么快就背叛我们了！”他训斥我。

　　“没有啊！”我连忙为自己申辩，“我就想去看看球场而已！”

　　“我得告诉Stuart小心你个叛徒！”

　　“不许！”我差一点儿就扑了过去，好在意识到了他正驾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他说得很强硬，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他又在逗我。

　　“你打吧！”我心中有底了。

　　见我识破了他的诡计，他装作很大度地说，“算了吧！这次饶了你！但如果你胆敢支持曼城和利物浦，我不打你的P股，Stuart也会。”他威胁我，“Stuart可比我强壮！”

　　我靠回座椅，叹了口气，“我还没有去过老特拉福德呢！”第一学期的课程太紧，作业太多，导致梦剧场还在梦中。

　　“除非你是没有时间的游客，单去看球场意义不大，”他安慰我，“过一阵儿等有曼联英超的主场比赛时，我带你去看一场比赛。”

　　“好啊！”跟他一起去老特拉福德看球赛，梦剧场真要让我美梦成真。“票好买吗？”

　　“还行，但座位不会太好。因为季票持有者已经占据了好的座位。”他向我解释。

　　“喔！”我有些许失望，七万六千多座位的梦剧场，如果我坐在最后一排，能看清人吗？

　　“啊哈！”他欣喜地嚷了一声，拍了我腿一下，“我们去看欧冠，更容易能得到好的座位。”

　　这真是心有灵犀！

　　“耶！”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欢喜，去看欧冠，这太-了！“说定了！”

　　“说定了！”他笑嘻嘻地应承了我。

　　车继续奔行着，而两旁的灯火渐渐消逝在黑暗中，只有高速公路的路灯仍不离不弃地伴随着我俩。离开伯明翰大约半个小时，Neil把车驶进了路旁的加油站。他下车去加油。我原本慵懒地倚靠在座椅上，猜想我们这究竟要去向何方，像个快要失去耐性的孩子，只想知道最后的答案。我看见加油机上不断跳跃的两行数字，刚开始没在意，然后脑中一激灵，赶快抓起背包跳下了车。

　　“你下车干什么？”Neil不解地问。

　　“秘密！”

　　他放好油枪，拧好盖子，然后去油站收费的便利店。他看见我跟在他身后，也没作声，清楚我再有什么鬼花样，也不会在公共场所乱来。进了便利店，正好有一个人买了些饮料、零食等在付钱，我记得加油机上显示的数字好像是50，便转身偷偷打开了钱包，取出了三张20镑的钞票。轮到Neil，没等他打开钱包，我便把钱递给了收银的胖妞。Neil愣了一下，随即告诉那胖妞把钱还给我。我抓紧他的手，不让他从钱包里拿钱，并示意那胖妞找钱就好了。胖妞肯定不在乎谁付钱，只要有人付钱就行，嚼着口香糖，利落地从收银机里找了我10镑。Neil的脸色有些阴沉，但没吭气。我清楚他不高兴，但为什么呢？在中国朋友间争着付账是件平常不过的小事，也是体现朋友情义的大事，没有因为谁付账而伤朋友间和气的说法啊！走回车里的那几十米距离因为他的沉默似乎无限漫长。

　　坐进车里，他二话不说地从钱包里掏出50英镑递给我。

　　“为什么？”我实在很纳闷。

　　“是我决定带你出来玩，所以我愿意支付这一路的费用，我能承担得起，”很硬、很冷的口气。

　　我的不解刹那间转变成了恼怒。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钱肮脏吗？还是我不配和你套近乎？一个多小时前还说会更爱我，难道就用这种方式吗？我把眼睛转向前方，不看他，咬紧牙，不说话。我怕我一开口，因为恼怒而说出伤人的话语。

　　见我那种态度，Neil把钱放到了我的腿上，一言不发地驾车离开了加油站。

　　我有种抓起那50英镑、把它们撕碎、扔到窗外去的冲动，因为实在理解不了他怎么会为了这50英镑的油费而生气。对他好难道是种错误？他经济上不宽裕，所以我想减轻他的负担，这算哪种罪过？委屈在沉默中不可阻挡地涌上眼眶，我赶紧侧身面向窗外，泪水无声地奔流而下。

　　也不知车在这种难堪的沉默中行驶了多久。我的思绪已经完全混乱，对目的地的期待已经丧失，反倒希望自己没有踏上这趟旅程，如果在家，至少能够躲回自己的房间，不用在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氛中强撑着。

　　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Neil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肩上，我耸耸肩，想甩开他的手，他抓紧了，不允许我逃离他的触-。“我其实很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杰！我真TMD就是个混蛋。”我能听出他内心深处情绪的波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像你这么亲密的朋友。你对我好，我真的很感动，但是明年你就会回中国，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但我知道那一天迟早会到来，所以我宁愿你不要对我这么好，那么当你跟我说再见的时候，我不会那么难过。”他重重地抓了我的肩一把，“你明白吗？”

　　我高兴的同时更迷糊了，这是什么荒唐逻辑！Tracy对他不好吗？如果不好，还结什么婚？为什么会害怕失去我呢？我比Tracy在他心目中还重要吗？脑中有好多问题想问，但都关系到他从来不愿多谈的那部分隐私，于是保持我的沉默。

　　他温柔地扳我的肩，想让我转过身去。我不愿意，不想让他看到我一脸的泪痕。他加上另一只手，用武力迫使我转过了身，我无奈之下只能低下了头。他已经恢复了哥哥的威严与温柔，不由分说地捧起了我的脸，用手轻轻拭去我脸上残留的泪痕。

　　“你原谅我，好吗？”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没说话。我心里有太多的疑惑，想问又不敢问。

　　他读懂了我的疑惑。“我不愿讲述我的过去，但绝对不是我想要在你面前隐瞒什么，等有适合的时机，我会告诉你，明白吗？”他双手把我的脸捧紧了，仿佛力量能帮助他说服我。“原谅我，好吗？”

　　我点了点头，表达了我的意思。他如释重负地在我头上如啄木-一般快速印下了几个吻，然后握住我双肩，一下子拉过去，抱得紧紧的，似乎生怕我跳下车在高速公路上乱跑、捣蛋。

　　我没有选择地原谅他了。我连讨厌他、恨他的念头都忍受不了，怎么可能忍受没有他的生活。

　　松开了拥抱，我把已经掉到椅子下面的钱捡起来，递给他。“从现在开始，这一路的费用由我来买单。”见他作势要说话，另一只手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哥哥是混蛋的时候，弟弟全权做主。”趁他还未将我的手拨开，又补上一句，“如果哥哥欺负弟弟，哥哥就是混蛋。”先用强盗逻辑来-他。

　　拨开了我的手，他先好好吸了口气，然后质疑，“如果弟弟不听话呢？该怎么办？”

　　“不可能的事！”斩钉截铁地予以否定。

　　“好吧！”他脸上重新浮现了笑意，车里的气氛也跟天气变化一样随即由阴转晴。

　　车又接着上路，路上的车比几个小时前明显稀少了很多。

　　“我们在哪儿了？”我知道他不会告诉我目的地，但还是试图能够猜测出要去的地方。

　　“在M1高速公路上，大约再有一个小时你就能知道谜底。”他还继续卖关子。

　　“那行吧！”但12点多离开家，一路走走停停，吵吵闹闹，已经5个小时，我多少有些困倦。“我们听广播吧？”

　　他伸手打开了广播，但留意到我脸上的倦意，“你累了？”

　　我点点头。

　　他随手便关上了广播，“你打个盹吧！”

　　我闭上了双眼，回想这短短六个小时的旅程无疑是我和Neil更好认识彼此的心灵之旅。在某种程度上，过去三天俩人之间的坦诚交流比过去四个月做的还要多。过去四个月，我俩礼貌地对待着对方，尽管友情在逐步加深，但因为各自心中的秘密让这种相敬如宾其实也变成了一种无可奈何的疏远、一段隔开彼此的距离。我不知道爱情与友情的升华是否一定要经历那些痛苦难堪的插曲和冲突，但从在Neil面前无意出柜开始，他异常的反应、他的赔礼道歉、俩人的同床共眠、我打开心扉讲述与张远和我爸的故事、以及他承认有不愿提及的往事，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更加清晰和丰富起来。他的过往我一无所知，究竟有多么不堪回首我其实丝毫不在乎。我已经爱上了他，只会更爱他，而他为什么担心会失去我是他需要解释的东西，而这一切又只有留给时间来铺垫谜底揭晓的那一刻。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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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29.1

　　“杰！”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拍我的肩，半梦半醒地反应过来是Neil，“怎么啦？”

　　“该下车了，”他又一皱眉头，“怎么打个盹，流了一脸的口水？”

　　我急忙坐直了身子，一抹嘴，没有啊！再用后视镜检查一下，确认又上当了！我恨恨地盯了他一眼，“你等着！”先威胁他，慢慢再盘算该怎样报仇。

　　他很得意地咧嘴一笑，然后一如既往地暴力之后是柔情的招数，“你饿了吗？要先在车里吃点东西，还是我们把东西都带上？”

　　“我们在哪儿了？”这是我最想先弄清楚的事情。我环顾四周，好像是在一个停车场里。

　　“停车场啊！”他故作糊涂。

　　我白他一眼，“我当然知道在停车场，我是问我们在哪个地方？”

　　“你不是想看焰火吗？”他反问我。

　　我卡壳了，“什么焰火？”

　　他故作凶巴巴的样子，“你昨天说了什么，不要告诉我你现在不想看焰火了！”

　　我简直不能相信，“我们在伦敦吗？”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他脸上绽放出了无比满足的笑意，得意洋洋地点点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外加大大的两个吻，“谢谢你，哥哥！谢谢你，哥哥！”像个走进迪斯尼乐园的孩童，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他满脸满眼的笑意。驱车300多公里，他要给我一个惊喜作为新年礼物，而我傻傻的欢喜样子或许就是他等待的回报。

　　“那我们走！”我开始雀跃起来，心想会不会一出停车场，什么地方转个弯，就能看见流光溢彩的伦敦眼。

　　“冷静，傻瓜！我们才下高速公路，还在伦敦的郊区呢！”

　　“喔，”我明白了，又马上有了新的问题，“那我们开车走啊，在这停车场做什么？”

　　他老大派头十足地笑着摇摇头，“耐心点儿，小伙子！现在才7点多，离焰火表演还早着了。”他忍不住戳了戳我脑门，“我们把车停在这儿，坐地铁去市中心，一是不会遇上交通堵塞，二是不用在市区没头苍蝇般地寻找停车的地方。”

　　我这下子弄清楚了情况。“那我们在这儿吃东西吧，一会儿也可以少背一点儿东西。”

　　他侧身从后座上拿过袋子，先给我一个三明治，再把可乐和橙汁递到我面前让我选。火腿鸡蛋三明治做起来挺简单，也搞不清楚是蛋黄酱的缘故还是Neil把它们搭配得当，我是百吃不厌的。喝了两口橙汁，要跟他换可乐喝，他嘴里责骂着我，手却把可乐送到了我面前。我真的不是一个孩子气的人。二十六岁，已经体验过感情和家庭关系的波折，即使算不上沉稳，但至少清楚言行举止的底线。工作时，老板还赞扬过几次，说我知道分寸。而如今在Neil跟前，我不认为自己在演戏，在违心地为了愉悦或讨好他而虚假的生活，我只是极度放松，不是像个不懂世事的孩子一样，而是无需做作地以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面对他。这一切基于我爱他和他爱我，而我俩以弟弟和哥哥的关系定义了这份爱。

　　见我吃完了三明治，他把袋子递给了我，里面还有好几个三明治，一数，还有六个。“你准备了这么多！”

　　“你正在长身体，得多吃点儿，免得营养不良，长不高。”说得跟当爹的一样。他常拿我的身高来开玩笑，也怪我，太多次地表达了对Stuart身高的仰慕，用周星驰的话来说，对Stuart身高的仰慕之情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qingse之心，人皆有之！Stuart挺拔的身材，那强壮修长的两条腿和浑圆坚挺的P股从背后望去，实在让我忍不住暗自口水长流，对于更在乎长相和身材的同人来说，不渴望才奇怪！

　　我没和他斗嘴，见他正在喝橙汁，突然在他腰上重重地掐了一把，他一叫嚷，给呛住了，差点儿没-了一车的橙汁。看他在那儿慢慢稳住呼吸，再予以打击，“多吃点儿，你离Stuart还差8公分呢！”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你想呛死我啊！”

　　我毫不留情地批评他，“身高是别人的痛处，你却总是拿它开玩笑！你先赔礼道歉！”

　　“好，以后不提身高了，行了吧？”

　　他让了我，我也要大度点儿，“行！”回答得很干脆。

　　他把袋子从我手中拿了过去。等我意识到戏演完了，向他一伸手，“再给我一个三明治。”

　　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是少吃点儿吧！”

　　“嘿！”我甚为不满，“刚才还让我多吃点儿，现在又不让我吃了！”

　　“我这是为你好，”他还是小心谨慎的口气。

　　“为什么好？”我知道他在戏弄我，但脑子不太清楚这剧情在往那个方向走。

　　“发誓你不生气！”他先提出了要求。

　　“不生气！”

　　“中国的熊猫胖乎乎的，可爱不可爱？”这什么问题。

　　“可爱！”熊猫是中国的国宝啊！还骗过我说切斯特动物园有熊猫。

　　“你要是像熊猫那样胖乎乎的，-不-？”他给我挖了一个陷阱，我主动地跳了进去。“吃多了会长胖，还是少吃点儿好！”

　　对国宝和我大大的不敬，绝对是中华民族的敌人。懒得和他争辩，我两拳头打在他的胳膊上。他一脸的冤屈，“我又没有说你的身高，你为什么打我？”

　　“你欺负我！”我又气又乐，因为我很清楚他这么逗我是他爱我的一种表现，但又为自己的犯傻而心有不甘。

　　“我没有，”他还狡辩。

　　“不许嘲笑我的身高，不许说我胖！”我挥拳、跺脚地向他说明原则问题。唉！像我这么一个不是那种娘娘腔类型的同人，为了健康而锻炼的同人，以为自己很正常、很男人的同人也逃脱不了大多数同人在乎的身材问题。

　　“好，明白了！”他鸡啄米般地傻傻点头。

　　他的傻样太可爱，我禁不住笑出了声，但为了中华民族的尊严，我还是立即收起笑容，严肃地告诫他，“即使我像熊猫，还是很-。”

　　他装出一副努力在脑中想象-熊猫的样子，最后给了我一个字，“好！”可爱的熊猫，绝对的事！-的熊猫，绝对没有的事！他是让我幸福的哥哥，绝对的事！

　　我再向他伸出手，他乐呵呵地把一个三明治放在我的手中，“还要啤酒！”快乐需要美酒相伴。

　　“肚子要吃饱，但少喝液体的东西，”他从袋子里拿出一罐啤酒，却又告诫我。

　　“为什么？”我怕他又捉弄我。

　　“你不想一会儿在几十万人面前撒-吧！”他说得很夸张，“河边观看焰火的地方会有临时的公共厕所，但几十万人聚集在一起，你不想因为排队撒-而错过焰火表演吧？”

　　对呀！还是做哥哥的人想得周到。

　　吃完了第二个三明治，我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兴奋，不停地催促他快点儿，急不可待地想去到泰晤士河边。等他终于示意可以走的时候，我跳下车便朝门外冲去，出了门，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他慢悠悠地走过来，我拉着他的胳膊向前冲，“错了，错了，右边！”我的兴奋让他乐不可支。第一次来到伦敦，还是郊区，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唯有拉着他，像焦急的盲人拉着冷静的导盲犬，希望能早早地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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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29.2

　　地铁站其实很近，离停车场也就100米左右，“Edgware？”地铁站标牌上的单词像是少了一个字母“e”，“Edgeware”更像个标准的英文单词。“Edge”边缘嘛，“Ware”作为复合名词的尾缀，表示城市周边郊区的意思。我把心中的猜测告诉Neil，他大笑起来，“Edgware没错，这个地区就叫Edgware。我不太清楚为什么这个地区叫这个名字，估计跟中世纪时的历史人物或古典英文有关，但肯定不会是少写了一个字母。”

　　想想也是，这跟谁也不敢把“-广场”写成了“大安门广场”一样。如果真要犯了这样的错，领导一震怒，估计就得去收发室工作或者负责打扫厕所，还得牵连一堆人。“古典英文”，这倒勾起了我的兴趣。中文的古文和现代汉语相差可不小，除了读书时为了考试强逼自己学懂的少量古文，要随便放一篇在我面前，只能傻眼。每每去到各种历史古迹，很多石碑上的字迹仍清晰可见，能看懂大多数的字词，而碑文的全意读懂不了，惭愧！

　　“什么是古典英文？”我想略知一二。

　　“我也不太懂，”他诚实地回答，“应该主要是中世纪以来皇室考究的用语和流传下来的文学作品，比如最出名的莎士比亚，如果我去看他的原著，我也很多地方看不懂。”

　　那这不就跟古文的四大名著和现代简化版的区别吗！爷爷家有不知什么年代出版的《西游记》原著，古文版的排版，从上到下，从右到左，从后往前看，我小时候因为对孙悟空的崇拜，想仔细看看，没看上几分钟便不得不放弃，实在看不懂。爷爷试图激发我学习古文的兴趣，但小小年纪，哪有那份耐性。爷爷只得带我去王府井书店买了简化版的《西游记》，又万分感慨文化的遗失。我那时当然不懂这文化的遗失一说从何提起，后来在曼彻斯特图书馆竟然见到了英文版的《西游记》，不说古文版的《西游记》，就单与现代汉语简化版的一比，语言的美感也消失殆尽。我不是文化人，但也能想象得出也许我们中文版的《哈姆雷特》、《仲夏夜之梦》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如果让英国的那些汉学家来看，也会有类似的感慨。

　　国际间文化的交融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给我几个例子吧？”

　　“比如说你(You)在古典英文里是Thee，不喜欢(Dislike)在古典英文里是Loathe，”他挠挠头，“你要真有兴趣，我去图书馆给你找几本书看看，或者我问问语言和文化学院里的朋友。”

　　我可不敢去触碰这么高深的东西，“不用，我只是好奇而已！”

　　进了车站，我拿出钱包，“从这儿到哪个站？”

　　“Embankment！”

　　“In-bank-ment！”怎们都是些古怪的名字。

　　“Embankment！”他纠正我的发音。

　　“In-bank-ment！”他看我一眼，放弃了，这跟馄饨在他的嘴里说出来是“Wen Ton”一个道理。

　　“只买单程车票，”他提醒我。

　　“为什么？”来回车票总要便宜好多。

　　“从十一点四十五到凌晨四点半，伦敦所有的公交免费乘坐。”

　　人剥削人的资本主义的发源地还有这等好事，“是吗？”

　　“是的，这样鼓励大家用公交出行，免得路上拥堵。”

　　轮到我，一个包着头巾的印巴人坐在柜台里面，他的头看起来巨大无比，和脸的比例很不协调。递给他一张10英镑的钞票，“两张到In-bank-ment的单程票，谢谢！”我已经慢慢学会了英式的礼貌。

　　他笑了笑，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懂，转身向Neil求救。Neil微笑着说了声，“是的！”

　　拿上票和零钱，我问Neil，“他刚才说什么？我听不懂”

　　“因为你笨嘛！”

　　我差点儿就给他P股一巴掌，好在意识到我们在公共场所，不该出手时不出手。

　　“他问我们是不是去看焰火表演。”

　　“就这问题！”真让人沮丧。

　　“英国的印巴人，即使是第二代或第三代，除非他们没有被送回印度或巴基斯坦读书，从小在英国长大，否则都会有口音。”Neil解释。

　　“我觉得他说话时，嘴里跟含着个什么东西似的，咕噜咕噜的！”

　　我的“咕噜咕噜”把他逗乐了，“不同地方的英国人也有口音，《小不列颠》里不就有嘛！”

　　我又想起一件事，“他的头巾裹着他的头发，那么大，不热啊？”

　　“他属于印度锡克族，他们一生都不能剪发。”

　　我的天！夏天做运动怎么办？不得臭死人？身体平衡也不好掌控，他可作不了走钢丝的演员。我又突然想起了清朝时男人的辫子，以及孔夫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的教诲，唉，历史、宗教和-这些东西，我是看不懂，留给Neil他们去研究吧！

　　进了车厢，人不算多，还有座，和Neil坐了下来。“去看焰火的人不多，”我指指车厢里的人。

　　“这是起点站，傻瓜！人会越来越多，每年都有三十万人左右去看新年焰火表演。”

　　“是吗？”还以为只有中国人爱凑热闹。

　　车厢显得很旧，还不如北京一号线的车厢，座位也不舒服。车厢顶部呈拱形，有种压迫感，Stuart要站在车厢边上，估计不会舒服。这和北京2007年新开通的五号线更没得比。我把我的目测评价告诉了Neil。

　　“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最早的地铁出现在哪个国家？”他问我。

　　我脑子里面在想英国、法国、俄罗斯、美国都有可能，但他这么问，一定是英国，“英国！”

　　我猜对了。他又来了下一个问题，“哪一座城市？”

　　那只能是伦敦，“伦敦！”

　　“什么时候有第一条地铁线？”他和我一问一答，跟参加ITV《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节目一样。

　　“不知道，”我认输了。

　　“1863年！”我的天！那个时候的清朝连铁路都没有，地铁更只能是天方夜谭里的地下魔幻王国了。由此可见工业-为大英帝国的昌盛所带来的影响力。如果明清两个朝代也进行了工业-，以我们那个时候的家底，还不知道会继续笑傲江湖多少年！那里还犯得着去哪儿都得先申请签证那么麻烦，随便哪个国家落地签证，那这个世界就真是任我行了！

　　“真聪明，”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逗他。

　　“这不都是因为你对你哥哥的高要求嘛，”他也逗我，“不聪明不行啊！”

　　顺竿子上的机灵，谁都有！

　　如Neil所言，每个站都在上人，而下车的很少，应该都是要去看焰火表演的人。等车厢里面挤得满满当当的时候，我估计离目的地也就不远了。车厢里的拥挤用北京的标准来衡量其实根本算不上拥挤，人与人之间仅仅是靠得很近，还远未达到北京早晚高峰时人贴人的程度。乘客间既不相互推攘，也不彼此叫骂，还看见不少人自觉地留在站台上，等候下一班列车，而没有北京八通线上的“壮士、勇士和烈士”们那种前仆后继、舍身忘死、排除万难、争取胜利、一定要挤上列车的大无畏精神。

　　到了一个站，一开门，车厢像突然拔了塞子的沙漏，人群开始安静而迅速地流出车厢。不等Neil提醒，我便站起身，跟着人流下车。不用猜测，这儿一定是Embankment车站，观看焰火表演最近的车站。离开了车厢，回头一看，空荡荡的，没剩下多少人，估计都是伦敦本地人，已经对这样的表演无动于衷。一看表，只花了不到四十分钟，我们就来到了伦敦的市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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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29.3

　　跟着Neil出了地铁站，一抬头，虽然被跨越泰晤士河的两座人行桥和一座铁路桥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但灯光确凿无疑地告诉我，伦敦眼就在右前方。我正要兴冲冲地往那个方向奔，Neil一把拉住我，“伦敦眼正对面的最佳位置肯定早就给占据了，很多人下午就等在那儿。而且距离伦敦眼越近，越拥挤！”

　　“那怎么办？”我有点儿泄气，心想挤挤就挤挤嘛！典型的中国人的想法立即冒了出来。

　　尽管绅士和淑女的风度在大多数英国工人阶层的身上已经消失，但绅士文化多少在Neil的身上还留下痕迹，我已经在不同场合多次观察到，所以清楚他不愿意没风度地去挤占别人早先拥有的地盘。“我有个想法，可以试试！”他指了指挡住视线的两座人行桥。

　　好主意！我拔腿就要冲上去。

　　“等等，”他对我瞪了一眼，“我们先去卫生间，免得一会儿人更多，更不方便！”

　　还是他更有经验，清楚在这种场合怎样应对个人的生理需求。跟着他拐个弯，来到地铁站背后的一条街，没几十米，果然有一公共卫生间。

　　“你对这儿很熟啊！”我有点惊奇。

　　“不熟，”他笑了笑，“只是来过。伦敦的公共卫生间不多，不过一个小诀窍是如果你找不到卫生间，就进酒吧！”

　　从卫生间出来，我几乎是在前面小跑着回到泰晤士河边，他则不急不忙跟在我身后。一个心急，一个冷静，这也是弟弟和哥哥的一种小区别吧！

　　两座一样的人行桥，一左一右分居铁路桥的两侧。我们先来到右侧、离伦敦眼也就稍近50米的人行桥。一上桥面，发现竟已人头攒动、人声鼎沸。似乎还有穿越过去、找寻位置的空间，但已经有了摩肩接踵的感觉，极像地坛每年春节庙会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往伦敦眼正对面河边的位置看去，已经看不到街道，完全是人头的海洋，跟五一、国庆时八达岭长城的人气足有一比。Neil四处环视，还踮了踮脚尖，似乎看到了什么，但也没说话，便拉着我的胳膊下了桥。

　　到了桥下面，安静了些，他才说，“后面的桥上还有点儿空间，我们走！”

　　人流不断从地铁口涌出来，大多数人在往伦敦眼对面的河边走，导致我俩在人流中逆流而行。Neil拽紧了我的胳膊，好像生怕一个巨大的人-打过来，我便消失了踪影。我心里甜滋滋地，他要牵着我的手就更美了，有些孩子气地想让全世界知道Neil是最疼爱我的哥哥。短短50米走过来，他至少说了20遍“对不起”，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要讲礼貌，太让我惭愧了！在北京拥挤的地方，从你身边硬挤过去是理直气壮的事，踢了你、踩了你只能自认倒霉，你要胆敢一质问，便得吵架，要都是小伙子，说不定还动手。“借过、借光”等老北京常用的话语好像也变成了老大爷们的专用语。

　　上了左边的人行桥，虽然也比较拥挤，但是要比右边的人行桥要稍微好一点儿。Neil松开了拽住我的手，示意向里走，一定要跟紧他。他又是一路“对不起”地在前面劈开人-，我则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几十万人的场所，如果真要走丢了，即使有电话能相互联系，要找到彼此也肯定要费一番周折。他终于停下来脚步，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能够背靠桥的扶杆站立。因为桥本身在伦敦眼的右侧，已经有了一个大致45度的斜角，所以不少人为了一个更好的一个角度，都尽量挤在桥的左侧，而过了桥的中段，右侧的拥挤度明显降低，估计我俩所站的位置和伦敦眼的斜角为15度左右，不能从正面膜拜伦敦眼的风采，但站在桥上，最大的优点是伦敦眼的魔幻魅力一览无遗。

　　伦敦眼的环身已经被七彩的灯光点缀得美轮美奂。每一个观光玻璃舱的顶部有一盏明亮的灯光，以不同的角度-向苍穹、夜空、街道与河面。在伦敦眼的前方，另外有两组灯具，以角度变换的扇形灯光为身后的光环制造出一个立体的维度。而伦敦眼左侧背后的一座大楼的整个墙面变成了巨大的屏幕，不停闪烁变幻着图像。我脑子里猛然想起了科幻电影《星际之门》，那流光溢彩的伦敦眼像极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魔幻之门，我恨不得能够飞跃进去，去探索神秘的宇宙。

　　灯光耀眼，但放眼望去，伦敦市中心古老的建筑群依稀可见。我看见前方有一个同样被灯光打亮的钟楼，“大本钟？”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Neil微笑着点点头。那它背后那恢宏的维多利亚建筑群就一定是英国国会了！我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种奇妙的氛围中，古老与现代、魔幻与真实的融合，隆重却没有夸张的排场，而溢满历史和文化的泰晤士河就在我的脚下随着音乐轻舞波涛。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年纪的时候就梦想着能有这么一次伦敦之旅，而现在我身处伦敦新年庆典的最中心，又是我深爱的一个男人把这样的生命体验作为一个惊喜呈现给了我。

　　我收回视线，看着身旁爱我的哥哥。他心领神会地张开双臂把我拥进怀里，轻拍着我的后背。没有任何的言语，我知道他爱我，他清楚我爱他。

　　我又开始好奇地四处张望，电话突然响了，难得这会儿还能记得给我打个电话，这个肖伟明。

　　“-漫、甜蜜的生活啊！”我先感叹一声。

　　肖伟明在电话里笑得跟中了彩票一样，又虚假地否认，“你少来这套！”

　　“肖太呢？”

　　他在那头哈哈大笑，然后听见他跟身旁的郑灵玲说我叫她肖太，郑灵玲一把抢过电话，就开始骂我。他俩的恋情看来发展得极其迅速，妇唱夫随，一红脸一白脸的，把我训得够呛。骂完了，才又幸福满满地给我讲述他们的旅行，看样子，他俩还真不是闹着玩的。也好，异国他乡找到了彼此，更值得祝福！

　　幸福洋溢在语句中，事无巨细地给我讲他俩的坐车、吃饭、购物的事。人就是这样，快乐的时候，恨不得与全世界分享自己的快乐，而悲伤的时候，则觉得自己已经被全世界遗弃！

　　等我收起电话，发现竟然讲了十几分钟，冷落了Neil。“对不起！”我向他道歉，“没想到说了那么长时间！”

　　他伸出手臂揽住我的肩，“傻瓜！”

　　“我该给我家里打个电话，但太早了点儿，他们肯定都还在睡觉呢！”

　　“等会儿回去的路上打吧！”他说。

　　我随口说了一句，“你还没给你家里打电话呢？”

　　“不用，我三天前还和他们在一起，”他淡然地回答。

　　我知道那是借口。但如果他不想打，就算了！也有那么凑巧，他的电话就在那个时候突然响了。

　　“嘿，Tracy，”我听见他说，原来是她。不能说她是不该出现的人，毕竟她是Neil的未婚妻，他俩才是真正的一对，但在那一刻，我最不希望出现的人就是她，即使仅仅是电话。嫉妒，也许真的是最可怕的心灵毒药！

　　“我在伦敦……我和杰……来看焰火……为什么不能呢？是你改变了计划，没有回曼彻斯特……你生什么气啊？”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立即就明白Tracy对于我和Neil来伦敦看焰火的事情极为不满。

　　他捂住了电话，告诉我，“你留在这儿，千万不要动，好吗？”

　　我点点头。他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一边说，一边往桥的右侧走去。我知道他不想让我听见他与Tracy的争执，而争执的起因就在于Neil带我来伦敦看焰火，目的是为了满足我的心愿。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Neil。我总是这样在他面前孩子气地-着自己，贪婪地索取着他的宠爱，却没有替他着想，结果让他夹在我和Tracy之间，承受了不必要的委屈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