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家园 - 中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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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uxiao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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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连篇 作者: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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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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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1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00:05:31 | 只看该作者
    我龇着牙又跑上了二楼,心里想,再跑下去,非把我喘死不可,当我到了二楼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白天看见的少年。白天在远处,现在近看真的发现他长的很好看,但是眠间透着淡淡的哀伤,他的脸虽然非常的苍白,但是却没有一点-的感觉,反而显得分外的清丽。他看着我依然是淡淡的一笑,周围弥漫起来一层淡薄的雾气,我隐约的闻见一股很悠然的清香。
      我感觉少年并没有要攻击我的意思,我也稍微松了一口气,我一点点靠近着他,他没有动。但是越是靠近我发现周围就变得更加的冷了,视线也有些模糊,少年伸出了手,我发现他的手特别的细,皮肤就像是透明的一样。我迷糊的伸手去握住,突然耳畔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声音越来越近,我发现那个一身红色的小孩子就站在我前面的窗玻璃旁,她木讷的看着我,她只穿着一只小鞋子,另外一只-了苍白的小脚丫子。
      我撩了撩袖子,一点一点走向玻璃,谨慎的防止她从任何一个角落逃走,但是当我走近时发现那小家伙根本就是在玻璃里面,我怎么抓啊!
      小鬼对着我笑了笑,这笑容无比诡异,慢慢的她的眼睛流出了血泪,她又开始哭了。玻璃映出了一个陌生的此方,这是一个房间,周围的摆设十分的老旧,但是看得出很高档。房间正中的-躺着一个孩子,十分清秀,但是也很瘦弱,他掩着嘴剧烈地咳嗽着,甚至咳出来了血丝。孩子似乎很寂寞,偌大的房间空空当当的,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地躺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少年,一身长衫打扮,小孩子看着少年忽然虚弱地笑了起来,看得出他很开心。少年-了-孩子的脑袋,给他擦洗脸和手,发现了孩子手里的血丝时,皱了皱眠头,但是马上就笑着说:“小少爷,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到后院看小燕子窝怎么样?”
      小孩子星星般的黑眼睛中发出期待和兴奋的光彩来,使劲的点着头“贵生,说好了,等来年开春,你就带我爬树,去看小燕子窝。”
      少年微笑着温柔地抚-着孩子的脸“嗯,说定了,等小少爷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看小燕子。”
      
      窗户外的栏杆上结着冰,冰水滴在了舍子花的花瓣上,宛然滑落了一滴泪水。
      当我想要看得更加仔细的时候,玻璃里的情景变得越来越模糊,少年和孩子都消失在了玻璃中。我突然很想要知道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踏向了玻璃,但是身体却被人用力的拉了回去,我恍然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却是白翌,他正紧张的看着我。我愣了愣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对面根本没有什么玻璃,我再踏一步,就得滚下楼梯。
      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往后退了退靠在白翌身上,大口喘着粗气。白翌见状皱了皱眠,伸手拍拍我的后背算是安抚,然而脸色却十分严肃,大概有些被惹闹了:“那小鬼还在这里,他出不去。今天一定要把他给逮到。”
      我还没从差点坠楼的惊悚中回过神来,只傻傻的点了点头,白翌突然拍着我的脸笑了“jing神点。走,我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说完就扶着我往二楼的包房里走,我虽然一时吓得脱了力,但脑子这会儿还是管用的,于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来,最近要靠白翌扶的时候似乎成直线上升的趋势,一张老脸当即莫名其妙觉得有点烧。
      不过也没给我时间考虑脸红的原因,白翌就把我带回了孙大爷那边,老人家看到我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也被惊到了。马上问我们怎么回事?
      一瞬间我看到他的身后快速的闪过一道红影子,我心里想会是哪个?孩子,还是那个少年。我疑惑地看了看白翌,他点头说道:“的确,这个房子还真的不是普通的热闹。妖鬼大集合。”
      白翌说完就往孙大爷的背后洒糯米,只听见大爷背后传来一声孩子的尖叫声。老人家马上回头,发现在他的身后蹲着一个浑身红色旗袍的小家伙。
      我一看脾气就上来了,挣开白翌指着那个孩子说:“就是这个小鬼。把我耍的团团转。当我们要靠近的时候,发现身边突然又起了一阵烟雾,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冷香味。白翌冷冷的笑了笑说:“这点道行,也在我面前摆弄?”
      冷香的烟雾中,传来了一阵阵的哭声,在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两个人影,白翌看了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我认识那个袋子,是上次对付水魅的。我马上压住他的手说:“先看看,别二话不说就灭人家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两个并不是什么恶鬼,他们让我感到了一种无奈的悲伤。
      白翌哭笑不得的说:“我这没说要灭他们,我是要消除那些雾气。”
      白雾中,我可以看见那个红衣少年的影子,我对他点了点头说:“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我们不想伤害你们。”
      渐渐的雾气消失了,白色的月光下,站着两个人影,虽然看上去有些模糊,但是他们的确真实的站在我们的面前。白翌看了那两人一眼,没说什么,手上的小袋子倒是又收回去了
      
      孙大爷被眼前的事情都吓傻了,但是渐渐的老人家混白的眼睛居然流出了眼泪来,他颤抖的对这那个孩子说:“小少爷?”
      我听着莫名了,嘴角抽了抽又看看白翌“这明明是个女孩子吧?怎么是小少爷?”
      “这个是江南一些地方的习俗,把身体虚弱的男孩子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期盼可以养活长大。” 白翌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一双眼睛还是瞪着那只小鬼。
      孙大爷颤抖的靠近了那个孩子,孩子因为惧怕我们手上的糯米缩在红衣少年的身后,看了看白翌立即又把头低了下去,他脚上只穿着一只鞋子,显得十分的可怜。我有些不忍心了,就放软了嗓音问道:“就是你在屋子里捣鬼的吧。”
      小孩子咬着嘴唇点头,又流出了血泪,把他苍白的脸显得十分的诡异。但是老人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慢慢靠近了些,激动地看着他。
      “你果然没有离开过孙大爷和这幢房子,但是你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多事?” 白翌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片寒光。
      孩子似乎又缩得紧了些,好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十分干涩,感觉像是二胡坏掉的声音“因为他们要赶走贵生,他们弄坏了我的房子,还要赶走贵生!”说着又看了看红衣少年“我要哥哥帮我惩罚那些欺负贵生的人,哥哥他在这里很长时间了,是看着我长大和死掉的……”
      孙大爷颤抖的抿着嘴唇,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喃喃地说道:“小少爷……”
      “是么?”白翌点了点头,冷哼了一声又问道:“推人下楼梯又怎么解释?”
      孩子的小脸显得非常的愤怒,然而被白翌瞪了一眼后,只是低声地说道:“因为她骂贵生是老不死的,还打他,所以我要替贵生出气。”
      红衣少年没有说话,淡淡的看着我们,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不忍。我动容的点了点头,于是拽过白翌手里的糯米、粗盐和我手里的一起放下了。白翌愣了愣,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对着我无语摇头,我翻个白眼全然无视。
      孙大爷终于大声的哭了出来 “小少爷啊,你何必那么做呢。何必啊……”
      小孩子歪着头对这孙大爷微笑,一脸天真无邪“因为贵生一直在保护这幢楼和我,我也要保护贵生啊。”
      孙大爷粗糙的手颤抖的扶上了孩子的脸,后者依然是安静的微笑着。我突然觉得此时老人和孩子的身影与前面镜子中少年和孩子的身影重叠了,人生在这个时候仿佛轮回到了起点,那个安静又寂寞的孩子,那个一心想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的少年。一切回到了最初,但也是最终……
      孙大爷擦擦眼泪,又拍拍孩子的脑袋“小少爷,别再闹腾了,这里已经不是我们以前的家了。我也很快……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小孩子眯着眼睛笑得眠眼弯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我不调皮了,贵生,来年的春天带我去看小燕子好么?”
      孙大爷流着温柔的微笑着说:“好,贵生答应少爷。”
      红衣少年慢慢的放开了孩子的肩膀,他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只留下了一片舍子花的花瓣,被夜里的冷风一吹,飞出了窗外,消失在花园之中。
      身旁的白翌拍了拍我,我看着他,然后跟着他离开了房间,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月光打在老人的身上,孩子的身体是透明的。而他们两个微笑的相望着。
      当我们走出这幢老别墅的时候,我看了看花园,花园中,月光下,依稀站着那个红衣少年,他淡淡的望着包房的窗户,在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他回过头轻轻的动了动嘴唇,我知道他在说谢谢。
      我感觉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吸了吸鼻子,白翌走在我旁边,从口袋里-出了一包纸巾塞给我,我推开他的手,倔强的说:“我又没哭,冷风给吹的。”
      他低声的嗯了一声,然后搂住了我的肩膀。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身子僵了僵也没想着要推开他,“老白你这是干什么?”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轻笑了一声问:“你冷不冷?”
      我靠,这……这不是明摆着,冻死我了……
      我点了点头,伸手抓了抓脖子,这小子……说话别靠那么近啊,很-知不知道。
      他把我搂得更加的紧了,“回去记得打电话回家吧。”
      “为什么?”我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回头看他。
      他神秘兮兮地又凑近了点,也眨了眨眼笑道:“你妈做的酱牛肉比这里的大餐好吃多了,让她再捎点来。咱们可以下面条吃。”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我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却也没忘了认真地点头。白翌看了我一眼,温和地笑了笑慢慢松了手。我仿佛听到他极轻地说了句什么……但是风吹过,这句话我没有听清楚。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他没事人似的拍了拍我,催我快走。我想也许是刚才听错了也没准,这会儿感觉人也暖和些,于是裹紧了大衣就和他一起离开了。
      
      一个礼拜后,大家都欢天喜地的过着年,门口到处是放完的鞭炮头,一片红色铺满地面。我依然有些放心不下孙大爷,于是没有告诉白翌,一个人又来到了那幢老房子。依然是树荫婆娑的小道,依然是那块招牌,我走在门口,那个服务员认出了我,笑着来到我的面前。我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并且问孙大爷在哪里?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中闪着泪光说:“孙大爷没有熬到过年,原来他得的根本不是肝硬化,而是肝癌晚期……”
      我一听,低着头,低声的和服务员告别后,我走到花园中,花园里少了老人的身影,显得有些寂寞,树叶依然沙沙作响,仿佛在讲述着属于这幢楼的故事。我抬头看到了那朵鲜红的舍子花,它已经有些枯萎的迹象,鲜嫩的花瓣上有了几道枯败的痕迹。我蹲下身体,用手抚过花朵,轻声的说:“感谢你一直守着他们,那么多年辛苦你了。”
      花朵被风微微的吹动着,传来了一阵清幽的香气。
      我看了好一会,回头发现不知道何时,白翌就站在了我的身后,我擦了擦眼泪,抬头对他说道:“我们回家吧。”
      白翌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跟着我转身,我们并肩走在树荫的小道上,离开了这幢拥有许多故事的花园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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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2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00:07:31 | 只看该作者
    湘西尸蛊(上)

    作者有话要说:青小丘再一次发愤图强!努力更新了新的一章~~~有写朋友告诉我要开阔白,安这两个倒霠蛋的生活圈子。所以我就给他们安排了一次湘西之旅~~  人死了就等于是消失了,但是没人愿意自己就那么消失殆尽,于是活人开始为死人张罗着东西,殡葬一条龙,一叠叠钞票全都砸在棺材本上。有些人活着的时候遭罪,死了倒是享受了次凯迪拉克这样高级轿车的接送,不过,目的地只是火葬场罢了。
      
      半夜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号码是一个陌生的数字,我心里暗想这又是谁啊。大半夜还不睡觉。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刺耳的杂音,就连里面说话人的声音也变得怪怪的。我喂喂的喊得好似渡江侦察记里的联络员一般,渐渐的估计信号好点了,总算是听清楚了那头的话。说话的是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很沙哑,好像被人卡着脖子一样,一口泸溪的方言。我以前有一个同学是那块的人,所以大概可以听明白些他的话,他要找的人其实是白翌,我挡着话筒,歪头对着-的白翌喊道:“老白起来啊,有人找。”
      白翌一般晚上睡的早,我那么扯着嗓子喊了出来后,他身体微微一震,然后-着眼镜爬了起来。接过电话就往我脑门上拍了一下说:“你半夜能不能不要吊着你那破落嗓子鬼喊?头都被你喊疼了。”说完就客气的对这话筒说:“你好,那位?”
      我做了一个鬼脸,也在旁边听着,电话的杂音依然很大,声音就像是坏了的电视机发出的沙沙声。白翌听了一会,认真的点了点头回复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过去。”
      白翌挂掉了电话,-了-头发,裹了件外套就坐-。挂钟正好指向12点,门外依然有那么一些炮竹用不掉的人,玩命般噼里啪啦的放着鞭炮。他盯着挂钟看了好一会,然后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对我说:“你对死人有什么看法?”
      我-着头,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着“大过年的你别那么触霠头好不好”,对着他说:“没看法,其实死人就是挂掉的活人。死者为大,生人避讳。”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很好,有这觉悟不错,你要不要跟我去次湘西?”
      我莫名其妙说:“去那里做什么?看赶尸?”
      他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我的太外公10周年祭庆,家人都要去,所以我想你如果不忌讳,也去看看吧。”
      歪头想了半天,的确这段时间很无聊,年算是过的只剩下尾巴了。因为不回去过年,父母给寄来些钱,但是没怎么用,来回路费是够的,更何况据说那里风光极好,美好的苗疆地区,到处是神秘而奇特的民风。那么想着我点头拍着老白的肩膀说:“可以啊,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顺道也当做旅游,话说你亲戚管住管饭不?”
      白翌-着下巴思考了下说:“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去我是该怎么介绍你,毕竟……”
      我想也是啊,人家家里的祭祀典礼,干嘛要我去,但是那里现在开发旅游,应该是很有看点的地方。他看了看天花板眼睛往我这里瞟了一眼说道:“媳妇这个身份很不错啊。”
      又是这个词……沉默后的爆发,在我鬼吼般的叫喊前,拳头已经先上去了。我感觉某人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终于在互相捶打的胡闹中结束了谈话,我整理着凌乱的衣服,甩了甩头发,握紧的拳头已经抖了,持久战不是我的专科,我认栽,于是撂下句狠话,回自己的床睡觉去了。心里想:“不去就不去,总有机会去的……美丽的凤凰古城,美丽的苗疆少女……”
      没想到第二天白翌居然也给我买好了火车票,我感激的看着他,说明白翌这个人在这种问题上,不会因为一场打架就破坏了我们-同人的感情的。我乐呵呵的拿着票,白翌喝着茶说:“因为祭典有些赶,估计本来过年要我过去的,但是火车票不好买,所以现在才来电话。我们下午就要出发了。你整理一些东西,然后我们就走。”
      我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激动。打开旅行包就往里面塞东西,我对旅游外出要带的东西其实很熟悉,美校出身的人怎么都会有过外地写生的经历,所以该带些什么东西,心里很清楚。我麻利的拿着必要的洗漱用品。
      白翌也没有闲着,他也在收拾他的东西,其中有一个包裹,我没见他以前用过,感觉是一个很老旧的牛皮纸包裹,然后用橡皮筋扎着。白翌用塑料袋密封好了,才塞到旅行包里。
      白翌看我在好奇的打量他,他苦笑着说:“没什么,一些以防万一的准备。你快些,得赶火车呢。”
      
      我们领着行李,买了两个汉堡就来到了车站,说实话,旅行中领着行李赶火车是最痛苦的,但是也是最有意思的。那种“你在路上”的感觉,是一种豁达的释放感。所以我喜欢旅游,可以满足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火车上的人不是很多,因为已经该回乡的都回去了。不回去的也准备着过年结束的工作生活。我们坐在空空荡荡的车厢里,虽然有暖气,但是不知道哪个旅客把窗户打开了,依然感觉到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阵冷风,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的铁路客运管理员,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神情非常的木讷。或许这条路他看了很久了吧,我心里这么思量着,也歪着脖子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
      眼前的景色从高楼大厦蜕变为一排排的水稻田地,因为冬天,很多地方依然有浅浅的积雪,暖棚上覆盖的塑料帐子被风吹起,猛地一看,就像飘荡的白烟。我是倒着车行的方向坐的,看了一段时间就有些晕眩了,一根一根的电缆秆子快速的从眼前划过,看多了发现特别吃力。
      白翌用保暖杯子泡了一壶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我,我们将就着吃汉堡来当午饭。其实我包里还带着些过年没吃下的年货,但是因为不想一下子都吃完,于是也没拿出来。
      我们订的已经是快车了,但是依然需要坐满十几个小时,也就是说半夜才能到目的地,这个时候车厢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只有远处几点农家的灯火让我们感觉自己还在铁轨上,而不是在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隧道中。
      我撑着脑袋,木讷的看着眼前的黑暗。除了眼睛眨巴两下,其他动作保持着僵-状态,白翌又给了我一杯茶,白雾顿时把窗户蒙上了一小块的模糊,透过雾气看窗户外面就像是看一个不存在的虚幻世界一样。
      湘西其实是一块很大的地区,素有“湘、鄂、渝、黔咽喉”之称。湖南,成都,贵州都有些地方是属于湘西的范围,但是少数名族主要的还是以苗民和土家族为主。所以也称为苗疆地域,潮湿的地带让这里多是蛇虫。我奶奶曾经告诉我解放后那里还是有少数的蛊毒-鬼婆和赶尸的手艺人。这两个行业可谓是诡异万分,神秘莫测。但是都有各自独门的规矩,比如蛊毒婆子只收女子,并且要此女子有蛊必下,要求极其苛刻。而赶尸匠也要求颇多。一般来讲,最小的也必须是16岁,身高1.7米以上,同时还有一个十分特殊的条件,相貌要长得丑一点,最好越丑越好,并且他们不许娶老婆。
      那里是古代的重要商道,茶马古道中的滇、川二道都有经过湘西的境域。所以是古代商人的一条贩茶行商的重要交通枢纽。但是那里山路崎岖,路十分的难走,可以说行商不如坐贾,但是大大的利润总是让很多的商人走这条危机重重的商道,也为此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于是便有了帮助那些克死的异乡人落叶归根,把他们-运回老家的行当了。
      白翌看了看手表对我说道:“差不多到了。”说罢便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小锦囊袋子,然后塞给我说:“那块地方多邪祟,你放在身上以防万一,这里面是混了雄黄和朱砂的粉末,对于那些蛊毒和蛇毒有辟除的作用。”
      我捏了捏小袋子,感觉和以前端午节家里买的药包香囊差不多,闻一下味道还有些淡淡的药香气。我把它贴身藏在衣服里。坐在隔壁的一个老头看了过来,他一身土家族打扮,身上还有股浓重的怪味。非常的冲鼻子,他看了也笑着插嘴道:“呵呵,小伙子还会配这样的辟蛊粉,不容易啊,看来和蛊术有些渊源。”
      白翌浅浅的笑了笑说:“大爷也是行家。”
      老头看上去不是很老,但是说话的声音干涩的很,像是一个坏了的破风机似的,眼角的皱纹都延伸到太阳穴后头了,脸色红的像猪肝。他赞许的说:“小伙子好眼力,难得有人还把我这臭老头当行家,我就送你们些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从帆布包里捞出了两张yello的纸头,白翌一看眼神多了一份敬佩,立刻说道:“原来是位起脚的大行家,失敬失敬。”
      他哈哈的一笑,然后白翌和我双手接过了yello的纸头,那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着奇怪的图案,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白翌把纸头塞进口袋,然后说:“师傅难道是去走喜神?”
      老人眼神柔和了下来,一下子感觉变成了一个极其普通的老大爷,他摇了摇头说:“我是去看我儿子,他在大城市读大学,我去那里看看他。”
      白翌点了点头说:“看来,师傅已经金盆洗手了。也好,安享晚年。”
      说着说着,火车终于到了站点。估计是坐的时间长了,我-起身,突然一条大腿抽筋,我龇牙咧嘴的扶着白翌,白翌看我这样也苦笑着说:“你就这点出息,坐个长途就成这幅德行。”
      我疼的甩着腿对他说:“老白,你也就只会挤兑我。”
      我感觉腿少许好点了,甩掉他的手,拿起行李包一拐一拐的往门口移动,估计因为我那滑稽的走姿,那个一直面无表情的列车管理员终于从嘴角僵-挤出了一丝笑容。
      走到月台就发现这里的确是一个十分潮湿的环境,周围有一阵浓雾,雾里飘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霠味算不上,但是也的确不好闻,掺合在冷风里有些呛人。远处月台检票的地方,闪烁着昏暗的橘yello灯光,除此之外看不清楚更远的东西了,月台上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人杵在风里,在灯光下隐约的可以看见两个人影子。我对白翌说:“那是不是你亲戚来接我们?”
      白翌摇了摇头,他也不确定是不是,于是我们背着行李包往检票处走去,到了才发现那两个根本不是人,而是两块假人的广告牌,除了亭子里的一个值班检票员外,没有其他人在了,两个招牌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在远处一看和真人似的。
      检票员不太高兴的接过车票,撕掉一块就把票根还给了我们,然后看也不看我们,歪头裹在军大衣里继续睡觉了,我暗自想我们前面估计打扰了他的美梦了。
      我们走出火车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依然没有人来接我们,白翌拿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我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块地,对我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
      白翌看了看天色,神色有些焦急的说:“我们不能耽搁,要不我们自己去那里吧,也就是一个小寨子。”
      我怀疑的看着他说:“你认识路不?这大半夜的……”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说:“差不多认识,走吧,应该不会出错的。”
      
      幸好这里的气温不是很低,而且走路走的都感觉有些出汗,晚上这里的车子十分的少,我们好不容易拦了一辆面包车,看上去是运货用的,白翌掏出50块,告诉了他地址,就让他带我们去目的地。司机满口答应,一口湘西口音的说这里没有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在司机接过钱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特别的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浸泡过一样。他的脸很瘦,但是脸颊旁边的咬肌特别发达,一笑就感觉脸上的肉皱起了几块疙瘩,整个感觉就像被拉扯的橡皮面具。他笑着让我和白翌上了面包车,一进去,一股酸辣冲鼻的味道就把我呛的眼泪直流。我四周一看放着好几缸子的酸泡椒和好几袋子的干辣椒。原来这是一辆运辣椒和调味料的车,这里的人都很能吃辣,所以司机对那些味已经习以为常了。我是不停的擦眼泪,一下子眼睛就模糊了。
      司机一看我们这样子也嘿嘿的笑着说:“外地来的吧,到这里一定要吃吃这里的椒包糯米酸辣子。”
      看来他应该搭过很多游客,习以为常了。那介绍的语气和导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内容也差不多。我只是点头,避免张嘴,否则那股酸辣的味就直冲我喉咙。
      白翌在旁边也有些吃不消,不过总体来说他比较能接受辣,和我满脸是眼泪的人比起来正常很多。他一直没有说话,盯着几个蛇皮袋看,说实在的他这辆车脏的要命,玻璃都是糊的,车垫子黑的感觉好几年没有洗了。我想要开窗户,把这股味道吹掉一些,但是司机却阻止了我,他说:“小兄弟别开窗户,免得把晦气引来,现在我们开的路以前是一条阴路。”
      我难受的把手放了回来,吸着鼻子问道:“什么是阴路?”
      司机掌着方向盘,慢慢的说:“这条路以前是赶尸人专门走的一条道,所以到了晚上就不是我们活人可以走的,但是做生意的人难免要走过,所以我们都不会开窗户,避讳和这些死人的东西有接触。”
      我抹了抹脸好奇的问道:“现在还有赶尸匠这样的行当?”
      司机阴郁的笑了笑说:“怎么没有,只不过不会让你们看见罢了,这些手艺人可鬼着了。”
      白翌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脸色有些变化。他看了看司机的背影,当我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白翌踢了踢我的脚,我看着他,他不动声色的在我的手心写了一个鬼字。
      我抬头看了看这个司机,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于是歪头看着白翌。低声说:“怎么回事?”
      白翌摇了摇头意思叫我别出声,随后他不动声色的往袋子里抓了一把辣椒粉在手上,然后开口对司机说:“兄弟,你背后有只虫子。”
      司机大吃一惊,立马刹车,回头就伸手抓后背。白翌趁他一回头,就把手上的辣椒粉洒在了他的脸上。司机被辣的哇哇大叫,用手使劲的揉眼睛。
      白翌马上拉开了车门,拽着我往车外跳,我被他的动作给吓到了,愣了一下,等我抱着行李也要跳下去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体向后一顿,转头发现那个司机红着眼牢牢抓住了我的脚,那手上的力道就像是钳子一样,我怎么蹬也没蹬掉。那司机脸上的肌肉都在跳,一扫前面和蔼的样子,完全是一副凶恶的嘴脸。他因为眼睛生疼,手上的力道更加的重了,感觉我的脚腕的骨头快要被他捏碎了。他咧着嘴恶狠狠的喊道:“小兄弟,别跑啊,难得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一个青头,不用来下药,可惜了。”
      白翌已经跳出了车外,但是一只手仍然死命的抓着我的手臂,我都感觉要被他们给活活的拉断了。身后的那个人的手背居然凸起了一块,慢慢的一条黑色的虫子从他的皮肤里钻了出来。那黑色的虫子爬行的速度极快,它马上就蹿到了我的腿上,我一看吓得头发也直了。
      黑色的虫子迅速的爬到了我的膝盖,准备往我大衣里钻。我一只手被白翌拽着,一只手抓着行李包,根本没法驱赶它。就看黑色的虫子爬到了我的胸口,突然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迅速的往回跑,司机一看有些吃惊。我趁他手头放松的时候,抬起左脚就往他的脸上一踹,他吃疼的一放手,因为反作用力,我整个人就翻出了车子,和白翌滚下了马路边的斜坡,我抱着脑袋天旋地转的滚,当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了下来,还好我衣服穿的厚实,否则这样高危险系数的动作非得受重伤。
      我狼狈的撑起了身体,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有那黑色的虫子历历在目。看了看身边的包,还好行李包一起被甩了出来,否则损失惨重了。当确认财务没有损失后我才想到白翌人哪里去了,突然就听见身后有一声轻哼。
      我回头一看,白翌靠在树干上,脸色苍白,估计被撞得不轻。他捂着肩膀龇着牙说:“你还要在我身上坐多久?”
      我定神一看,我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他是抱着我滚下来的,如果不是白翌用身体护着,估计我就撞树上了,搞不好还得头破血流。我一下子蹦了起来,白翌一吃疼,倒吸了口冷气。我一看立马问道:“老白,你没事吧?可别内出血啊,会死人的!”
      他挠了挠自己的肋骨说:“没事,应该没有骨折。你没有受伤吧。”
      我一听,那个感动啊,人家那是什么jing神啊,舍己为人啊。我感激的点着头说:“没事,我没受伤。”
      他看了看说:“那么得麻烦你把我的包也一起背着了。”他慢慢的爬了起来,顺便把所有的体重都压在我身上。
      我硬是撩起两个背包,一肩一个,还得撑住白翌,顿时感觉重量倍增,马上额头上的汗就冒了出来。
      我咬着牙说道:“老白,那个司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手里钻出虫子来啊?”
      他想了想说:“这个就是蛊人,其实他们是有蛊婆控制的男人。有些蛊术需要人肉做引子,所以蛊婆会抓一些人去,那些人不一定会死,但是被蛊婆控制之后就生不如死了。”
      回想前面那从蛊人皮肤下爬出来的黑虫子,我的背后就鸡皮疙瘩掉一地。突然想到如果不是白翌的辟蛊香囊现在我可能就是一个虫子皮囊了。不禁后怕的-了-胸口的小袋子。
      虽然我们逃过了一劫,但是这里是一条山路,周围除了树木根本没有人,雾气比火车站要浓烈许多,一股辛辣的味道扑面而来,四周树木的形状也十分的诡异,盘根错节。不时的还有一些动物的黑影子迅速穿过。
    湘西尸蛊(中@
      我眯着眼睛向四周看去,浓雾把视线缩短到只有2、3米,除此之外就连一丁点的光也没有,我从包里掏出了旅行用的干电池手电筒,至少把身边的环境给照亮了。
      周围满地都是纠缠不清的藤蔓,仔细看还有许多的虫子在藤条上爬行,我实在不敢回想前面还趴在这地上。我那手电筒更加仔细的照着周围,突然白翌咦了一声,放开了我的肩膀,然后蹲到地上迅速捡起了一张破烂的纸头,我心想:“你前面还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啊……”
      我扛着两个旅行包也凑过去看,纸头烂得一碰就掉下好几块,只能看得清楚几个红色的字,上面写着“包吆死人过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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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3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00:08:04 | 只看该作者
    白翌把纸头扔掉,然后看了看四周对我说:“那个蛊人没说谎,难怪他不下来追我们,这里还真的是一条阴路啊。”
      我又拿手电照了下,果然周围有好些那样的纸头,这种就是所谓的赶尸买路钱。我看了看天色,估计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四周空气湿度很大,一阵风吹来,感觉特别的不舒服。
      白翌拍了拍我说:“现在留在这里也不合适,蛇虫-很多,即使我们身上有辟蛊粉,但是这里的虫子数量太多,先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农家给我们落脚。”
      我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甩手就把那个包扔到了他的怀里说:“自己背,看你活蹦乱跳的也知道没伤着。”
      白翌jian笑着接过背包,也没有回嘴。
      我们走了大概足足有1个多小时的路,依然没有看到一间房舍,四周的雾气吸到肺里感觉-辣的疼,身上的行李也越发的沉重,我大脑已经开始幻想着看见一幢幢吊脚楼,一个个美丽的土家族姑娘捧着香气扑鼻的酿酒来了。
      想着想着眼前居然晃过了一个屋顶,对!是屋顶。我以为我眼花了,拍了拍白翌说:“那个,那个是不是有房子?”
      白翌皱了皱眠头说:“嗯……的确是,不过……”
      我兴奋的接着说道:“等啥,先去那里歇脚啊。再走下去,我的腿就不是我的了。”
      白翌想了一想也点头同意了,但是他苦笑着说:“或许到了那里你就不想歇脚了。”
      我现在处于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浮躁阶段,有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就是最主要的,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那是一个在山林子里的古庙,估计香火断了很久了,屋子荒废的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大门斜倒在门口,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开和关,我们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正思量着这里估计有死掉的动物的时候, 就看见庙堂里停了好几口棺材,被东倒西歪的放在大堂里,有一口棺材的盖子都没盖好,腐臭的味道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当我们一进屋子,一只灰白色的动物叼着一只黑底梆子鞋从棺材里串了出来,绿油油的眼睛狠狠的盯了我们一会儿马上转头就蹿进了林子深处。这东西的动作快的我猝不及防,我被吓的倒退了好几步,被身后的白翌挡着,他看了看四周苦笑着说:“这就是义庄也叫死尸客栈,是赶尸匠经过的停放-的地方,活人……不常来。”
      这晦气是自己找来的,也没有办法,我抿着嘴巴,走进了屋子。一进去就一阵阴气扑面而来,我冷不防的打了一个激灵,感觉周围的气温顿时下降了好多,四周很暗,只有我手电打到的地方才看得见点光线,阴郁的空气中飘散着阵阵的腐臭味道。大堂里停放着四,五具棺材,已经残破不堪了,黑红色的漆料已经掉落很多,-了原本的木质颜色。棺材盖子有些已经变成了木头板子。我没有胆子去看棺材里的死尸,只能往周围看去,每一口棺材前面都放着一碗饭,饭已经完全发霠了,颜色变成了黑绿色。本来竖插在饭上的筷子,东倒西歪的掉在了地上。我真纳闷那些动物为什么不吃饭反而要啃棺材里的死尸呢?
      白翌找了一块空地,从包里找出两只塑料袋就坐了下去。我一看得在这里过一夜,真是别提有多慎人了,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寒气了。
      我瞥了一眼棺材,快速的走到白翌身边坐下,深怕那棺材里跳出个什么僵尸来掐我。其实这里未必比屋外风小多少,那个已经没有几块瓦片的屋顶几乎可以完整的看见灰黑色的天空,风就那么给倒刮进来。
      但是这里至少没有什么虫子,为了保持-不会腐烂和尸变。都会给-灌上水银和一些剧毒的东西,所以虫是不会来这里的。
      我抱着膝盖尽量缩紧身体,潮湿阴郁的空气让人想睡也睡不着,白翌一点也不避讳死人,居然随手拿了块棺材木片当柴火烧,不厚道归不厚道,但是好歹我们算暖和了起来。我心里暗暗的给那些躺在“铺床”里的主说对不起,也没办法,如果再冻下去,估计我们两个就要生病了。
      火很小,我在幽暗的环境下贪婪的吸收着微火的热度,虽然说这里没我们的城市冷,但是毕竟才早春,而且又是在这种阴湿的地方,周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气,让人不由得裹紧了外衣。我瞟了一眼白翌,他用树枝摆弄着火堆,让它少许能够旺一点。
      经过那么一番折腾,我们头上都是-,脸上也擦的到处是灰,如果再裹个毯子,我们和那些难民也就一模一样了。
      那么想着我就笑出了声,白翌侧头看了看我问道:“你笑什么?”
      我收敛了笑意耸了耸肩膀说:“老白,你说我们怎么那么倒霠呢,赶路都能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火堆调侃道:“不会是你妈谎报年岁,今年才是你的本命年,撞了太岁啊。”
      这话说的,我马上反问道:“怎么就不是你犯太岁。别把坏事都往我身上推。”
      我突然想到包里还有些干粮,于是掏出了一盒子饼干塞给白翌说:“吃吧,估计肚子也饿了。”
      白翌接过饼干,我又想到什么,从包里掏出了两个食品塑料袋说:“把它套在手上当手套,水只够我们喝的,没得洗手,这样至少卫生点。”
      于是白翌就喀嚓喀嚓啃起了饼干,我们只有一瓶矿泉水,喝的很省,所以也不敢多吃。就怕吃多了会渴。
      棺材板烧的火噼啪作响,当中仿佛还有着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在哭诉着那些客死异乡的游人们的苦难。棺材里躺着的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吧。我有些愧疚,又从包里掏出了一袋面包,放在一个没有盖子的棺材前,双手合十的说:“抱歉,抱歉,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借下地方,避下寒气。莫怪!莫怪!”
      说完我又走回了火堆,白翌歪着头偷笑着。我冷笑着说:“我这是为你积德呢,你烧人家的棺材板,我给人家饭吃。算是扯平。你还敢笑话我!小心躺在里面的那位找你算账!”
      他呵呵的笑着说:“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拜的那个棺材里没-。呵呵。”
      我傻傻的看着,但是又没有勇气往棺材里面看,咽了一下口水。管他有的没的,反正烧棺材板就是缺德!我悻悻的坐了回去。也不想理睬这个缺德的家伙。
      
    我撑着手,拨弄着火堆。白翌咬着饼干一直盯着我的脸。我有些被看毛了,我问他:“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他从我头发上捏下一根枯树叶,然后轻轻的笑着说:“其实你长的挺漂亮的。”
      我一听愣了,伸手探了探白翌的脑门,“你不是撞坏脑子了吧?还是发烧糊涂了?”觉得手下的温度没什么问题,也没见他有什么伤,我于是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推开他的头,“你小子再说奇怪的话,我不介意把你揍清醒了。”
      白翌笑眯眯地托着下巴没说什么,我被他越看越不好意思,但是又不敢走动,只有咳嗽下红着脸低头看着火焰。一会儿发现他终于不看着这边了,这才解脱地舒了一口气。
      冷风吹在头发上,感觉有些虚幻,天空不好看,星星躲在厚厚的云层下,只有当云薄弱的时候才能透出一点点微弱的光线,感觉似有似无。
      身旁传来了白翌的声音:“明天估计要下雨。”
      我嗯了一声,继续抬头看着残破的屋顶,难得有机会在这样的山林子里过一夜的。突然从屋顶闪过一个影子,速度极快,我还来不及看清,一块泥灰就从屋顶掉了下来,正好落到我右眼睛里,我啊的一声,白翌侧过身来问我怎么了。
      我气愤的说:“屋顶有个东西跑过去,我靠,把块灰掉我眼睛里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就你事最多,还说自己不犯太岁?来,我给你吹吹。”
      说着就捧着我的头,撑开我眼皮准备吹气。我因为这一闹有些烦躁,想说自己可以弄出来。就在推挪之间,我的左眼晃过了大门口,那里直直的杵着一个人影子。那人身上穿着一件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 。穿着一双-鞋,手里拿着一个小铃铛,但看不清楚他的脸。我顿时一惊,脑袋差点撞上了白翌的鼻子。我指着门口说:“那里有个人!”
      突然白翌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然后犀利的眼神往门口瞟了一眼。门口已经没有人了,但是远处的确传来了铃铛的声音。我的左眼一直有些奇怪。可以看见一些古怪的东西,特别当只睁着左眼的时候,经常有奇怪的东西从眼前划过。
      渐渐的铃铛声越来越响,还伴随着脚步。我感觉不是一个人。我捂着右眼,只能通过左眼来看东西,突然发现周围出现了许多的白色的雾气,火光的颜色也变成了浅绿色。我努力的想要睁开右眼但是无奈白翌这小子技术有问题,那块灰不但还在眼睛里,而且被他那么一吹我睁都睁不开了。我想要告诉白翌我看到的东西,但是他低声的说:“别出声。”
      声音越来越近,我感觉周围的几个棺材都有动静,不安的发出了咚咚的声音。好像是焦急的在等待着那个声音的靠近。慢慢的我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声音幽暗的好像是地狱的勾魂使者。他喊着“包吆死人过省咯”,于是门口的白雾中出现了一个人影,渐渐的人影越来越靠近,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和我前面看到的人影子一样的穿着,但是这次我看清了他的脸,真的是丑的惊人啊。嘴唇又厚,嘴巴又大。一道伤疤从他的额头夸张的延伸到下巴。简直把他的脸一分为二,眼睛也很大,好像是牛眼一般。
      他一边说一边撒着纸钱,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人,非常高大,穿着一身漆黑的袍子,又宽又大,两边没有衣袖,脑袋十分臃肿,脸庞又黑又鼓,头上带着一顶高筒毡帽,毡帽稍向后翘起。上身僵直,却一步步有节奏地往前移动,完全踏着前面那个青长衫的纸钱走路。
      青长衫往我们这里看了两眼,然后若无其事的引着后面的那个大个子走进了屋子,然后让大个子靠在大门板的后面,直挺挺的立着,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符,往黑大个子的脑门上一拍,嘴里念叨了几句就走到了我们面前。
      白翌扶着我谨慎的对那个青长衫说:“师傅原来是个走脚的手艺人,我们两个迷了路只能在这歇脚。”
      青长衫点了点头,拿出了一个烟袋杆子。朝着自己的-鞋底敲了两下,装上新的烟丝。吐了几口烟雾,慢慢的开口,他的声音十分的阴沉。他问道:“很少有和我们碰面的人,你们这是怎么在这条□上?”
      我终于把眼里的灰揉掉了,我红着眼睛看着那个男子,大冬天的他居然只单单的穿着一件长衫,脚上只扎着-鞋。看的出他一直走山路,脚指上都是老茧。
      白翌依然没有放松警惕,他回答道:“在路上碰到了-鬼,所以只能到这里躲一阵子。”
      青长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自顾自的吃着土家的烧饼喝着老酒。他腰间挂着一个铃铛,被他用布头堵住了,即使风吹的再大也没有发出声音。
      青长衫看我在打量他,那只巨大的牛眼也看了过来,他不能笑,他一笑就比哭还惨。他呵呵说道:“小兄弟有眼力,我走这一趟脚,也就只遇见你们二人,也算是缘分。”
      我看着白翌,白翌看着青长衫有意搭话也就开口说:“路上遇见喜神,也希望走脚师傅安心走路,多积阴德。”
      我虽然不是很明白白翌和青长衫的对话到底有什么含义,但是曾经奶奶也说过赶尸的人是不会自称自己是赶尸匠的,一般都自称走脚师傅。其实就和盗墓的叫自己是倒斗的,小偷叫自己是佛爷一样的道理。而喜神则就是指那门板后面的那具-了。遇见喜神是好事,据说可以发横财。但是同样煞气也重。所以白翌才要那个青长衫安心走自己的路,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青长衫对我们的谈话赞许的点了点头,喝了两口烧酒,但是脸色依然苍白的吓人。他说道:“难得现在的年轻人能够那么地道的明白行里的土话,不容易啊,看来二位也是个行家。莫非是?”
      白翌立刻摇了摇头说:“我们只是两个普通的旅人,并非那些‘手艺人’。”
      青长衫摘下帽子,-了-头发,然后找了个空地就躺下去了,我看那赶尸匠已经睡着了,于是就轻声的问白翌:“老白,这真的是赶尸人么?那门后的就是-?”
      说着我偷偷的瞄了一眼门板后面的那个黑袍大个子,他的额头被贴着一张yello的符。直挺挺的靠在门后面,动也不动,完全就是一具僵尸的样子。
      白翌摇了摇头说:“赶尸匠很少见,而且他们传下来的几十六种功都鬼怪莫测,特别是最后的还魂功,到现在除了本身代代相传的手艺人外,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弄的。”
      本来在义庄落脚已经够害怕了,居然还遇见了神出鬼没的赶尸人。我咽了下口水,眼角一直没有离开那具直竖着的-。白翌也一改前面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仔细的注意着这一人一尸的举动。
      渐渐的天色泛起了白光,门外依然是浓雾弥漫,但是一丝朝光还是透过屋顶落了下来。我长呼一口气,这一晚上终于是给我熬过去了。我和白翌的脸上都充满了疲倦。青长衫依然没有动,估计睡的挺熟的。至于那具-,看了一晚上下来我也没那么怵了。感觉就跟蜡像差不多,动也没动一下,心里说不出是害怕还是失望……
      反正也没有什么深交,只不过是在同一个义庄待了一宿。我和白翌收拾了下东西,然后就悄然无声的离开了。赶尸一般只在晚上走路,白天不走。这也是为什么普通人很少看见的缘故。
      走出了死尸客栈后,突然觉得那种阴郁压抑的感觉减少很多,但是身上依然有着一股霠臭味道。我们挠照记忆走回了那条我们跳车下来的小马路,因为是白天,这里没有夜里那么阴冷-,还是有车辆通过的。而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很多的年轻人根本不相信这些东西,所以我们又搭上了一辆小车子。司机很客气的专程送我们去目的地。白翌的手机终于也打通了,原来这个寨子的通讯一直很成问题,有的时候根本打不进去电话。他们来接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走掉了。于是大家扑了一个空。一听我们已经快要到了的时候,他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当我们下车进入寨子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果真是一派土家族风格的。一排排的吊脚楼,地面是铺着青石板的路,虽然有些老旧,但是依然有很多人住在里面。寨子里也有电,但是通讯一直不是很好,说白了就是打电话还不如写信来的可靠。
      姑娘们都穿着绣有各种图案的左开襟大袖绲边短衣和八幅罗裙,感觉格外的别致、窈窕。看着我们两个外地来的都遮着脸偷笑。一位大叔看到我们来了,马上就走了上来,拍了拍白翌说:“哎,你总算是来了,来让舅公好好的看看。”
      白翌有些不好意思,大叔不停的拍着他的肩膀,他也一直在点头。我在旁边看的有些滑稽,白翌是最不擅长应对别人热情的一个人。所以他除了一口接一口的说好外也没其他的话了。
      看得出这位舅公大爷是寨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可以算的上是本家。大家都很尊敬他,老人热情的欢迎我们,我跟着白翌一起进了屋子,吊脚楼一楼是不住人的,那里放着柴火,我们上了二楼,然后就有一个包着头巾的大娘给我们倒上了油茶汤。
      我接过汤碗喝了一口就觉得一扫昨夜里阴郁的寒气,放下茶碗,好客的舅公才问道:“小翌啊,你身边的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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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00:09:08 | 只看该作者
    湘西尸蛊(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要把这篇藏到明天……给大家的。但是…好吧……贴出来了~~~~
    顺说如果恶心到了别怪我。
    这篇故事结束了,继续下一个~鞠躬~~~~~~~~~  

      我为了防止他再给我胡扯,就先开口说:“我叫安踪,是他的同事和室友。”
      白翌没来得及说,也只好点点头表示就是如此。舅公微笑着点了点头,抓了一把山核桃就往我面前搁。白翌接着说道:“舅公典礼什么时候开始?”
      舅公皱着眠头,神情有些悲恸的说道:“哎……估计要等等了,哎,我儿子……哎!”
      舅公他说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原来他的儿子去打工,很久没有回来,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传来了他的噩耗,说是死了。于是挠照寨里的规矩就得去请赶尸匠来运-。好歹狐死正首丘,怎么都得让他回家乡入葬祖茔。
      我和白翌对眼一看,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说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个赶尸匠就是替舅公儿子赶尸来的?
      舅公为人在这一带都很好,更何况他还是本家。本家的小儿子死了,无论如何都一定引来不小的风波,所以就连老太爷的十周年祭祀也得暂缓下了。至少得等这个客死他乡的子孙回来,顺便也就给一起办了。
      因为我是外人,充其量也就是因为白翌的面子来混次旅游的,我对此除了说节哀顺变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舅公还要筹备很多的东西,除了帮自己孩子搬丧回籍外还得加紧着老太爷的十周年祭奠,也就匆匆的陪我们喝了几碗茶汤就起座离开了。
      因为一晚上没有合眼,加上走了那么多路,我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去游山玩水了。由于要办丧事,这里的气氛十分的压抑,一点也没有过完年的喜庆。虽然如此,寨子里的人对我们依然热情招待,丝毫没有怠慢的意思。
      我看大伙都很忙,只有傻坐着和白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吃过了午饭后也就在寨子的四周到处看看,寨子里各处都在为祭祀典礼搭棚子。虽然说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但是这里依然保持着老土司主持大典礼的习惯,各个方面都十分的紧凑,只有怀孕的妇女和寡妇是不允许参与仪式的。而我这个外来人也只有看着。不能参与他们寨内仪式的准备工作。
      说实话很无聊,周围的风景的确好看,但是更远的地方我实在没力气走了。比起屋外的风景那些特色的仪式更加吸引人,但是无奈外人不得干预。因为白翌也算是来客,少许看了几个人家后就和我一样没事干了,两个人游荡在寨子附近的林子里。
      一直道喊我们吃晚饭我们才跟着寨里的孩子一起回去,饭菜很丰富,特色的湘西菜肴。腊肉炒蕨菜、炒苞谷、血粑鸭、酸辣鱼,特别是他们特色的鱼肉,非常的肥美。但是因为估计明天赶尸匠就要来了,大家心里都十分的不是滋味,特别是舅公实在无法掩饰内心的悲痛。或许我们和他儿子岁数差不多,每次看到我们眼睛都有些湿,喝酒的时候还暗暗的擦拭眼角。
      我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至痛啊。吃完了饭后我们就去了为我们准备的房间,因为主屋不能住,有些客房都被放了许多葬礼要用的纸扎的冥器,也不可能让我们和死人东西住一起,所以只能住在偏屋里的。虽说是偏屋,但是收拾的很干净,被套都是新的。
      我无所事事的闲逛了一天,吃完饭洗完澡来到了自己的客房,一沾床就累的趴下了。根本不想起身。整个身体木讷的不能动弹,只有一张一合的动着嘴巴,活像一条离岸的鱼。
      据说赶尸匠到来的前两天,死者的亲人会做梦,梦里死者会告诉亲人父母说自己的-已经跋山涉水的回来了。于是亲人悲痛之余还得加紧的准备葬礼。其实土家的习惯是需要停尸一些日子的。但是如果是赶尸匠带来的就必须马上下葬。因为-会比一般的死尸-的快很多,这个味道不是活人能忍受的。
      匆匆的一天我遇见了蛊毒、赶尸湘西两大诡异行当,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门外的灯还是亮着的,好多人依然在连夜的收拾。看的出大家都很尽心尽力。虽然不是同姓但是生活在一个寨子里就完全把周围的邻居当做了兄弟姐妹。别人的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哪能不心疼呢?
      我死鱼一样的趴在-,周围十分的陌生,但是很安宁。透过木头的格子窗,外面已经暗下来了。远处的长命灯幽幽的闪烁着微弱的光亮,仿佛是要引回远在他乡的魂魄。屋内还算暖和,被子也很舒服,我翻了一个身,沉重的眼皮就耷拉了下来。迷糊的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我闭着眼,知道是白翌,就听他轻声问了句:“睡了?”
      我嗯了一声,渐渐的意识就进入了海绵一样的睡意中。
      半夜里我突然醒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十分的疲倦,但是居然就莫名其妙的睡不着了,我起身,看见隔壁床铺上的白翌睡的很沉。
      “或许是认床吧……”我自言自语的回答道,我披上外套下床走到了窗户口,推开了窗户,顿时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禁裹了裹衣服,这里是远离城市的一个世外桃源,但是孤零零的坐落在这山水间,也有一种在大山深处的封闭感。黑沉沉的四周,月亮的光亮远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清冷的照着四周的云层,其他的都被寂静包围着,统治着。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准备关窗再去睡觉,当我把手放在窗户栏杆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在一个葬礼棚子前的长明灯下有一个人影,我心里思量着,那么晚了还有人在折腾啊。果然是隆重啊。
      借着清冷的月光,我差不多能够看清地下的东西。于是我好奇心一上来便眯起了眼睛往那灯下仔细的看,这一看吓的我几乎把舌头咬掉。那底下的根本就不能叫做是一个人了,他的头和四肢还能看出来是人样,而当中的躯体实在是已经惨不忍睹了。我强忍着翻滚的胃液,那个东西太恶心了,他的身体根本就是一个不完整的肉块,肠子就挂在自己的肚子上,可以看见一根一根森白的肋骨,这个样子和丧尸有的一拼啊。他毫无目的的围绕着长明灯走,张大的嘴巴像是在喊叫,但是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他转完了圈就朝着主屋拼命的磕头,身上的肉块也都掉了下来。他周围的地上一片血肉模糊,感觉十分的恶心和诡异。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颤抖的躲在窗户后面看着。当我害怕的准备悄悄关掉窗户的时候,窗户的下方-了一个古怪的头颅,我慌张的看了看长明灯下,那个人依然在磕头,但是头……头没了。
      那怪人的头颅肿的非常大,说他是头还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肉球。他翻着眼珠看着我,头颅里传来了阵阵的腐臭味道。他张大着嘴巴,嘴里爬满了黑色的虫子,因为嘴里塞满了虫子,他根本没有办法说话,虫子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
      感觉那肥大的脑袋只不过是这些虫子的容器,我被恶心的拼命的往后退,就怕那些虫子爬到我身上。突然我口袋里的那张火车上大爷给的符烧了起来。我马上掏了出来,虫子碰到了符燃烧的灰烬后就迅速的回到了头颅的嘴里,然后一下子滚下了楼,掉进了楼下的树丛中,只听到黑暗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突然我发现房子开始剧烈的摇晃,脸颊两边有些疼痛,耳边传来了白翌的喊声:“喂!醒醒!”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老白压在我身上,一只手抬起我的头,一只手拍着我的脸。脸上有-辣的刺疼感,让我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一看四周根本没有什么鬼头,也没有黑色的虫子,我依然在自己的-。
      我抬手就给白翌一个巴掌,这小子绝对是故意找机会抽我!我推开白翌,捂着脸说:“你打我干什么!”
      他有些火了-了-脸说:“这是我该说的话!如果我不打醒你,你估计要把床给蹬翻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
      我用手挠住了疼痛的太阳穴,脑子依然晕眩,但是感觉周围比之前的真实多了。我往窗户外看了看,长明灯依然亮着,青灰色的灯光下,空无一物,只有一两只飞虫被灯光吸引着上下飞舞。
      刚才被吓出一身的冷汗,头发也湿了,当我-着自己的脸的时候,不禁张开嘴巴,下意识的看看有没有虫子。虽然说是梦,但是这也太真实了。实在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那么诡异的梦。
      我呆滞的坐在-,白翌给我倒了一杯茶,突然我发现我外套里的符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成了灰,但是衣服却一点也没有被烧坏,好像这符自己变成了灰烬,白翌也看到了,但是他没有说话,我把热水一口喝干,发现嘴巴依然十分的干涩。白翌又给我倒了第二杯水。
      我低声的把我前面做的梦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翌,白翌坐在我的床边听着,越听眠头皱的越紧。我最后担心的问:“老白……我不是中了蛊毒了吧?”
      白翌摇了摇头说:“不,估计不是,这是一种托梦,但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拍了拍我说:“继续睡觉吧,应该没有事情了。”虽然他那么说,但是我心里依然十分后怕,做完噩梦后的虚脱感让我觉得浑身冰冷,我盖着被子没有睡着。我歪头看了看白翌,他也没有睡觉,冷静锐利的眼神透-他在思考着。这样使我更加的担心,我心里不停的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过多久,门口就有人来敲门,说舅公的儿子回来了。我们一听相互看了一眼,迅速穿好衣服,一起跟出去看个究竟。
      寨子门口,已经挤满了好多人,现在依然是黑夜,黑压压的四周许多人都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在黑暗中赶尸人一路摇着铜铃,撒着纸钱缓慢的走进了寨子。后面的-也直挺挺的跟着走来。当大家一看到-,马上就有人哭天喊地起来。的确是舅公的儿子回来了……
      那个赶尸人在人堆里认出了我们,只是看了两眼,然后就带着舅公的儿子去停放棺材的棚子里。我抓着白翌的手臂说:“我晚上梦到的怪人……有点像……舅公他儿子。”
      白翌摆了摆手说:“先别声张,赶尸匠在这里的威望十分之高。连大土司也得让着他几分。”
      果然没错,舅公和大土司都出来迎接了,舅公夫妇一看到自己的儿子就嚎啕大哭了起来。但是他的儿子只是跟着赶尸匠直挺挺的走向专门给他装身入棺的房间,看也不看自己伤心欲绝的年迈双亲。
      这种入殓过程,只能由赶尸匠一个人完成,旁人绝对不得窥视,就连死者的亲人也是不能为其装身的,正如出发时将-“扶出棺材”也只能在深夜,不得让人看见一样。据说在赶尸匠起魂的时候会有仪式,如果在这关键时刻,活人接近-的话,便会有“惊尸”的危险,活人不得安宁先不说,可能还有尸变的可能。
      但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个梦里的人一定是那-,为什么他会托这样的梦给我呢?
      所有的人守在屋外,哭成了一团,我和白翌看着,守在门口,站的位置正好是昨天那个-徘徊的长明灯下。灯光打下来,丝毫没有温度,周围的哭喊声比先前更加的悲凉。现在正好是夜最深沉的时候,四周暗的如墨色一般。就连那弯寒月也完全埋首在阴暗的云层之中。我心里越想越奇怪,感觉这之中肯定有什么诡异。
      过了好一会,赶尸匠走了出来,大土司上去给了他这次的费用,还有另外的一个红包,赶尸匠接过后,就示意他们可以进去看-了,于是舅公激动的飞奔过去,我们大伙也涌进了那个棚子,棺材里躺着的-没有了先前的诡异感觉,更像一具真的-了,冷冰冰的躺着,仿佛就像刚刚睡下了一般。
      舅公和他的妻子一看见果真就是自己的儿子,顿时哭的撕心裂肺。但是我却感觉处处透着古怪,赶尸匠靠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里哭成一团,眼神极其的冷淡,好像习以为常一般。白翌一直注视着-,突然他发现了什么蹊跷。他走近-,想要触碰的时候,赶尸匠大声的喊道:“别碰!”
      白翌的镜片闪过一道寒光,他歪着嘴巴冷笑着说:“为什么不行?”
      青长衫本身长的就极其丑陋,现在瞪大了的牛眼感觉更是煞人,大家都不敢出声音,埋怨的看着白翌,但是因为他是本家的客人也没有办法插嘴骂他,舅公哭的双眼通红,蹒跚的走了过来说:“小翌,啥事啊?”
      白翌用手指抚了抚鼻梁上的眼睛,然后淡淡的笑着说:“我该叫你骗子呢还是走脚师傅好?”
      青长衫苍白的脸上-凶恶的表情,他恶狠狠的说道:“你个不知轻重的小鬼头,别瞎搞,弄出尸变,你们全寨子都要倒霠!”
      大家一听尸变,惊得全寨子人都窃窃私语起来,舅公连忙拉住白翌说:“我的好外甥,你就别掺和了,这事可是全寨上上下下的大事啊!”
      白翌端正的脸上显出了几分的怒气,我很少看见他有过这样阴冷的表情,他看了看青长衫,对这我说道:“小安,知道你为什么会做那个梦么?”
      一提起梦,我就陷入了后怕中,所有的人又把目光全部投向我,我被看的窘迫不已,咬着牙问:“为什么做了那个梦?”
      青长衫一听,顿时大惊,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好像在说为什么我还活着一般。白翌迅速的走到棺材旁边,大家都大吃一惊的时候,他把手伸向-,快速的扒开寿衣。
      我们都被吓的说不出话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舅公差点没被吓晕过去。当所有人一声尖叫的时候,我们定眼一看,这具-居然是拼接起来的。当中只不过是木头做的假模型,只有头和四肢是-的。
      大家被吓的有的大哭,有的大叫。这些尸块-在了木头躯体上,穿上寿衣,感觉和-并无两样。白翌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你做那怪梦的原因。”
      白翌看了看青长衫,继续说了下去:“因为这位‘手艺人’,哦。不,应该是两位,他们根本不是赶尸,而是扛尸块罢了。”
      青长衫想要逃走,但是门口立刻被好几个年轻力壮的土家青年堵住了。白翌冰冷的眼神看了过去,他继续说下去:“你让你同伙,顶着个-的头颅,然后装作-走在路上。到了之后就把你包裹里的四肢和头安在木头上,其实正真的-早就被你扔到哪个荒郊野外了吧。”
      青长衫从喉咙里发出了咕噜的声音,慢慢的他一阵冷笑着说:“嘿嘿,没想到居然被两个青头给识破了,不过躯体我可没有扔什么荒郊野外,只不过……另有他用。”
      舅公气的浑身发抖,用手指着青长衫半天,最后只挤出了一句“给我打!”
      大家都被气火了,孩子的-已经算是完了,就算这个青长衫再把身体给还回来那也只能叫被分了的尸块,不能叫遗体了。
      舅公的眼角也要瞪裂了,所有年轻力壮的土家男人都撩起袖子,拿着棍子就准备收拾这个黑了良心的赶尸匠。
      我一看,完了,要出人命了。伸手就准备要去拦那帮子红了眼的土家人,却被白翌拉住,他一直在看着那个青长衫,的确,那么多人气势汹汹的逼近他居然没有一点紧张的神情,反而用一种诡异的阴冷眼神看着大家。
      他说是看着大家,还不如说是看着我们,眼神中反-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笑意。当我还以为他会做出何等反击的时候,一个土家壮硕的青年抡起木棍就往他的肩膀砸了过去。一棍子实打实的发出了闷响。
      顿时,青长衫的眼睛一翻,-了白森森的眼白,从口中吐出了一股腐臭难忍的黑雾。白翌一看不好,大喊:“快退开,别碰到他!”
      大伙果然危机意识都很强,一看那赶尸匠翻了白眼就已经散开了,大家都躲的远远的,没有人再敢靠近。青长衫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缩水的羊皮袋子,他环顾着四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的脖子隆起了许多的小疙瘩,就好像有很多的东西在里面爬。他脸上-了一丝笑容,最后朝我们看了一眼,那种眼神透着一股阴寒的威胁。
      白翌用手挡着我,冰冷冷的说道:“其实你根本就是一个蛊人,你另一个同伴,才是下蛊的-鬼婆子。那些-都给他拿去制蛊了吧。你只不过是他控制的一个傀儡罢了。”
      严重缩水的青长衫笑意更加的阴冷,他低声咯咯的笑了出来。渐渐的他脸颊两旁鼓了起来,越鼓越大,瞬间从他的嘴巴中-出了许多的虫子。虫子数量之多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只有一双恶毒的眼睛依然狠狠的盯着我们,好多门口的寨民都逃跑了,靠里面的也都躲在角落里,吓的缩着脑袋,生怕那些虫子爬到自己的身上。而在旁边的舅公已经吓的趴在了地上。逃也逃不动。
      白翌冷峻的看着那个人变成了一滩虫子。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火车上老人给的符,当白翌念叨着什么的时候,符瞬间就燃烧了起来,散发出一种奇妙的香气。白翌迅速的把燃烧的符扔入虫堆里。那些从青长衫身上爬出来的虫子一接触到符的灰烬,也‘嗤’的一声自燃了起来,连着青长衫一起烧着了。渐渐的虫子越烧越少,最后全部都燃烧殆尽。
      大家被眼前的一幕都吓傻了,青长衫被烧的只剩下一堆焦肉,从他的身上冒出了一股浓黑的烟雾,奇臭无比。有些妇女根本就无法忍受。捂着嘴就吐了出来。场面极其的混乱。
      我也被熏的憋绿了脸,捂着口鼻,死命的咽口水,防止自己也吐出来。
      白翌死死的盯着那对焦炭,然后对我说道:“这个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尸毒蛊人,如果不是那位火车上的高人给的符,对付他还真的够呛。”
      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那堆东西臭的好比是剧毒工业燃烧的气体一样,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我缓过劲来,但是依然感觉头重脚轻,白翌搭了我一把,我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事情。
      我叹了口气看着那堆奇臭无比的焦炭,已经分不清楚是肉还是虫。实在难以想象在这几分钟之前,他还是一个人。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让我们遇见火车上的那位高人。而舅公的儿子估计也忍受不住被制蛊的痛苦,连夜托梦回来。所以他的-才会那么凄惨。但是又为什么非要我做这个梦呢?
      感叹和疑惑在我脑中盘旋着,虽然大伙还是在惊恐之中,但是东方的天际已经渐渐的亮了,寨子里的公鸡也叫了起来,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四周阴暗的气氛。白翌回头看了看舅公,他依然缩在棺材的后面浑身颤抖。白翌和我过去扶起了他,白翌看了看棺材里那具剩下脑袋和四肢的-说:“舅公,你儿子的尸身还是要好好的下葬,有必要给他安一个身体。好让他完整的归西。至于那堆焦炭。叫人用土盖上,千万不要用手去碰触,尸蛊是很阴寒的一种蛊毒,生命力十分的顽强。虽然现在化成了灰烬,但是指不定当中依然有一两只没死。”
      舅公一听可能还有危险,吓的浑身又抖了起来,连忙喊着旁边几个年轻人说:“快!快!去拿铲子把这堆东西就地埋了!以后这里谁都不准来!”
      身旁的几个土家小伙子点了点头,但是心里十分的害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不容易提足勇气,抄起铲子把那堆焦炭给埋掉,一点也不让它露在外面。
      舅公看罢才安心的回头说:“哎,我这儿子命苦啊!”说完看着棺材里的残破-又是一阵嚎啕大哭,直到没有力气才被众人抬回去。
      白翌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示意我们也可以走了。在我跟着大家一起离开的时候,突然左眼角无意间扫到那个头颅,从他的嘴里爬出了一只黑色的虫子,迅速的蹿了出去,而头颅的嘴角在那一瞬间朝着两边裂开,-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多取虫蛇之类,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谓之为蛊,便能变惑,随逐酒食,为人患祸。——《诸病源候论?蛊毒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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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5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07:30:21 | 只看该作者
    月下桃宴图(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也终于出来了,当中说道了一些关于字画方面的东西。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我编的……
    这篇里面的六子其实也够倒霠的……不过日后我还要用到他……他会继续倒霠下去……掩面

      去了一次湘西,我和白翌两个人都累趴下了。或许没几个去那里旅游的人会弄的像我们这样狼狈,说实话,这一次回来,我看见一只蟑螂头皮也得麻几下。当然这事是绝对不能和白翌说的……
      回到了宿舍后好几天,我们才从那尸蛊之灾中回过魂来,不过因为帮了寨子舅公的大忙算是他们的大恩人了。他们也没少给我们年货。那些土特产不是你上商店能买到的,有些东西全都是用来祭祖的。
      白翌其实挺会弄菜的,只不过这小子懒,宁可去楼下买碗面,也不愿意自己倒腾。难得那些年货到手,他也算是露了一手,吃的我眠开眼笑的。
      这不是,因为一直在外面吃,我们根本没储备足够的粮油,油很快就不够用了。于是我作为那个不出力只吃饭的闲人,就有义务去购买油盐酱醋。
      我们这里附近没有什么大商场,只有一些小便利店,那里的东西价格不实惠,我只能到下海庙那里的一家超级市场去买。
      我一手拎着油桶,一手夹着一袋大米,匆匆的往回赶,心里思量着,怎么都得去弄一辆自行车去。
      路上人很多,甚至当中夹杂着几个剔着光头,穿着黄袍子的和尚。下海庙是这里一代香火最好的寺庙,每天都有来烧香求佛的信徒,庙不是很大,但是据说是当初郑和下西洋之时在这里修过船,于是为了开船出海,特别修的一个庙宇,本来供的是龙王和妈祖,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变成了一间佛教寺院,虽说如此丝毫不影响这里的香火。
      我走的特别小心,就怕拎了那么多东西撞到路人,要知道,烧香的老人家最多,撞坏了那就等于领了一个外婆来伺候啊。
      但是越是那么想,越是会发生事故,就有一个穿着黑色呢绒大衣,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的人,一头撞了过来。我的一袋大米被撞得掉在了地上,我还没开口,那家伙就先开骂了,冲着我就嚷嚷道:“臭小子,怎么走路啊,眼睛生在天灵盖上的啊!”
      我捡起大米,也不示弱:“是你走路不长眼睛,被鬼撞上了是怎么着?”
      一听到撞鬼,那个人就像是触电了一样,身体一缩。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恼怒之极,马上就抓住了我的上衣领子,我手上拎着大米和食用油,根本没办法回击,心想:早知道要动手,就先把东西放下了,这下要挨揍了。我想着就闭上了眼睛,准备先挨这小子一拳,等我放下东西,就痛殴他一顿。
      但是那个人抓着我的衣服半晌都没下拳头,我睁开了眼睛,就看见那个蛤蟆镜下面的嘴角咧了开来,-了一张只见白牙不见眼睛的笑脸。然后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道上走英雄!腰间挂宝刀!”
      我傻傻的看着他,但是嘴里却回道:“绿林行好汉,肝胆两昆仑!”
      等我一说完,墨镜兄就哈哈大笑,我感觉我们像是在拍武侠剧,但是这情景怎么那么熟悉啊!好像以前和谁说过……
      那人把墨镜拿了下来,熟络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哟,几年不见,把老师兄也忘记了?”
      我-了-头,努力的从大脑中思考这人到底是哪个熟人,但是想了半天依然没线索,看了看人家依然笑意不减,我也不能扫兴,马上开口说:“噢!原来是师兄啊,你瞧我这记性。怎么来这里了?”反正人家先认了,就算错也是他比较尴尬……
      他的神情一下子阴郁了起来,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似得,我从他的塑料袋里看到了一大堆庙里的符咒,啥都有,居然还有观音送子图……
      他捏着手里的佛珠说:“哎,说来话长,这里是路口,咱们师兄弟多年没见了,这样吧,我做东,咱们去对面的酒楼一边吃一边谈。”
      我想着,白翌的饭都做好了,不吃他准要不高兴,而且我也不想-费。于是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室友都做好了,要不一起吃吧?”
      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和我客气,一手帮我扛起大米就示意我带路。
      在交谈中我终于回想起来这小子是谁了,他叫商洛梓,是当初和我一起在社区俱乐部里开的美术班学画画的,我们都喊他六子,谁让他叫这个怪名字呢,那个时候我们号称混世魔王,什么调皮捣蛋的事都干过。但是我和他有好多年头没联系了,他是我们那里数一数二的天才,当我在画静物的时候,他已经在画石膏头像了,当我涂鸦着水粉的时候,人家已经跟着老师学着画丹青去了。后来据说为了去特别的培养深造,他家都搬了,也就和我们这群小鬼没了联系。
      突然能一个城市再碰面,就感觉特别的有缘分,兄弟见面高兴的不得了,但是六子的神情却透着一股焦虑和恐惧,他有好几次走路都要停一停再走。这让我感觉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们回到了住处,白翌的菜已经烧好了,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香气,顿时食欲就上来了。我推开门,开口对白翌说:“老白,我回来了。我带了我一个老朋友来吃饭。”
      白翌把菜放在了桌子上,回头看了看我们,也没说什么,淡淡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有些虚的,因为白翌不喜欢有外人来宿舍,当初也讲过了,不可以随便带不认识的人进屋子。这次也实在没办法。我走到他面前悄悄的对他说:“老白,这次确实是有点突然,但是这是我的发小,交情很深,好几年没见了居然路上就那么遇上了。你包涵下,算帮帮忙。”
      白翌叹了一口气,拿了衣服准备出门,我连忙拉着他说:“不用腾地方给我们,估计也没什么事,外头还冷着呢,饭还没吃,你去外面吹西北风干啥?”
      六子看我们在那里嘀咕着,站起来朝我们走了过来,他对白翌笑着说:“我叫商洛梓。呵呵,是和小安以前一起学画画的邻居。多年没见面了。”
      白翌挑了挑眠毛,我对他挤眠弄眼的希望他不要介意。希望他好歹卖我一个老脸,不要太破坏我们老友重逢的气氛。
      我利落的把油和大米堆放到屋子的角落,然后想要去把六子的那袋东西也放角落,方便他坐下。没想到我一碰那些东西,他就大惊失色的过来捧了起来说:“哎呦,这个我来拿就可以了,全都开过光的,不能让人碰……”
      我感觉这小子有些怪异,和以前的六子有些不一样。我看了他一会儿,他眼神有些躲闪,避开了我的目光。
      就在我怀疑的看着他的时候,白翌端出了几副碗筷对这我们说:“那么我们吃饭吧,吃完再聊。”
      我们几个人闷不出声的吃饭,中间除了他问了问白翌的名字和一些有的没的外,然后就自顾自的夹菜,扒饭。我和白翌对看了一眼,都发现这家伙好像惧怕什么似得,像是一个惊弓之-,吃个饭也担惊受怕的。但是毕竟是老朋友了,我也不能多说什么。终于吃完了饭。那小子喝了一口茶,我盯着空荡荡的饭盆子感叹,这家伙有心事居然还能吃那么多……或者说他是不是好几顿饭都没有吃啊!
      他看着我尴尬的笑着说:“哎呀,没想到白翌那么能做菜啊,这味道绝对比馆子里地道多了。”
      白翌也坐在了位置上,把碗筷往我面前一推说:“也就会炒几个小菜,算不上什么,安踪,碗你收拾。”
      这小子的报复一向很实际……要他包涵,就得我去刷碗。等我洗完回来,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怪异的沉默,一个自顾自的喝茶看报纸,一个一句话不说的发呆。完全不会找话题说话聊天。
      我擦了擦手对着六子说:“六子,你干嘛去下海庙,我记得你小时候最不相信这些东西了。”
      他又是一脸尴尬的样子说:“呵呵,这不是现在信了么……”
      我感觉这小子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他脸皮薄,这窗户纸还得靠我来捅破,我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对他说:“六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现在这样子哪有当年的威风。”
      他-着脸颊反复打量着我,然后踌躇了好一会才试探着说:“哎呀,小安你现在可比以前机灵了。还真的被你说中了,我是遇上了件……一件怪事……”
      我一听那小子那么说话,怎么都感觉心里不舒服,怎么着,感情我小时候就是一个二愣子?这点事故都看不出来?
      白翌一直没有说话,翻着报纸喝着茶,感觉对我们的事情漠不关心的。我对这六子说:“什么怪事?你怎么就被整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他皱了皱眠头,脸上又出现了一丝阴郁,他抿了一口茶说道:“这事我实在是难以开口啊……”他有些顾及的压低了声音说:“估计这次我招惹上了鬼怪了。而且还,还-是一个女鬼!”
      我越听越糊涂,这小子到底怎么了?心理作怪?还是真的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话怎么那么不着边际呢!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说:“那么你到底招惹上什么东西了?”
      他没有听出我语气上的不耐烦,听我那么一问反而以为我相信了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我是跟着我叔父做书画买卖的。有时候运气好,也收得到古代的珍品。那些东西到手的时候烂的和豆腐皮一样,所以需要修复。而我主要做的就是修复这个工作。”
      他那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走的是平常的美术路线,他是专门学习国画书法的,所以到了后面也就不和我们一起画了。
      所谓的古画修复其实也是一种行当,自古有之,方法各家有各家的绝活,大部分都是以揭、洗、补、全四个步骤进行。特别是揭这个步骤为关键,周嘠胄《装璜志》称:“书画性命全关于揭”。这些耗时耗人力的工作需要的是万分的细心和仔细,高手可以把一卷毁的面目全非的画补得犹如新画,并且完全保留原有画中的神气和jing髓。
      我问道:“那么说你这次遇见的麻烦和画有关联咯?”
      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啊,但是这次我们收到了一卷《月下桃宴图》,据我叔父请了好几个老专家来鉴定,这卷乃是明朝中期,大名鼎鼎的徐渭之笔!”
      我大吃一惊,如果真的是徐渭的画,那完全够得上国宝级的文物了呀!此时连白翌也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我们。
      我虽然不是学历史的,但是对于美术学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否则怎么当老师?徐渭,字文长,晚年号称青藤道士,与当时大名鼎鼎的文徵明的-陈道复并称当时的白杨青藤,是明朝中期,吴门-中起到承上启下的重要人物,徐渭更加是以一手狂放不羁的泼墨法为后来的画家起到了开创新形式的作用。他晚年的杰作《墨花》还在北京博物馆收藏。可想他的墨宝是何等的珍贵!
      我看着六子的脸,心里想这小子不会是说大话吧,市面上那些名家的赝品也多的去了,别拿着一副西北货来这里忽悠人。他从我脸上看到了怀疑的神态,郑重的说:“小安,你不知道很多的珍品其实都在民间私人收藏者的手里,那些东西如果公开,就是可以引起美术界和文物界哗然的重磅炸弹!我们有专门的鉴定专家,据他们研究这真的是徐渭年轻时期的一卷埋骨法的作品,题词说是送给当时已经名声远扬的陈道复的。”
      他继续说道:“当初收到的时候实在是破烂不堪,但是叔父一说是徐渭的真迹,我是打起十二分的仔细来修复这卷画的。单单是前期那些防腐,防虫的药材和一些准备工作就做了两个多礼拜。刚刚拿到画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怪事,就是感觉画的真是传神,好似透过层层的桃花就可以看见月下两个人对酌畅饮的情景,那种用笔墨入化境的技法,也只有这样的天才才能做到的。”
      的确修复工作其实就是和古代作者跨时空的对话,你要了解的远远不只是画的布局和手法,而是要了解画的人,画的情景。只有面面俱到才能够把画还原成最初的形态。这本身就是一种通灵的过程。
      我认真的问道:“那么你修补中出现了什么问题?”
      白翌已经把报纸放了下来,也倾着身体听我们的谈话。
      六子捏了捏鼻梁,显得有些疲倦的说:“就在我要揭画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有一个女人找到了我,其实你看看我的样子也就知道,哎,女人嘛,总是喜欢我这样有艺术气质的人的。”
      我瞥了他一眼,其实说句良心话,六子这小子长的是人模狗样的,同样是帅气,他和白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白翌一看就是那种实打实英气十足的帅,而六子怎么都感觉骨子里透着一股痞气。
      我打断他的自我陶醉说:“大哥,我知道你女人多的去了,排起队伍犹如那春运长龙。您继续说重点!咱们不是八卦周刊。不听小道艳文啊!”
      他咳嗽了两声,尴尬的说:“好好,重点来了,这个女人怎么说一身打扮其实真的看不出什么朝代的,总之白色的衣服包满了全身,脚上穿着一双黑布鞋,长发披肩,脸上虽然没有妆容,但是白皙的肌肤一看就是那种清丽佳人,而且身材也不错的……她来找我,说想要认识我,和我交朋友。我也很高兴,其实我刚和我第四任女友掰了,有那么一个美女来勾搭我,是个男人都心动,对不?”
      我挠了挠太阳穴,对这他说:“你小子再不说重点!老白,开门,送客!”
      他马上抬着手说道:“哎,我这不是要有一个过程么!好好,重点是她很奇怪,感觉有些不真实,后来她每天都会来找我,来了也不吃,也不喝,就是坐着和我说话,聊天还有么就是……嘿嘿……我们谈论问题都是关于丹青和书法的问题,而且那女人极其的有才华,特别是擅长一手瘦金体。真的比我这个练了十几年功夫的人还要jing道,但是我说要带她出去,她就摇头。她只在我的房间里待着,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出现。有段时间我以为她是我们这行的商业间谍,但是她对我那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并且从来不进我的工作室。对她,说真的,我产生了一种恋爱的朦胧感。”
      说着他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矛盾的神情,看的出六子这次是动真格了,他想了一会儿就继续说下去:“我的工作依然继续下去,但是怪事也发生了,比如每次工作的时候,我感觉身边总是多了一个人,有的时候我可以听见有人在我背后说话,说的全都是画中最jing要的地方,我一回头什么人也没有,当我要拿毛笔去沾墨汁的时候,发现砚上摆着我最需要的那只笔,但是我都是把笔挂在笔架上的……”
      六子说的有些激动了,他深呼吸了下继续说:“那女人几乎每一个晚上都出现,但是我感觉她每一次出现都有些变化,好像感觉变丑了,但是仔细一看依然是以前的模样,我心里想着或许是熟悉之后就感觉她没有那种陌生女人的特别感了吧。”
      我听着缩了缩头,-了-脖子,其实这事并不是有多么的-,挠照我和白翌的经历,估计每一件都可以把那小子吓疯了,那种东西早就不会吓倒我们了,我对本来抱有绝大希望的-内容感觉有些失望。感觉就是这小子聊斋看多了,把自己当宁采臣了吧。
      但是白翌的眼睛却没有走神过,他越听越仔细,干脆站在我身边,一起听他说事。我感觉这样大惊小怪的事,实在没意思,准备安慰几句就打发他走吧。
      没想到白翌却说:“接下去呢?”
      六子陷入了更加阴郁的深思中,那老不正经的脸上居然也透-一丝寒冷的阴气,他说道:“我因为工作需要,在工作室有我的卧房,我可以把起居饮食都在工作室里面完成,或许是这次修复工作量太大,反正在遇见了那个女人后,我的身体就越来越虚弱,居然有些顶不住,发烧了,我把自己关在卧房里,想睡一觉等好点了吃点补品再继续干。我躺在-觉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有一双冰凉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顿时我有些吃惊,一看是她在我的床边,依然是一身的白衣,我安心了点,告诉他自己有些不舒服,她也安慰我,让我好好养病。但是我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是把门锁起来的!,她……她怎么进来!她以前是怎么进来的?!”
      说着六子激动的握着双拳,他说道:“突然意识到这点,我怎么看她都感觉处处透着一股诡异,她的皮肤太白了,仿佛是透明的一般,她总是安静的看着我,但是此时我感觉她安静的让我毛骨悚然!我门的锁是专门去瑞士特别定做的,可以说只要我一锁门,这里就是一个密室。她除非是空气,否则根本无法进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一直都在这个屋子里!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说到这里六子颤抖的从上衣口袋拿出了一包烟,哆嗦得抽出一根,猛吸了几口,稍许镇定之后他吐着烟,捏着香烟的手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说:“我躺在-,那女人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她一直用她那冰冷的手-我的脸,那个时侯,我害怕极了,想迅速的逃离房间。那女人看出我想要逃走后,她的脸就开始扭曲了起来,原本洁白的肌肤,变得犹如枯木。她的眼神突然从柔和一下子变成了阴森,她咧着嘴,从嘴里流出了许多黑色的墨汁,她像平时一样想要和我接吻,我的妈呀,顿时我就吓瘫了。她那老妖怪似的脸眼看就要靠过来了。我抄起了枕头就扔了过去。那女人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怨毒,她问为什么不看她,难道她不美么?我看到她那个样子就想吐了,还美个屁啊。
      她变得更加的急躁,直接向我扑了过来,掐着我的脖子就往下挠。力气大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类的力道,很快我的舌头就吐了出来。在我翻白眼的时候,我衣服里的那块开光古玉掉了出来,那是我叔父送我的入门礼物,有些年头的古器了。那女人看见了马上就退了出去。
      我颤抖的爬下了床,穿上衣服就逃了出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工作室。说实话,到现在那图还只修复了几分之一!然后我发疯似的到处去求那些开光符,希望女鬼不要再缠着我。”
      我低着头思考着,这到底是哪路的妖怪,想了半天也是理不出个四五六来,我抬头看了看白翌,他-着下巴,眼睛眯了起来,这个状态就说明他完全在思考问题了。反正白翌的能耐我最了解了,这个时候我看着焦急的六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六子啊,兄弟那么多年没见,看你遭次横难也不可能不帮你,这样吧,你先回去,找个地方避避。等我……和白翌想出对策了,然后再来和你商量。”
      六子听我那么一说,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他哭丧着脸说:“别啊!小安,不!踪哥!你既然能帮忙,就不能见死不救啊,再不搞定那东西,我这个《月下桃宴图》就完了啊,如果不在定期的时间内修复完毕,我就得在我这个圈子里消失,从此名誉扫地啊!”
      我瞅了他一眼,早知道就不说要帮忙了。但是毕竟是多年的兄弟,以前还在一个小区里玩过,不能眼看着人家身败名裂啊,我抬头对着白翌说:“老白,你看这……怎么整?”
      六子不愧是和那些老猴jing时间待长了的,一看我是没什么本事的,白翌才是重点,马上调整策略对着白翌一脸赔笑,还一边塞给他香烟说:“白哥,我一看就觉得你是有本事的人,如果这次你真的帮了我,以后我们就是换帖的哥们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六子就上刀山下火海的替你办事!”
      白翌接过香烟然后对六子说:“你画在哪里?我想看下。”
      他一听白翌对这件事情有兴趣了,一时间有些吃惊,但是他马上回过神就说:“画还在我的工作室里,你们可以过来看。”
      白翌穿上了外套,看了看我然后问道:“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我一听,嗨,这小子这回倒来劲了,看看就看看,我也拿起外衣披在身上,然后挥了挥手说:“走!一起去看看,难不成画还成ji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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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6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07:30:39 | 只看该作者
    月下桃宴图(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啊……骨头都酥掉了……

      其实六子的工作室很普通,外面看上去就是一个几室一厅的民居。他告诉我们说:“你们不知道了吧,我们这些一直搞文物古董的人,最怕的就是张杨,最好就是别人都不知道我们手头的东西,否则一天到晚都得让人惦记着。我们的工作室其实都在居民小区内的,外表看上去没啥,其实防盗机关做的和瑞士银行一样!”
      说完他就拿出了一把特制的钥匙,来回转了好几下,才打开了门,朝里一看,房间空荡荡的,感觉非常的冷,窗户紧闭。光线十分的幽暗,感觉还真有那么一丝鬼宅的味道。
      他关上门,脱了鞋子,带我们走进了里面的书房,这里才是他真正工作的地方,书房被他设计的比客厅还大,放着一个保险箱,然后就是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毛笔和砚台,还有一些现代化的器具,就连显微镜都有,看得出他搞这个是十分专业的,否则也不会让他接手徐渭的东西。
      他套上了塑胶手套,带上口罩,也给我们带上口罩,然后从保险箱里取出了那卷放在密封管的画轴,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铺有特殊涂料的工作板上。
      的确这画破败得和干掉的豆腐皮一样,六子小心翼翼的展开了画轴,手上力道十分的轻。足足花了好几分钟才完全展开了这幅《月下桃宴图》。
      等全部展开后,我们看到的是一副构图十分特别的画卷,在一层层的桃花之下,可以看见有两个人在月下对酌,一个人站起来,抬头望着月色,另外一个人手持酒杯。画面的布局极其考究,气势纵横奔放,不拘笔墨。即使是一份赝品,也是上乘之作!
      六子一边展示,一边在旁边介绍这画,这卷画的材料为生宣纸本,画心高194厘米。上边沿宽54厘米,下沿宽53厘米。但是损毁的太厉害,特别是虫害所蛀,尤其严重。
      白翌一直在旁边看着,突然他眼神闪过一道奇异的神色,他指着其中那个拿杯子的人说:“你们看,他是不是在举杯招呼另外的一个人?”
      我们一起把目光投入画中,的确,那个仰头望月的人感觉在吟诗,而那个举杯的人并没有看着他,而是举杯对向了桃花林中,神情十分的柔和,好似再邀请一个十分惬意的朋友一般。
      我问道:“六子,这画中是不是应该还有第几个人?”
      六子龇着牙,啧啧了两声,然后对这画仔细的看了一遍,说:“不,这画中的确只有两个人,具考察,此画中的两人就是誉有白杨青藤之称的陈道复和徐渭。那个年长抬头吟诗的应该就是陈道复,那个举杯的人应该才是此画的作者,徐渭,徐文长。”
      我眯起了眼睛看着画,感觉这画中的确有那种还有第几人的感觉,好像不止是两个人的对酌,而是至少有几人,或者更多的人,那种气场十分的怪异。
      我眼睛看着这层层的桃花之中,脑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马上对他们说:“你们看,徐渭他是对这桃花举杯的,这会不会不是一个人?徐渭平生性情-,少年之时更加是轻狂不羁。你们看他可不可能其实邀请的不是人,而是桃花呢?”
      六子听我一解释就来劲了,他说道:“那么那个,那个美女其实不是什么女鬼,是桃花仙子?聊斋里不是有画中仙么,这个,呵呵,看来我这次算是桃花运啊!”
      我吊了下眠毛,不屑一顾的说:“你小子以为不是鬼就不用怕了?告诉你鬼魅妖jing魍魉傀,皆能要你命的,就算人家桃花有意思招你这倒插门,估计着你也就只有把坟建在她边上的份。”
      六子-着脸就嘿嘿的笑了,突然他的笑容就僵住了。他颤抖的指着门口说:“你们,你们来的时候有谁是穿黑色布鞋的?”
      我心想都啥年代了,我又不是唱戏的,要穿也穿运动鞋,我也顺着他的手朝门口看去,除了我们放着的鞋子外,还有一双小巧玲珑的黑色布鞋,整齐的停放在门口边上。我看了看六子,他不像是开玩笑吓唬我们,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六子,你那桃花仙子女朋友估计来找你了……”
      他一扫前面的□,吓的脸都绿了,对着我们说:“二位,这个时侯别再寒碜我了,我宁可当和尚,也不要这鬼媳妇啊!”
      白翌很安静,他的视线一直停在那张破败的画卷上,一寸寸的看,即使我们说到门口的鞋子的时候,他也依然没有抬头,或者说那鞋子好像是在他意料之内的。反倒是我和六子吓的顿时打了激灵。
      我下意识的靠近白翌,然后拉住他的袖子说:“老白,这里真的有东西在啊,你别一直盯着画,看看四周吧。”
      白翌被我一拉抬起了头说:“你以为我是降妖的道士?拿着罗盘就看房梁的?至少现在她对我们没有兴趣,或者说她没有直接的攻击我们,我们也不用太担心,反而我感觉所有的问题都出在这幅画中。”
      六子害怕的不知所措,他看我们也找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准备开溜,于是他对我们说:“我们还是先离开吧,那东西估计还在屋子里。”
      还没有等他说完,工作室的门口就闪过了一个白影子,六子吓得一个趔趄退到了白翌的身后,我也咽了一口口水,但是除了匆匆的脚步声外,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六子看来神经已经到了极限了,他冷汗直冒,结巴的说道:“我们马上走,这画我是不补了。谁要谁去干,靠,这是人干的活么!”
      白翌拦住了六子,但是他的眼神还是在画卷上,没有移开,他说道:“如果你信的过我们,让我们在这里住一夜,我想估计有法子帮你忙。”
      六子没喊话,我先跳起来了,什么!这样的鬼宅,躲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我一起和你遭罪!我马上说:“老白,你看我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要不,我先回去。这里估计你一个人足够了。”
      白翌摇了摇头说:“这是你兄弟的事,难道你想把事情全部推给我一个人?”
      六子马上投来了可怜巴巴的眼神,我环视了这房子,心里依然感觉忐忑不安。六子马上说:“小安,我们当初可是一起撒-和泥巴的交情。还记得你小时候敲了15号楼老头家的窗户吧,最后是我给你顶了黑锅啊!你还记得……”
      我立刻打住了他,再说下去他非得把我欺负楼上小姑娘的事也给抖出来。没办法,摊上这两个家伙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我点了点头说:“好吧,就算是我为了六子你豁出去了!你别老是把以前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给我抖出来!”
      白翌一听冷笑了一声说:“认识你那么久没见你有那么义气的时候,看来你小时候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问六子说:“我们睡哪里,你这里连个沙发也没有,我们两个怎么睡?”
      六子一脸不在乎的说:“嘿,别说你们两个人了,就算是几个人我也能安排,二位和我来。”
      说完突然想起来这个屋子不干净就紧贴着我们,带我们来到了一间卧室,这里布置的很有感觉,最令我吃惊的是,那一个特大号的床,的确就算是几个人,躺上面打滚都够了。
      我问道:“你干嘛买那么大的床?”
      六子说:“这不是为了方便我的起居么……”突然他就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我靠,这小子把女人带这里睡,还要我们睡这上面?我鄙视的看着他,他咳嗽了两声,往别处看去,避开了我的目光。
      告诉了我们一些必要的东西的位置后,六子像逃一样的离开了屋子,走之前他说道:“我只能把二位锁房子里,这里只能用我这把钥匙开,对不住了。里面这些东西掉一件也够我坐一辈子的牢了。”
      我心想搞了半天,这小子依然不放心我们啊,就他那些豆腐渣的字画,偷回去也全变纸屑了。我看了看白翌,他倒是很不客气,泡了一壶铁观音就在那里翻着书架上关于字画的书籍。
      我感觉着四周,想要从中找出那个女鬼的身影,但是除了白翌偶尔翻书的声音,其他的一点动静也没有,这种感觉就像是斯蒂芬?金笔下的《1408》。感觉-不是来自于直接的威胁,反而是空洞的宁静,压迫的气氛和未知的发展。
      白翌今天特别的安静,他本来就不多话,现在压根就只顾着自己看书喝茶。我走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对这白翌说:“老白,你说这东西会不会只跟着六子,和我们没关系,你看前面还闹腾的很,六子一走,这里完全没有了声音。”
      白翌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说:“其实这件事情估计问题不是在画上,也不在这女鬼上。而是在这事情的本身上。”
      我听着他像绕口令一样的说,问:“这事情的本身?那是什么?”
      他抿了一口茶,用手指顶了顶眼镜说:“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其他的你也别多问。”
      我有些生气得拍了下桌子,差点打翻了他给我泡的茶,这小子还跟我卖关子,这也太看不起我了,好像我就真一点本事没有似的。怎么说我也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好几回了,什么阵仗没见过啊!
      既然他不肯告诉我,我也懒得再问。我瞅了他一眼,就离开了书房,回卧房去了。
      卧房里还有电脑,我打开就上网看片子,自然这个时候绝对不适合看-片……片子很无聊,看了好一会,我有些打瞌睡了,迷糊的闭上了眼睛,突然我感觉有人搭着我肩膀,很轻柔。我以为是白翌,我撇了撇嘴,抖了下肩膀,现在不是和好不和好的问题,而是这小子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但是肩膀上的重量依然没有消失,渐渐的我感觉不对啊,在肩膀上的不是手,而是一个人的头啊……白翌是不会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的,我顺手-了-感觉那是一个女人的脸颊,冰冷的好像是玻璃做的一样,头发很长……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手像是触电一样的缩了回来,但是我依然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而靠在我肩上的分量也丝毫没有减弱,电脑里音乐也变了,变的十分的诡异,好像是在唱一曲古老的乐曲,琵琶发出了幽怨的音色。耳边只听见低声哼着的调子,是我听不懂的方言民歌。
      我知道,有一个人把头趴在我的肩膀上,或者说,只有一个头?
      白翌依然在书房,我也不敢喊,喉咙颤抖着,眼睛依然闭着。她唱的很慢,但是我丝毫感觉不到头有在动,声音单纯的从她的脑袋上发了出来,就像是一个头型八音盒。她把嘴巴贴在我的耳朵边,这声音就像是直接灌入我的耳中。
      因为突发事件经历了太多了,这个时候我马上想到既然无法发出声音,那么我也得制造动静,让隔壁的白翌知道我遇上麻烦了,于是我一个纵身咬着牙硬是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肩膀重重的撞在了地板上,顿时我肩膀就麻了。好在椅子倒地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我龇牙咧嘴的喊疼,依然不敢睁开眼睛,只感觉耳畔有一声轻微的叹息,我感觉那东西应该已经走了,然后就是白翌急速的脚步声。当一双有力的手臂撑起我上半身的时候,我才敢睁开眼睛,而进入我眼帘的却是一个披头散发,头发把脸都遮住的一张人脸,十分的阴森,也分不清性别,只感觉特别的瘦弱。我眼前一花,吓的倒吸了一口气,马上推开那个人,连滚带爬的冲出门去,白翌才刚刚走到了门口,我一下撞在他怀里。我头也不敢回,指着屋子就说:“鬼,鬼,真的是鬼啊!”
      白翌拍了拍我说:“屋子里没有东西。”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往屋子里看了过去,真的没有人。椅子倒在了地上,电脑里依然放着那无聊的肥皂剧。那些咿呀的古调完全消失了。那么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我吓的被自己的唾沫给呛着了。一边咳嗽一边吸气,白翌扶着我回到了书房,我才冷静了下来。腿还在哆嗦,突然感觉前面那么看不起六子,认为他胆子小,现在才知道其实自己也就这德行。
      于是我也学乖了,安静的坐在白翌身边。毕竟我经历过的事情都不是自己解决的,的确没有底气和白翌发脾气。本来还自我膨胀的信心就像泡沫一样的消失,虽然窝囊,但是人本身的恐惧完全战胜一切的逞强。白翌翻了一会儿书,叹了一口气,估计感觉出我的沮丧,他抬头看了看我说:“其实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有你陪着比较踏实。”
      我暗暗的问:“老白?你也怕鬼?”
      他摇了摇头,看着我说:“有的时候,一个人比鬼更可怕。那种被遗忘了的感觉才让人冷彻心扉。”
      我有些听不明白了,什么时候我认识的老白成了诗人了?我拍了拍他说:“放心,你长的那么帅,又有本事,存在感比我强多了。”
      他笑了笑站了起来,我一看他要走了,立马也站了起来,他淡淡的说:“我去换本书看,你要看什么?”
      我窘迫的坐了下来,瞥了他一眼,他拿了一本扔给我说:“卧室先别去,别老是犯网瘾,看看吧,唐代的古籍小说,估计你还是有点兴趣的。”
      这本书我大学的时候就看过了,讲的道理似深非深,道理又感觉特别的通俗,当初是我们一个文学系的哥们留在我-的。我闲来无事也翻了翻、
      当中有一段说到了桃花的故事,说的是唐代的一名诗人,名字叫做崔护,他路过都城南庄,在那里一丛桃花中看见了一位容貌俏丽的女子,心生恋慕,但是因为要赶功名,只得看了两眼就走了。后来他中了进士,官拜岭南节度使。于是又故地重游,但是在重重的桃花树中除了白色的清明吊子外再也看不见那俏丽的桃花美人。后来才知道女子没有活着等到他回来就香消玉殒了。
      后来崔护写下了千古名篇: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白翌听到我默默的念着这句诗的时候,他突然凑了过来问道:“你前面在念什么?”
      我告诉他就是这则故事中流传下来的古诗《题都城南庄》。他恍然的点了点头,回到桌子边。
      六子跑得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收回那幅画就逃了。白翌拿着放大镜。又仔细的看了一遍那画卷。
      他慢慢的放下了手上的放大镜,然后笑着对我说:“看来你误打误撞的本事真的是一流啊。”
      我莫名其妙的被夸了一番,先是一阵傻笑,然后越来越不明白就问道:“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他乐呵的说:“晚上你自己去问‘她’吧。”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 问,问个头啊!有本事你直视着那披头散发的女鬼然后问她,大妹子你留在这里是等吃年夜饭啊,估计六子这小子不会供你的……”
      说到吃,我们那么一折腾下来,还真的到了晚饭时候了,六子的厨房里有很多的食物,他是一个生活奢侈的人,那些搞文物和字画的其实都是隐藏着的资本家,他们手里的东西只要有人要,卖出一个大件去,就够挥霍好几年的。这就叫几年不开张,开张吃几年。
      白翌炒了锅炒面,泡了一碗汤就打发了我。因为这个屋子的诡异气氛,我是寸步不离白翌,哪怕他上洗手间,我也得跟着去。
      卧房成了我们的禁区,白翌是一次也没有去过卧室,里面的电脑依然开着,片子早就播完了,没有开灯的房间只有显示屏发出微微的光线。安静,特别的安静。没有什么奇腔怪调。但大门口那双黑色的布鞋依然静静的停在门口,告诉我们这位还在屋子里。
      天一黑下来,我连忙慌张的把灯全部打开,书房里被白色的日光灯照的明晃晃的。我注意到角落里挂着几幅仕女肖像画,画的鬼魅异常,那种眼神都是似笑非笑的,捏着花扭过头来,好似看着我一样。
      我心想:六子这小子非得挂这种东西在墙上么,就不能挂张钟馗或者佛像什么的,就该他着道!
      白翌放下了第五本书,他满意的点着头说:“别说,这里的书籍都很不错,如果这次搞定了,我们就敲他几本古籍。也算是这次的报酬。”
      我看着白翌,他这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看来似乎已经有了应对的措施,为了心里能够踏实点我问道:“你是不是有本事驱鬼了?能干现在就干吧,不必硬是要留在这里过夜吧。”
      他喝着已经泡淡了的铁观音,皱了皱眠头说:“她不肯出来,挠照六子的说法,只有在一个人的情况下她才会出现。那么也就是说只有在我们无防备,或者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显身。不过挠照你前面的叙述,这个东西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怨气积深,最后就会化为厉鬼。那个时候就不是我们喝喝茶,看看书能搞定的了。”
      他说完也低头思量了起来。我坐在他的身边,越是安静诡异的气氛,脑子里的思绪就越是混乱。我捏了捏鼻梁,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再过了一遍。
      画中有鬼,但是白翌又说这件事情的发展不是画,也不是鬼,而是事情的本身,我依然没有明白这件事的意义。其实那副画如果不是遇见了这些鬼魅的事情,一点也不特殊,但是现在那种仿佛暗藏的隐喻,反而让人觉得此画散发出一种秘密,让人想要揭示的秘密。如果说徐渭真的是邀请桃花为伴共饮,那么就是说他认识这个桃花jing?而且是一种老友的身份。如果不是,那么第几者又是谁?这件事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脑子里一层一层的闪过一个个问号,每一个问题只有使得答案本身更加的扑朔迷离。
      在我暗自思考的时候,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我吓得浑身一抖,抬头一看白翌居然站了起来,他指着卧房说:“去睡觉吧。”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间犹如禁区的卧室,马上摇头说:“不去,不去。估计那东西还在里面,这我睡得着么?”
      白翌打了一个哈欠,摆了摆手说:“那么你继续待在这里吧,我先去睡觉了。这一天也够累的。”
      说完就往卧室走,我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我无意识的瞥了一眼墙壁上的人物仕女图,突然感到背后凉飕飕的。想起老白说的一个人的时候女鬼就会现形的话,我马上撒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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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07:30:51 | 只看该作者
    月下桃宴图(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这则故事也结束了,擦汗,还好再写完后才感冒。否则估计又得几观不正了。
    不过可能下一个故事要慢点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这里还是要感谢各位的支持,速度慢了点还请包涵
    鞠躬~~~~~~~~~~~~~~~~

      推开卧室的门,一切都很正常,电脑停在最后男女主角抱在一起的镜头,男的笑得咧开了嘴,女的哭得妆都快化了。卧室有单独的洗手间,阳台都是封起来的,估计这里真的像六子所说,外表虽然看上去是普通民居,内在却犹如一个小型银行。
      白翌坐在了-,蹦跶了几下,估计对这弹性很满意,倒头就睡下去了,连衣服也没脱。我看着他就要睡着了,马上上去拉他起来,我皱着眠头说:“你小子是缺心眼,还是真的不怕鬼?这个房间确实是有东西在的,你还睡的下去?”
      白翌一个翻身把我整个人也拉倒在了-,说完就把被子盖在了我头上。然后淡淡的说:“闷着头你还怕什么,再不行我抱着你睡一宿?”
      我真的搞不明白这个小子的脑子是怎么构造的?闷着头就不会被鬼掐?那么多死在-的是怎么挂的?我扳开了他勾着我腰的手,准备坐起来。但是突然感觉背后有一个东西,我挪了挪,伸手去掏背后。一-感觉是一个纸盒子,我心想这啥东西呢?-出来一看,靠,六子那小子说什么这床干净的,那么这盒安全套是用来吹泡泡的啊!
      白翌看我颤抖的握着纸盒子,问我这手里拿的什么,我二话不说把盒子扔到了房间的角落里。闷头盖上被子就说了句:“泡泡糖,你不爱吃的!”
      我不敢背对背的睡,只有尴尬的面对面。虽然有些别扭,但是好歹遇见危险可以第一时间通知对方。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小时候一害怕,也那么躲进奶奶的被窝,不敢背对着睡,反而是要面对面。仿佛看见熟悉的脸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渐渐的我居然也有了困意,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睡着了。但是睡得很浅,一直都在听着周围的动静。白翌倒是真的睡熟了,我不得不钦佩他,这个人活在火星的吧,以后不当小学教师可以考虑去守太平间。
      除了空调有的时候发出的排风声音和白翌均匀的呼吸声外,居然真的没有一点动静。我僵-jing神终于也有了一些放松,感觉可能真的是只要两个人存在,那东西就不敢出来了。舔了舔嘴唇捏着被子也真的睡着了。
      白天脑子思考的问题太多了,夜里做梦也特别的多,桃花,对酒,那对面的第几个人……
      仿佛我也进入了当时的那宴席中,甜腻的酒香,混合这桃花的香气。透过重重的桃花,看见那一张色若桃李的笑脸,徐渭招了招手,笑脸笑的更加的艳丽。当笑脸继续看着那徐渭之时,徐渭已经转身,渐渐的笑脸和书房里那些妖媚的仕女笑脸重叠在了一起,眼神不再清透,而是一种怨毒,一种百年寂寞的怨恨。
      我想要走过这层层的桃花树,去那后面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树枝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缠住了我的腰,周围的树木已经没有了桃花,而是一根根枯败的树杆子。耳边依然想起那如泣如诉的古调。慢慢的我感觉不对了,我从-的梦境中醒来,感觉那缠着我的不是树枝,而是一只手……
      那手在解我的裤腰带!我脑子哄的一声,马上喊道:“你个老白,想对我做什么!”
      没想到白翌几乎在同时,也抬起了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小子干嘛?”
      当我们睁开眼睛,看到的东西吓的几乎让我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在我们中间躺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哇靠!丑的好似被硫酸毁容了一般,我只看到她一半的脸,她像-一样的躺在我们中间,眼睛盯着天花板,嘴巴咧出了一个怨毒的笑容。这笑容分明就是我梦中看到的那张扭曲的脸,但是容貌已经完全毁掉了。
      我和白翌一个翻身,都滚下了床,最该死的是,我的裤子被她解了一半,裤子推到了大腿上,根本跑不了。摔下了床,肩膀就先着地了。我悲叹的想:再这么摔下去,我的肩膀估计得粉碎性骨折了……
      显然白翌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不禁骂道:“妈的,这个女鬼是寂寞久了,是个男人都想要?靠,我还以为yin的只有男鬼,没想到这女鬼色起来,一个要吃俩?”
      等我们回过神再看过去,-除了有一个人形的影子外,根本没有什么女鬼。我看了看白翌,他比我还夸张,衣服已经完全敞开了,好在裤子没被脱下来,白翌淡淡的看着我提着裤子,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感觉。
      我趁这个时候赶紧把裤子穿好,我们两个搞的实在太狼狈了。我一边拉着裤子,一边对白翌说:“靠,那家伙去哪里了?这女鬼太恶心了。做出来的事情比那些发廊里的-还奔放啊。”
      白翌-了-脸看了看我说:“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幸好你哥们我警觉,感觉有人在拽我裤子,我马上就反应过来。否则估计……”
      白翌的脸色显然比我要好很多,镇定的-着下巴在思考。也没有整理自己的衣服,我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道:“你没被怎么样吧?话说,那女鬼可真丑啊,亏六子还说是一个美人。这脸堪比毁容案啊。”
      白翌愣了一下说:“不,她脸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一听顿时停下了手,我呆呆的看着他,用手对着自己的脸比划道:“我看到的是一个脸皮都耷拉下来,五官都扭曲了的丑鬼。”
      白翌没有回我话,我们之间将近好几分钟的沉默,我们互相蹬着,一阵诡异的寂静后,白翌慢慢的开口说:“小安,如果你害怕,就不要往天花板看。”
      我听的莫名其妙,什么天花板,问题人就是如此,不明白的时候,越是叫你不要做,越是会本能的去做。我顺势抬头,一看,吓的只有发出了一声类似-的叫声,浑身顿时麻掉了。我想难怪那女鬼怎么不见了,根本就是趴在了天花板上,透过月色一看,我靠,这脸真叫一个诡异啊,一半是-异常,另外一半却是清秀美丽。丑与美在她的脸上被微妙的合在了一起。难怪白翌前面还说她的脸不-。
      那个女鬼就像是四脚蛇一样的趴在天花板上。一会儿眼神清丽温柔,一会儿眼神怨毒-。就像是两种极端的感情放在了她的身上来回替换。
      白翌看准了时机,用最快的方式翻过床,跑到我这边来。我一把拉住了白翌的胳膊,就往后退。
      那个女鬼好像在极度的控制着自己,貌似过了好一会,那古怪的脸上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神态。虽然脸依然是半边扭曲着,但是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只是好像非常害怕我们,一直贴在墙壁上不敢下来。
      她惊恐的看着我们,神情就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我摇头的叹道,我被你吓的差点咽气,你倒是一副委屈样子。
      她的嘴巴没有动,声音却发了出来,她说:“请你们别伤害我,我也很难受。”
      白翌抽了下脸说:“我们没把你怎么样,倒是你害的我身边这位小哥吓的脸都绿了。”
      她听完就把那张诡异的脸转向了我,我顿时把目光往别处投去,虽然说女生长的难看很没素质,但是这位……实在是太惊悚了。
      她再把视线投向了白翌,我们就和她僵持着眼对眼,她慢慢的发出声音:“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文长先生一笔带过的墨痕……”
      虽然说万物可成jing魅,但是墨汁也能变成这样的?我疑虑的看了看白翌,白翌点了点头说:“没错,这个不是鬼,她是魅。其实就是画中那笔墨所形成的一个人形,万物有灵,有人形就可以日月累积。幻化成魅。最快成jing的方法就是吸取男人的jing气,所以说人中最色要数男人,妖中最yin就数魅了。所以你朋友的身体才会突然糟糕下来,如果他还没发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得进火葬场了。”
      我不解的问道:“但是画中没有第几个人啊,她那里来的人形呢?”
      女魅说道:“画中的笔墨勾勒出了桃花树枝,而树枝的纵横间形成了一个人脸,那就是我的本体。我只有依靠如此才能获得解脱,离开这副禁锢了我几百年的画。”
      她暗暗的说道:“文长先生他极其爱画,也喜欢结交欣赏他画的文人雅士。他从来不拘小节,画风十分的特殊,其实画中文长先生邀请的第几人就是位赏画之人。我只不过是偶然才获得灵气的魅鬼罢了。”
      我这么一听,顿时茅塞顿开,感叹到徐渭真不愧为百年一人的天才啊。这样的布局估计连现在的画家也很难想到,更何况是当初思想十分禁锢的时期呢。
      这幅画的本身就是画者与赏画之人同乐,女魅的形成却是一个如此偶然的笔墨勾勒。难道说那个事件的本身的含义就是这个女魅极度嫉恨我们这些赏画的“第几人”?所以才会产生攻击?
      白翌看着女魅说:“那么你又何必变成这个样子呢?照道理来说,只要画在,你就可以存活在画中,不会消失的。”
      女魅低声的呜咽道:“因为我在这花丛中待得的时间太长了……那么多时间,文长先生早就不在人世了。从来没有人,包括先生也没有注意到在这画之中还有那么一个我,我就在桃花中一直等,一直等,等着那个人回头来看,希望他招手邀请的是我。而不是那些看画的人,但是……”
      我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还真是犹如一则聊斋故事啊。我问道:“那么你干嘛去招惹六子?”
      女魅眼神有些羞涩,她说:“商先生的才华很好,而且如果能引导他,那么我就可能在画中成为那正真的第几人。我不想只做一个墨痕染出来的影子了。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只有吸取他的jing气,我想要……”
      突然女魅的脸又扭曲了起来,甚至她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白翌发现有些不对劲,就把我拦在了身后。我们死死的盯着那个突然怪异起来的女魅。她的眼神突然阴狠起来,整体感觉也变了。
      她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急躁,身体也弓了起来,身边散发黑色的雾气,就像是化开的墨汁一般。洁白的天花板被染成了一片黑色。
      她突然吼叫道:“我要变chengre,我要那个人看着我!我不是墨!我是一个人!”
      白翌悄声的对我说:“看来她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有必要,毁掉那副画,她就可以一起消失。”
      我大骇,毁掉徐渭的真迹?那可不是坐牢不坐牢的问题,而是直接枪毙啊。
      我哆嗦的说:“老白,你想个办法,稳住她,只要她不要-,一切好商量!毁掉画,太造孽啦!”
      女魅开始混乱的摇动着脑袋,头发甩到的地方就是一笔墨痕,渐渐的从她身上滴下了黑色的墨水,落在-。感觉这个女魅就像是一块砚台,不停的在溢出墨汁。
      白翌叹了一口气说:“你觉得她稳的住么?估计现在只有徐渭再世才有办法控制住她。”
      说道徐渭我突然意识到,对啊,她为什么总是不去放着画的那间屋子呢!因为她不想,或者说是害怕看到徐渭像啊!我立马和白翌说:“兄弟,你看你能顶住她多久?”
      他认真的思考了下说:“几分钟,不能再长了。”
      我点了点头说:“好,你帮我控制住她几分钟。我有办法让她稳住!”
      说完我一个闪身就向大门口奔去,白翌貌似知道了我的想法,也替我掩护着,女魅疯狂的用头发缠了过来,黑色的头发抽在背后就像是鞭子一样。我回头一看,白翌已经全被缠住了。我不禁吓的连滚带爬的向工作室冲去,心里感动的想:感情你那几分钟就是保证自己不窒息而亡。靠,好家伙,董存瑞啊!
      当我撞开了工作室的门,飞快的冲到画前,捧起那块重的要死的垫板往回走。因为手里拿的是国宝级的贵重物品,我不可能像前面那样跌跌撞撞的。我走的十分的小心,就听到白翌在卧室里喊道:“你磨蹭什么呢!再不来我就得被缠死了!”
      意识到白翌的危险,我也顾不得会不会损坏画了,人命总归比画重要,况且那还是白翌的命啊。我又冲回了卧室,一看白翌已经被裹的差不多成一个黑色蚕蛹了。我立马举起了画,对准了女魅就照了过去。发狂的女魅一看到画就像妖jing看到了照妖镜,顿时一声尖叫,头发全部都消失了。
      白翌喘着大气的靠近我,我们就拿着画对着女魅,女魅渐渐的安稳了下来,她摇着头避开画里的徐渭像,身上的墨汁更加滴答的厉害。
      她悲伤的说:“先生,呜呜,先生不要看,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不要人看见了,我不要了。”
      我突然有了一种错觉,感觉手里拿的不是徐渭画,而是一尊佛像。女魅的悲鸣其实很凄凉,她守着画那么久,其实无非就是希望画她的人看她一眼。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凄怆如她,怎么都觉得有些可怜。
      白翌默默的说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首诗,徐渭可曾念过?”
      女魅听到白翌的这么一问,顿时傻傻的看着画,然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白翌看着她继续说:“你真的认为徐渭那几笔是为了勾勒桃花?以他的能力不可能会有如此不小心的布局和漏笔。他勾勒的其实根本不是桃花,而是恰似桃花的你。你又怎么能说他不在乎你呢?”
      女魅一听此言,顿时犹如晴空霹雳,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些,她只是一直怨恨着赏画的第几人,而没有想到先生的布局竟是如此的jing妙,jing妙到让她又爱又恨了数百年的岁月。
      渐渐的,她的容貌发生了变化,她扭曲的半边脸恢复了原来的容貌,整张脸恢复了色若春花的清丽,她飘然的从天花板上下来,颤抖的双手,伸向了画中。仿佛是在回应徐渭的召唤,她轻轻的唱起了古调,我第一次认真的听了下来,那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渐渐的她融入了画中,在那一霎那的接触时,我好似看到徐渭居然伸手接住了女魅的手。我顿时一颤,但是好歹心里还知道这画的分量,掉地上的话,估计我这辈子也赔不起。
      终于一切都恢复了安静,我们走进了工作室,把画放好,生怕有什么闪失,我瘫坐在凳子上,喝着已经冰冷了的隔夜茶,对着白翌说:“那,那徐渭真的是有意画她的?”
      白翌瞅了我一眼,冷冷的说:“你还真以为我是徐渭?我怎么知道,或许这善意的谎言救了咱们两条命。否则这只魅已经成了气候,再吸一些jing气,就可以脱离画,成jing了。”
      我顿时为那个墨笔女魅感到了一阵悲凉,因为白翌的那句古诗和有的没的的煽情解说,她居然又回到了禁锢了她百年的画中,这真是一出悲剧啊。但是想想最后徐渭好似真的伸手了,又感觉还是有这可能性的吧。
      反正人面和桃花等待的永远是有才有情的才子,我们这些俗人是不会明白的。想到这里突然对那首诗有了新的一层理解,人面是不知何处去了,但是没准那年年盛开的桃花还是有情有义的等着崔护去看的,而这桃花之中指不定就有那么痴情的妖魅呢?
      第二天早晨,六子一大早的就来了,进屋子的时候还鬼头鬼脑的,生怕我们两个都被鬼给扑死了。一看我们两个都没事也就舒了一口气。但是一走进卧室,他突然脸色又变的尴尬了,然后回头怪异的看了看我们两个,忧郁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小安,这床单怎么一滩一滩的白色水渍啊……”
      我们一晚上没开灯,而且这床本来被女魅的墨汁滴得到处都是,也没办法睡觉,只有在工作室里坐了一个晚上,这还是刚刚进门的。我一看原先那黑色的墨汁全没了,反而变成了白色。心里也十分的奇怪。最后六子把目光放到了那屋角被捏的皱巴巴的安全套盒子,突然惊悚的回头看着我们,从头打量着。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我被他盯的发毛了,问道:“六子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反应过来说:“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大不了我换条被单,难怪你还问床干不干净,敢情这……小安,放心我不歧视的,现在这个很普遍啊。”
      我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想这白痴在想什么呢,我回头看了看白翌,他的眼神流过一丝奇怪的神情,我问道:“你知道那小子在说什么么?”
      白翌淡淡的拍了拍我肩膀说:“没什么,对了,你身子还疼不?”
      被他那么一说我才想到,和那女魅斗了那么久,身上撞的到处是乌青,点头说道:“疼啊,这一晚上闹腾的我是一身的乌青啊。”
      六子突然结巴的说道:“小,小安,你,你原来是下面的那个?”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正要问他一大早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呢。白翌先插嘴说道:“嗯,这晚上不容易,非常的激烈。你也不要一直问,情况不是你能理解的了的,能体会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至于那画我保证你可以安心的去补了。”
      我点头说道:“嗯,六子你放心吧,不过晚上的事……”
      六子马上接话道:“放心,你们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这点义气我是有的。只不过,没想到……”
      六子果然是个明白人,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谁会知道画墨成魅呢?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也算是帮了老朋友的一个大忙。心里舒坦的很,我也咧嘴笑道:“那么就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打扰了,说实话。我一晚上没有睡好啊……”
      六子突然投来同情的目光点了点头说:“是不容易啊……”
      白翌拍了拍我,示意可以撤了。我们也就不打扰六子继续工作了,毕竟他时间已经耽搁了下来,只有加班加点的去修才能赶上交货的时间。
      白翌也打了保票,女魅是肯定不会出来了。叫六子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的,白翌也不客气的趁火打劫,敲了他几本珍贵的古籍。六子一边心疼的把书交给我们,一边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说:“这书也是古董啊。这本可是孤品,你要好好的藏着啊,我花了大价钱的……”
      白翌快速的收下书本,点了点头拉着我就出门,在门口,六子还是不放心的说:“小安,如果真的疼,可以用些药膏,别硬撑啊。”
      我拍了拍他说:“我那里那么娇气,告诉你吧,这种事情我经历多了,见怪不怪的。没事啊,回头见。”
      白翌听到我们的对话,居然笑了出声,他憋着笑意说:“那么,呵呵,我们就告辞了。也希望你修复成功。”
      六子呆呆的站在门口,木讷的挥动这手臂,表情还是一脸的惊讶……
      
      事情就那么结束了,六子后来修复的很成功,他叔父把这幅画卖给了一个华裔商人,价格好到据说他叔父笑的硬是年轻了好几岁。
      但是人家华裔商人有觉悟,居然转手就捐给了博物馆,说是为了体现华夏子孙对古代文化的一种贡献jing神,电视里播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是徐渭的传世jing作,终于首次亮相于世。因为帮着修复,六子居然也上了回电视台,做了一次访谈。
      看他笑的一脸春风得意,看来那女魅是再也没来找过他。我和白翌,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除了我终于说动他开始自己做菜外,也没什么变化,不过伙食是得到了改善。
      那天我接到了六子的电话,他说要我们一起去参观画,说看看他补的怎么样,也想答谢下我们替他帮的大忙。我回头问了问白翌,白翌点了点头说:“去看看吧。”
      于是我们两个人来到了博物馆,门口的那个保安我们认识,就是当初来劝架的那个。看了我们几眼就去巡视他处了。
      六子一身唐装,穿的像是成龙一样,看见我们,他马上迎了上来,带我们来到了那幅画的展区,还真的是爱显摆,说什么这里就他的这幅画修的最传神,说什么连那些老专家看了也叹为观止。还说什么得徐渭之真神也。
      我心想葱蒜不怕爆,牛皮不怕吹,你就吹吧。但是走到了画的面前,感觉这小子也真的是有吹的资本。如果没有看过原先的画卷或许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看过那残破的豆腐渣之后再看看这幅,的确感觉焕然一新,整个《月下桃宴图》在修复之后使原画面的残破部分与新补纸质部分融为一体。可以看出六子这小子手底下的功夫的确了得。
      展馆看的人很多,六子很快就被媒体喊过去做报道了,我和白翌看着画啧啧称奇,突然旁边的一个孩子看着画指向那桃花丛中嚷:“爸爸,你看,那几笔墨痕像不像一位美丽的仙女啊?”
      孩子估计是家长领来受艺术熏陶的,他纯真的看着画,在画中,桃花丛中那几笔勾勒出了一个美丽柔和的女子容貌,周围的桃花仿佛是她鬂上的发饰。徐渭又好似温柔的邀请女子一同赴宴,两者对望,人面桃花依旧动人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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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8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07:31:23 | 只看该作者
    守湖(一)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故事有点和前面的荒冢撞山了,不过完全属于两种性质的,内容也完全不一样,因为和朋友说好通过一首歌来写一篇文。青小丘是一个对于华丽文字无能的人,说白了,文笔不行……只能说故事,于是就说了一个关于守湖的故事~~~~

      游戏它不需要有太多的代价,就可以在虚拟的世界中体会一下笑傲江湖的兴奋。虽然在游戏里我们是驰骋沙场武功高强的英雄豪杰,但在现实中我们也只不过是一群在副本中刷装备经验的傻蛋罢了。
      我组织了一个专门刷游戏副本的小队,是工会里专门去搞装备的工蜂团。为了工会中那些女王蜂玩命的刷副本,六子这小子最近和我们走的很近,居然也来参加了。而且和我不同的是,我的号是一级一级苦熬上去的,他干脆去网上买了一个号,就连最初级的东西都不懂,还在那里没事就去砍高等级的玩家逞英雄。害得我只能一个一个去给他赔礼道歉,把老脸都丢尽了。实在不能放着这个杀人暴力狂到处瞎转悠了,于是工蜂团因为缺少了一个战士,而六子练的就是这个,理所当然的就被我揪来了。
      但是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个错误害得我差点气得砸了白翌的电脑,我肠子都悔青了。六子这个小子蠢到了一个境界,那个二百五居然在打完最后大怪后,不去捡武器,眼看一把英雄级别的宝剑就那么从我眼前消失了。任凭我们怎么催,他都站在边上,保持着一个最后敲怪的姿势,就是不去捡。我一个劲的对着电脑嘶吼,白翌被我吓得冲了过来,以为我出了什么事。
      我抱着头,眼看着那把-武器依然留在副本,而我们只有退了出去。我都懒得看对话栏中骂六子的话了,立刻冲到电话前,拨了号就是一阵狂吼:“我靠!你小子来消遣我们的啊,那么-的武器是几个月的副本都不一定出来一个的呀。你以后别再指望老子我带你下副本!”
      六子在电话一头听了半天最后居然挤出了一句:“我以为打完就可以了,没人告诉我要拿包啊。然后我突然内急,去厕所啦……”
      我的眼睛也要瞪出来了,一把英雄级别的武器啊,那是多少玩家做梦都想要的终极武器啊。我现在突然能够理解那些为了一把武器在现实生活中群殴的事了,实在是气的我气血翻腾,就差没-血了。
      白翌看着我的样子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血别-墙上,否则你去粉刷。”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电话那头传来了六子的说话声:“哎,哥们何必呢,一个虚拟的东西罢了,要对吧,我掏钱买不就是了。哪里有卖,钱不是问题。”
      我咬着牙对着电话说道:“买?有钱你没处买!”
      电话那头六子沉默了半响,最后心虚的说:“这样吧,我手头有两张守月湖休闲度假中心的套票,包吃包住,可免费钓鱼、免费吃河鲜,而且那个湖周围还是有人文景观的。据说是春秋吴国的护城河啊,历史十分悠久。我白送你和白翌两张。算是我赔罪了,行了不?”
      我现在正在气头上,两张小票子就想谢罪了?我对着电话吼道:“你小子以为这是一个人的事么,这是集体的利益,你到底有没有集体荣誉感?你知道不知道为了这把武器,有多少人死在副本里,就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最后能够拿到!两张守月湖的票子就想打发了啊?”
      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白翌走了过来,接过电话对着六子低声说了几句。我气的瘫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看着系统提示其他的社团拿到了这把武器,马上就把电脑给关了。
      我搭着脑袋看着白翌说:“那蠢货和你说了些什么?”
      白翌淡淡的说:“我告诉他,票子我们要了,双休日就去那里看看。”
      我一听,暴跳如雷对着白翌说:“你怎么就答应了,要去你去,我是不去的。看到那蠢蛋的样子就想起了我可怜的英雄武器……”
      白翌任凭我似哭似吼,最后来了句:“一把虚拟武器,值得么。去那里我可以给咱们钓些鱼来,下个礼拜就有鱼头煲吃了。”
      我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听到吃,我的火气消了不少。我对着白翌说:“你会钓鱼么?”
      他微微的笑着点了点头说:“略懂。”
      嘿,刚看的电影这小子就给我卖弄上了,我心说,行,我就看看你怎么略懂。
      
      周六这天,天气居然特别的好,天空就飘着几丝云彩。守月湖很大,水面清澈,远远的可以看见水-在湖面上飞过。这里算是大型淡水湖泊,鱼量十分之大,完全属于那种“八百里湖川,鱼虾捉不尽”的鱼米之乡。
      这里祖祖辈辈都是靠湖吃饭,养鱼养蟹一直都是这里最主要的行当,旅游只不过是副业。我不知道白翌原来喜欢钓鱼,这小子的兴趣爱好怎么都那么古怪。不过既然他说他有本事钓到下礼拜的食材我也拭目以待,反正如果不成也可以借机嘲笑他一番。
      没有想到六子居然也来了,我一看到他就没好气,在我眼里他早就成了千古罪人,他赔笑的向我走来,我是恨不得拿起鱼竿抽他。但是既然这里是他请的我也只能忍了。于是拿着鱼竿和鱼桶就跟着白翌去钓鱼了,看也不看那小子,反正午饭也得算他的。
      其实钓鱼是一项十分锻炼涵养的休闲活动,适合那种能够花上半天蹲河边一动不动的人。据说,春秋时期的伍子胥就特别喜欢钓鱼,从中领悟了不少由钓鱼引申出来的兵法谋略。即使如此过去钓鱼主要还是为了生计,是看老天爷吃饭的一个行当,完全得由天注定……
      这就是我一上午下来的心情,我无聊的蹲在一个小得只能容下我一半-的手搭凳子上,揣着鱼竿,眼神早就已经呆滞了。到后来就连鱼竿动了还是没动也感觉不出来了。反正我一上午那么傻坐下来,除了钓上来几条只够猫吃的小鱼米外,一点像样的收获也没有。
      我撑着下巴,扭了扭僵-脖子,随意间就看到旁边白翌的鱼桶,马上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有那几条微型小鱼了,因为大个的都进他那桶里了。我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他侧过头,看了看我的鱼桶,嘴角划出一丝嘲笑来,一副自大狂的嘴脸就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顿时就失去了钓鱼的兴致,估计我坐一天也就是那几条小猫鱼。难道要我和六子那傻大款一样去隔壁的鱼池里买比农贸市场贵五倍的鲫鱼回去充场面?
      说到六子,那小子根本不是来钓鱼的,而是来钓马子的。短短的半小时已经勾搭上一个前凸后翘的美女坐在河畔聊天了,鱼竿直接被他架在栏杆上,桶里比我还可怜,连一条猫鱼也没捞到。反正这休闲区的门票是他给的,我也无所谓,既然也不想钓鱼了,搁下鱼竿,站了起来就准备到湖边走走。现在正好是雨水前后,虽然大多数的树木依然没有发芽,但是一些早春的植物已经长出了细嫩的新芽,空气中散发出早春特有的清新冷气。冷归冷,却让人感觉十分的清-,这种感觉类似嚼薄荷,多吸几口还有些上瘾。
      白翌看我站了起来,抬头笑着问道:“不钓了?”
      我捶了捶麻木的膝盖,对着他摆手说道:“鱼都已经进你筐了,我还钓什么?你继续当渔夫,我走走逛逛去。”
      白翌点了点头,又专心去拉鱼竿了,就在我刚说完,他居然又钓上了一条花鳜鱼。他那么一拉钩,就连旁边的老钓手也看的目瞪口呆,转而就捂着自己的鱼桶往别处走去了。我脸一黑,心里纳闷道:钓神再世?
      当我合上了嘴巴,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白翌又开口说道:“走的时候不要太靠近湖,这里……不是很干净。”
      我回头看了看他,又向着湖面瞅了两眼,这里的生态环境很好,四面有景观的垂柳,四周是农家房舍,炊烟袅绕。水面波光粼粼十分的清澈。简直就是微风徐来,水波不兴啊!这样诗情画意的休闲区那里来的不干净?
      但是因为相处了那么些日子,我对白翌的话总归有些顾忌,因为他说有古怪的东西,很大的可能并不是什么科学理论可以解释的,而是那种玄乎怪诞的事件,这种事情在我们身上没少发生过。于是我不自觉的就往这一方面去思考了,心也虚了下来。
      我走回到他身边,蹲下来问道:“老白,你觉得这里有……有怪东西?”
      他身体保持着一种最放松的垂钓姿势,眼睛一直盯着鱼竿,只有嘴巴动着说:“不好说,不过我总感觉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气。虽然很淡,但是……我也说不准。”
      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既然说不出原因来,那么看来这次白翌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估计潘秃子要白翌去带新班做班主任,让他郁闷了好长段时间,心态有些不好。看什么都带着股怨气……
      他歪头看着我有些怀疑和忌惮,笑着说道:“你去逛逛吧,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怪事。我再钓些,我们这一礼拜的菜算是有着落了。”
      叫他那么一说,我心里也舒坦了些,摆了摆手也不说什么就往湖的西边走去。
      我插着衣兜,沿着湖岸漫无目的的闲逛着,自从大学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么闲暇的散步过了。本来以为这里会是那种商业味道很浓的度假村,一来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是一个村子自己搞起来的农家乐。村子本来是靠钓鱼,养蟹为业的。但是因为现在这样的度假村十分的火,村干部也带头发动全村的人一起搞起了资源旅游业。好多地方其实都是这个村子本身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块田地,种着一些大白菜。那里的人除了提供给我们食宿和一些钓鱼的娱乐项目外,一切照旧。属于开发的不是很完善的那种,自然价格也比那些纯商业开发的大型休闲园区来的便宜。
      话虽那么说,但是因为保留了相当一部分乡土气息,再配合这种早春二月的新鲜感,反而让我感觉有一种“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鸣”的情调来。我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河畔的垂柳,燕子估计快要回来了,想到燕子就回想起了老洋房里那个孙大爷来,不知道他和小少爷的灵魂有没有能够看见今年的燕子呢?
      当我慢慢的走到了旅游区域的尽头,看到前面其实还有路的,就是用几块塑料板给拦住了。我心里有些好奇,于是眯起眼睛,透过层层的梓树看到在其中有一个类似碑石的东西,灰白色的石头在斑驳的树荫中显得十分隐蔽,如果不是我视力好,根本不会看见。突然就想到了六子说这里其实有人文景观的。于是抱着好奇心我便违反了规则,跨过了栏杆,往林子的深处走去。
      我吃力地猫着腰,钻进树林子之后。发现这石碑已经极其残破了,除了隐约可以看见刻着几个字外。其他连顶部雕刻的神兽也辨认不出什么模样来。我擦了擦碑,上面的字是篆刻的,文字根本看不懂。而且只有寥寥数笔,心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经过那么多岁月,早就连姓氏也给后人忘记了吧。虽然有些悲凉,但是这即是事实,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当我走到这无名石碑的后面,发现上面有许多类似-的抓痕,好像是灵长类动物,痕迹很深,像是很多的动物来这里磨爪子一样。看着道道的抓痕,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想:难道说这里还有-出没?那么还搞什么休闲区啊?万一出事请了,别人难道算是花钱来找死的?
      就在我对这里的旅游安全颇有担忧的时候, 突然我的背后就传来了一声喊叫,随后就听见一阵阵哭声传来,声音是来自前方不远处岸口的。我皱着眠头,心里想难道真的被我说准了,这里安全措施是一个盲区,真的有人落水了?于是快步向传出哭声的下岸走去。我拉着柳树杆子,一点点滑到了浅滩口,发现围着好多村民,有几个人拖着一个哭的眼泪口水都流出来的中年妇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是她发出的。我好奇的朝人群里挤过去,估计大家都很慌乱,没有注意我这个外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拦住我。
      我低头一看,大惊失色,原来是一个溺水身亡的-,居然还只是一个孩子。不知道这孩子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但是现在他的头胀的有两个人的头那么大,皮肤呈现出骇人的紫黑,五官全都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感觉死的时候十分的难受和惊恐,他的表情非常狰狞,感觉想要拼命的呼吸。双拳像是紧紧的拽着什么东西似得,手脚都拱了起来。他的身体也胀的和水发肉皮一样,衣服已经快要被他的躯体给撑破了。估计死了有些时间了,整个-感觉就像是吸足水分的海绵,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尸味来。
      毕竟我不是法医,在闲暇的散步中看见那么一具死状-的-,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胃液就翻滚了起来,我惊恐的捂着嘴巴,尽量往后退去,心里虽然也有些可惜这那么年轻就早殇的孩子,但是也不免感觉有些晦气,怎么度个周末也可以遇见这种事情。就在我慌张的倒退的时候,突然一个趔趄,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连忙扶着旁边的树木,低头捡起地上的东西,这东西十分的奇怪,感觉是一个有弧度的长方石器,非常的旧了,只能模糊的看到上面的一些卷云纹,看上去是一个有年头的古物。但是这样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湖边的呢?难道和这个孩子的死有关系?我拿在手上,用大拇指擦掉上面的泥沙,稍微能够在石头的顶端看到类似篆体的两个字。但是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就把那东西揣在兜里准备带回去给白翌和六子他们看看。一个是历史老师,一个是搞文物字画的,应该知道这是啥玩意。
      就在我准备离开,无意间侧脸看向那湖面,猛的发现在芦苇荡那里有一个东西在晃,因为刚刚有些被吓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揉了揉眼睛再往湖水中看去,居然在芦苇荡中看见了一个红眼睛,黑毛脸的怪东西,它冷冷地看着我,随着波-上下的浮动着,感觉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霎时我又是一阵惊吓,我依然有些不肯定,于是走向离我最近的那几个人那里,对这他们说:“你们看,这芦苇荡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晃?”
      众人抬头朝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但是就那么一会功夫,那怪物就凭空消失了,仿佛我前面看到的真的只是幻觉,于是大家用一种被我捉弄的憎恶眼神看着我,估计刚刚死掉的孩子是他们的亲戚,悲恸之余突然又被我一个外人瞎胡闹,那种无法释放的怨气就全冲我发来了,几个人的眼睛已经红了,我看不好,如果再不解释,估计这帮子哀伤过头的村民就要把我痛揍一顿了。
      我连忙对这自己的脸比划着,告诉他们我前面看到的东西的模样,被我那么一说,他们的眼神突然又起了变化,从刚才的悲愤变成了一种惊恐和担忧。我慢慢的停下了手来,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些人,心里想:这里人怎么个个的面部表情都那么丰富啊,都赶上金?凯瑞了。于是我心虚的开口问道:“我……我那里说错了?”
      其中那个哭的一塌糊涂的妇女突然冲了上来拉住了我的胳膊就激动的喊道:“你快走!不要来这里了!快走!否则你就会被水猴子给拖走的!就……就像我儿子一样……守国爷爷啊!你行行好吧……别再拖人下水了啊!”说完她挣脱开了拉住她的村民,指着他们的脸就骂道:“你们这帮子被钱蒙了眼的,守国爷不让人来湖西的,你们非要来这里开发什么狗屁旅游,现在好了,守国爷爷发怒了,早晚把你们统统都拖下湖,去当水猴子去!”
      说完捶胸顿足的又嚎啕大哭起来,我连退几步,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妇人,很快的一群人又把她拉了回去,在我满心疑惑和不安的时候,一个戴眼镜,貌似村干部模样的老头走到我面前,擦着汗对我说:“小伙子,别害怕啊,张二嫂是刚刚死了孩子,jing神受了刺激。”
      我看着那个女人,她依然盯着那具-把脑袋摇晃的好似拨-鼓,我又回想起前面芦苇荡里的那张怪脸,看着这孩子的-。突然感觉心里十分不踏实,我试探的开口问道:“这孩子是怎么会掉湖里的,你们这里安全措施太成问题了吧。”
      他一看提到了安全问题,突然就紧张了起来,看了我两眼,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本村是靠湖吃饭的,我们搞的旅游区域都是有专门的防护栏的,而这里是我们渔民停泊渔船的地方。”说着说着他就看了看我,然后心虚的问道:“小伙子不会是记者同人吧……”
      我一听,原来这位村干部是怕我是记者,把他们这里有人溺水的事登报纸上才那么慌张的,我摇了摇头说:“我不是什么记者,只是来这里旅游的游客。”
      他安心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其实这里的孩子都会游水,挠照我们的说法就是在湖边出生的孩子,其实是都是养在湖里的。所以这里的娃个个从小就熟悉水性,特别是二嫂他的儿子,水性特别好,我们都叫他-里白条小张顺。但是前几天夜里,他帮着他爹去收拾渔网,就再也没回来过。没想到居然就那么给淹死了,今天才刚刚在岸上发现了他。估计是退潮的时候给撂这里的。”
      我依然有些忌惮那个所谓的水猴子,于是我问道:“那么那个张二嫂说的水猴子和守国爷爷是怎么回事?”
      他嗤之以鼻的说:“这都是湖边渔民的一种迷信!说什么溺死的人所化的一种水鬼,必须要去拖另一个人来当替死鬼才能够投胎什么的,至于守国爷也只是一个传说罢了,说什么是统领这里所有水鬼的大妖怪。呵呵,小伙子是城里人,不会相信这种东西吧。”
      我也跟着傻笑着点了点头,但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了。其实水猴子我听说过,是水鬼在民间的俗称,也有叫做水钩子的。中国人不喜欢把鬼字一直挂嘴边。他们宁可把这些东西取一个最形象的名字,的确,这水猴子外貌就类似于黑毛猴,但是其实是淹死的灵魂所化,根据《幽明录》上的记载,这种东西古时候叫做“水虫”又叫做“水jing”。它们会幻化出各种东西,诱骗没有防备的人下水,然后抓住人的脚脖子往下拽,力大无比,被它们在湖里勾到后,很难有脱身的机会。但是一上岸,它们就完全没有了力气,和死猴子一样。一个孩子都可以对付的了。可是在水里,他们就是那最-的幽魂厉鬼。我心想不会真的是被我看见了,然后会来勾我的魂,拖我去当替死鬼吧……
      村干部看我也不是记者,更不像是-,反正我的死活和他没关系,而且明显他是那种不相信有鬼的老式知识分子。于是也懒得搭理我,转身去安抚其他人了,我又看了一眼张二嫂,她居然用一种非常恐惧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很快就会和那躺着的孩子一样了。我被这种眼神看的心里发毛,浑身不自在。低声连骂晦气,就匆匆地离开了这个浅滩,心里万分后悔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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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9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07:31:35 | 只看该作者
    守湖(二)

      当我再回到垂钓区的时候,白翌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看着满满的一桶鱼我心情才恢复了少许,至少白翌可以做很多不错的船家菜出来了,这嘴馋是我最大的毛病之一,想到吃,居然就没有先前那么忧心了。他看见我回来了也招了招手,意思要我来帮忙。我撩着袖子就去给他拎鱼桶,当我一靠近他,他就捏着鼻子说:“小安,你去哪里了,怎么身上有一股臭味。”
      我拉起衣领对这鼻子嗅了嗅,的确有那么点奇怪的土腥味,我暗自思量着我昨天刚刚洗过澡啊,这臭味是那里来的……我不高心的说道:“你才一身的鱼腥味呢,再下去你也别当老师了,来这里做专职渔民吧。”
      他又对着我的脖子嗅了嗅了。这个时候六子兴高采烈的回来了,一看见我们两个突然像看到啥不该看的镜头一样转身就准备走。我连忙喊住他说:“六子,你跑什么!回来!”
      他一听我在喊他,踌躇了下,才回头走过来,一脸嬉皮笑脸的说:“哟,我不是怕打扰你们么。”
      我越来越觉得这小子理解错了某些东西,我白了他一眼说:“打扰什么,我还怕去打扰你和那……对了,那美女呢?”
      他居然没有把美女带回来,居然中途罢手?这有点不像是六子的作风啊。他摇了摇手说:“哦,她和她丈夫回去了。留了一个手机号码给我,让我以后有空找她。”
      我听着一乍舌说:“有夫之妇你也敢动手?小心人家男人把你打残废了。”
      他嬠皮笑脸的说:“放心,放心,我有分寸。对了去吃饭吧,算我向兄弟赔罪。我位子都定好了。”
      说完就来靠过来拉着我们往饭店里走,当六子凑近我的时候,突然也闻到了那味道,皱了皱鼻子说:“小安,你是不是放屁啦,怎么那么臭啊。”
      我一听,抄起手里的鱼竿就给了他一下子。对着他说:“你才放屁呢,你这人说话能不能斯文点。”
      六子又凑过来闻了闻,他捏着鼻子若有所思的说:“不对啊,你身上的确有一股土臭味。这个味道好像我哪里闻到过。”
      白翌眼神也起了变化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被他们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兜里的一块石头。我连忙-了出来,一掏出来,六子的眼睛就直了。他盯着那块石头说:“靠,好家伙!这东西好像是块玉剑格啊!”
      说完马上让我把石头塞回去,左右看看,确定没人之后才问道:“小安,这东西可是个古物,你从哪里搞来的?”
      我把前面的事情挑主要的和他们说了一下。说完他们两个都若有所思低着头,白翌的神情看上去更加的严肃些,这也正是我害怕的。因为他一紧张,事情就肯定不会往简单的方向发展。
      最后六子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他龇着牙说:“不对呀,太奇怪了,这样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度假村?如果是文物也不会保护的那么不周道,要不是我眼毒,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块玉啊。算了,我们先去吃饭。这里人多耳杂,要是让人家知道我们这东西是捡来的,估计马上就得交公了。”
      我看了看白翌,他皱着眠头也没有说什么,我心里虽然有些芥蒂,但是毕竟现在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也点头说道:“是啊,那么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回住处好好的研究下。”
      
      吃饭的馆子其实就是我们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农家小别墅。腾出底楼开了一个饭厅,楼上几个房间当客房。这里很多的村民都这样来赚旅客的钱。包吃包住,菜就是鱼米之乡特色的农家菜,土鸡汤,炒白米虾,清蒸桂鱼什么的。吃完了客人就可以上楼去休息,非常实惠。我们房间位置很好,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湖面。
      但是我们的心思都放在了玉块和前面的怪事上,根本没心思细味品尝,而且我身上有一股臭味,不想在人前多待,免得遭人白眼。于是胡乱的吃完饭就上楼了。六子谨慎的关上了门,他咳嗽了两声说:“小安,把那东西拿出来吧
      的确,臭味就是从玉块上传来的,隐约中透着一股xuexing气,还混杂着沙土的味道,特别的呛鼻子。六子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些小刷子和布头,是他用来擦印章用的。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接过玉块,一边对我们解释说:“这味道就是古器特有的土腥味。特别是玉器,如果时间长了,老玉就会散发出一种臭味来,所以很多古玉作假就把一块新的玉扔茅坑。过段时间也会有这种臭味。但是这种拙劣的手法根本骗不了行家。”
      我又凑近嗅了嗅,难怪白翌后来才问我是不是捡到什么东西。果然这玩意是有年头的,就等六子收拾出来后,看看是什么个样子了。
      六子拿着小刷子一点点沿着纹路刷,白翌也在旁边看着,当纹理清理出来了一点的时候,白翌就说道:“这东西是吴国的。”
      六子弄的很仔细,这方面他也算是行家,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玉剑格就是春秋吴国的东西。你们看这交连纹就是当时春秋晚期,吴国盛行的纹理图案。1976年江苏丹阳司徒窑藏出土的交连纹簋就是这种繁复的交连纹的较早形态。
      当他初步的清理完毕后,用布头一擦。这块玉也终于呈现出一块古玉应有的色泽来,这块东西颜色类似于捷克陨石,墨绿色中有黑色的斑纹,圆弧长方形。前端凿有孔眼,用来插剑柄的。在中央有用篆体阴刻出“钩月”二字,显得气度非凡。如果装上剑柄和剑身,那么这绝对不是一件凡品。如果能握着它驰骋沙场,那该是多么威风的一件事啊!
      六子把玉放在台子上,白翌马上拿了起来,用手抚-这玉上的刻痕,有些激动的说:“这上面居然刻着钩月!难道是传说中吴国失传的钩月古剑么?”
      六子清理完毕之后就去喝水了,听白翌那么一说,一口水呛得他直咳嗽,我怕他把唾沫-玉剑格上,连忙拉开他,他激动的握着我的手把一口的唾沫星子-我脸上,他颤抖的说:“有没有搞错!这个就是传说中,吴王夫差逼死伍子胥的那把玉柄镂金剑啊!”
      他那么一说,我也被吓的半死,抹掉脸上的唾沫,傻傻的看着那个玉剑格。据传说吴王有一把钩月古剑,是与当时越王勾践的“王者之剑”,合称天下称霸成王的两把稀世宝剑。勾践的这把是成王剑,而钩月古剑则是守国之剑。吴王夫差就是用这把剑逼着伍子胥自刎的,而后来越国攻破吴国国度,此剑也就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再也没有人知道下落了。传说得此剑的王者,打下天下后,就可安天下,盛世永昌,千秋万代啊。
      我们几个人一阵沉默,最后还是我先开口说:“这玩意……真的是那把古剑上的?那么说,古剑有可能还在这里么?”
      白翌拿下了眼镜,眯起眼睛看着剑格说:“难说,不过我感觉这事和你看见的石碑和水猴子有一定的关联。这样吧,六子你先留在这里守着玉剑格。小安你带我去看古碑。”
      我马上点头答应,心想这不起眼的小地方居然有如此震撼的东西,实在有些亢奋激动。但是总是感觉到一份不安,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而六子是一个商人,他马上就从商业的角度去思考了,一听到那古碑的事就嘱咐说道:“二位好好的去看看,估计那古碑也有文物价值,如果确定是有联系的东西。我马上叫人把这个东西给买走,到时候一定不会忘记分红给二位的。”
      
      当我们再回到湖边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旅游区还是有一些男男女女手拉手的走在湖边看风景。但我们没有心思欣赏这夕阳美景。快速的走向湖的西面。果然这个地方是一个安全管理的盲区,我都来过一次了,依然没有人来把守。我们猫着身体钻进了-丛之中。从这里可以看到白天发现-的那个浅滩。-已经被弄走了,但是挠照习俗他们在这里点了一根白蜡烛,四周放着死者生前用过的物品,为了引回还在湖里的魂魄,以免它变成水猴子害人。
      湖水发出了规则的潮声,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大自然的呼吸。潮起潮落,估计那块石碑看了这样的潮汐几千年了吧。我看了几眼湖面,马上就回头带着白翌在树丛中找石碑了。突然白翌喊了句:“找到了。”
      我快速走到他身边,的确,就是我白天看到的那块无名石碑。白翌撩开挂在碑上的树叶。看着碑文说:“果然这个是吴国留下的东西。”
      我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怎么只有那么几行字啊。”
      白翌抿着嘴巴看了石碑良久,我实在心-难耐,催促他快点说出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白翌眼神有些异样,他侧过脸对我说:“这个碑,其实是那个死者自己给自己立的。”
      我一听懵了,啥?自己给自己?他料到自己要死了于是自己给自己先造了一块坟?
      我-了-脑袋指着上面的字说:“你先把上面的字翻译过来,他怎么就给自己写那么两行字啊。古人一向重视死后,那么潦-的一块碑文实在不符合当时的礼教。”
      白翌-着刻痕说:“上面写的是士为知己者死,千古一恨,唯有守月。”
      我古文一向是弱项,我听了半天也明白出这当中啥意思,就对着白翌说:“你看明白他要说啥了没?我只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白翌敲了下我脑袋,苦笑着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这个意思就是说,死者是为了自己的知己而赴死的。而千古一恨,我也搞不懂是什么,唯有守月,我估计这有两个可能,一是指这个湖的本身,二则就是那把钩月宝剑了。”
      古代人说话言简意赅,说白了就是很多意思得靠自己去悟。悟心上来了,你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悟心不提高,你对着那几行字看到吐血,也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到底有什么含义,但是可以肯定它和钩月宝剑是有很深的联系的。
      白翌看这字也不能给我们再多的信息,于是就转到石碑的后面。我对这种东西也不懂,于是便回头看了看那个停放-的浅滩,突然发现那个白色的蜡烛已经不见了,留下一滩白色的蜡油。而在滩上出现了一排湿脚印,这个脚印绝对不是人的,而是类似像巨大-这样的东西的脚印。
      我顿时感觉下巴有些麻了,转过身体,喊着白翌说:“老白,你过来看看,蜡烛不见了!”
      白翌从石碑后抬起头,突然眼神大变,一下子拉住我的衣领子,把我往石头上撞。这猛的一下,我的脸就直接撞上了石头。就感觉鼻子一酸,我疼的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神经啊,我鼻子都要被撞歪了。”
      说完白翌已经绕了出来,一把把我拦在身后。我捂着鼻子回头一看,一个黑色的东西快速的窜入了树林之中。速度极快,白翌盯着四周看了一遍,对我说:“这里不安全,先回去再说。”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这里肯定不安全,那黑色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水猴子,真的是阴魂不散。我摊开捂鼻子的手,一看都是血,心想白翌这小子真的是手黑啊,如果他再狠点,估计我的脸就平了。他一看我的脸也有些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拿出了包纸巾就准备帮我擦。我连忙挡住他,接过纸巾自己擦鼻子。这小子手头没轻重,说不定这一擦下去,我鼻子也被蹭掉了。我瞪了他一眼,捂着鼻子说:“回去再说,现在不是关心破相不破相的问题。再丑也比被拖去当水猴子的强。”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捂着鼻子,白翌跟在后面。走过的人都以为我刚刚被教训过,当着我的面就指指点点。我低着头,把白翌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我认出了他就是白天那群村民中的一个。他径直的朝我走来,看到我背后还有人,楞了一下,但是马上又快步走了上来。他腰上绑着一根白绳子,因为死的是后辈,长辈是不需要带黑布的,只需要在腰间绑一根白绳子来表示家里有孩子死掉了。
      他匆匆的对这我说:“小伙子,你别再在这里待了。早晚要出事,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这里的水猴子和别处的不一样。它们可以上岸来拖人,看到水猴子的人都会被拖下水。”
      我看着他,感觉或许能从他嘴里探听到更多的东西,于是对白翌使了一个眼色,开口对那男人说:“大哥,不是我不相信啊,而是你说的不清不楚的,我现状都没搞明白,完全不知道什么水猴子啊。”
      他看了看我们,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不是本村的人,不知道这水猴子的厉害,我儿子在没有出事前,也看到了水猴子,最后就被勾走了。而且在涨潮的时候,这里的水猴子都好像是着了什么魔一样,都会跑出来,看到谁就把那个人勾进水里淹死。我们潮汐之时根本不敢去打鱼。哎…其实我也知道被水猴子勾走后,也会变成那样的鬼东西。可怜我儿子……”
      一直在我旁边听着的白翌,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上一辈关于这湖留下来的传说,越古老越好。”
      他回想了下说:“我们这里的传说大多数都是围绕着这湖的,但是最老的一个估计就是说这里以前有一个当官的跳河自杀过,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但是据说这个人会法术。跳河后鱼都不敢吃他的肉身,而且他还是带着一把剑陪葬的。”
      我和白翌对看了一眼,感觉有眠目了,于是催促他讲的更深一点。男人抓了抓头发,回想的说道:“我爷爷告诉我,这个人的来历很特殊,据说他自杀的时候年纪很轻,死的时候极其怨念,怨气化不开,于是就成了这一带水鬼的鬼王,而且他手中的宝剑更加了得。水鬼妖jing都会听他的号令,而这个守国爷爷特别不喜欢别人到湖西的那块地方去,去的人都会被水猴子给抓走。那里在过去几乎就是我们的禁区。但是现在改革开放了,为了搞旅游业,我们空出了东边的浅滩来提供给你们这样的旅游者,而我们白天偶尔也会去那里打渔。最近水猴子就闹的特别的凶,我们都说是这位官老爷的冤魂作祟。过去也朝河里祭祀过,但是依然没有什么作用。我儿子就是那个晚上去了湖西再也没有回来。”
      白翌接着问:“你们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的人,叫什么名字么?”
      他啧了一口牙说:“这我不知道了呀,不过好像是秦始皇前面的那些时候的人,名字的话,我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都称他守国公,其他的就真的不明白了。”
      我看也实在刨不出什么东西了,胡乱应付了下那村民,就和白翌回到了住处。一路上,白翌一直在想事情,当我们进屋子的时候,六子还在研究那个玉剑格。我们一进来,他就迎了上来问我们有什么发现。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把路上的发现和村民告知的传说都告诉了他,他敲着桌子叹了一口气说:“这点资料,实在是查不出来什么东西啊。”
      白翌摇了摇头说:“未必,你们记得最后夫差听信伯嚭的谗言逼死伍子胥的事吧,在那之后,宝剑落到谁的手里了呢?如此重要之物,吴王夫差再傻也不可能交给外人。所以这把剑最后肯定是被吴王的亲信或者说直系给拿到的。”
      的确,言之有理。我点头同意白翌的说法道:“没错,那么吴王有关系的人中哪一个是传说有法术的呢?”
      六子打断了我们的话,他说:“不能因为故事中的神话成分就说那个人真的是会法术的,这太不靠谱了。古代人把一些自然的现象也可以理解为人为造成的神迹。你如果到了古代拿出一个自动打火机,估计所有的人包括皇帝老子也得给你下跪啊。”
      于是我们手上除了这个玉剑格和一个模糊版本的传说故事外就再也没有线索了。其实这个还不是我最关心的,我害怕的还是那水猴子的索命,如果真的像那村民说的,只要是看到了水猴子,最后都得被拖走的话。我岂不是注定要死了?
      白翌看出了我的焦虑,拍了拍我的肩膀,开口说道:“我感觉事情还没搞明白,而且这里离湖岸还是有一些距离的,水猴子不太可能拖的走你,大不了我们明天就回城里去,难道它还千里迢迢的来找你么。”
      说实在的,白翌这次的话并没有给我多大的安慰,我心头总是像挂着一块大石头一样,无法安心。我望向窗外,外面已经全黑了,湖面呈现出一种墨绿色,一轮明月皎洁的挂在天空。本因是安宁美好的湖色美景,而今看上去却是如此的阴霾诡异。
      此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阵吹罗打鼓合着老和尚念经的声音,外面正在为死去的孩子举行法事,他们沿着湖畔烧了许多的纸扎船舶还有孩子生前所穿的衣服,远远的就闻道了一股燃烧纸箔的焦味。
      白天那女人的哭声又再次的响起,听起来依然如此凄厉。我有些真正的畏惧起来,我心慌的关掉了窗户,不安的坐回了座位。我泄气的对他们说:“不管别的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走。水猴子实在太诡异了。命总比剑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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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楼主| 发表于 2011-9-17 07:31:47 | 只看该作者
    守湖(三)

      白翌握着茶杯,抿着嘴巴没有说话,六子虽然有些想要留下来查古剑的下落,但是一看我这样也不能说什么。突然白翌眼神一变,想到了什么东西似得,但是这种变化稍纵即逝,很快的他又回复了原来冷静的眼神,什么都没有说。
      我本想要开口问他,他伸出握着杯子的食指放在嘴巴前对着我摇了摇头,意思叫我别出声。为了不打断他的思路,我只有忍着不发话,等着他把线索理清头绪。我呆呆的望着窗户外的火光,想着,果然湖边出生的人,生在湖里,最后也要回归湖里,这其实也是一种归宿啊。我叹了一口气,心情阴郁的朝着墨色的湖面扫了一眼。突然我在湖中央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我心里大骇,他的身形很模糊,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才让我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我不禁疑问,这人能够漂浮在湖上面的么?因为他像是浮在水面上一般,根本没有跟着水晃动,整个身形就像是把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一样。
      我感觉这个人可能就是传说中那个守国公,突然有一种想要见到他的冲动。仿佛他就是解开一切的谜团的关键。不管是善鬼也好,恶鬼也罢,总之逮到他才能够占得优势!
      为了要再往细处看,我走到窗口边,盯着湖面,那个东西就像是月下的一层虚影子一样。突然我有一种打开窗户冲出去的冲动,实际上我的手已经放在了窗把手上,当我一开窗户,突然从窗栏杆上就窜出了一只黑毛水猴子来。它龇牙咧嘴的对着我,眼睛是一种血红色。我一下子没缓过来,它就越过了我的肩膀,蹦进了我们的屋子。正在我们一群人措手不及之时,屋子里一下子就停电了,六子和白翌都发出了喊声。此事发生的如此电光火石,我们几人根本来不及反映。因为一下子暗了下来,视力根本就等于暂时失明。我-着瞎子喊道:“白翌,六子。你们怎么样?”
      突然感觉撞到了一个人,我以为是白翌。紧张的抓着他的肩膀,一抓才发现这个人不是白翌,因为他穿的衣服并不是现代人的,而且浑身湿透了,感觉刚刚从河里爬上来的一样!
      我连忙倒退,突然撞到了凳子,整个人就跌倒在了地上。慢慢的我的眼睛习惯了黑暗,我盯着窗户边上的那个人看,他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伸着手,像是想要问我要东西似得。我马上意识到很可能他就是要那块古玉剑格。突然身体一下子被人给抱住了,被他一拉,我整个人就倒在了他的怀里。我回头一看发现是白翌,心里也少许的安心了些。我颤抖的指着那个站在窗口的人说:“他估计要拿回那块玉剑格。”
      六子早就躲到了桌子底下,吓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问题是原本在桌子上的玉剑格已经不见了,难道水猴子没有把剑格叼走?此时就听见身后的白翌低声说:“东西在我手上,放心吧。”
      我哭丧着说:“还不如东西还给他们呢,在我们手上,我们更不得安宁了。”
      那个东西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动也没有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肃杀的寒意,月光洒在他身上,直接透了过来。白翌把我扶了起来,那个人就像是一个转动的假人一样跟着我们的动作在转,他的手一直伸向我们,好像知道玉其实在白翌手上一样。
      其实除了忌讳这个不知名的人之外,我更害怕那个窜进来的水猴子。它不知道躲在那个暗处,因为白翌没有-空门。它非常狡猾的躲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我舔了舔嘴唇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声音干涩的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怪人依然一动不动,也没有回答,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冷傲的气度。身后的白翌呼吸也十分深,感觉的出他也很紧张。此时,六子突然大叫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一样。我一看不好,水猴子看我们没办法下手,居然转而去对付落单了的六子,这帮子鬼东西实在是太阴毒了!
      六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脖子一样,他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喊声,我焦急的对着白翌说:“不好!六子再下去危险了,要不把东西给他,求他放我们一条生路!”
      白翌思考了片刻,一只手小心的护着我,另外一只手把玉剑格抛出了窗外。就听见六子传来一声惨叫,瞬间那个黑毛水猴子就飞出了窗户,人影子居然也凭空消失了。
      
      我们几个傻蹲在地上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门口有人来敲门才回过神来。开门的是这个旅馆的老板,他说这里的总电闸不知道被谁给关了。所以才会造成停电,听见我们这里有动静所以过来看看,说完屋子又亮了起来。除了倒地的凳子,就看见六子趴在桌子底下。捂着脖子死命的吸气。
      我连忙像一脸惊讶的老板解释道:“我这朋友小时候出点意外,所以突然停电就会陷入这样的恐慌之中,是一种心理疾病,没事的。”
      老板听了解释也点头问:“这样啊,实在对不住,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抱歉,要不要送你这位朋友去医院?”
      我摇了摇手说:“不必了,他安静一会就恢复了。你去忙吧,这里没大事。”
      老板不放心的朝六子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我马上关上房门,对这白翌说:“那个东西拿到了玉块,他不会再回来了吧。”
      六子有些缓过来了,他瘫在凳子上,捂着胸口说:“是啊,还他就是了,那么横的主。这东西拿回去也是个凶物啊。”
      白翌沉默的看着我们,过了一会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把东西还给他。”
      我们一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六子急的声音都抖了,他说:“哎哟!我的大哥啊!你干嘛非要留着这个要命的东西呢!平时也没看出你是一个要财不要命的主儿呀。”
      我打断六子的鬼吼,我知道白翌那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稳了下自己的情绪,问道:“老白,你干嘛要留着这个东西?它对我们的重要性不大啊。”
      白翌从裤兜里掏出那块玉剑格说:“如果把东西现在还回去,不出几天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谁也跑不掉,留着这个东西才有生机。”
      被白翌那么一说我才想到,这个人的确不会让我们活下去,他为什么不允许别人去湖西那块地方,那个孩子为什么会被水猴子给勾下水?唯一的解释就是孩子是第一个拿到这块玉剑格的人,他没有活下去。于是在他-旁边第二个发现玉剑格的我,就成了水猴子追杀的目标。他要保住古剑,只有封锁消息,而我们的活着就是威胁。保守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我们几个人永远的闭嘴,死人是不会走漏消息的。
      我心虚的看了看白翌,还好他思考周道,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威胁慌了手脚,否则我们把唯一的保命符给交出去的话,那么接下去只有等死的份了。
      六子终于也明白了轻重,他哀叹一声,说:“那么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等着他再来个回马枪吧?你既然没有把东西给他,他肯定不会放我们干休!”
      白翌抬头看了看窗户外的湖面,说道:“那么我们就去和他谈条件。”
      一个夜里我们几个人都没有睡觉,六子紧紧握住他师傅给他入门的开光古玉,念了一个晚上的经。我守在窗户边,用衣架子把窗户给卡死,以防水猴子开窗而入。因为我感觉这些水猴子其实都是拥有人类的智商,它们只是化为水鬼的死灵。既然如此那么破窗而入这样的手法估计也不是不会用。
      倒是白翌,一个晚上都在-着那块剑格,思考的非常的深沉。六子几次喊他,他都没有听到。我向六子摆了摆手,意思别打扰他的思考。现在我们能够依靠的除了这块玉剑格外再也没有别的筹码了。
      一夜无眠,东方已白。月亮洒完了他最后的一丝光华,被耀目的日光所取代了。光照的有些刺眼,我撑起身体,-了-脑袋,原来守到最后我没熬住,居然睡着了。我身上盖着白翌的外套,他还在看那块古玉,眼睛里有些血丝,估计他一个晚上都没合过眼。
      六子还躺在-呼呼大睡,衣服都没脱,手里仍然死死攥这那块开光玉,发出了打雷般的呼噜。我扭了扭脖子,走到白翌旁边,问道:“怎么样?有办法了没?”
      他看我已经醒了,便拿回自己的外套,-了-脸说:“看来要解决,只有再去湖边一次。至于这玉还是得还他,不过我们必须让他留下不再害我们的承诺。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溺死在自家的洗脸盆里了。”
      我们其实并非是一定要这块东西,反正对我来说这整件事都是一次倒霠的邂逅,我宁可没来过这里。想到此我向带我们来这里的罪魁祸首那里瞥了一眼。
      白翌看着我淡淡的继续说道:“我现在的办法都是猜测,所以说还是有一定危险的。能成功的几率估计只有对半开,我想这事我一个人去解决,而你和六子先回城。如果……”
      我马上打断了他的话,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又犯个人英雄主义的毛病了。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既然有危险那么就更加需要帮手。再说回去,回去事情就没了么?估计如果白翌失败了我依然得淹死在自己家的洗脸盆里!我坚决的说道:“我不回去,我留下来帮你。六子这小子太怕事,让他回去也好。”
      白翌摇着头说:“这次我不敢保证能不能保护你,万一你出事了。我……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我瞪了他一眼,这小子把我当几岁的小孩子么……我加重了些口气说:“你别烦,你小子嫌我没能力就直说!我就说白了吧,你以为我不想跑?问题是如果你这里失败了,我能跑到哪里去,午夜凶铃你看过没?哪一个是逃掉了?”
      他耸了耸肩膀,貌似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做了片刻的思想斗争后说:“那倒也是,那么你留下吧,但是要挠照我说的去做。”
      我点点头答应了。他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当初我来这里就感觉有一种消弭不去的怨气,但是这里并非是风水死局,心里也不敢肯定,但是现在看起来当初的忧虑并非是空穴来风。”
      他捏了捏手中的玉剑格,思考了片刻说:“其实你也大概猜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传说中投河自尽的人,而那块石碑估计就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了。”他顿了顿说:“他死时既然带着那把剑,那么他就必定是吴国的贵族,而且一定与伍子胥有关系。”
      我完全能够明白白翌这样的推理,的确如果夫差一直拥有那把钩月古剑的话,那么最后问鼎天下的不会是勾践了。
      我开口说道:“记得他碑文中写到士为知己者死,难道他是为了伍子胥跳河的?而抱着钩月古剑一起死只是为了报复吴王听信谗言,陷害忠良?”
      白翌摇头说:“这个不知道,但是既然他肯为知己而死,那么也算是一个义士。先去看他到底为了什么苦守着湖那么久还没有消弭怨气,说不定这才是我们转圜的机会。”
      我愣了半天,终于明白了白翌这些推论都是赌在那东西是个善类的基础上,是去和一个有道义,有人性的鬼谈谈条件……希望他网开一面,放我们一马。难怪白翌要我回去,这事搁谁身上都是没有底气的。
      他看出了我的想法,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就去推趴在-的六子了,那小子睡相太难看了,睡一个觉居然流了那么多的口水,嘴巴吧嗒吧嗒的张着。被白翌一推,一个翻身,就对这周围吼道:“水猴子!有猴子啊!”
      我朝他脑门上一拍,这个家伙尽是丢我的脸,好歹算是发小,怎么这副德行啊。我叹了一口气说:“六子啊,我和白翌商量过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们处理就行了。”
      他终于缓过了神,坐在-,-了-嘴巴边的口水说:“你们能处理么?实在不行我认识一个龙虎山的道长,要不然请他下山来帮忙下。”
      白翌摇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这个东西估计你请那道长来也只是拖他下水,最后害了人家。这种事还是自己解决吧。”
      六子低头想了些时候,最后说:“好吧,我反正在这里也没有帮忙的地方,这样吧,我先回去,好好的查查关于这个湖的资料,就算掘地几尺,我也要查出个眠目来。”说完牙也不刷,-了把脸就穿上外套往门外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实在不知道他是真的急于想要查资料呢,还是想速度的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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