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家园 - 中同

标题: 海阔天空 作者:Eiden [打印本页]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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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是于海洋听游畅说的第一句话。

  那是跨世纪的夜晚,一切都很凑巧。当天范洪章在广电中心参加一个节目,非要他过去凑热闹,他到了一楼大厅,等范洪章助理下来接他,正好做跨年节目的高校学生代表也到了,都在那里登记,因为接近午夜,大家一边互相寒暄问好,估计在学校都是做电台的,虽然叽叽喳喳,却是一把一把的好声音。

  “新年快乐!”于海洋听见背后传来一句,在众多动听声音里,显得格外清澈的男声。因为近得像在耳边,以为是在和他说话,心里想着是谁,边侧身转头,却发现说话的人原来是在他背后讲手机,那句轻柔的“新年快乐”明显不是跟自己说的。于海洋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人的嘴长得特别好看,细细的嘴角,说话的时候微微上扬。

  “游畅,过来签名!”

  于海洋见他匆忙收了电话,转身走了。这时范洪章的磨蹭助理终于现身,领着他直接上楼。电梯门合上之前的短暂瞬间,他的眼睛竟然也能准确地,把那个男孩子从人群里拎出来,他支着两条长腿,揣着双手,身边的女生眉飞色舞地说笑,他只是安静站着。

  范洪章在广电的关系很多,刚从北京回来,还在忙,一张嘴同时应付几个人,还兼顾接听手机……百忙之中,照样抽空打手势,让他坐着稍等。于海洋其实在电话上就已经警告他,石磊最近心情很不-,既然回来,就先回家,好歹安抚一下,结果这人果然是没往心里去。

  石磊的电话很快来了,直接问他:“你和他在一块儿呢?”

  “是,诶,不对,他忙呢,没空搭理我,你干嘛呢?”于海洋觉得头疼,这两人的事儿一般人掺和不了。

  “没干什么。”石磊不多说,电话啪地挂了。于海洋跟石磊并不怎么太对付,但也说不上讨厌,他就是弄不明白,石磊又臭又-脾气,怎么还能让人把他当个宝的?就说长得俊俏,范洪章哪只“小狼狗”不都有模有样?但范洪章似乎就喜欢石磊牙尖嘴利摆臭脸,贱的。

  于海洋收起电话,四处溜跶,正碰上彬亚。彬亚算是个小有名气电台音乐主持人,对于海洋一直不错。两人顺便聊了几句。

  “这里都是领导,”彬亚小声对他说,“你呆得烦不烦?去楼下吧,午夜直播的节目一结束就清静了。”

  于海洋知道范洪章今天死活非让他上来的原因,肯定是要给他文化部门的领导认识。他在范洪章的演出公司投了钱,但他不爱管事,范洪章总是千方百计地拖他下水。所以彬亚这么一说,他倒挺乐,去楼下躲躲也好。

  电台的直播间在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后,彬亚说:“先去我办公室吧,等他们录完,这一层楼就清场了。”彬亚说的他们,正是刚刚在楼下等候的那几个大学生。于海洋透过玻璃墙,几乎立刻看见了那个叫游畅的男孩子。

  范洪章果然设了无聊饭局,-费了于海洋珍贵的跨世纪之夜。回去的路上,于海洋藉着酒劲,把范洪章骂了狗血淋头,并诅咒他:“今晚石磊就不给你开门,冻死你,削成羊肉片儿,涮了吃!”

  这想法和石磊不谋而合。不过石磊“良之未泯”,只锁了卧室的门,因此范洪章不至于在新年之夜,凄惨地流落街头。但是这段时间,范洪章一直在北京忙,今晚又藉着酒劲儿,-高涨,脑海里都是石磊年轻匀称的身体……他用力拍了拍门,叫了两声“石磊”。

  “睡着了!”里面传来石磊清醒的回答。

  “抄,你这个妖菁!”范洪章骂一句,却笑了,“里面不是还睡着别人吧?”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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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门“呼啦”地被扯开,菁瘦的身体出现在门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横横地说:“你TMD当我是你啊?”

  “我怎么了?你还没摆平,我哪有心思去偷别人?”范洪章眯着眼,石磊只穿了件白色棉背心,银灰色的四脚-,腰间细瘦的轮廓姓感得让人流鼻血,他扑上去,一把抱住那小腰:“妈的,我都想死你了!”

  石磊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用力挣开他的禁锢。若是平常,未必挣得开,但今晚范洪章确实喝高了,脚步虚浮,站立不稳,被石磊这么一甩,身子栽倒在长毛地毯上,似乎挺舒服,他就歪着身子躺在那儿,倒像要睡着了。

  石磊顶烦他喝得烂醉如泥地回来,人一喝醉大脑就短路,做什么都跟禽兽一样。他走过去,踢了范洪章一脚:“你要么自己爬-,要么就在地上睡,别指望我搬你!”

  范洪章拉着他的腿,不清不楚地说:“哪儿睡都没关系,跟你睡就成!”

  “去死吧,你!”

  石磊踢开他的手,从他身上跨过去,自己-,关了灯。落地窗的窗帘没拉,雪白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床前,安静无声。不一会儿,地上传来沉重的鼾声,他还真睡着了!石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他归咎于地上那头打鼾的猪,于是,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抓住范洪章肩膀的衣服,拖到床跟前,再像倒垃圾一样把他扔在-。这人回到-,翻了两个身,熟练地找到枕头,居然睡的安静了!

  直到外面天色泛青,石磊才隐隐睡着,一路做着光陆离奇的梦。醒来已经接近中午,身边空着。他在-赖了会儿,想起前几天别人跟他提起高南升的那点儿破事儿,心情不由自主地烦躁起来,他早就该猜到范洪章和他肯定有一腿……正烦着,卧室门开了,范洪章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他本来想装睡来着,但来不及了,范洪章已经窜到床前,笑眯眯,态度甚为亲切地对他说:“早饭做好了,领导什么时候用膳?”

  “领导气饱了,肚子不饿!”石磊白了他一眼。

  “哦,”范洪章在石磊身边躺下,支着头,“肚子不饿,下面饿不饿?”

  “-离我远点儿!”石磊一个翻身从-蹦到地下,“昨晚的帐还没算完呢!”

  “你当我爱应酬那些脑满肠肥的老头子?没办法的事,我挣钱不也是为咱俩的的将来?”范洪章说着站起身,“得了,就算是我错,跟你赔罪,来吧,我买了早饭,起来趁热吃。”

  石磊跟了他一段时间,其实明白,范洪章其实并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但因为两人在年龄上有差距,他多少是让着自己的,这吵架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他特别有情绪大吵一场的时候,最怕范洪章息事宁人的态度。因此他没搭理,迳直走到餐厅,桌子上摆着清粥小菜,和新炸的油条,都是他爱吃的。

  “哪儿买的?”今天元旦,哪儿都关门,买来新炸的油条不容易。

  “开车出去买的,”范洪章坐在他对面,没仔细说,只给他盛了碗粥,想了想,忽然问他:“你昨晚不是等我一个晚上吧?”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石磊故意喝粥喝得很大声,他知道范洪章讨厌别人这么做,“你有节目,我就没有?”

  早饭吃得并不和鞋,尽管范洪章尽量心平气和地找话和他聊,可石磊不是“哼哼”代过,就是夹呛带棒,句句损他。本来宿醉醒来就不好受,他开车绕了大半个城,给石磊买早饭,又好言好语,结果,这家伙也太不给面子。范洪章忍无可忍,放下饭碗说:“今天好歹新年第一天,你能不能让我过得痛快点儿?我大老远飞回来,找气受的,是不是?”

  “那你立刻回北京!”石磊也来气了,他这是什么态度?“高南升肯定不给你气受,你找他去呀!”

  范洪章楞了,他没想到石磊忽然说出高南升这个名字,而且似乎笃定地捉住他小辫子的模样。

  “哪个漏勺嘴跟你三八?跟你说多少次,不要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你和高南升的事儿?我没信啊,所以才拿回来问你,有没有啊?”

  范洪章没说话,饭碗一撂,去阳台上抽烟了,石磊本来坐在原地没动,却已经是气得鼓鼓,这人的态度和承认有什么区别?他不是傻子,因为跟在范洪章身边的缘故,就算没进娱乐圈,也是半个圈里人,有些潜规则他心知肚明,范洪章当年在高南升花了多少钱,动用了多少关系,才把他从个小酒吧歌手捧到天王的?石磊不是没往那里想过,可是,他本来是不在乎,至少他自己以为,范洪章和谁睡过觉,现在是不是还在和别人睡过觉,他不会往心里去。最好哪天在-累死才好呢!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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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看不上范洪章的态度,跑阳台上抽烟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跟人乱搞,还成自己的错了?他越想越来气,“腾”地站起身,将椅子带倒也没搭理,冲到阳台前,一把拉开门,气势汹汹地质问外头的人:“你当你不承认,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谁说我不承认?”范洪章转过身,握烟的左手,轻轻向一边挪了挪,“你现在有心思打听我了,行啊,终于学会吃醋了,算进步。”

  “谁那闲工夫打听,你那些破事儿,想听不到都难,人都当酒后笑料,你还臭美什么呀?”真TMD冷,石磊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范洪章见他哆嗦,熄灭了烟头,手臂自然地圈住他的肩膀:“你想听,我进屋讲给你听。”

  石磊一把打掉他的手:“跟你说离我远点儿,没听见是不是?”

  说着闪身进了屋,范洪章见他径直往浴室走,诧异地问:“你去哪儿?不想听了?”

  “你爱和谁搞就去和谁搞,你的那些风流韵事,留着讲给别的小狼狗吧,老子才不稀罕!”

  浴室的门重重合了,接着响起花洒“刷刷”的水声。范洪章隔门站着,一时有些茫然,他见识过不少男孩子,石磊是最特别的一个,他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并且,也懒得隐藏不屑一顾的态度。于海洋经常嘲笑,说他终于是遭报应。那时侯,他还不知道,石磊,是上天给他的惩罚,让他一辈子不得安生。

  范洪章一拧浴室的门把手,锁了,这小子时时刻刻防着自己,有完没完?心里不禁有些火,他憎恨石磊对自己防备的态度,好像自己找上他,就是为了发泄-,好像费尽心机,为取悦他而挑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他付的帐而已。

  石磊给热水一激,-了两个-嚏。这两个人的演技是够好,不去演戏真是-费。因为依旧在一个公司,他们三个多次公开的,私下里碰过不少次,他们两人总是客客气气,完全看不出有贱情。娱乐圈的人就是虚伪,他们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完全可以直接理解成“我们喝过咖啡,看过电影,上过床。”

  石磊面对着花洒,让热水浇在他脸上,再顺着胸膛流下去。闭着眼,想起见过高南升的几次,虽然他和范洪章距离保持得很好,但他看自己的眼神其实是有破绽的,只是自己没多想罢了!他难不成还喜欢着范洪章吧?冲净身上的泡沫,石磊关了水,拉开玻璃屋的门,正要伸手拿毛巾,却发现范洪章正倚在洗手台上,盘着双手,看着他的笑容让人琢磨不透。

  “你怎么进来的?”

  “这好像也是我的家吧!”

  石磊完全是luo露的,水淋林的身体,在浴室温柔的灯光里,清新、干净,漂亮得让人窒息。范洪章呼吸顿时乱了,-像洪水猛兽一样冲将上来,理智只好靠边儿站。石磊意识到空气里危险的气味,他楞了两秒钟,突然退回玻璃屋,“哗”地拉上磨砂的门:“我今天不想做。”

  “我们两个多星期没见了,石磊,你不是找人灭过火吧?”

  范洪章走近两步,手握上玻璃门的把手,他能感受到石磊在另一头用力拉着门,顿时起了较量的心,就看你这年轻的小子力气是不是真的比我大?

  “你别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样!”范洪章的力道,石磊是知道的,他们动过手,不止一次。

  门另一边的力量突然没了,石磊刚一松懈,玻璃门“哗啦”地被拉开,力气之大,磕得震颤不停,差点儿碎了。范洪章手臂撑门站着,目光多了些邪气:“石磊,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明白,身体上的出轨,比心里头的出轨容易原谅!”

  “就你这种没贞抄的人,才好意思这么大言不惭!”石磊也不示弱,推开范洪章,就往外走。

  范洪章自然不会让他溜开,捉住他的腰,往怀里搂,不料石磊拚命地挣扎起来,冲他就是一拳,这惹火了他,揪住石磊的胳膊往背后一拷,石磊哪是容易屈服的人,两人就这么扭打起来,浴室的地面本就滑,石磊又是一身的水,撕扯中,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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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背摔在大理石上是激烈“啪”地一声响,石磊疼得两眼发黑,忍不住“哎哟”叫出来。范洪章也跟着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石磊痛得闹心,狠狠推了他一把,却扯到后背的伤,疼得更变本加厉了。

  “滚!你TMD回来就没好事!”说着翻身想自己起来,却发现不简单,只的侧身蜷起来,等着疼痛过境。

  范洪章见他似乎真摔得狠了,也不管石磊愿不愿意,低身抱他起来:“不做就不做,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横着抱一个男人不容易,好在范洪章常年锻炼的人,身体非一般结实,而且石磊怎么看都算苗条。看来疼得是厉害,这下连挣也不挣了。范洪章放他在-,拿了毛巾,给他擦干,又帮他套上衣服。

  “用不用去医院?”

  石磊摇了摇头。

  “那我给你擦点药酒?”

  “我自己来。”

  “够得到吗?”范洪章去药箱里拿了跌打的药酒,“翻过来,我给你擦。哪里疼?”

  石磊无奈翻过身,用手指了指腰椎尾椎的地方,很快赶觉范洪章的大手带着炽热的温度,在腰豚间轻柔地抹开。

  “我要用劲儿了啊!”范洪章说,药得有点力才能推开和吸收,说完,手上用了点力。

  石磊吃痛,不禁抗义:“疼,你轻点儿!”

  “轻点儿不白擦了吗?明天再弄去医院,说洗澡时摔了,好看呐?”

  石磊咬牙忍痛,不说话了。范洪章-手法不错,一看就是享受过高级服务的人,现学现卖。渐渐摔伤的地方似乎给揉开,虽然还是有点酸,却不疼了。石磊正别扭着,不想道谢,就感到范洪章的坚挺,硬硬地,顶在他后边。

  礼拜三是石鑫的休息日,他在外院附近一家沙龙找了份工作,因为手艺不错,试用两周就直接录用。老板叫“娘娘”,虽然说话有点损,但心地不错,很仗义的一人,对石鑫也很照顾,因此工作得很愉快。石鑫和楼明合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楼明经常日夜颠倒,有时候忙整晚,白天回来会补眠。这天石磊趁石鑫休息,过来看他们俩的时候,正赶上楼明在房间里睡觉。

  “他最近总是这么累啊?”

  石磊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石鑫在厨房里忙碌。石鑫在烹饪上很有天分,如今有了固定的居所,更是潜心研究起来,做的东西像模像样,竟然越来越好吃,这和石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石磊是连面条都煮不熟的。

  “嗯,这两周好像做谁的专辑吧?好像老板不满意,反覆弄了很久,晚上经常在工作室熬。”

  “哦,你有空给他弄点好东西补补,他是不是瘦了?”

  “我还掉了二两肉呢,你没看出来?”石鑫冲他翻白眼,又多端详了他哥两眼,“就你瘦得跟人干一样,还挂着别人呢!”

  “这叫苗条,你懂个pi!”石磊朝楼明房间瞅了一下,见里面没什么动静,悄悄走到石鑫身边,低声问,“他和班长还有联系不?”

  “有吧?”石鑫说,“过节那天,班长还给他发短信了呢!”

  “哦,说什么了?”

  “我哪知道啊?他也没给我看。”

  正说着,楼明起来了,闭着眼上洗手间,两人连忙都住了嘴。楼明方便完,出来看见石磊,挺高兴。

  “你过来啦?怎么不早点儿叫醒我?”

  “看你睡得熟,没好意思。洗个澡吧,然后就开饭了。”石磊也很高兴,自从到了这个城市,他和楼明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吃饭的时候,石磊又提起帮石鑫开店的事情。“娘娘”的买卖也不大,而且石磊知道,石鑫其实一直希望有自己的店面。他找了熟人,地角儿都选好了,热闹的商业区,本来租金很贵,但对方是范洪章的熟人,给了个人情价,所以也不是负担不起。

  “总得有个打算,开头能难点儿,但可以介绍些唱片公司那头的生意过去,你也不能总在‘娘娘'的小店里扑腾吧?”石磊说,“你别总不当事儿办,早点开始,早熟悉业务,早赚钱不是?”

  “再说吧!”石鑫似乎不怎么上心,“‘娘娘'那头也离不开我呢,我要是单打独干了,他还得再找人,也怪麻烦,咱也不能害人啊!”

  “看你说的,没你地球还不转了?”石磊不明白石鑫挺痛快的一人,在这事上怎就磨叽个没完。“你要真离不开‘娘娘',就拉他们一起合伙,现在的门面也太小了,跟过家家一样。”

  楼明见石鑫脸色沉了,估计给他哥说得心里不痛快,他知道石鑫为什么不肯开店,所以也怕他给他哥一激,把心里话说出来,连忙趁盛饭,出来打圆场:“你们添饭不?我一起来吧!要说做买卖的事,不能急,慢慢来吧!”

  “还等什么呢?我店面都帮他挑好了,就是个不争气的!”

  这话真把石鑫这小子说怒了,饭碗狠狠一撂,阴沉个脸,说:“我就不稀罕用你的钱!”

  石磊给这话说得楞了:“你是我弟,用我钱怎么了?”

  “那是你的钱吗?”石鑫也豁出去了,藉着点酒力,加上他本来就是藏不住什么心事的人,“我拿我哥跟人睡觉的钱出来做生意,那还算是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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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气得浑身发抖,挥手就是一巴掌,“啪”地响亮地甩在石鑫的左脸上,反手还要打,给楼明拉住了:“行了,石磊!石鑫,你也闭嘴!”

  “别人怎么说我,我可以不管,你TMD是我弟,说这种混话,还把我当你哥吗?”

  石鑫说完就后悔了,倔强地梗着脖子,却也不敢还口。石磊只觉得心哆嗦得厉害,喘气成了很困难的事,他一推桌子站起来:“嫌我贱?嫌我贱以后就别见我!省得脏了你的眼。”说完,推门走了。

  楼明也气石鑫说话不经大脑,气急败坏地训了他一句:“这话你都说的出口?他是你亲哥!”

  说完,追了出去。电梯还在二十楼,石磊应该没坐,楼明开了楼梯间的门,果然听见楼下有响动,于是拚命冲了下去,边喊:“石磊!石磊,你等等。”可石磊没回音,他追了七八层,才在五楼的地方拉住石磊。

  “石鑫的话,你别放心上,他不是存心那么说的!”

  石磊甩开楼明拉着他的手,后背顶在墙上,缩在一角喘气。

  “你呢?你怎么看我?”石磊眼睛酸疼得很,却没有眼泪,他盯着楼明英俊的脸,坚决地问道,“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楼明摇了摇头,“石磊,你知道的,你的任何选择,我都尊重。”

  石磊好久都没说话,他靠墙站半天,-索出一包烟,点了一根。他低头看见楼明因为跑得急,脚上拖鞋掉了一只也没留意,眼泪忽然难以控制,“啪啪”掉在地上。想起选秀失败那次,自己在街上跑到几乎断气,楼明也是这么不离不弃地追着,当时的他,奋不顾身地扑进他怀里,那时候,他需要楼明的胸怀,给他力量,给他勇气,而如今,他不再奢望。任何力量和勇气,都鼓励不了他,连他自己的亲弟弟,都把他看得如此不堪……他前路无选,又退无可退。

  楼明也不知如何是好,默默陪他站着,石磊以前是不抽烟的,那对嗓子不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这习惯……他还知道,这人现在喝酒喝的也凶,晚上在酒吧混到很晚,才会瘦成这样。

  “石磊,”楼明很想问他,你现在过得到底好不好?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了,“别出去喝酒了,直接回家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就都忘了。”

  “嗯,我知道。”石磊没和他说,自己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他只将没抽两口的烟掐灭,感觉自己也不像刚才抖得那么厉害,轻轻说了句:“我这就回去。”

  下的电梯先到,楼明看着石磊上了电梯:“石磊,好好照顾自己!”

  石磊忽然笑了,还是那句短短的:“我知道。”

  电梯的门缓缓合上,楼明楞楞站在原地很久,一个念头瞬间在他脑海间闪过,现在的石磊,有点让人-不透了。

  游畅从昼夜营业的药店走出来,在门口的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水,随便倒出一堆药片,塞进嘴里,就着水咽了下去。估计是吞得太多,卡在嗓子里,用了力才勉强咽下去,划得嗓子好疼。然后,把药瓶藏在外套里面的口袋。已经接近午夜,街道上人不多,他加快脚步朝小区的方向走。他没跟妈妈说胃难受的事,趁她已经回房间休息,偷偷溜出来。

  经过一个停车场,听见有吆喝的声音,他寻声望去,看见几个混混样打扮的,从车里扯出一个人,那人顿时瘫倒在地上,于是他们开始围攻,又踢又打,那人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抱着头,任人欺负。游畅向前走了几步,冲他们大喊:“喂,你们干什么?我叫井查了!”

  几个人回头看见他,冲他骂了几句脏话,叫他别多管闲事。游畅没理会,继续靠近他们。-里有个人见没吓走他,明显来气了,挥拳头就要过来打他,游畅没退缩:“我已经打110了!你们再不走,就等井查来吧!”

  那人被同伴拉住了,然后,一伙人骂骂咧咧走了,临走前还补踹了地上那人一脚。游畅连忙跑上前,扶起他,是个年轻人,脸上有破皮,但不严重,身上的伤不好说。

  “你伤得重不重?能走吗?”

  那人哼了两声,睁开的眼睛完全不聚焦,游畅这才闻到他身上的一股浓烈酒气,竟是个酒鬼。

  “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游畅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不,不用。我没事儿。”似乎还有些神智。

  “那,那,我送你去医院?”游畅其实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办,他四周看看,旁边停着一辆“陆虎”,刚刚他就是被从那车里拖出来的,“这是你的车?你能开吗?”问完以后,游畅恨不得给自己个耳刮子,这人醉成这样能开车才怪。

  “我,我可以……你,别管我。”

  那人想要爬起来,这一动,咳嗽起来,似乎扯到伤口,大声申今起来。游畅明白,看来还是伤的不轻。寂寞无人的午夜,总不能把他扔在这里,于是探身扶起他:“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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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救室顿时忙碌了起来,那人在被推进急救室之前就已经没了神智,不知是醉的睡着,还是伤到昏迷。-让他去办手续,他说明自己和伤者不认识,只是见他被打伤,送他过来而已。

  “哟,你还见义勇为呐?”-瞧了瞧他单薄的小身板儿,笑了。

  游畅想,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见义勇为还有体重标准?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妈妈。糟了,没想到这一耽误,竟把今晚回家住的这茬给忘了。肯定是妈妈半夜起来,发现他不在房间。

  “游畅,你跑哪里玩去了?”果然妈妈语气不悦,“什么时候还学会偷跑了?

  “不是,妈,我出门买东西……”

  “大半夜买什么东西?你就撒谎吧!”

  “我没,”游畅一急,“我在医院呢!”

  “哪家医院?”果然,妈妈的语调立刻变了,“我马上过去,你别怕,没事儿的!”

  游畅哭笑不得,看来他家里这种场面实习太多,妈妈都习惯姓条件反-了:“不是我,是个陌生人,我在停车场那里看见他给人打,伤了,就把他送医院了。”

  “那你挨打没有?”

  “我没事儿!”

  “要我去接你不?这都过了大半夜了,你这孩子也真是……”

  “我自己打车……”游畅正说着,见-从急救室里出来,“妈,我很快就好,你先睡吧!”

  -塞给他伤者的钱包和手机,并且跟他说,那人伤得挺严重,肋骨断了,要马上做手术,让他联系病人的家属。游畅没想到送到医院这么麻烦,可好人做到底,他翻开皮夹,还好有身份证。向来身份证上的照片都特别打击人,可这人的却算得上好看,这张眉目俊朗的脸,叫石磊。

  石磊手机的通讯录和来电记录都有密码,这人戒心够重的,游畅正没辙,手机突然响了,闪光的屏幕上跳跃着两个字,“老贼”。连忙接听,还不待他说话,“老贼”先发话了。

  “你撒野撒惯了,是不是?我打家里电话,你不在,大半夜跑哪儿疯去了?”

  游畅楞了楞,这种听起来像训斥的语气,同时也藏着股亲昵的温柔,他一时无法猜出他俩的关系,刚要说话,又给截住了。

  “好啦,我和海洋在一起呢,你要不要过来?”

  “我,我不是石磊,”游畅终于说,“石磊受伤了,在医院,正要手术。”

  看来晚上交通真是顺畅,“老贼”从放下电话,到出现在游畅面前,只用了一刻钟多点儿的时间,比某些110,119来得还要快。“老贼”不老,至少看起来不老,明显是场面人,明明担心得要死,和游畅说话的时候,客套得让他这个嫩嫩学生仔,有些不适应。

  好在他的注意力都在石磊伤势身上,很快就去找医生谈话去了,把办手续的事都交给了跟他一起来的朋友,那人也很客气,说话带着笑容,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于海洋。”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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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医院到游畅住的小区十几分钟的车程,用了于海洋接近一个小时。不是他故意拖延时间,虽然他打心眼儿里挺想的。游畅在医院的停车场吐了,还挺严重,前后吐了三次。于海洋照应着,忙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就在眼前,不去白不去啊!”他说。

  游畅苦笑:“没事儿,刚才吃药吃急了,现在吐干净就不难受了。”

  于海洋心想这人够皮实啊,吐成这样了,还不用去医院?他毕竟和游畅不熟,举止行动上不敢太多亲昵,于是pi颠pi颠地跑到旁边的通宵营业的小店,买了矿泉水,让游畅漱口,又递给他一包苏打饼干,说:“这个止吐。再说你苦胆都吐出来了,呆会儿要饿的。”

  游畅确实觉得松快多了,他接过饼干,说了声“谢谢”:“你怎么知道苏打饼干止吐?”

  “咱上车再说吧!”

  于海洋其实怕说了实话,游畅一来气,就不上他的车,那完美计划不都泡汤了?车子开动,平稳而安静地滑入沉沉夜色。于海洋打开收音机,收听午夜的音乐节目,主持人正好是彬亚。

  “你也喜欢彬亚的节目?”游畅有点吃惊,他看见于海洋找节目,似乎故意调到这一台的。

  “她是我朋友,认识的,有时候听一听,不然她老追问我节目好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认识彬亚?”游畅的语调里又是惊讶又是羡慕,“我很喜欢她的节目,她声音真好。”

  “你声音条件也不错,应该也是做过电台的吧?”

  “我是学校电台的……”游畅似乎并不想说太多自己的事,话题又绕到彬亚身上,“她本人漂亮吗?”

  “还行。”

  游畅对彬亚的热情,让于海洋有一点低落,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游畅很可能是直的。紧接着,他又开始嘲笑自己的失控,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自己想得是太远了吧!很久以后,于海洋才认识到,自己对游畅的-,是从见他第一眼,就已经如影随形的。

  游畅明显是个敏感的人,他似乎意识到于海洋对彬亚这个话题并不太想深谈。彬亚怎么说也算名人,大概是不想向他这种不相干的人,泄露太多隐私吧!可能是怕自己晕车,于海洋开得并不太快,而且特别平稳,游畅有点感激,这个表面上大咧咧的人,其实挺细心的。

  当车子在红灯前缓缓停下来,他问:“你从哪听说苏打饼干可以止吐的?”

  这人还真坚持啊!于海洋见赖不过,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告诉你,你别生气啊!”

  游畅楞了一下,开玩笑地回他:“你知道我会生气,那就别说实话了吧!”

  结果,于海洋真的“嘿嘿”一笑,说:“是,是,就是听人说的。”为了转移游畅的注意力,他接着说,“既然你喜欢彬亚,改天和她吃饭叫上你。她知道你这么个大帅哥把她当偶像,臭美死了。”

  这么直白而袒露的恭维,让游畅“腾”地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半天才说:“绿灯了。”

  到了他家楼下,游畅下车前,和于海洋道谢:“这么晚,还麻烦你送我回来,真不好意思,希望你朋友早日恢复健康。”

  “游畅,”于海洋叫住他,“把你电话留给我吧!石磊特别义气,你救了他一命,等他醒了,肯定要感谢你的,要是知道我连电话都没留,肯定要和我发火了。”

  “不用了!”游畅倒不好意思了,“我也没做什么呀!”

  “石磊那个脾气,我是不敢惹。你就当帮我个忙吧!”为了弄到电话,于海洋在石磊的脾气上添油加醋。

  “真的没什么……”游畅并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如果石磊真要谢他,请他吃饭,他负担会很重。

  “你要是不想和他有瓜葛,他找你吃饭,你说你没空,石磊也不会粘人。”于海洋并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把名片递上去,“我的名片给你,你往这个手机号码上打个电话,我存起来。”

  游畅没办法,掏出手机,拨了于海洋的电话。手机很快响了,于海洋兴高采烈地存了号码。游畅没明白,一个号码而已,怎么把他高兴成那样儿?他下了车,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事,又转过来,问:“你到底怎么知道的那个偏方?我想听实话。”

  游畅说话的时候,目光忽闪忽闪地瞧着他,整得于海洋顿时有点激动,话没经大脑就说出来:“我姐怀孕两三个月的时候,孕吐特别厉害,她就吃苏打饼干。”

  话刚出口,于海洋心想,完了,估计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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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其实清醒好一会儿,他听见周围细碎的纤维摩擦声,是有人走来走去;他能稍微感受到一些光线,暖暖落在他的身上;他知道有一双手,隔会儿就过来--自己,有时停留在额头,有时是脸颊,有时,会轻柔地,握着他的手……可他就是睁不开眼睛,于是,他又睡了。

  再次醒过来,体力好很多,不仅睁得开眼,连虚掩的门后断断续续传来的说话声,他也听得清楚。病房里除了石鑫没有别人,说不清心里等的究竟是谁,石磊有点莫名其妙的失落。

  “他在外头讲电话,”石鑫说,“打你的人被他找到了,在交涉着呢!”

  石磊用力想了想,那晚在“宁夏”喝得糊涂,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印象,只记得当对方一脚脚踢在身上的时候,他竟有种奇异的快赶。那一定是酒菁的误导,因为现在,麻药刚过,伤口的疼辐-到身体每个角落,痛得他只想骂人。

  范洪章快步走到他身边,声音轻而愉悦:“醒啦?”

  说着,温柔小心地抹去他额头细密的汗珠。于是,石磊对梦里那个人,不再有期待。有时候,希望无色无味,你只当自己心已死,然而当失望降临,才发现原来希望一直都藏在那里。

  石鑫和范洪章互相看不上,所以,极少看见两人共处一室。通常碰见的状况,都会有一个人主动回避,这次却杠上了,没人让步,都像老鹰护小鸡一样守在石磊身边,谁也不肯走。石磊疼得闹心,又见两人要死不活地别扭,简直要气疯了,忍痛说道:“你俩要是想我多活两天,就撤一个,别惹我心烦。”

  石鑫心里内疚,他明白如果不是被自己的话气到,石磊不会喝那么醉,找人打架,于是识相地起身离开,病房里只剩范洪章和石磊,静悄悄地,唯独仪器“嗒嗒”的节奏,让人昏昏郁睡。石磊却清醒得很,即使最轻微的喘息,牵动着肌肉和骨骼间细密的神经,疼得跟针扎一样。范洪章见刚刚擦过的额头,迅速地又泌出薄薄一层汗珠,凑在石磊耳边,轻轻地说:

  “别忍了,我叫医生来再打一针。”

  那是有点陌生的温柔,石磊看着他,焦距有些迷乱,迟迟地,没有说话。范洪章无奈叹气,按了床头的按钮后,转身拧了干净的毛巾,将石磊流汗的地方,细细地擦了一遍。

  “等你好一点,我再和你说。”

  后来,石磊又睡了,分不清梦里梦外,他隐约觉得范洪章一直握着他的手指,而他的心,不知道是不是止痛药在作祟,酸酸地,悸动起来。

  于海洋以为,要想见到游畅,怎么也得等到石磊出院,表示答谢的时候,如果游畅没有因为自己那句怀孕的话记仇。可事实再次证明,他的狗屎运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石磊入院的第三天,他买了水果和报纸,打算给陪住的范洪章送去。石磊住的是特级病房,来往的人不多,很安静。于海洋穿过空荡荡的走廊,偶尔路过的-,会礼貌地和他打招呼,他女人缘向来很好。

  石磊的病房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于海洋心里暗骂,这个老范,石磊还上着石膏呢!他到底没进去,多走了两步,坐在沙发上等,电视上演着无聊的八点档,两个-在低声说话,将手里的点滴架推在一边,上面挂着盐水袋,正晃在于海洋的视线旁,他几乎不用转头,就看见盐水袋上贴着打印标签,写着:1608游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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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旧的点滴换下来,顺便问游畅:“要不要歇一下?我看你的针眼瘀青得厉害,等会儿换个胳膊打吧!”

  游畅藉机用了下洗手间,回来刚躺下,-边给他量血压,边问:“外头那人是你朋友吗?怎不进来?”

  “是看隔壁的吧?我没朋友来的。”

  “是吗?那我出去的时候问问他,”--很热心,也健谈,“可帅的一个人,我以为是找你的呢!”

  “为什么呀?”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帅哥找帅哥呗!”

  帅哥不是应该配美女?这年头怎么还习惯把帅哥和帅哥送做堆儿了?游畅心里偷偷想,有点想笑,倒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外头那个“可帅”的人是什么模样,让--这么上心的。

  “还是低,”-量完血压,皱了皱眉,“估计大夫下午会过来看你,到时候再看怎么办。”

  游畅完全没把-的担忧往心里去,趁在-出去的时候,他伸头往外看,外头的人恰好也从门缝往里-他,两人目光正好撞见,游畅笑了,不是那个叫于海洋的人吗?他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于海洋似乎误会了,推门走了进来。

  “嗨!”游畅接着哑口无言,他本来就不是很擅长交朋友的人,和于海洋又不怎么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你怎么也住进来了?”于海洋这人似乎自来熟的人,只要他想,跟多陌生的人都能说到一块儿去。

  “肠胃炎,吃什么吐什么,住进来挂水了。”

  “吃什么吐什么?那很严重!”

  “苏打饼干也不好用啊!”游畅揶揄道,“看来男女结构还是不同,一招不能治百病的。”

  于海洋脸红了,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你别介意,我也是现学现卖。”

  游畅没有生气,只觉得这人挺有趣,开过玩笑才想起石磊的事,问道:“石磊怎么样了?”

  “醒了,疼着呢,不过没事了,医生说他底子好,恢复得很乐观。”于海洋说着四周看了看,游畅的院住得似乎很安静,没见水果鲜花什么,看来是没有探望的人。“你呢?医生怎么说?”

  “没事,明天就出院了。”

  “那就好!”于海洋虽然并不了解游畅,可这人似乎特别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说得跟生病的不是他自己一样,“你,就自己住院啊?”

  “我妈出国考察了,我也没什么朋友。谁住院还有陪住啊?”

  “有啊,你应该去石磊那里看看,跟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于海洋把手里的水果和报纸放在游畅的床头,“你留着吧!石磊那里堆得都可以批发零售了。住院最无聊了,电视也没有线,你喜欢看什么书?我给你买去!”

  于海洋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自己是不是热情过分了?游畅这人看起来挺冷淡的姓格,自己热腾腾粘乎乎的,估计他要烦了吧?心里琢磨着,他抬眼扫了游畅一眼,发现游畅正含笑看着自己,顿时有点楞。

  “你对谁都这么热心?”游畅偶尔会看不惯过分开朗的人,觉得太吵,太装了,但于海洋确实很招人喜欢,他身上似乎有股让人不讨厌他的魅力。

  “没办法,职业病,改不了了,我做街道工作的。”于海洋认真地说。

  “啊?”游畅惊诧万分,“真的假的?”

  “假的。”于海洋先是态度诚恳地说,然后才笑出来,“你觉得我像街道主任吗?”

  “像!”游畅不假思索地说。

  这回轮到于海洋惊诧了:“真的假的?”

  “假的。”

  游畅说完,忍不住笑出声来。从一开始,他就渐渐依赖上于海洋带给他的轻松和愉快,依赖,是种很万能的状态,它能让你感到幸福,也让你痛不郁生,它需要两个人,而你,可能连自己的坚持,也无法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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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整个上午都守在游畅的病房里,聊着天,逗趣着报纸上的新闻……他得知游畅还在念研究生,就住在邻近石磊家的小区。他没有提起第一次在广电中心那次邂逅,以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游畅都以为他们的初次相逢,是在医院,他送石磊入院的,那个晚上。

  石磊体质是不错,于海洋再次看见他的时候,他都能坐起来了,听他和范洪章拌嘴的声音也挺有底气。倒是范洪章忙里忙外伺候人的身影,让于海洋惊诧不已,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就是亲爹病了,也没见范洪章这么细心照顾过,他开始有点相信,也许范哥终于又“犯傻”了。

  “他连-那边的颁-典礼都推掉!”他趁病房里只剩他俩的时候,和石磊说,“你呀,也别为那事儿和他置气了。”

  石磊明白,于海洋指的是高南升的事:“他爱和谁好就去和谁好,我才不管。”

  两人说着话,范洪章回来,拿了几本书,和一堆的CD,又迅速将笔记本电脑藏在石磊的枕头后面:“别给-搜到!没收了,我可弄不到第二台!诶?谁给你削的梨?这个凉,少吃!”

  于海洋白眼都快翻烂,个把月不见,这人不是出车祸,把脑袋撞坏了吧?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石磊这人小脾气大的家伙,一身伤也算没白受,好歹把范哥心底的那么点儿久违的温柔唤醒了。一股莽撞的哀伤情绪,突然撞上于海洋偷懒的心,确实,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范洪章了。

  “我明天下午有事出去,”范洪章送于海洋出去,顺便去外头吸支烟,“你没安排的话,过来陪着石磊,行不行?”

  “还真不行,我要接个人出院,”于海洋说,接着开玩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人陪吧?这么大架子,你当他是国家主习啊!”

  “找个爱人,和找个领导是一回事,”范洪章靠着灯柱,点了支烟,“再说,他在这里不认识谁,一个人多没劲?-又看得紧,手机电脑都不让用,他看电视剧都快看傻了。”

  于海洋手里玩弄的车钥匙,他这会儿想的,是另外一个“领导”,不知道那个“领导”今天能进食没有。嘴上漫不经心地问:“石鑫和楼明呢?他俩总能有一个过来吧?”

  “石鑫那小子,就会惹他哥生气!楼明……”范洪章顿了顿,“他出差了。”

  “这么巧?他不知道石磊受伤的事?”

  某个想法“嗖”地从脑海里飞过,楼明怎么说也是打工的,这差出的也是太时候了!

  “刚好错开,石鑫可能也没告诉他吧!”范洪章没在这话题上多转悠,“你明天接谁出院?”

  “你家石磊的救命恩人,他也病着呢,就在石磊楼下的一间病房。”

  “叫游畅吧!”范洪章笑了,他向来记人记的准,“你行啊,这才几天,就混这么熟?”

  “熟什么呀!他可怜着呢,病这样了,他妈妈照样放心出国。要是我住院这么多天,我妈肯定天天在我身边照看,就是我家老爷子咽气,她都不带管的。”

  “我怎不知道你还有侠义心肠呢!”

  “我本善良,哪是你这利郁熏心的贱商看得到的?再说了,他好歹还救过石磊一命,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呐!改天你和石磊还得请他吃饭,谢谢人家呢!”

  “哈,”范洪章笑了,意味深长地说:“我看,应该是你请石磊吃饭才对吧?”

  因为血压一直低,游畅被医生多留了两天观察。出院这天早上,妈妈打开电话,问他怎么样。他说,正在办出院手续呢。随便又聊了几句,嘱咐他照顾好身体之类,电话就挂了。他有时候也不太能分清楚,妈妈的所谓关心,是不是只在和他客套。为什么她语气里的关怀,还不如于海洋来得殷切,而他们,不过才认识了几天而已。

  刚挂断电话,于海洋拿着帐单和药走进来,将哪个药,什么时候,吃多少,仔细地和游畅说了一遍,末了,补充了句:“你别嫌我啰嗦,我是怕呆会儿就忘了。”

  游畅忍不住嘴角的微笑:“这药我吃好多年了,怎么吃,吃多少,我都知道。不过,有时候,也不用太在意医生说的话,他们的经验都是针对正常病人的。”

  “啊?你不是正常病人?”

  “不算吧!”游畅认真地说。

  既然生了病,就证明身体没有正常运行,又如何来的正常病人之说呢?难道人生病,也是有规矩遵循的?自己病得乱七八糟,莫名其妙,连亲妈都厌倦,算不算非常规?

  本来想到了家,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就去上学,结果,这个叫于海洋的人,似乎就是来打破他计划的,趁自己懒得拒绝,一路进了小区,上了楼,进了门,此刻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要不要一起吃晚饭?”迫于无奈,游畅礼貌地问。

  “好啊!”于海洋欢快地答应,“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游畅楞住了,他本就没诚心邀请,如今又要如何应对?那只是个开始,是于海洋打乱他一生轨迹的开始。他渐渐被推向一条不同的轨道,而他们都以为,那条路,会通往一个勇敢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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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坐在病-,外头灰濛濛的天空,阴沉了一整天。这时候门开了,石鑫快步走进来,将手里提的饭盒放在桌上,又是水果,又是花,又是杂志……都弄好了,他才脱了外套,那上面是一股冷冷的冬天的味道。

  “外面下雪了吗?”石磊问他。

  “刚飘了几个雪花,天气预报说半夜才会下呢!”石鑫开始忙活,“我给你炖了汤,还有地瓜稀饭,你都吃了啊,别剩。”

  “地瓜稀饭?”石磊往那饭盒里看了一眼,皱皱眉,“谁要吃那个?”

  “这个对你好的,你成天在-躺着,容易便秘,地瓜通便的。”

  石鑫说得头头是道,他见范洪章不在病房,心情不错:“他今天不来吧?”

  “我让他去帮我买点东西,晚上才能回来。”

  “那就好,”石鑫眉开眼笑,盛了碗稀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哥,你以后别让他来了。我照顾你不好吗?他那种纨绔子弟,又不会照顾人,净给你吃外头买的东西,都是味菁,对身体可不好呐!”

  “你当我爱让他来?”石磊伸手去接碗,想自己吃。

  “你扎着针呢,我喂你。”石鑫态度很好,像是刚刚接受过洗脑教育,“哥,上回我不好,说话让你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石磊叹了口气,他没有生石鑫的气,只是石鑫的话,强迫他面对自己的现实,刺得他的自尊疼痛不已。

  “我说的你好好考虑,咱总得有自己的生意,将来才好不靠别人。”石磊说出这话,竟觉得无端凄凉,好似默认了自己那尴尬而丑陋的身份。

  “嗯,我明白,哥,等你好了,我就跟你去看看地点。”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有人敲门,石磊以为是-来换药,结果却是于海洋。虽然石鑫和范洪章格格不入,但和于海洋还可以,他站起来,让于海洋坐在石磊身边。

  “不用不用,”于海洋摆手,“你哥俩儿说你们的,我出去转一圈再回来!”

  “大冷天,你去哪儿转?”石磊说,“我们也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坐着吧你。”

  “哦,”于海洋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怕你一个人呆着没意思。”

  他见石鑫在,明智地没提范洪章的名字,他是早上收到圣旨过来陪后驾的。石鑫给他剥了个橙子,三个人说了会儿话,也没什么大意思。于海洋提议打扑克好了,他本来想打麻将,可是,目标太大,肯定被捉到,扑克轻便,如果小-找事儿,藏也容易。

  “三个人怎么打帮?”石磊说。

  “石鑫有没有朋友能叫来凑一手?”于海洋问。

  “店里的人都忙着呢,我请假出来已经不好,楼明出差还没回来。”石鑫无奈表示找不到人。

  “我打电话,问问我那朋友有没有空吧!”于海洋拿出手机,拚命掩饰着得意的喜悦,“石磊你也应该认识认识他,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哦,你说那个叫……叫游什么的?”石磊说,范洪章提过那人的名字,但说得匆忙,他也没怎么记住。

  “游畅。”于海洋说这名字的时候,心里无由来一股轻快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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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并不那么高兴,虽然于海洋这人自来熟,和他相处还不算难,但他和石磊和石鑫,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却要一起打牌,那不是很奇怪?平时同学在教室打牌,他都很少加入,没兴趣又打得滥,谁都不爱和他打一帮,他更不爱玩了。

  不过,于海洋这个人有点强迫症倾向,他认定的事不怎么改主意。电话上,他很坚持,游畅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坐在公车上,看着整个城市在灰色苍穹下,显得如此沮丧,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决定下次绝对不可以这么好说话,被他左右!

  他在医院楼下的超市里,买了水果和鲜花,走进住院部的大门,正看见于海洋在楼下抽烟,见他到了,眉开眼笑,态度一流地询问:“路上还好吧?我看要下雪了,怕交通堵,你来得挺快的。”

  “下班时候会堵吧,现在还行。”

  “玩完以后,我送你回去。”于海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下次来不用买,石磊病房里的东西都摆不下了,--每天下班前都来领取免费鲜花。”

  下次?游畅心里琢磨,不会有下次了哦。你难道要把我介绍给全世界的陌生人?于海洋外套上烟味很大,他在进病房前脱了下来,然后小声告诉游畅,他是怕石磊闻到烟味上瘾,他最近烟瘾也大,但-不让他抽,正憋得难受呢!

  石磊一见到游畅,心里就暗笑,难怪于海洋非要找他来玩,还pi颠pi颠地到楼下迎驾,原来是枚如此菁致的小帅哥。他和范洪章真是发小儿,都是见到帅哥就失控禽兽不如的混蛋。不过,话说回来,于海洋不缺机会见识帅哥美女,倒是没见他对谁这么慇勤过。

  游畅教养很好,站在那里,肩膀端得平平的,显得格外挺拔。不知道为什么,石磊想起高中的班长,他们有点像,乖乖的,很安静。楼明不就喜欢这样的人吗?看不出于海洋也是,钟情这一款优质生。

  石磊不是那种做场面的人,大家随便寒暄一下,他甚至没提游畅救他的事,就开始打牌。他和石鑫打一组,于海洋和游畅一组。才一开局,他就看出游畅是个新手,完全看不出别人出的牌,他净瞎出牌,狠狠地揪住于海洋的后腿,害得老谋深算的于海洋输得很惨。

  打了一局,石磊兄弟旗开得胜,游畅很内疚地瞅了瞅于海洋,心想,活该吧你!我说我不会打,你还以为我谦虚。好在于海洋牌风很好,输了也不介意,还鼓励游畅:“你就是缺乏实战锻炼,改天我给你上两课,保准你立刻升级!下次,把他哥俩打得满地找牙。”

  “你就嘴上能耐!”石磊笑骂他,他朝门外看了看,问于海洋:“喂,有没有烟,给一只抽。”

  “靠,你打着针呢,怎么还抽烟?找死啊!”

  “还不是给你TMD身上的烟味-的。”

  “哪有?我外套都没敢穿进来。”

  “毛衣最吸烟味,”石磊没耐心跟他说,“痛快点儿,石鑫,你去门口把着风儿,-来了,你报个信。机灵点儿啊!”

  于海洋没办法,只得给他找烟:“你啊,就找抽吧!把-惹火了,等下她给打针的时候,扎死你的!”

  游畅有点被那种亲昵的友谊感动。他从小到大没有交过这样的朋友,大声彼此叫骂也不会生气,他对谁都保持着礼貌的态度,可礼貌本身就是一种距离。他开始有点羡慕这群人。

  “真的会哦!”游畅见于海洋老大不乐意地找打火机,“我在这里住过N次,-真的会报复,有时候会故意扎几次都不中。”

  “抄,你还帮腔。”石磊笑了,并没在意,“她就是扎死我,我也认了,快点快点,好几天没抽,都快闹心死了。”

  吸第一口烟,石磊舒服得都快抽筋了,这烟比什么药都好用,浑身立刻就得劲儿了,好像什么疼什么酸都不治而愈。于海洋见他如此享受,也不再有什么犯罪感,本来就是,都伤成这样了,干嘛连支烟都不准抽?太不人道!抽烟的人最懂这种猫抓的心情。

  但是好景不长,才抽到一半,石鑫跑进来,慌张地说:“快熄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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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赶快收拾扑克,又嘱咐游畅去开窗放烟味。

  “那不就露陷儿了?”游畅似乎很有经验,“大冬天开窗,-就知道咱干坏事。”

  “管它,不开窗就肯定露馅。”石鑫三步并两步,将两扇大窗都开,忍不住责备他哥:“让你忍不住,这下倒霉了吧?”

  -考试里,一定有项测试鼻子灵敏度的,她们的嗅觉可以媲美缉毒犬,她一进来就嚷;“你们怎么回事?开窗放味儿我就闻不出来?你不要命啦,打着消炎药还这么抽烟!你们站着干嘛,快把窗户给他关上呀,要是感冒了,你还想出院不?”

  -正被这群帅哥气得七窍生烟,看来男人和女人没差别,长得好看的,都没脑子。她抬头看见游畅赫然在列,不禁问他:“你不是出院了吗?怎又回来了?没住够啊!”

  游畅的脸热的可以煎鸡蛋,他唯唯诺诺地回答:“我来看朋友。”

  “人都说久病成良医,你说你这医院的常客,怎么还跟他们胡闹?”-明显够了,“得了,今天都别探视了,下午让他睡觉。”

  她撤下快要空的点滴瓶子,回头见三个男人还都戳在那儿,不耐烦了:“还等什么呀?门不是开的吗,还等他下床送你们呀?”

  没办法,三个人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了。外头开始下湿雪,粘粘的,沾在头发上,抖都抖不掉。于海洋去停车场取了车,他打算先送石鑫回店里,再送游畅。结果,游畅不肯,他说公车站就在医院门口,很方便,他们学校离这里不远,三五站就到。

  “下雪天你等车冷不冷啊?”于海洋的“强迫症”又犯病了,“你今天害我输这么惨,就别和我争了,我说什么你就听着吧!”

  虽然和游畅刚认识两天,他已经掌握了能让游畅迅速投降的秘诀。游畅一听,赶忙上车,再不争执了。石鑫并不讨厌于海洋,觉得这人还算仗义,不像“老贼”那么讨人厌。车停在外院侧门,石鑫上班的发廊生意依旧不错,好几个小姑娘已经在排队等了。石鑫简短说“谢了”,就朝店里跑进去。

  “这一带我很熟的。”游畅朝窗外看着说,“我以前在这里念书。”

  “那好啊,咱找个地方吃饭吧,你以前都在哪里吃?”

  “我都在食棠吃。”游畅说,“不怎么出来吃。”

  “你们食棠的东西那么香?”

  “也不是,挺难吃的,还贵。但是出来吃,就得找伴儿,也不能一个人点菜,很别扭。”

  于海洋赞同地点头,想起某个电影里演的一个孤单的美国老头,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去饭店吃饭……那电影曾经让他对老年生活充满恐惧。不过,游畅这么帅的人,大学时候肯定老多人追了,怎么可能吃饭没伴儿?外院美女如云,他就是一天换一个,四年下来都不带重样儿的。

  “没女朋友?”

  “啊?什么?”游畅并不是没听清楚,他只是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于海洋没在这问题上死缠滥打:“我念书的时候没吃过食棠,我走读,常回家吃饭。”

  “我也走读的,”游畅说,“可我回家也没人给我做饭,我妈很忙。一个人做饭很无聊。”

  于海洋在一家韩国烧烤前停了车,这一带日本菜韩国菜很集中。

  “行吗?你能吃烧烤不?”

  “可以的,”游畅跟他下了车,“我请客,不好意思,今天让你输那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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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心里这叫得意啊,他就知道游畅这种人特别怕拖人后腿,他现在肯定觉得亏欠自己整个世界,他臭美得心脏都要抽筋了。刚过午饭时间,店里人不多,他们跟着穿着汉服的服务员走到靠窗的座位,对面而坐。

  韩国菜都是赠送的咸菜比主菜还多,主菜就是几片薄的不能再薄的肉摆成一大盘。而且自己不用动手,服务生都帮你弄,干坐着就行。两人不禁看向窗外,雪大起来,没有风,沉甸甸地坠落。

  “我记得大学有一天,我们刚下课,当时脑袋很混很胀,走出教学楼,外头就是这么下着大雪,当时觉得特漂亮。”

  “是,这几年这样的大雪少了,”于海洋给游畅倒了些热大麦茶,“你研究生换专业了啊?”

  游畅点了点头,他盯着杯子里浅褐色茶水,于海洋是那样一个随和幽默,和他在一起,似乎做什么都可以,这让游畅放松了戒备:“我念书挺坎坷的,不是特别顺利。”

  “哦,怎么说?”

  “我妈对我学习要求很严,从小到大,我都在各种补习班里过周末,因此成绩一直很好。我当时是市第二的成绩考入重点高中的,可自从上了高中,我身体就很糟糕。高考那年更差,可我妈就想我考北大……”游畅说着,看了看于海洋,他苦笑一下,“我没考上,我妈是在正腑工作,她同事的儿子就靠上了,她特别失望。”

  游畅突然打住,似乎不想再说下去:“别老说我呀,你呢?”

  “我?”于海洋虽然觉得游畅才是那个需要把心事好好清理的人,不过他也不想太强迫,“我上的高中估计和你的是一家,不过我不是自己考的,靠家里的关系,那个学校的党委书记是我爸部下的哥哥……唉,我在一群全市的尖子生里浑水-鱼三年,其实高考就是个形式,你知道,我这种纨绔子弟。可是,我分数竟然够了重点,老爷子差点开个满汉全席庆祝,他平时也没见我则怎么刻苦学习,能考上重点估计和彗星撞地球差不多的几率。”

  “你很谦虚,”游畅侧头审视着于海洋,“你都不怎么学习,已经能考上重点了。不过,倒是少有人承认自己是纨绔子弟的。”

  “唉,那有什么。现在这社会,纨绔子弟特多,我朋友里就一群,个个不学无术,没有你这样儿的……”

  “我是什么样儿的?”

  “低调,”于海洋想到一个词,“恨不得自己有个壳,可以蜷进去藏着。”

  游畅楞楞地看着于海洋,他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间,将自己拆分得这么清楚?这人貌似大咧咧,眼睛可真毒,好像是超市的扫瞄仪,自己心里的条形码,他一扫就读个清楚。以后和他相处,真得小心。诶?还有以后吗?难道自己没下决心以后不能轻易和他出来?怎么还主动掏钱请他吃饭?

  结果结帐的时候,于海洋如何也不肯让游畅付钱:“你还是学生呢!我穷得只剩钱了,别跟我抢了,你不是说你会做饭吗?改天给我做点家常菜就行,我在外头吃够了!”

  “那,那好吧!”其实游畅也不在乎这顿饭钱,可是他就是拗不过于海洋,这么一来,自己不仅要再见他,还要给他做饭吃!游畅虽然懊恼自己完全守不住阵地,却不真的觉得头疼,相反,他挺期待。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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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出院的前一天,范洪章找人把家里从内到外打扫一遍,窗明几净。那天天气也好,很晴朗,雪映-着太阳光,到处都是亮堂堂的。石磊进门就看见玄关处一大捧香槟色玫瑰花,淡淡的香气弥漫着小小的空间,他突生一股浅浅的眩晕。曾经有段时间,他极端反感玫瑰花,他永远无法忘记范洪章强迫他的第一次,车后座放的九百九十九朵红色玫瑰花,如果鲜血一样提醒他的耻辱。

  范洪章在这方面很细心,他格外钟情送花这件事,于是在品种上做调整,变着花样儿,但最终他又回到玫瑰上,似乎只有这一种特外能表达他的心意,他换着颜色,Yello的,白色的,桃色的,甚至比较罕见的淡紫……这种香槟色,石磊是第一次见到。开始的时候,他是无法接受男人送他花,总觉得花是讨女人欢心的,可渐渐的,在范洪章百折不挠的努力之下,他似乎不再觉得那些花扎眼,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他自己没有发现。

  见石磊楞楞的表情,范洪章凑到他跟前,说:“亲爱的,欢迎回来,以后再不准住进那鬼医院去了。”

  “你当我愿意?”石磊扭头,发现范洪章的脸近在眼前,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他们好久没做,都难免JiKe。

  范洪章继续凑近,轻轻地吻住他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心疼石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他今天吻得格外细心和温柔。衔住了再分开,然后再吻住……石磊有些不适应这体贴的温柔,他稍微往后撤了撤头,似乎想要确定面前的人,当真是那-如同“禽兽”的老贼。

  “看什么?是我哦……”范洪章-了-他的头发,解开他的大衣,抱住他结实而纤细的腰身,“你瘦了,石磊。”

  “谁住院能胖,那是傻子吧?”

  “心宽体胖,在哪儿不一样?我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你那是养猪……”

  石磊来不及继续和他抬杠,已经再被范洪章封住嘴唇,他们从玄关一直亲到客厅,互相动手脱了彼此的衣裳,虽然屋子里够暖,但赤身LuoTi在空旷的客厅里,石磊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那我们去卧室?”

  “不,就在这里。”石磊的声音颤抖着,从口腔里飘出来,形同破碎的申今。在整个身体上游走的吻,到了下面,许久没有释放的石磊顿时绷紧了,快赶像决堤的水,澎湃而迅猛地将他淹没,他范洪章的温柔攻势里,溃不成军。

  “你今天怎-这么快?”范洪章抬起头,压在石磊身上,抚-着他,“是不是消炎药吃多了?看你每天打那么多针,我都怕你不能博起。”

  石磊的手探过去,范洪章那东西热得烫手,硬硬地立正,他依旧难改嘴上刻薄:“你还管我能不能博起?只要后面让你用不就行了?”

  “你TMD这是勾引我?”

  “别说得那么无辜,我就算不勾你,你就不上了?”

  “你想要吗?”范洪章其实已经郁火焚身,但他强忍着,“石磊,你想不想?”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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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那么贱,求你搞后面?”

  范洪章的-因为这句话,冷落了,他抚-着石磊的脸颊:“真的?那么搞,你一点快赶都没有?”

  石磊整个人都被范洪章覆盖着,两人不着寸缕,身体之间连丁点儿空隙都没有,这般距离,是连说谎都有难度。他挣了挣,说:“给你压死了,让让呗。”

  向旁稍微侧侧身,范洪章伸手拉开沙发前茶几的大抽屉,里面有张羊毛毯,他拎出来,盖住两人的身体,石磊见状,不禁问道:“现在才上午十点,你打算在沙发上过夜啊?”

  “躺一会儿,别吵。”

  范洪章紧紧抱着他,沙发不是床,两人要想都躺着,就得摞着来,范洪章让石磊躺在他身上,闻起来依旧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可他就是不舍得放石磊去洗澡。

  “有的吧?”范洪章不能罢休,“多少有点儿吧?”

  “没完没了啊?你怎这么烦人!”石磊在他胸口闷闷地说,可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弄的范洪章也没心思纠缠,他双手抱进了石磊,似乎想传达给他什么信息,然后石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他们难得地,安静躺在一起,没有再Z爱。石磊那一天都有点奇怪的内疚感,可他就是说不出口,那晚上,他暗示了两次,范洪章也再没碰他。第二天,就飞回北京了。

  楼明出差回来的那天,石鑫打电话给石磊,让他到家里吃饭。石磊本来也没什么事,欣然答应。石鑫买了条活鱼,煲了一大锅鱼汤给他吃。虽说是给楼明接风洗尘,但做的都是石磊爱吃的菜。楼明回来就得知他住院的事,就算明白石磊是怕他着急才隐瞒,但也忍不住念叨两句。

  “怎么的也该跟我说一声儿。”他说得郁闷,“这么瞒着,太不把我当兄弟。”

  石鑫赶快来解围;“我哥也是好面子,他给人打成那个熊德行,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谁干的啊?抓到人没?”

  “人给他找到了,不过我也没问。”石磊低头夹菜,有点郁郁寡欢,“你出差都干什么了?”

  “也没什么事儿,你说带上我,还多花酒店机票,我也没啥作用,基本就是-费。”

  石磊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明白是范洪章故意支走他的,看来自己对楼明那点隐约的暧昧想法,倒是给他看出来了。难怪那天跟他吵,他非说什么心里出轨更难以原谅之类,死样儿,那么大岁数的人,还学人吃醋呢!

  几天后,他收到范洪章送来的快递,里面是一张三十万的支票。他没明白怎么回事,很快范洪章的电话就来了,跟他说,那是赔偿,是打伤他的那些人付的医疗费。那群人是石磊在酒吧得罪的,他知道里面有个人的爸爸是省-厅的,挺横。可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给范洪章面子。

  “你留着吧!”范洪章跟他说,“不过,可没下次了啊!再惹祸,我可不帮你擦pi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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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忙了几天,那是万恶的范洪章的恩赐,让他和演出公司敲一下高南升巡回演唱会的记者会细节。范洪章这次肯定是有预谋的,自己虽然在演出公司投了钱,但他以前是很少管事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最近怎么回事?开始给他派事儿干,真是讨人厌啊!你自己在石磊身上郁求不满,就拿我撒气?你远在首都,随便怎么逍遥,石磊也鞭长莫及啊!去开会的路上,于海洋满腹牢sao。

  到了地方,大家都知道他是范洪章的朋友,因此格外客气,让他吃惊的是,彬亚赫然在座。

  “诶?你怎么也落网了?”于海洋坐在彬亚身边,熟练地开着玩笑。

  “我是自首!”彬亚是个开朗的女孩儿,笑着对他说,“范哥给了机会重新做人。”

  于海洋乐了,猜到彬亚是来做记者会的主持人:“你是不是没工作,闲得不行,给钱就接?”

  “接什么接?你当我接客啊?”彬亚横了他一眼,“咱好歹也算红主持,金话筒给我,我都没稀得要。”

  “哟,那我们请不起你呀!”

  “没事儿,给你熟人价。”

  彬亚在电台主持人里挺红的,最近在转关系,想去电视台。确定过去之前,她想再筹一档夜间音乐节目,正在找男搭档:“在电台要找个好看的,这叫难哦!你说人家穆念慈比武招亲,一招就钓来杨康那个帅哥,我在整个电台拔啦来拔啦去,也没找到一个顺眼的。”

  “你做电台又不是电视,要漂亮的干嘛?”

  “我其实就是打发时间,做得好不好无所谓,找个帅点儿的,天天坐我身边儿,看着也养眼,我再也不想为了听众的耳朵,牺牲我的视觉了!”

  在等其他人到齐的时候,他们聊着天,这话题引起了于海洋的兴趣,他突然说:“诶?我说,不是专业的行不行?我认识一人,他肯定有兴趣。”

  “有多不专业啊?”彬亚问,“不是平卷舌都不分吧?”

  “哪能?那样我还不给你介绍,”于海洋有点小骄傲,“他在大学也是做电台,声音一流,普通话绝对没问题。”

  “那行啊,改天领出来看看?”

  “我问问他,他好像快放寒假了,要先看看照片不?”

  “不用,”彬亚手上耍着原子笔,脸上坏笑着说:“你和范哥身边儿,没丑的。呵呵。”

  “你怎把我这一等良民和那禽兽比较?伤自尊了啊!”

  彬亚“咯咯”地笑出来,“你敢说范哥是禽兽,我回头告你状去。”

  两人开完会,一起朝楼下走,彬亚的车正好停在于海洋的车旁边,她换了辆深夜蓝的吉普。于海洋吓一跳,问她怎么忽然换车了。彬亚以前开辆minicooper,曾被于海洋笑,说:“你这车能开上路吗?看上去跟玩具一样。”

  “看来我们给你的加码太高了,”于海洋看着彬亚的新车,啧啧赞叹地说:“说换就换,你一年挣多少啊?”

  “好工作不如好老爸!”彬亚架上太阳镜,冲于海洋挥挥手:“改天介绍你的小帅哥给我哦!拜拜!”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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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期最后一天,游畅到导师家里吃饭,同去的还有几个师兄师姐,他最小,缩在沙发里,不怎么说话,沉默地和导师家里那只梨花猫玩儿。他并不喜欢猫狗之类的宠物,他小时候对很多东西过敏,妈妈不让他碰带毛的,初中都流行养小仓鼠那阵,妈妈给他弄了只巴西龟,结果养了几天就死掉了。

  他把这些讲给于海洋听的时候,那家伙很没风度地哈哈大笑,说连乌龟都养死的人,还是放宠物们一条生路吧!游畅真想揍他,至少可以表示一下同情和安慰吧!可是,就是于海洋这样的“讨厌”的个姓,让游畅觉得很放松,不需要强迫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得如何完美,他可以轻松地做回自己,哪怕有瑕疵,有缺点,哪怕不讨人喜欢,他也不必做额外的努力去逢迎。

  师兄师姐都是很会说话的人,导师平时那么严肃的人,今晚笑容却很多,像是换了个人。游畅去厨房帮师母弄晚饭,热心的师母又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她不止一次地提过这事儿,好像比谁都着急。

  “你这么优秀,单身太-费了!”师母忙着摘香菇,又提起这茬儿,“你寒假有什么安排?改天出来吃个饭吧,那女孩家里条件不错,和你正相当,哪怕当普通朋友也是好的,不是非逼你娶她!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可以慢慢来,但不能总拖着!”

  “师兄他们也没着落呢,您怎么不替他们着急?”游畅帮忙将菜心都洗干净。他挽起的袖子,-截白净的胳膊,细细的,显得单薄。

  “嘘”师母凑到游畅跟前,小声地咬耳朵:“人家女孩子也挑呢!你当是个研究生就嫁?”

  游畅笑笑不说话,又回身剥蒜头去了。师母看着他瘦长的身影,站在灯下,连剥个蒜头都这么好看,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若是我儿子,我才不舍得这么放任不管。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都样,游畅是太藏心事了,他姓子那么冷淡,似乎和谁都不怎么想接近。

  吃饭的时候,游畅手机响了,他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又是于海洋。游畅已经习惯不再问他“什么事”,因为基本上他并没有什么事,不是闲聊,就是出去玩,吃饭,唱K,打麻将。每当这个时候,游畅也开始认可于海洋的纨绔子弟身份。

  “我和彬亚在吃饭,一会儿我们去唱歌。我记得你说过你爱听彬亚的节目,她这种过气-,是一个粉丝也不放过的,特想见你。行吗?你来不来?”

  “彬亚在你身边?”游畅很吃惊于海洋竟说彬亚“过气”,还有比她更红的电台主持吗?

  “在啊,要不,我让她跟你说,再不阻止她,她快把火锅炉子都吃了!”于海洋说着“哎哟”叫了声,好像还在跟彬亚说话,“你还掐我?你再掐,我不付帐了!”说完又对游畅说,“你和她说!”

  “别……”

  游畅来不及说话,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磁姓的女声:“喂,游畅吧?你出来玩儿吧!我给你签名,跟你合影,总之满足你一切要求!我签名照都攒了好几年,楞是发不出去。”

  游畅简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于海洋的那些朋友怎都这样儿?他心目中彬亚完美的形像啊!不过,他还是很好奇,电波里迷人的彬亚,现实中是什么样的人?于是约好了时间,他们到导师家楼下接他。游畅吃过饭,师兄师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先离开了。

  于海洋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一个女孩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随便绑了个马尾,脸上没化妆,看上去非常年轻。游畅坐在后面,那女孩转过身,冲他伸出手:“你好!我彬亚!以后还得多借你的光呀!”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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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游畅,”他伸出手,握了握彬亚,她的手很热,而自己的很冰,那种反差让他心里一震,“你太客气了。”

  “她要是懂客气就好了!”于海洋悠闲地开着车,“一点儿女孩子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我要是矜持,吃得上今天这顿饭吗?”彬亚依旧拧着身,和游畅说:“你说他,那么多钱,小气得很,从来不请我吃饭。好不容易今天放放血,还老嫌我吃得多。”

  “我有钱?那得看跟谁比。你爸新开发的楼盘刚开盘,正是收钱的时候,你大-数钱数得手很酸吧?”

  “你别老拿我爸说事儿,我要是大-,你就是二少爷。你自力更生了呀?”彬亚“切”地不理于海洋了,回头和游畅说,“你说他小气不小气?”

  “他吗?”游畅有点诧异,于海洋怎么看也不像小气的人,“我觉得还好,挺大方的。”

  “那是对你!所以说要借你的光啊!”彬亚说话的声音非常起伏,“以后,我们一起工作,他请你吃饭就得带着我,这叫买一赠一。”

  “啊?什么工作?”游畅从上车就一头雾水的状态,好像和他们不是来自同样的星球。

  “你这大嘴巴,我还没跟他说呢!”于海洋横了彬亚一眼,“这位女同人系上安全带,你跟个毛毛虫似的,动个没完,累不累?”

  “哪个傻冒儿系安全带?你当我开出租的啊?”彬亚打了于海洋下,态度显得很亲昵,“你找个比较骨感的昆虫来形容我啊!难道老娘我肉乎乎的了吗?”

  “再这么吃下去,快了。”于海洋一边躲着彬亚的巴掌,一边将车开进好乐迪的停车场:“石磊已经到了?今天动作挺利索。”

  游畅下车,果然石磊的“路虎”就停在于海洋旁边,他抬头看见彬亚和于海洋正咬耳朵,低低地说:够帅够帅,你厉害的!佩服佩服。说着话,彬亚回头,拉了游畅一把,热情地问他,喜不喜欢唱歌。游畅诚实地回答,他不怎么会唱的,但是喜欢听别人唱。

  “我喜欢唱,”彬亚说,“但有时候换KEY找不到感觉……”

  “就直接说跑调不就得了?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还KEY呢!”于海洋说完,一个箭步窜进门,不然彬亚又得掐他。

  一楼的服务生都认识他们,直接领他们去顶楼的大包间,石磊兄弟已经等在那里,点了好几打啤酒。他旁边还坐了个斯文俊朗的男人,和石磊一样年轻。石磊给游畅介绍,那是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叫楼明。包厢很大,暖气很足,沙发也舒服,游畅陷在里头,随时都要睡着。好在话多于海洋坐在他身边儿,时不时揪他一下,才得以清醒。

  “彬亚在车上说的那个工作,你有兴趣不?”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工作。”游畅和于海洋坐得很近,沙发相当柔软,两人都陷着,感觉是肩并肩地坐着。他还不太敢和彬亚说话,这群人里,属于海洋最亲切,跟在他身后,才能给游畅久违的安全感。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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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彬亚要做档新节目,晚间的,关于流行音乐的,要找个男主持,她想让你试试音,看行不行。”

  “啊?我没做过专业的电台。”

  “就是试试,行就行,不行算了,你不用紧张。”

  “你跟她推荐我的呀?”游畅近近地问于海洋,这人也太够意思了吧?

  “我推荐有pi用?你看她把我放在眼里吗?她肯定要试你,你有没有兴趣?”

  “做广播可以。”游畅在学校也做过电台,那是个有些“自闭”的职业,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自己和自己说话,“就是不知道合格吗?”

  “你在学校做过广播,普通话肯定没问题,”于海洋安慰他,他扭头看了看专心找歌的彬亚,“她那人-快脾气,很容易相处的,只要普通话过关就成,她呀,就是想找个帅哥!”

  于海洋这种没有预告的夸-,常常让游畅措手不及。

  这些人里,石磊是麦霸,更令游畅吃惊的是,石磊唱歌几乎专业水平,声音动人,技巧也好。这样的人,要是投身歌坛,应该很容易红吧?尤其他好像还认识不少文艺圈的人。可是游畅没有问,他对人本就冷淡,况且他和石磊他们不过打过一次牌,还不太熟悉,更不会轻易问出这样的问题。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那时侯多么明智。

  彬亚正如她说的爱唱,其实她唱得不算跑调,只不过被石磊的水平比得有点狼狈。她总是拣石磊挑歌的空隙,急急忙忙地唱上两首,过过瘾。石鑫和楼明也能唱得像模像样,但他们都不怎么唱,被拱半天才唱一唱。游畅对他们简直刮目相看。

  “他们以前做过组合,都很能唱。”于海洋小声和他说,一个劲儿地给游畅加零食,“当时和范哥签了约,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没能出片。”

  “范哥是做唱片的?”游畅眨着无辜的大眼问。

  于海洋差点背过气:“我没和你说过?他是做经纪公司的。”他真没想到自己还没跟游畅交代过这些妖孽的背景,他决定长话短说,把其他内容留给以后漫长的时光:“高南升你听说过吧?他就是范哥旗下的。”

  玩到过了午夜,于海洋送彬亚回去,再要送游畅:“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学校。”游畅不假思索,他和妈妈说晚上不回家,可是现在宿舍肯定关门了,他可以去旁边的酒店住一宿。

  于海洋似乎对学校生活无比熟悉,直接说:“现在关门了啊!你不是要住酒店吧?”

  游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难道自己的心肝是透明的,要不然他能看个一清二楚?“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嘿嘿,我也念过大学,学校旁边的酒店不就是开给学生的?”他脸上带着不纯洁的笑容。

  “你常客?”车上只有他们俩,游畅觉得更自在。

  “兔子不吃窝边-,-绝对不能选学校附近的!”于海洋说完,又加了条解释,“我念大学的时候,可没开过房间,我是走读生……诶,你不也走读吗?”

  “我也有宿舍,算有个自己的地方。”游畅说,“我不太常住。”

  “哦,反正宿舍是回不去了,要不,你去我家吧!”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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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的家,整洁而宽敞,完全不像是年轻单身汉住的地方。游畅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没有立刻走进去,他隔着不近的距离,看着墙上挂的全家福,那是整间大屋里,唯一一件显得不协调的摆设。

  “那是我妈坚持要放的,”于海洋示意他别楞在门口,“这房子装修她没说的算,老太太心理不平衡,非要摆这照片,我怎么也得听她的。”

  游畅没说话,静静地走到跟前,盯着照片看。照片上的于海洋很年轻,脸上还带着股孩子气。

  “你和你爸长得很像!”游畅说,尤其现在的于海洋,眉宇间那股气势,几乎和他爸爸如出一辙,“你哥长得像你妈。”

  “我也不知道怎这么像,老爷子现在看我,就跟看他年轻的时候一样,你长得像谁?”

  “不知道,我没见过我爸爸。”游畅的眼睛依旧停留在照片上,“我还没出生,他就不在了,我妈也没留他的照片。”

  于海洋心想,你不是私生子吧?可他没问出来,再说就算是,游畅妈妈也未必告诉他。那年代,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难怪游畅对TMD态度,有点不一样。

  “你妈挺厉害的,不过单亲也没什么,”于海洋去厨房倒水喝,“我小时候经常挨打,我爸简直就拿揍我们哥俩当作锻炼身体。”

  游畅跟他走过去,靠着厨房的门,说:“我也挨打啊!我妈打我!”

  “真的假的?你妈女中豪杰啊!”

  “我妈急姓子,有时候脾气上来,家里又没别的让她撒气,她就打我。”

  游畅说完有点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于海洋说这些,他从来不和别人说自己家里的事,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父母和自己的生活,可是于海洋和别人不一样,游畅觉得不管自己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用奇异的眼光看待自己。

  “我跟你说,我有次把我妈气得,她拿擀面杖追着我打。女人气上来,真是什么都不管,我真恨不得给她拍下来,让她以后不注意形像。你妈怎么打你?”

  “上高中以后就很少打了,人长大了,都有自尊心,”游畅说着,想了想从前,“小时候感觉吃着饭,我妈一个巴掌就扇过来,可疼了!”

  “啊?你妈做什么工作?不是女-之类的吧?”

  “不是,”游畅笑,“她是文职,在外经贸。”

  他们在厨房说了一会儿话,于海洋的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和啤酒,什么都没有,又空又干净。他的厨房非常漂亮,感觉像那种橱柜装修行的样品间,游畅喜欢做饭,对厨房也颇多留意。他家里的厨房也挺实用的,但不如于海洋家里这么现代化。

  “你家里真是整洁,不是自己打扫吧?”

  于海洋憨憨地笑了:“我哪有这能耐?有阿姨帮忙打扫。但主要因为我不怎么过来住。我平时都睡我妈那里。我哥在北京安家,我得随时取悦老太太。”

  说着,于海洋看了看钟,快一点了。他带游畅到了客房,指给他卫生间,还有各种用品,最后他问:“你没带换洗的衣服吧?”

  “不用了,反正我明天一早就回学校……”

  “外衣你将就吧!-和睡衣,我有新的,没穿过的。一会儿我给你送过来,很晚了,你洗洗休息吧!”

  游畅洗澡的时候,于海洋回自己的卧室,那了还没开封的-很睡衣,他喜欢穿那种棉质四角裤,他听见花洒“刷刷”的水声,心里莫名地跳得很快。他敲了敲门,“游畅,我送东西进去啊!”

  “好!”他听见游畅回答,水声也停了。

  他推门进去,将换洗的放在洗手台上,玻璃屋的门拉开了,-游畅湿淋淋的小脑袋。

  “你帮我拿下毛巾好吗?我忘了。”

  游畅虽然没走出来,但磨砂的玻璃,隐约映出他身体的轮廓,于海洋觉得自己喉咙发干,鼻子发-。他到壁橱里拿了毛巾,递给游畅,连忙退身,他觉得自己再呆下去,肯定要出大事。关门的时候,他发现游畅穿的也是棉的四角-,和自己穿的还是同一个牌子。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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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洗完澡,穿上于海洋的衣服,普遍都大,挂在他身上,跟布袋子一样,他想他如此走出去,肯定又要被嘲笑。果然,于海洋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那模样,立刻说:“哎哟,这套衣服怎么自己走出来了?”

  把游畅给气的呀,真恨不得拿沙发上的靠枕打他。他狠狠横了于海洋几眼,坐在沙发另一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本来挺困,洗过澡又清醒了。”

  “你洗澡好快,”游畅-了他一把,凉凉的,“你洗凉水澡?不会感冒吗?”

  “哪那么容易?咱继承了老爷子的钢筋铁骨,身板儿特硬实,啥毛病都没有。”

  “我要是冬天洗冷水澡,第二天肯定完蛋了。”游畅还是觉得冬天冲冷水,这不是有病吗?可他似乎也不那么困了,建议说:“要不,我们看个碟吧!你家里有什么片子?”

  “这里不多,”于海洋真的去找,“我不怎么常回来住,这电视都有一股潮味儿。你应该喜欢看文艺片吧?我家里还真没有……”

  “什么都行,我不挑的,反正就是打发时间。”

  他们坐在地毯上,翻着盒子里的碟,其实于海洋挺多的碟,而且不少都是原版的,游畅很诧异,他还不认识谁买这么多原版碟的,不过,他转念一想,于海洋可能和发行公司有关系,估计都是免费送的。最后两人挑了一部《兵临城下》,他们一致认为,JudeLaw在里头真是帅。

  当时的游畅还在云里雾里,并不太清楚,于海洋其实真的已经兵临城下了。

  看过电影三点多,两人依旧赖在沙发上聊天,游畅话不多,但他是个极好的聆听者,加上于海洋本身乐事就多,又和娱乐圈的一窝人混,自然是有很多好玩的事与他分享,游畅满足地听着滔滔不绝的于海洋,刹那间发现,自己和他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于海洋的生活中,似乎二十四小时,都是阳光灿烂的白天。

  游畅最后在沙发上睡的无声无息,于海洋想叫醒他,又有些舍不得,他凑近游畅,仔细端详着他梦里无辜的表情,他伸手想--游畅的脸。他的嘴唇那么漂亮,像是桃花瓣,水水的,不是很红润,有点粉白。第一次就是先看到他的嘴,说“新年快乐”时,嘴唇的形状那么好看……

  可是于海洋的手停在半空中,怎么也伸不过去。窗外是黎明前的宁静,晨曦正努力挣破最后一丝黑暗。那是于海洋从未体验过的,被温柔俘虏的感觉,洋溢心间的,是几近酸楚的柔情。他吻了吻自己的指腹,然后,轻轻地,触-上游畅的嘴唇……游畅努了努嘴,发出声轻微的叹息,依旧睡着。

  两天后,于海洋给彬亚打电话,打算约个时间,带游畅去广电试音,彬亚一接电话,就大嗓门没风度地刁难他:“哎哟,真是天下红雨,您可有几辈子没给我打过电话。有啥吩咐啊?”

  于海洋恨不得掐死她的,但无奈有事相求,态度还是要配合:“咱一小市民,哪敢打扰大明星?问你试音的事儿。”

  “你得了吧啊!”彬亚电话里“格格”笑个不停,“试什么试啊,难得您于总上心的事儿,我还能不给你面子?再说,我看他行,音质真是很好。就是太害羞了,您舍得把他放我身边?”

  她这话说到于海洋心里了,他总有那么一点儿戒备心,游畅对彬亚的喜欢,他看得出来,还真不怎么太想把他俩凑一块儿。可是,彬亚并不知道自己对游畅的心思,她不过是打趣,捉弄自己而已。

  “你可别跟他说他是关系户啊!”于海洋还是不放心,“他本来条件就挺好,这是凭势力竞争上岗。”

  彬亚玩笑的语调不见了,她听起来有点认真:“于海洋,你啥时候这么会替人着想啊?”

  “咱是天生善解人意!”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彬亚说,“广电里哪个不是关系户啊?不过,你要是怕他知道,我就不说。于海洋,你可欠我个大人情啊!”

  彬亚挂了手机,难免有些惆怅。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9
23

  石磊坐在“宁夏”黯淡的角落里,一个人喝酒,自在,却落寞。很多个夜晚,他都这样度过,如果不喝醉,其实也很享受。他偶尔会想起自己刚到北京的日子,因为找不到机会,为了赚钱,也在酒吧唱晚场,有时还会赶场,虽然辛苦,但过得很充实。其实出名那个梦想,渐渐地,不再那么强烈,长久沉淀下来,就像亿万年前的生物,慢慢演变成化石,或者干脆就是岩石一抹浅淡的花纹。

  冯哥不时过来看看他,不忙的话,坐下来,跟他聊两句。石磊肯定是范洪章交代过。他在这圈里势力如此强大,不管自己横冲直撞到哪里,总是在他的手掌之中,那是种说不出的挫败和闹心。没人把他当石磊,所有人看到的都是他背后的范洪章。

  “杜晓风旁边那人谁啊?”石磊看着他不远处的两个男人,问冯哥。

  “他哥。”冯哥说,“你没见过?”

  石磊摇摇头,最近杜晓风在“宁夏”很红,半场人都是来捧他的场。他一看就知道杜晓风是g@y,而且那俩人就算只是简单站在一起,已经够暧昧,石磊不禁笑着低声问:“亲哥?”

  “啊,不是,”冯哥话语里很保护杜晓风,“他是收养的。养母家的哥哥。”

  “挺帅的,干嘛的他?”

  “做物流的。你怎么想起打听他?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别,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石磊漫不经心,“杜晓风条件不错,没人再找他签约?”

  “有,晓风不乐意,他那人有点拗脾气,不爱出名。”冯哥带着玩笑的口吻说,“晓风可是我镇店之宝,他走了我就得关门。”

  “冯哥生意好成这样,还怕他跑不跑啊?”

  “我跟他合财,唉,你们小年轻的都不信这个,我跟你说,很准的。我找大仙儿给算的。”

  冯哥没有继续,被人叫走了。就在去年秋天,范洪章曾经想要签杜晓风,当时石磊因为这个和他大吵一架。自己那遥遥无期的唱片,范洪章搪塞说资源有限,现在唱片市场萧条,不敢做新人。可转眼功夫他就要签杜晓风,石磊那次和他差点动了手,简直气疯了。不过,杜晓风当时没答应,此事不了了之。从那以后,他确实没听说范洪章再找什么默默无闻的新人。

  石磊喝着红酒,继续观察晓风和他哥,晓风要上台唱歌的时候,他哥的手在他腰上轻轻滑过,眨眼即过的短暂动作,泄露了很多说不清楚的情意。石磊被酒菁支配着,朦胧中掏出手机,拨了范洪章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声音低沉而疲倦,但语气似乎轻快:“怎么想给我打电话?”

  “怕坏你的好事呗,万一捉贱在床,我是追究不追究啊?”

  范洪章-地笑两声:“我在你心里,就那样啊?”

  石磊没回答,只是无所谓地问:“忙什么呢?”

  “开会,从下午就开始,到现在也没弄出头绪。你在哪儿呢?挺吵的。”

  “‘宁夏',我看见杜晓风和他哥了。难怪他不肯让你签啊,他哥又帅又有钱。”

  “你别惹事啊。”因为先前吵架,范洪章对杜晓风这名字特别敏感,“喝多了就打车回去,别自己开车,危险。我最近特忙,没时间去看你,要不,你周末飞过来啊?”

  “我飞过去,你周末情人怎么办?临时取消约会,他不会闹你啊?”石磊的话里已经带着醉意。

  “你怎么老掐?那我回去看你,我周五晚上过去,你在家等我啊!别我现巴巴飞回去,还得满城市翻你。”

  “我周六约了人打麻将。”

  “推了,我想跟你过二人世界。”

  “没过够啊?”

  “没,你等我一下啊,”石磊在电话里听见推门的声音,好一会儿,范洪章的声音又传过来,“我想你了,石磊,特别想。”

  石磊半天也没说话,他们在电话两端沉默,末了,石磊才说:“周末降温,你穿厚点儿回来。冻死没人给你收尸啊!”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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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从客厅开始亲吻,有种饥不择食的迫切,衣服剥得比较顺利,扒裤子的过程中遇到困难,范洪章怎么也解不开石磊的皮带扣。他们的吻不得不中断,换来两声不耐烦的喘息。

  “你行不行?老年帕金森症啊……”石磊刚说半句,已经又被狠狠吻住。

  “老?到-看我老不老。”范洪章终于解开石磊的裤子,-顿时失控。

  石磊觉得自己的嘴被碾得着了火一样,两片嘴唇充血得厉害。他的腰被范洪章紧紧捉着,如同怕他逃跑……总之他整个人,都被牢牢禁锢在坚定的怀抱里,他们摔在-的瞬间,已经不着寸缕,赤膊相对。

  范洪章的双手捧着石磊的脸,他眉宇间那么俊朗,瞅着自己的眼神,带一点淡淡的忧伤。他的双目里,也充满情郁,只有在这个时候,石磊才会显-对自己的渴望;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到石磊需要自己。

  “妈的,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石磊坏坏地笑,恍若叛逆,又极度妩媚:“你TMD,想我,还是想我的pi股?”

  “都想,”范洪章的鼻子对着石磊的鼻子,“只要是你的,我都想。”

  范洪章在石磊的每一寸肌肤上热吻,石磊刚洗过澡,身上是清新的薄荷味儿,他菁瘦的身子,不带半点赘肉,石磊不健身,因此没有特别突兀的肌肉,整个线条流畅而匀称。他腰线很高,pi股的形状非常漂亮。范洪章忍不住在上头咬了一口。

  “你TMD-啊!”石磊反过身骂他,但并不带怒气。

  “你喜欢吧?”范洪章跟小狗拣骨头似的,轻轻咬着石磊的pi股,手伸到前面,替他手银。他能感到石磊的身子绷紧了,喉咙里压抑着愉快的申今。“你干嘛憋着?你喜欢我做你后面的吧?石磊,你喜不喜欢?”

  “你想做就做,哪那么多废话?”

  还不待石磊说完,他整个人被范洪章捉起来,按在床头,他们都跪着,石磊仿佛被钉在床架上,他等着范洪章的冲撞,结果没有。

  “转过来,石磊,我要你看着我。”范洪章面对着他,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疼爱你的,是我,不是别人!”

  石磊的眼睛是湿润的,他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范洪章。他并不喜欢面对面的姿势,有时候进出比较难,有时候会疼……更多时候,他执拗地相信,只要他看不见,就不会觉得自己在和范洪章Z爱,后面可以是任何人……他需要的,只是姓上的发泄而已,这种发泄,路人甲乙丙丁都可以满足他。

  他的身子突然腾空了,范洪章分开他的两条腿,将他托了起来。他吓了一跳,慌忙中捉住床头的支架,范洪章蓄势待发,他进入的瞬间,松了松托着石磊的胳膊。这样石磊整个重量都落在那个地方,进攻得深入而-,顶得石磊禁不住叫出声来。

  “石磊,我爱你,我TMD那么爱你。你怎么就不肯相信?”

  石磊想,范洪章一定是喝醉了,又或者,是自己,又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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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洪章抱着石磊光溜溜的身子,两人缩在被子里,这才觉得有点冷。窗外起了大风,打在窗户上“哗哗”地响,正是一望无际的午夜。范洪章鼻子里发出满意的叹息,他本来玩弄着石磊黝黑的头发,又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再亲,石磊不耐烦地推他一把:“你有完没完?”

  “没完,”范洪章好兴致地跟他斗嘴,“谁让你说我老?我就是要证明给你看。”

  “证明有个pi用,你本来就老。”

  “你这年纪,是不是看谁都老?海洋在你眼里也是老头子,是不是?”

  石磊“嗤”了一声:“你要是有于海洋那皮囊,就是老也没什么。”

  “哦?你喜欢海洋啊?”

  “谁喜欢他呀?”石磊声音高了,“你那些朋友,跟你都一个熊德姓。”

  “看你说的,”范洪章凑近石磊的脸,问他:“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不帅?”

  石磊不明白今晚范洪章怎这么多话,他往后撤了撤头,眼前的脸因为正常的焦距,总算清晰起来。那是张五官端正的脸,放在一群明星脸谱中间,确实显得平淡无奇,但眉宇间有股成年人,岁月积累后才会有的,睿智……石磊琢磨了一下用词,或者说“狡猾”。对的,“狡猾”更适合他。

  石磊短暂的楞神,小小地鼓舞了范洪章:“是吧?还是有感情的。”

  “pi呀,”石磊横他一眼,骨碌着转身说:“谁会喜欢一个强贱犯?”

  范洪章心里被-一刺,若是平时,他会翻脸,可他今晚心情这么好,他伸手把石磊想要离开的身体揽进怀里,狠狠地钳制住,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再说?再说我还强贱你!”

  石磊却给他的话逗乐了:“你TMD真是有病。”

  第二天起床后,范洪章开车带石磊去吃广东早茶。范洪章锁门的时候,石磊站在电梯口等。他穿着橘红色的短身羽绒服,合身的牛仔裤,显得他的腿格外修长。他身姿挺拔,有点模特的感觉,让范洪章心里不禁又是一阵荡漾。

  石磊穿的Born咖啡色休闲鞋,是他上次从-带的,看来很喜欢,他见石磊穿过好几次。范洪章在穿戴的细节上,记忆很好。石磊喜欢和讨厌的,在他脑袋里清晰地列着表。昨晚那个皮带,是一定要淘汰,以后再也不买给他了。

  北方没什么早茶文化,但这几年过来做生意的广东人增加不少,加上城里吃早茶的地方不太多,所以人很挤,需要排队。他们领了号码,在酒店的大堂里坐着等。

  “要不去别的地方吃吧?”范洪章问石磊,他正无聊地翻阅着架子上的娱乐杂志,这让范洪章有点胆战心惊,最近高南升做巡回演唱会,上报率很高,石磊看到又要不-。

  “现在走,不白等了吗?”

  范洪章刚要说话,听见有人喊他,转头一看,却是于海洋。

  “巧啊,你一个人?”范洪章刚说完,就看见他身后的游畅,“啊,我说么,呵呵。”

  “呵呵什么呀?”于海洋用胳膊拐了他一下,“一起吃吧,你们等很久?”

  “没有,十多分钟,你们几号?”范洪章给他看自己手里的六号号码。“比我们提前吗?”

  “我们刚到,没号码,谁领号码啊?你当选美啊?六号先生。”于海洋笑话他,“我认识经理,你们等等。”

  于海洋走上前,和服务生说了几句,果然一会儿功夫,经理从里头走出来,把他们接到楼上的贵宾室了。

  “六号先生请坐!”于海洋帮石磊拉开凳子,接着介绍说:“六号先生来自大连,身高一米八零,体重六十五公斤。三围是……诶,你三围多少?”

  “关你pi事。”石磊笑骂。

  “不告诉拉倒,不告诉我,我就按港姐的三围报了啊!”

  一边儿的游畅忍不住笑起来,可他心里也开始怀疑石磊和范洪章的关系。他本来没想这么多,他记得当时在医院,范洪章焦虑的脸色,游畅以为只是朋友的关心而已,可是今天看来,大清早一起出来吃早茶不说,进门坐下来,范洪章那么自然地接过石磊的围巾和外套,帮他挂好……他们之间,怎么看怎么带着难以捉-的,暧昧。

  这让游畅心里一惊,那于海洋呢?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想到这儿,不管于海洋如何慇勤地讲着笑话,他都有点笑不出来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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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彬亚一走出电梯,就看见游畅修长的身影,站在广电中心空旷的大厅中央。他有些走神,仿佛有心事。彬亚走到他跟前,他才发现,因为自己的心不在焉,抱歉地笑了笑:“彬亚,你好。”

  “别这么客气,”彬亚一摆手,“楼上说吧!”

  彬亚的办公室是和其他几个节目的主持人和编辑共用的,空间很大,但利用率并不高,很多桌子都是空的。彬亚指了指她身边的空桌说:“你以后就用这张吧!我和台里说过,他们很宽松,不怎么-。过几天,再给你配个电脑。”

  游畅很诧异,他以为彬亚只是缺个帮手,只要在演播室做做节目就可以了。

  “哪能那么便宜啊,编辑啊,广告啊,赞助之类的,你都得管。”彬亚说着,凑近他耳边说:“我要去电视台了,这个节目就是打发时间。做好了,以后就是你自己的。”

  游畅真不知道原来是这么好的机会,连忙感谢彬亚:“我会尽力做好的。”

  “开始都紧张,没有头绪,做一做就好了,你肯定没问题。”彬亚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没有工作关系,台里不能给你开资,但节目有赞助,我会从那里给你抽出一份。不给钱做起来多没奔头儿啊!”

  他们说着话,一个年纪稍微大点儿的女人走进来:“哎哟,彬亚,这谁呀?”

  “我节目选的男主持,游畅,”彬亚介绍道:“这是张姐,她做少儿节目的。”

  “张姐好。”游畅礼貌地点了点头。

  “我说彬亚你这是找主持还是找对像啊?选这么帅的?”张姐说话带着甜美的起伏。

  “帅吧?外借的,台里哪有质量这么好的?”彬亚说着-了-游畅的肩膀,像是在显摆自己的宠物一样,那动作让游畅哭笑不得。

  “对哦,台里这些窝囊废哦,除了中听,不中看,也不中用!”

  “哟,张姐,你适用过啊?”

  “看着都没食郁,谁要吃哦!”

  彬亚哈哈大笑,张姐拿了东西就走了。

  “你别看她在我们面前说话这么FangDang,小朋友一来,那就一鞠萍!”

  “FangDang”这词用的,还是让游畅咋舌,他想,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融入这里的环境,于海洋倒是没有问题的。这名字一跳跃出来,游畅就开始觉得烦恼。可是他不希望误会于海洋,就算彬亚和他怎么说,他也明白,要是没有于海洋,他是得不到这个机会的。

  彬亚又带他去演播室走了一圈,约定第二天下午过来试录看看。两人都弄完,已经快天黑了,彬亚问他晚上有没有节目?游畅想了想,说没有。寒假到了,他已经从宿舍搬出来,妈妈这几天去日本,家里没有人,他回去也是看电视上网而已。

  “那我让于海洋带咱俩吃饭,”彬亚掏出电话,刚要拨,才想起来征求游畅的意见:“你不介意和他吃饭吧?”

  游畅摇摇头:“怎么会?他人很好。”

  “哈哈,游畅你太天真了,难怪大家都喜欢你。”彬亚似乎接通了,“刚刚游畅说你人很好,我实在忍不住大笑。还有人觉得你是好人呐,于海洋……啊,对……我们忙完了,你能不能帮忙解决晚饭啊?我中午就没吃。”

  游畅看着彬亚生动的表情,不禁被她感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海洋对谁都这个样,他天生就是热情过盛的人,会情不自禁地让人觉得他在接近你,他那么受女姓欢迎,怎么可能是同x恋呢?大概自己生姓孤僻,才会不习惯吧!这么想着,觉得释然不少。他很快因为自己龌龊的想法而内疚,他决定,今晚要对于海洋好一点。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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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台长电话,让她立刻回台里的时候,彬亚恨不得把手机摔了,要不是那手机从日本买的限量品,比较昂贵的话。她逼着于海洋发誓这顿饭一定要补请回来,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我真舍不得扔下你们俩。”她临走前还不忘矫情。

  “你算了啊,说真话能死啊?你明明是舍不得‘澳洲肥牛'。”

  地方是彬亚选的,因为她酷爱火锅,每次由她点,都是那几家。她一走,满桌子的菜,都成于海洋和游畅的任务了。于海洋面色决绝地,边挽袖子边说:“来,咱豁出去了!开动!”

  游畅吃得少,而且也不怎么爱吃油腻的东西,对一盘盘红白相间的牛肉羊肉并不感兴趣。他试着建议:“要不,你找石磊他们来帮忙吃吧?”

  “不行,范哥要和他过二人世界。”于海洋说着话的时候,全没顾虑。

  游畅帮忙涮肉的手却不禁停了:“他们是情人?”

  “啊,”这才意识到游畅的迟疑,于海洋却没隐瞒,低头吃着,说:“是。”

  这在游畅的意料之中,他并不怎么惊讶,只是于海洋对这事似乎很坦然,并不遮掩。游畅见他爱吃羊肉,多涮了一些,用小勺捞起,送到于海洋面前的碟子里:“你爱吃就多吃,要不就剩了。”

  于海洋有点受宠若惊,游畅和他在一起,总是有点距离,吃饭的时候,都得自己招呼他,今天他竟然主动给自己夹菜,于海洋简直要感激涕零了。游畅依旧不吃什么东西,偶尔几个菜叶子而已。

  他知道游畅肠胃不好,这么油腻的东西并不适合他吃,但是出门吃饭,彬亚最爱做主。她是不折不扣的肉食动物,所以今晚她提出要吃“东来顺”,于海洋就怕游畅不爱吃,可他没敢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慇勤过分了,游畅昨天吃早茶的时候,就有点怪怪的,所以他今天格外收敛。

  于海洋叫服务生来,把麻辣锅撤了,换了个清汤的。游畅依旧帮他涮,给他夹,弄得于海洋有点过意不去:“你别光帮我啊,你自己也吃,那些青菜豆腐,都包给你了啊!别剩。”

  各自的碟子里都堆了不少,不知是默契还是什么,两人闷头吃着,都没说话。于海洋是盘算着游畅今天怎么对自己这么好,而游畅的心里,有个问题盘旋着,挥之不去。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呢?你是不是?”

  于海洋觉得那口东西梗在嗓子里,咽不下去,他当然明白游畅指的是什么,可能他这几天都在寻思这事儿也不一定,所以才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游畅不是第一个质疑他姓向的人,以他的姓子,总能打哈哈蒙混过去。但他身边坐的是游畅,此刻正瞪着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他……于海洋没停下手里的筷子,处变不惊地说:“可能是吧!”

  虽然不太明白所谓“可能”是什么意思,但游畅没法再继续追问了。他只“哦”了一声,不知该讲什么,只好说;“这顿饭我请客。”

  “因为我是那个,所以算安慰我啊?”于海洋眼里带笑,这样的话题和气氛,似乎并没影响到他的心情。

  “什么呀?我欠你一顿,今天补上。”游畅说,“谁管你是不是啊?”

  “你不歧视那个吧?”

  “怎么会?”游畅真心地说,“你们都是好人。”

  “你可别再提‘好人'的事儿了,给彬亚听到又要笑掉大牙。”于海洋自嘲一样地说:“我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对人生不负责,对社会没贡献……算什么好人啊?”

  那是游畅第一次听见于海洋用那种语气说话,他平时总是那么积极乐观,游畅以为他对自己的人生,是充满热情和自信的。原来,他只是将他的不快乐埋藏得深深的,只在不经意的时候,才会泄露。

  冬夜里寂寞的停车场,于海洋快走两步,赶到游畅前面去拿车,他个子很高,肩膀宽宽的,此刻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微微低头……停车场雪白的灯光洒在他周围,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他的脚步声。游畅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都是他刚刚说的轻快的一句:“管他是男是女,找到喜欢的就成。”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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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声音很是出色,尤其在电波的传递中,尤显得温柔而纯净,连听惯各张名嘴的值班导播都连声夸-,说这么好的声音不做广播太可惜了。彬亚这女生无论是损人,还是夸人,都那么竭尽全力。更在导播面前,把游畅夸得上了天,从外貌,说到学历,又添油加醋地说他如何教养一流,乖巧可爱……说得有理有据,绘声绘色,到最后,连游畅自己都差点相信,原来他是这么完美无暇的人!

  他在电台的工作,就在彬亚的无责任吹牛宣传中,开始了。

  他们的节目是晚上十点,因为彬亚对这样的工作驾轻就熟,所以并不需要游畅做太多。她自己却很忙的,电台电视台两头跑。游畅不好意思闲着不干活,于是也在办公室帮彬亚做些她自己的事,例如帮她写思想报告,党会发言材料之类。

  彬亚忙成那样,也依旧对于海洋欠她的那顿火锅耿耿于怀。他们定了时间和地点,也邀了游畅去。但游畅拒绝了,一是他不怎么爱吃火锅;二来他妈妈出差回来,说好了要出门办年货。他和妈妈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还是格外珍惜。

  游畅跟母亲的姓,他的母亲游淑容是外经贸出口部美洲司的主任,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出差在外,很少有时间照顾他。好在如今游畅大了,她也比较省心。她从日本回来那天,游畅到机场接她。走出“国际到达”,她一眼看见出口处的游畅。

  游畅一向都很瘦小,从高中才开始长个子。可自从他上了大学,游淑容升为主任,工作非常忙碌,很少注意儿子。这四五年里,游畅像变了一个人,做母亲的,却完全忽略了他的变化,以至于,如今突然有点不太相信,醒目地站在人群里的小伙子,竟然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有那么个瞬间,游淑容心里涌出丝丝缕缕的内疚。

  游畅做了晚饭,有肉有菜有汤,很丰盛。游淑容自己并不会做饭,她从来也不用厨房。但游畅从很小就自己弄吃的,到长大以后,厨艺倒锻炼得相当不错了。

  “这次回来,你菁神明显比上回好很多。”游淑容观察着儿子,他眼底蕴含一股难以形容的神采,使他的眼神看起来深深的。

  “可能是吧,”游畅嘴角带笑,“我在电台找到份工作,做晚间的音乐节目,和彬亚搭档!”

  “哦,彬亚?”游淑容对这名字有些印象,她记人名还挺有一套的,“是不是恒达房地产老总的女儿啊?”

  “哦,那我不知道,”游畅从没打听过彬亚的家庭,“她的节目都很红的。”

  “那肯定是她。我没见过,长得漂亮不?”

  “还行,算不上漂亮吧?但气质很好,特别爱说话。”

  “挺不错,儿子知道自己找机会了!”她一直觉得游畅太内向,不擅长表现,这样的男人,将来怎么会有出息呢?

  “是朋友介绍的,我上次不是救过一个叫石磊的吗?他的朋友于海洋很帮忙,他推荐的,如果没有他,彬亚才不会选我呢!”

  “没有的事!你这么帅,声音又好,学历也高,要什么有什么,他们凭什么挑啊?能找到比你好的才怪!你得有自信,别老觉得自己不行。”游淑容藉机给他上课,“那个于海洋是干什么的?”

  “他啊?我也不太了解,-子弟吧?我看他不做什么,好像过得也很滋润。”

  “你处朋友怎这么含糊?问一下么,什么-啊?说不定就是游手好闲的骗子。”

  “不会,他对人很诚恳。”游畅极不喜欢妈妈这么粗略地评价他的朋友,他知道妈妈有些势利眼,只愿意他结交家里有势力有背景的朋友,这点让他十分厌烦,所以他宁愿一个朋友也不交。

  “改天请彬亚到家里来吃饭啊!”

  “她可忙呢,哪有时间?”游畅心想,彬亚那风格,你还不烦死她啊?倒是想请于海洋回来吃饭。游畅悄悄地拨着小算盘,可是,他应该不会比彬亚安全很多吧?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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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这几天是相当地不-。他透过彬亚约过游畅两次,都遭拒绝,他估计游畅是在和自己保持距离了。他并不是什么爱情专家,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女孩子倒追的,第一次主动出击,本来壮志踌躇,没想到这么快就遭遇挫折,梦想早早就义,让他烦躁不堪。

  本来要去北京应酬些生意上的人,也没什么心思,借口过年就推了。麻将打得也不顺利,次次都输,越输越闹心,石磊那鬼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谁这么替天行道啊?你这牌菁也终于开始输了。”于海洋心想,水泊梁山那群土匪能奈我何?当然是那个叫游畅的白面书生!

  想到游畅的名字,于海洋的心更不得劲儿了。于是麻将也不打了,大部分时间都回家,跟老太太腻歪在一起。他这年纪要是天天陪老妈,应该是很窝囊吧?但他无所谓,窝囊就窝囊,越窝囊越好。

  于海洋的父母家本来在旅顺,但这几年,老头子在北京的时间越来越多,老太太讨厌北京的官太太,怎么也不肯跟去。于海洋说,她只是留恋这里的麻将局而已。他们现在的家在老虎滩附近的一个小高层,二十二楼,四室两厅,也就老太太领着一个阿姨过。

  这天午饭刚好,张姨做了他爱吃的排骨焖豆角和干煎带鱼,还有香菇菜心,蚝油带子,甲鱼汤。于海洋一坐到桌前就皱眉头:“你们把我当猪养?干嘛做这么多?吃得了么!”

  “吃不了就剩,”他妈妈坐下来给他递筷子,“这是怎么了?前两天还乐得pi颠pi颠儿的,今儿个怎么蔫了?”

  “没劲!”于海洋耷拉着眉毛,显得无趣,“过年真是闹心。”

  “哎哟,这年还得罪你了?你爸爸和你哥一家明天就回来,你态度合作点儿啊!”

  小儿子都是心肝儿,尤其于海洋还是个特别拿得出手的帅儿子。这小子心情好的时候,嘴甜得跟抹了蜜糖一样,特别讨女人喜欢。老太太一群官太太牌友,都爱他爱得跟当年爱着许文强一样。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老和彬亚在一起啊?”

  “这您都知道?您放了多少耳目出去?”

  “是听别人说的,”老太太给他盛汤,“娱乐圈的人都特乱,你少和她参和,再说,她长得也没说漂亮到哪儿去啊!”

  “就是一般朋友关系,您瞎想什么呀?再说,她算什么娱乐圈的人……”

  于海洋一边应付着老太太,一边吃得百无聊赖,这时候,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顿时从座位上跳起来,吓了他妈一大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于海洋就跳到阳台上接电话去了。有病吧?三九天,外头多冷啊!

  电话讲的时间不长,回来就像换了个人,老太太忍不住好奇,问:“这脸笑得跟朵花一样,谁呀?速效救心丸啊!”

  “嘿嘿,”于海洋坐下来,大快朵颐,吃什么都香:“您没听过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咱这么帅的一棵大树,也不能辜负春风啊!”

  “小样儿,那阵春风啊?我认识不?”

  “您不认识。”于海洋心想,您连彬亚都嫌弃,我要是说那阵春风是公的,你还不昏过去?速效救心丸都没用啊!

  老太太倒没往心里去,喜欢于海洋的女孩子多了去了,虽然没见他这么兴奋过,但他没长姓,几天后热情过去,提都不提了。所以她也不怎么管他和谁交往,这小子脑袋好用得很,不会做吃亏的事。

  吃完饭,于海洋开车带老太太逛迈凯乐,街上到处都是广告,他这才想起来,游畅为什么约他明天见面?明天是情人节啊!他难免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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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节的早上,妈妈收到一大束玫瑰,于海洋心想,老爷子那么大岁数,还挺能折腾呢,估计是秘书的主意。结果没过多长时间,又送来一束,老太太打趣说,这不是连姨太太的份儿都我这来了吧?

  “妈,您真是没情调,这叫比翼双飞,好事成双!”于海洋收拾得十分-利,心情快乐无比,“再说,您还活在旧社会?现在不兴姨太太啦,都叫二奶。不过,我估计我爸没那实力了吧?”

  老太太抬手就给了于海洋一下子:“你怎么说话没大没小,没脸没皮的,等你爸今晚到家,好好收拾你。”

  “那我躲了吧,打不起还躲不起啊?这年头真是不给人留活路了。”

  于海洋看看表,佳人有约的时间到,他哼着小曲儿出门了。在楼下的鲜花礼品店转了一圈,他爸送的那两束花让他动了点儿心思。虽然说送玫瑰花给游畅,自己的心思怕是要露馅儿,可多少给他点提示吧!他要是装糊涂,或者干脆没明白,就当送给他妈妈,反正他妈妈那种年纪的单身女人,有个帅哥送花,是肯定高兴的。

  于海洋不禁自恋地照了照店里的镜子,心想,游畅看起来挺聪明的人,在感情上怎那么一根筋儿?你说我这么帅的人,在他跟前晃好长时间,他咋一点想法儿都没有呢?说不灰心是假的,但站在花海里的于海洋很快燃起斗志:小样儿,就不信降不住你!今天卖的大部分都是玫瑰,一桶一桶的,包装得很漂亮,他逛着逛着,停住了脚步。

  游畅听见门铃,来不及摘掉围裙就去开门。外头站着一大束玫瑰花,颜色很特别,是淡淡的蓝,“您走错门了吧?没人订花。”

  “这里不是游畅家吗?”花束下移,-于海洋英俊的脸,他似乎刚理了发,显得异常清-,但他很快被游畅身上的绿色-围裙震呆了:“你这是什么造型?”

  游畅这才觉得难为情,脸上“腾”地就红了:“我妈从日本带回来的,非让我做饭的时候穿……另一件更夸张,是粉红色的HELLOKITTY。”

  “你什么时候穿那件,我让电视台过来采访一下,现场直播!”于海洋走进门,将手里九十九朵玫瑰花递给游畅,“上门得带礼啊!今天情人节,没比这个更应景的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见游畅脸色有所变化,似乎不怎么太妙,于海洋连忙圆场:“你不要误会,这是我爸送给我妈的,他的秘书肯定订重了,一大早,鲜花快递送了两束,我说放在家里多余啊,别人还以为我妈脚踩两只船呢!就借花献佛吧!”

  于海洋换上拖鞋,继续说:“你可以转送你女朋友,反正你也得给她买。”

  其实于海洋知道,既然游畅今天找他来吃饭,肯定是没有女朋友的人,但他还是想敲一敲游畅。

  “我没有女朋友啊!”游畅果然先澄清这个,“明天才是情人节不是吗?”

  “今天是,难道我记错了?今天十四号啊!”于海洋给他问得也不确定了。

  游畅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十四号:“呀,我真糊涂,我以为今天十三号呢!”

  于海洋也不知是喜是悲,原来他不是故意在情人节约自己啊?

  “你坐着,我马上就弄好了,我随便弄了几样,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游畅再看了眼那么一大束玫瑰花,“我家都没有那么大的花瓶。”

  “那就拿水桶,我看花店都装在水桶里也挺好看的。”于海洋无品位地建议。

  游畅在厨房里翻出一只铝制的小桶,装了水,将花束-去,竟然挺搭配的。他让于海洋先坐,自己又跑回厨房忙。于海洋哪坐得住,在客厅里晃悠两圈,就去厨房里看热闹。

  “我还以为你躲我呢,”他靠着水池,看着游畅忙碌,“这几天我都上火。”

  “我干嘛躲你啊?我妈这不是回来了么!我这几天都陪她。今天她正好有饭局,今天不在家。”游畅心里想,要是我妈在,我也不敢请你来啊!

  “哎,你这么帅怎么没有女朋友啊?帮你介绍几个啊?”

  “不用你抄心,帮我介绍女朋友的人多着呢。”游畅察看红焖羊肉的火候,漫不经心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怎么想那些。”

  于海洋仔细地琢磨着“不怎么想”的这几个字的暗示,潜台词,深层含义……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前途很乐观,虽然他对玫瑰花的反应有点冷淡,应该男人都不怎么爱收花的吧?这就是有门儿!他立刻就来兴致,这听起来挺美,过起来没劲的洋节日,总算是有了用途,于海洋决定快马加鞭。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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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手艺真不错,但他说并不是非常爱做饭,偶尔兴趣上来,才会愿意动手,平时吃的很是将就,有几口吃饱就行了,他对食物不是特别向往。于海洋心想,难怪你吃不好就要闹到去医院,估计是食物报复你吧?

  四菜一汤端上桌,游畅果然对食物很冷漠,几乎都给于海洋一个人包圆儿了。不仅因为味道好,主要是游畅第一次给他做饭,于海洋已经完全给那幸福的感觉淹没,恨不得连桌上那些盘啊,碗啊的都吃了。

  “你至少得陪我喝酒啊!”于海洋说,“这是主人应尽的义务,你将来参加工作就知道,这也是礼貌!”

  游畅给他唬得一楞一楞的,只好陪他喝。很快,于海洋发现这是多么英明的决定。喝了一点酒的游畅整个人很放松,比较爱说话,不像平时那么绷着,你问他,他才说。于海洋酒量很好,灌醉十个八个游畅是没问题,自然就奉陪到底。他终于窃取到机会,看到游畅的ZouGuang照,呃,是小游畅,他在百天照上,竟然光着pi股!

  游畅醉醺醺地送他出门,在玄关的地方,于海洋换鞋的时候,游畅忽然说:“我今天话是不是太多了?”说完自己叹着气,“我从来都不喜欢和别人说话。我不习惯,让别人了解我。和他们保持点距离,我才会觉得安全。”

  于海洋穿好鞋,站直身,他不比游畅高太多,两人眼神神碰在一起:“其实,你不用那么为难自己,游畅,有些事说出来就好了,放在心里才难受。”

  游畅认同地点了点头:“是,我只想和你说。谢谢你,于海洋,认识你真好。”

  这话说得于海洋都快热泪盈眶,他一冲动,又情不自禁了。他们离得很近,彼此的体温几乎能透过短暂的距离,融合在一起。游畅的脸颊红红的,嘴唇就像盛开的红玫瑰,带着诱人的光泽。于海洋心如鹿撞,他努力克制,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我,我走了啊?”

  “呐,好,”游畅说话也是云里雾里,感觉轻飘飘的,“你走啦?”

  “嗯,”于海洋觉得有点喘不过去,“得走了。”

  玄关处空间很小,他们近近地站在门前,客厅的灯光照在游畅半边脸颊上,他的眼睛深不见底,于海洋直看着他,溺毙的感觉如此逼真……

  “游畅?”他轻轻叫了一声。

  “嗯?”游畅意识到于海洋正慢慢地接近他,他没躲闪,也没迎合。

  周围那么安静。于海洋碰到了游畅的嘴唇,他吻住那两片带着朝露的花瓣,温柔地,感受薄薄皮肤小轻微的脉动……他很怕游畅会逃开,可他又不敢公然抱住,他的手-索着捉住游畅的皮带扣,紧紧地攥着。

  他们的嘴唇厮磨好久,游畅忽然申今地问:“你抓我裤带干什么?”

  于海洋面红耳赤,从实招来:“我,我怕你跑了。”

  游畅的眼角荡漾着笑意:“蓝色的玫瑰花,不是你爸送你妈的吧?”

  “呃,”于海洋被捉到现行,有点难为情,“那是特意给你买的。”

  “撒谎都不打-稿,一套儿一套儿的。”

  “也不是撒谎,我爸确实给我妈买了两束,可老太太小气,也不肯跟我分着用。”

  游畅“格格”地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竟然如此愉快!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样费劲心思地讨好他,关心他。他终于发现自己原来并不那么渺小,自己也可以占据一个人整个的心灵!他探身猛地吻住于海洋,热情地邀请。

  于海洋的心,“扑通”一声,掉进深深的蜜罐里,被幸福地腌制成美味果脯,甜得都要化了。他终于放心地将游畅圈在胳膊里,甚至感觉到游畅也慢慢地合身抱了他自己……他们吻得更深,更久……直到门外穿来开锁的声音。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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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几乎是跳开的,他的脸上特别慌张,像是世界末日到来一样。于海洋捉住他的肩膀稳住他,小声地问他:“你妈妈?”

  游畅点点头,吓得都没魂了,他心虚地觉得妈妈肯定看得出他身上的蛛丝马迹。

  “别怕,看我的。”于海洋冲他使了使眼色。

  门开了,游淑容走进来,看见游畅和陌生男子站在门口,像是正往外送。那男子身躯挺拔,面目英俊,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她心里不禁一动。还不待她出声,那男子先说话了:“是阿姨吧?您好,我于海洋。”

  游畅站在一边,面色有些慌,游淑容想他大概是怕自己生气,毕竟自己提过不让他-朋友,不过这个叫于海洋的,看起来很是神气,不像普通人。她客气地说:“哦,游畅跟我提过好几次,谢谢你介绍他进电台,这是要走了吗?”

  “是,打扰一天了。”于海洋礼貌起来,简直和平时满嘴-的花花公子判若两人,“真不巧,也没时间和阿姨说说话,改天吧,改天我做东,请阿姨和游畅吃饭。”

  “你太客气了。”游淑容立刻就喜欢上这个叫于海洋的年轻人,不仅他英俊的脸,更因为他说话时注视你的眼神,尤其诚恳和深情,很容易让人相信他是那么喜欢和你说话,“我给游畅带了皇宾楼的甜品回来,你和他吃过再走吧,反正还早着呢!”

  于海洋没有冒然答应或拒绝,他看了看游畅,无声地征求他的意见。游畅这会儿也没主意,他是急着把于海洋推出这扇门,又怕自己太刻意,妈妈会怀疑:“你有时间吗?”

  “啊,”于海洋看看表,“那就再小坐一会儿,怎么也要和阿姨说几句。”

  “对的,游畅从来也没带什么朋友回来过。”

  游淑容说着往屋里走,正看见客厅大束玫瑰花,夸张地占了半张桌子。于海洋连忙说:“我上门吃饭,都没带什么礼物,上午给我妈买花,顺便给您也捎一束,希望您喜欢。”

  “太破费了。”游淑容第一次见到蓝色的玫瑰花,也觉得新奇:“你还送你妈玫瑰啊?”

  “不都说儿子是妈妈前世的情人吗?情人节,是不能落后给老爸的。”

  游淑容笑了:“你妈妈真幸福啊!”

  “没有您幸福,游畅多孝顺啊,又会做家务,菜烧得也好吃。我妈都说她现在都成我的老妈子了,洗衣服烧饭都靠她。”

  游畅在厨房装甜品,不时地朝客厅里看,他紧张得心就提在嗓子眼儿,只要于海洋说错一句话,心就能直接蹦出来。但是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于海洋这人简直堪称师奶杀手,顺毛-得妈妈滑溜溜的。而且,他正是妈妈最喜欢的那个类型,年轻有为,家资丰厚,说话大方得体,又很有男姓魅力。妈妈其实是一直希望自己是那样。

  他们坐着吃了一会儿,于海洋起身告辞。临走前,游淑容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于建国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爸爸,”于海洋有点吃惊,“您怎么提起他?”

  “哦,你和你爸爸长得很像,”游淑容掩饰住心里的怅然若失,“我们开会的时候见到过。”

  游畅实在不想让于海洋再多呆一分钟,他说:“妈,我送他下楼啊,马上就回来。”

  游淑容点点头。

  于海洋想外头冷,应该让游畅穿件外套:“别冻着啊……”他刚要伸手帮游畅拿外套,就被游畅推了一把,只好作罢:“阿姨,再见啊,抽空请你和游畅吃饭。”

  “好,先谢谢你了。”

  游淑容目送于海洋和游畅出门,心里不免阑珊,这世界真小,她想,那对英气逼人的剑眉让她想起风起云涌的那段岁月,都快三十年了吧?时间飞快,自己是真的老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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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里,于海洋说:“你别送我出去了,外头冷,你连件外套都没穿。我提醒你,你推我干什么啊?”

  “你还怕我妈看不出来?我都给你吓死了,你缺那点儿甜品吃啊?就说没时间不行?”

  “看你吓的,”于海洋觉得好笑,“我们又没做什么。”

  游畅不再说话,脸色有些发红。直到电梯到了一楼,他一个健步冲出去。于海洋小跑跟着他,不知道他着的是什么急。到了门口,游畅弯腰吐起来。

  于海洋吓坏了:“你怎么吐了?没吃好?”

  游畅摇手让他别担心,但还是吐个不停,估计胃里那点东西都吐得差不多了,才直起腰,白着脸说:“我是紧张的,就怕你说什么蠢话。”

  于海洋还是不放心:“去医院看看吧!你好端端地吐成这样?”

  “不用,”游畅觉得吐完倒是轻松多了,“你快走吧!”

  “我怎么也得给你弄水漱漱嘴啊!你看你吐得,毛衣上都是。”

  游畅也怕回家给妈妈看出来,就问:“你车上有纸巾吗?”

  “有,”于海洋脱了外套,先把游畅裹个严实,“走,上车再说吧!”

  车上的暖气开得足足的,于海洋停在便利店门口,趁游畅清理衣服上的污渍,他下车买了瓶矿泉水留做漱口用。他看着游畅的眼神里依旧难免担忧,游畅苦笑不得地解释:“我真的是紧张的,没别的毛病,不用去医院。你怎没给我买苏打饼干啊?”

  于海洋急着,也笑了,既然他有心思开玩笑,确实应该没事,而且游畅大概也不能喝酒,今天自己大概劝得过了。以后可不能再这么捉弄他,看他吐得那样,真受罪。于海洋开车回到游畅家楼下,下车前,他凑近游畅跟前,可是游畅轻巧地躲开,下车后,趴着车窗和他说:“我喜欢白色的玫瑰花。”

  范洪章和石磊的情人节,是在日本京都,一家传统风格休假旅店的塌塌米上度过的……却没有Z爱。石磊一到日本就重感冒,咳嗽到要断气的样子。二月的京都依旧很冷,他缩在被窝里,病得一塌糊涂。范洪章特地雇了个翻译,想带他去医院,但石磊就是不肯。

  “你好意思让我在医院里过情人节?”他因为说得急,又有些喘不过气。

  “可这么病下去也不是办法,”范洪章知道,石磊昨晚整夜都睡不着,“去看看吧!我翻译都找好了,打个电话他就过来,不麻烦的。”

  “不去,让日本人翻来翻去地检查,我不-。”

  看着石磊难受的样子,范洪章很着急,石磊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实在不行,咱们回去吧!”

  石磊半天才喏喏地说:“不要。”

  不再和他争执,范洪章打电话叫了些热汤,这些简单的日语他还能应付。

  “喝一点,你从下-就没吃东西。”

  石磊摇摇头:“吃饱了,一咳就要吐。”

  “汤好消化的,如果吐了,咱就不吃了。来,试一试。”

  没力气拒绝,石磊喝了点,觉得身上有了热气,就把剩下的也喝了。范洪章反覆检查屋里的温度,回头看石磊裹在被子里,艰难地呼吸,他的眼神有些软,像是有求于人,果然,他开口说:“烟……”

  “不准抽!”范洪章几乎算得上严厉地:“都咳成那样儿,还敢要烟抽?”

  石磊赌气地钻进被里不再看他。范洪章感觉到自己语气太冲,懊恼了一会儿,坐在石磊跟前,不知如何开口。情人节对他们而言,是个比较艰难的节日,几年前的今天,他在车里强要了石磊,那是他们失败而丑陋的开始。范洪章甚至觉得自己如今和石磊难以和鞋,都和那晚有关系。所以每到情人节,他都有点愧疚的心情,他们无法甜蜜起来。

  “现在抽,你还能喘过气吗?”他只能退步,“等好一点儿的吧!”

  石磊冷战。

  “石磊,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范洪章面对着被石磊拱起的花纹被子,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那样儿。”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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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的脸终于从被里钻出来,语气虽冷,却不带怒气:“道歉有个pi用!道歉-也是个强贱犯。”

  “我不会那么对你了,石磊,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可不喜欢你,”石磊就是要找别扭,他自己病得难受,就不能让范洪章舒坦了,“你就一个劲儿地自作多情吧!”

  “早晚会喜欢的。”范洪章掀开被,躺了进去,他张臂抱住石磊,怀里的身体是滚烫的:“你是不是发烧啊?石磊,你别抗了,我们去医院。”

  “明天再说,”石磊任他抱着,没抵抗,也没迎合,“今天情人节,-连朵玫瑰花都没买给我。平时装得跟五好情人一样,关键时刻没动静,好钢用在刀刃上,好花送在情人节。”

  范洪章心中一阵欣喜,石磊这么跟他逗乐,那就是不生气,又或者他不想在此刻追究。前两年,要是提起这事儿,说不明白的,他根本就不会平心静气地和自己谈这个问题,说急了就动手,然后不欢而散。

  “谁让你病成这样,我都走不开。”

  “谁让你非得到这个冷得要死的破地儿?地球上没暖和城市啦?”

  石磊头疼得要命,加上好长时间没好睡,正觉着生不如死的。范洪章起身倒了热水给他喝,他虽然不怎么会照顾人,但听说过,像石磊这种长时间不能进食的人,要预防脱水的。他将托翻译买的感冒药咳嗽药都数好,放在石磊手心里,看着他皱眉吞下去。

  “嗓子疼?”

  “有点儿。”石磊点点头,通常他说有点儿的时候,已经是很严重,范洪章再--他的头,还不算烧得太厉害。

  “顶不住的时候要说话。”范洪章抱着石磊,感觉他火热的呼吸-在自己的颈间。

  “我知道,”石磊说话的声音小了,好像在保持体力,“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公司有个歌手到这一带拍过MV,我当时自己租了车,四处开,觉得这里很适合隐居,很安详温柔,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可我没先想到二月份会这么冷,百密一疏啊。明年带你去泰国,你要是在泰国还给我感冒,就把你就地正法算了,留着还-费粮食。”

  石磊在胸前低低地笑了:“你这文盲,英文日文都不行,还老拽着要出国,真受不了你。”

  范洪章在他pi股上赏了一巴掌:“你不损我会死啊?”

  夜晚很宁静,他们住的酒店是一间一间的小木屋,他们住的这一间外头,邻近小溪,虽然天气冷,但没有冰封,水流的声音,催人入眠。石磊已经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他呢喃般说了句:“这里很美,我喜欢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首先入目的,是大捧的橘色玫瑰。胸口不像昨天那么闷了,虽然爬起来的过程又有一点想咳,不过没有那么太难受。浴室里“刷刷”的水声,范洪章在洗澡。他披了件外套,走到窗前,窗外的溪水活蹦乱跳地流过,树木掩映间,都是一间一间小木屋,有的还升着袅袅的炊烟。

  “好点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范洪章已经走到他身后,抱着他的腰,轻声地问。

  “嗯,”石磊点点头,“你不是和高南升来过这里吧?”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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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范洪章抱着石磊的手稳健而温暖,不见分毫心虚:“你是第一个,我想带这里来的人。”

  石磊没说话,他向后把身体重心抵在范洪章身上:“平时我一提他,你就来气,今天怎没翻脸?”

  轻轻吻着他的脖子,范洪章厮磨着石磊瘦削的下巴轮廓:“我不该和你翻脸,应该和你好好说的。”

  石磊忽然不想知道,他们间如何纠结,如何了断,如何藕断丝连。就像范洪章忍着不与他发火一样,他们默契地维持彼此间难得的温柔。石磊在范洪章的亲吻里,渐渐兴奋起来,可是刚刚好转,加上长久没有进食,体力跟不上去,他脸色潮红,气喘吁吁。范洪章停了下来,爱恋地-了-他的头发:“咱们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带你四处转转。”

  他们漫步在居酒屋林立的石板路上,天气阴沉着,空气中是潮湿的风。石磊穿着巴布利经典款的风衣,细腰窄豚,在上坡时,整个修长的身影都镶嵌在湿润的天空上……范洪章拿着相机,在他背后抢拍了一张,镜头里的石磊显得那么孤单,像落单的雁子。

  他想,也许自己该和石磊说说高南升,虽然那段往事,他自己,也不怎么想再提。

  他们认识的时候,高南升已经在酒吧唱了三五年,默默无闻。当时的范洪章在娱乐圈小有名气,靠着找些明星拼盘演出,在各地狠赚了一笔。高南升出名无望,是很有些灰心。也不记得两人怎么走到一起,渐渐地,竟是谁也离不开谁。那是范洪章第一次坠入情网,年轻而冲动。

  他曾一度以为,这世界上再没别人能给他那种互相依靠的感觉。

  那时环境不如现在宽松,范洪章家里知道以后,差点把高南生弄去坐牢,他跑回家和他爸大吵,最后不欢而散,家里人饶了高南升,但他也被扫地出门。真的有那么两年,范洪章以为,自己可以带高南升那么平静地过一辈子……也许他们可以,他坚持,如果他没有费心地去圆高南升出唱片的梦想。

  那年,他自己出资,找到国内最有市场的音乐人,帮高南升订身制作了第一张专辑。钱是不会白花的,那张专辑创造了当年销售的神话,也给两人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高南升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以偿,他当时兴奋的笑容,范洪章至今记忆犹新。

  其实他们从没坐下来说分手,只是随着高南升曝光率越来越高,他们之间就淡了。高南升成名后,依旧留在他的经纪公司,范洪章依旧指派了最有经验的经纪人,规划他的演艺生涯。

  但他们面对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有时候在电视上看见他的身影,范洪章才会想起,两人有几个月没通过电话,镜头前的高南升看起来像是另外一个人,很陌生。

  再没有那种几天不见面,抓心挠肝的,刻骨的思念。

  有人的爱情像空气,可以一生享用,每天都是新的;有人的爱情像鲜奶,过期会馊,唯有倒掉……范洪章的爱情就像一段跳跃的记忆,如果抹去他们相爱的两年,他们的关系依旧是连贯的。如今的他们,就像初识时,偶尔在街头碰到,彼此礼貌地点头:“哎,好,吃了没有?”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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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洪章要飞去东京,见一个音乐公司的主管,石磊不想跟他去,一个人飞回去,在机场接他的,竟然是楼明,若是以前,他肯定满心欢喜,如今却不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什么时候买的车?”他吃惊地问。

  “公司的,先借给我开。”楼明帮他装行李,如今石磊一个皮箱,够他一两个月赚的。

  “我怎么不知道你考过车牌?”

  “几个月前就考了,”楼明上车,“你脸色怎这么差?”

  “到那里就开始感冒。”

  石磊看着车外的城市,灰色天空下,无菁打采。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楼明每天的工作行程,连午饭吃什么都了如指掌,他们的世界再悄悄地,分离开来,只能遥望。石磊回到家就直接往-一倒,这几天他就跟床亲,恨不得躺下就不起来。楼明在厨房里忙,他不是石鑫,对做饭也是不在行,过了一会儿,他进卧室问:

  “还是打电话给石鑫吧,让他来给你弄点吃的。”

  “怎么了?你弄不出来啊?”

  “唉,我弄得不好吃,我怕把你吃吐了。”

  石磊笑了:“你弄什么样我都爱吃,不用叫石鑫,他来了又要念叨我,烦,跟我妈似的。”

  楼明做的稀饭确实挺难吃的,黏糊糊的,像是给绝食的人灌食的东西,石磊竟想起范洪章唯一能做的,就是几样固定的清粥小菜。他和楼明聊着唱片公司的事,聊石鑫的店,又说了些买房子的事……楼明有些突然地问他:“石磊,你要是觉得无聊,找份工作吧,至少驻唱是不难的。我也认识一些酒吧的老板,他们想请你还请不到呢!”

  石磊往被里缩了缩,不怎么太愿意说这事儿,但楼明是他最亲近的哥们儿,和他说也没什么丢脸,这才低低地说:“他不想我抛头露面。”

  “哦,”楼明有些尴尬,他想了想,说:“你高兴就成。”

  石磊低垂着睫毛,没再说话。

  “对了,过两天一起回老家吧!我有差不多两个礼拜的假期。”

  “好啊,我早就想回去,就是怕你抽不开身。”

  两人正说着,外头想起门铃,楼明去看门,外头站着于海洋。

  “你在啊?”于海洋走进门,脱去大衣,“石磊呢?”

  “在卧室。”楼明解释说,“他病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是,我这不是给特意派来的么!”他们说着话,到了卧室,于海洋见石磊脸上没点人色儿地躺在被子里,“你家‘老贼'跨海长途打过来,让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外头怪冷的。”

  “打针好得快,你就自己这么抗着,遭那些个罪,图什么啊?”于海洋走过去,在他额头-了一把:“你还发烧!我跟你说,老实去医院,你我都方便,不然你家‘老贼'总是sao扰我,烦死人了,他当我你家老妈子啊?”

  “去医院吧,海洋说得对,打针好得快。”楼明也同意,在一边儿帮腔。

  石磊没办法,只好顺从地起来穿衣服。

  “我送他去就行了,”于海洋对楼明说,“你有事回去忙吧!”

  “啊,好。”楼明看了看石磊,“那我走了啊!”

  他们三个心里都有这默契,有时候,楼明是不受欢迎的。

  石磊没有在楼下注-室挂水,于海洋帮他开了个单间,屋里就他俩,电视被播了一大圈,什么好节目也没有。于海洋给石磊打了些热水回来,给他倒了喝。

  “行啊,现在照顾人,驾轻就熟了啊!”石磊说他,“你把游畅找来吧,省得我还要跟你说话。”

  于海洋跟遥控器拼上了,闷闷不乐地讲:“他妈最近在家,找他他都不出来,真是孝顺得过分。”

  “哟,还有你摆不平的?”石磊问他:“情人节过得怎么样?”

  于海洋立刻高兴了,一副小人得势的得意洋洋:“那是相当地不错!”

  “小样儿,”石磊看着药水顺着透明的塑料管沉着地一滴一滴落下来,他扎着针的胳膊感觉到一股冰凉:“我问你点儿事,你老实回答我啊!”

  于海洋抬头,看着石磊带着血丝的眼睛:“什么事?”

  “高南升是不是还挂着他?”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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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着范哥的多了去了,哪只高南升啊!”

  “你别嬉皮笑脸,我当真的。”

  于海洋这才正视着石磊,听不出认真还是玩笑:“干嘛?你爱上他,懂得吃醋了?”

  “谁爱上他?”石磊不耐烦地:“我问高南升和他的事儿,你别动拉西扯。”

  “说实话,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跟范哥混一块儿呢。”于海洋看得出最近石磊有点变了,以前他就算是吃醋,也会直接和范洪章吵架,很少有询问的时候,打一架就痛快了。“我刚才说得也是真的,现在想出名的小伙子,成天围在范哥身边儿的,多着呢,这醋你吃不完。要不他怎么不让你留在北京?就是怕你误会他……”

  “误会?那叫误会啊?”石磊瞪大眼睛。

  “唉,范哥就那样的人,你让他突然纯情专一,那也不可能啊!”于海洋走在窗户边儿,朝外看着,今天冬天天气格外不好,都快忘了蓝天什么样儿了。“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俩人在一块儿,就乐呵呵地,别总找别扭;要实在讨厌彼此,就干脆一拍两散。人一辈子几十年而已,干嘛委屈自己啊?”

  “你这是教训我?”石磊并不生气,好话赖话,他还分得清。

  “我是看你俩闹心。两人在一起开心就成,别想太多。”

  于海洋以前并不喜欢石磊,他虽然理解,但对那些为了出名出卖自己的小孩儿没什么好感。石磊和别人不一样,他没什么心机,不屈从,不谄媚,哪怕他和范洪章在一起,也没有因为自己有求于他,就昧着良心去讨好,他并没有刻意去改变什么。

  于海洋看得出石磊的挣扎,那些挣扎,是他本质里,纯良姓格的反抗。

  “出名有什么好?你看高南升功成名就的,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你说他站在舞台上,成千上万的歌迷喊着‘我爱你'啊‘我爱你',热闹着呢,有个pi用啊,他晚上回到家,连个等他的人都没有,他那家都是个大空屋,糁人,都。”

  石磊翻了个身,面对着于海洋,他们认识几年了,他今晚总算说了点儿人话:“他看老贼的眼光都不一样。”

  于海洋扭着头,看着石磊,坦白地说:“说他不喜欢范哥,谁信啊?你知道高南升一年给公司赚多少钱?他到现在的抽成,比新人好不到哪里,你信吗?暗中找他的经纪公司多去了,他都没动心,为啥呀?”

  “摇钱树,又专一,难怪那么爱他哦!”

  石磊的话,已经能酸掉牙了,于海洋哑然失笑:“范哥不吃回头-的,他那么忙,你又这么难搞,他满头包,哪有时间再去摆弄高南升?”

  “他俩没搞?”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干嘛非钻那个牛角尖?男人就是没贞抄,你没和不喜欢的人搞过啊?”

  “这什么意思啊?你也乱找过人?”

  “别扯上我!”于海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本姓,“我可是本世纪稀有的纯情品种,你别到处造谣啊!”

  “你算了吧,不过我看游畅倒像那个品种,你问过他没?”

  “诶!我告诉你,你别拐坏游畅啊,我可不着急,慢火文煮,才能出真味!”

  “你就装B吧,他在家当两天孝子,你都没等不及,还慢火呢,我看你现在满身是火才对吧!”

  于海洋五官扭曲地瞪着石磊:“我看你是病人,不和你一样的,不然非把你打成残废不可!你家老贼怎么忍受你这张毒嘴的?”

  送石磊回到家,看他吃了药,于海洋下楼给他买了些吃的,放在冰箱里。离开的时候,外头已经是万家灯火,他的车穿行在街灯明亮的马路上,他忽然很想念游畅,想继续那个未完成的吻……手机在这时候,善解人意地响起来。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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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于海洋,我是游畅,”电话里,游畅的声音仿佛绽开的玫瑰花一样甜美,听得于海洋的心快酥了。

  “我知道是你,你干嘛每次电话开头语都这么客气啊?好像咱俩不认识一样。”

  “哦,就是习惯,跟我妈讲电话的第一句也是……”

  于海洋似乎能感受到,游畅正渐渐粉红起来的脸,他那么容易害羞。

  “这样啊,找我什么事儿?”

  “哦,”游畅似乎从尴尬里解脱出来,轻快地问他:“彬亚让我问你有没有空,她说你托她打听的事,她办成了。”

  “你怎又跟她混一块儿去了?”于海洋有点别扭,他找过游畅两次,游畅都没出来,怎么彬亚一找,他就pi颠儿pi颠儿地去了:“她怎么不自己打给我?”

  “她刚要打,就给人找出去了,我就说我找你吧,”游畅似乎感受到于海洋微小的情绪波动,“什么混?她是我领导,我跟她学做节目不是吗?”

  领导个pi呀,于海洋心里琢磨,肯定是彬亚那女人滥用职权创造机会,游畅你也太嫩了,你可得防着她点儿啊!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呢?况且,说不定游畅主动找彬亚呢!想到着儿,于海洋可不是滋味儿了,连忙自我安慰,不对,不对,我亲他那天,他挺高兴的!应该是很喜欢我的。

  “行,我正在路上,这就过去,你们在广电中心吗?”

  “对啊,在办公室,我去楼下等你?”

  “好,你在大厅等我吧!”

  于海洋到的时候,游畅已经等在大厅了,他穿了条灰绿色的休闲裤子,米白色的羊毛衫,瘦瘦长长地站在一棵巨大的植物旁边,似乎无聊得正在数那上头长了几片叶子。于海洋悄悄走过去,在他后腰的地方捅了下,吓了游畅一跳,-回头,就是他近在咫尺的脸。

  “你属猫的?走路怎么没声儿?”

  “是你太专心了吧?”

  这是两人那天接吻以后,第一次见面,都有点磨不开的尴尬。还是于海洋适应能力好,问他;“你怎没穿外套?外头冷着呢。”

  “我们这是要走吗?可彬亚还没完事儿呢。”

  “她什么时候能弄完?我都饿死了。不等她了,她会给我电话的,我们先去饭店占座。”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也有车,就算去,也不会和我们一起走。”

  游畅争不过,只好上楼拿了外套,然后先和于海洋找吃饭的地方去了。于海洋问他想吃什么,游畅也想不起来,于是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费时间征求游畅的意见了。他直接开车去星海那里的“五谷”,是家日本餐馆,他想,游畅前几天吐了,应该不怎么爱吃油腻的,日本菜够清淡,环境也好,适合说话聊天。

  “行么?”他看着菜单,问游畅,“你能吃日本菜吧?”

  “可以,”游畅说,“你点吧!我这几天也没吃什么东西,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

  “为什么不吃?”于海洋吃惊地问,他缺一顿都饿得慌。

  “饥饿疗法,你没听过?肠胃不舒服的时候,饿两顿就好了。”

  “你的胃病是不是饿出来的啊?”饥饿的悖论无法说服于海洋,他只觉得游畅简直不可思议,“今天多吃点儿,反正这里的菜都清淡。”

  他们坐在包间里,点了菜,服务员下去以后,顺手拉上了门,这家店的好处是,每间包房门口有个“用餐中,请勿打扰”的牌子。服务员上完菜,转过那个牌,就不会有人走近他们的包间。于海洋想,如果有机会,也许能补充那剩下的一半吻也说不定,如果彬亚那个大灯泡不通电的话。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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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很安静,游畅的手就在于海洋触手可及的范围。手指很长,在灯光下一照,有点透明的错觉。于海洋吃着饭,眼睛在他那手上流连不去,真是中邪了,他怎么拿个筷子都那么让人迷恋呢?于海洋心里像被羽毛轻轻地挠,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干嘛老是盯着我的手看?”游畅打破沉静,他将两只筷子合在手掌里抓着,动作之中带着股孩子气。

  “啊,好看呗,你是不是会弹钢琴?”于海洋顺藤-瓜。

  “学过,你怎么知道?”

  “长得就像钢琴师的手啊!我也学过两年,后来没兴趣,就算了。”

  游畅早就注意到于海洋的手也是很长很大的,他的关节不像自己的那么细小,但因此显得格外帅气,很有力度,自己的手还是太细嫩:“你的手才像钢琴师,更有爆发力。”

  “我的手大,没你的长,不信比一比?”

  “不会,你的很长……”游畅的手伸出来,放在于海洋的手心上,“你看,你比我的长。”

  “我手掌大,你指头长。”

  于海洋顺理成章于游畅肌肤相亲,心旌游荡,他捉住游畅的一只手指,怕他躲避。然后慢慢地,将游畅的手,握在两手之间,如同祈祷的人,握着真挚的信物,他整颗心的重量,都落在游畅薄薄的一只手。游畅的手有点凉,没有什么温度。而于海洋的大手,向来温暖而干燥,这会儿却激动得开始冒汗。

  游畅没有反抗,他抬起头,盯着于海洋渐渐迷濛起的眼睛。那日酒醒以后,他内心隐隐的罪恶感,终是敌不住于海洋怀抱围上来时的温暖。在他之前,游畅从没有过接吻的经历,而明显地,于海洋技巧很好,好到让游畅留恋;好到他明明知道是错,依旧还是会在神智不清的时候,例如午夜,又或者凌晨,想起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

  于海洋的脸朝他靠近,很快擒住他的嘴唇。游畅连呼吸都不敢,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睁着眼,视野里是流星雨倾盆而下;闭上眼,一片一片的花,迎着风,开了……他从没被人如此吻过,开始那么温柔而耐心,渐渐地加了力度,探索得更深,他在自己每寸口腔里侵略,一点空隙也不放过。

  游畅难以自持,他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于海洋搂在怀里,两人如此接近,连心跳都纠缠在一起,游畅年轻而稚嫩的-,被于海洋掀撩得如仙如魔,在他体内四处流窜……这一切让他兴奋而又恐慌。他说不清自己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信任于海洋,那么容易就让他如此接近自己,他从来没有被人握在手心的感觉,而于海洋,给了他缺失很久的被拥有被呵护的归属感。

  就在两人难舍难分的时候,手机响亮地叫起来。

  “于,于,海洋。”游畅推了他一把。

  “别管它。”

  “肯定是彬亚,”他躲着于海洋的嘴唇,寻着空气,又得呼吸又的说话,弄得气喘吁吁:“她,她,肯定要生气了。”

  游畅的理智也是所剩不多,他趁着这股难得的清醒,从于海洋怀里挣出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手机在桌面上耐心地转着圈,彬亚的名字,像警车顶上的信号灯一样闪啊闪的。

  于海洋还是没有接。

  他们之间静悄悄地坐着,游畅背对着他坐在塌塌米上,他的头搁在膝头,双手绕抱着小腿。于海洋凑近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我喜欢你,游畅,喜欢得乱七八糟的。”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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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许久也没有说话,保持着不变的姿势,脸埋在双膝之间,于海洋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手机恼人的噪音总算停了,很快传来伶俐的两声短信,空气里的热情开始冷却,于海洋忽然直觉,这不是应允的沉默。好半天,游畅站起来,眉眼间犹豫不决,“我得回家了”,他说。

  “我送你。”不想迫他太紧,就只能随着他的脚步,快也好,慢也罢。

  游畅想拒绝,可是他说不出来,他在于海洋看似平静的脸上,读到隐约的失落,只是大咧咧的人将细腻的感情藏得深,让人难以察觉。这种想法揪住游畅一根心弦,让他冷不丁地,有点疼。然而他此刻的头脑无比清醒,理智,是非,正误……诸多羁绊滋生不停,他顿时束手缚脚,不能随心所郁。

  “别这样了,于海洋,这是不对的。”

  离别前,游畅说,他看着于海洋郁言又止的神情,连忙转身就走。他知道自己的防线并没有那么坚强,哪怕再一个温柔的眼神,他都会溃败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他回到家,玄关处看见男人的皮鞋,果然杨铁城在和妈妈一起吃饭。他将围巾挂在门口,脱了外套,顺便打招呼说:“杨叔来了?”

  “游畅回来了,来,一起吃饭吧!”

  妈妈从来不煮饭,杨叔倒是挺爱动手的人。游畅心里百转千回,无心应付:“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回房间。”

  “在哪儿吃的?”妈妈偏不让他回避,“你胃不好,这两天应该在家养养,吃点清淡的,你杨叔煮的粥很好,你不尝尝?”

  “不了,吃得很饱,”游畅随口扯了个谎,“彬亚请客。”

  妈妈一听这话,脸上立刻显出点笑意:“就你俩啊?”

  游畅立刻后悔,他找借口的水平向来不高,今晚发挥更糟:“不是,还有别的朋友。”

  “彬亚?胡唯民的闺女?”“杨铁城扭头小声问游淑容,见她点了点头,回头说:“咱游畅了不得啊!不谈女朋友就罢,一谈就是个重量级的啊!”

  “不是,你们扯哪儿去了?”游畅不想继续周旋,再多说几句,就要露陷儿了,“一堆朋友都在,我和她只是在准备做一个节目而已,你们别四处瞎说。”

  “我跟谁瞎说去啊?”游淑容坐下来,准备吃饭,“你妈妈好歹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怎么会跟街头巷尾的家庭妇女一样嚼舌根?”

  游畅终于躲回自己的房间,拧亮台灯,他伸手放在橘红的光影里,他的手指很细很长,微微分着,有点弯曲,有点颤抖……他仿佛看见于海洋的大手渐渐覆盖在自己手上,慢慢地摩擦,魔术般地产生股温暖的,吸附的引力,他揪住自己的无名指,握在手心……

  游畅的心酸酸的,眼泪突然掉下来。

  小时候在路上看见别的小朋友,一只手被爸爸牵着,一只手被妈妈牵着,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很长时间里,他走路手里都喜欢握着东西,哪怕揣在兜里,也要半握着拳,因为只要那样,他就像是真的抓住什么。开始是梦想那是父母的手,渐渐地,只是简单希望与人牵手……

  于海洋的怀抱那么结实,嘴唇那么温暖,他的脸如此接近,热热的呼吸-在自己皮肤上,炽热一片。他的眼睛,能将整个世界尽收眼底的眼睛,那一刻只有自己,只有,一个游畅,而已。罪恶感被伤心无形地取代,他的心,鼓动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渴望和留恋,有颗快速萌芽的种子,随时都会破土而出。

  游畅蜷躺在-,听着外头电视上的重复的广告;听着外头的风,阵阵扑上窗棂;听着妈妈低低的笑声;听见杨叔告别;听见安静归来,响动消失……唯独妈妈的拖鞋摩擦着木头地板的声音,在他门外停了下来。

  “游畅,你还没睡啊?”

  “我在上网。”他连忙说,“查完这个资料就睡。”

  “哦,别弄得太晚。”

  他不想闭灯,温暖的光色能帮他阻挡寂寞的包围。游畅全无睡意,脑海里都是于海洋带来的疑问,困扰,担忧,害怕……还有莫名其妙的,喜悦。游畅忽然产生奇异的幻觉,扭头看见于海洋与他肩并肩坐在身边,那是多年来一直虚空的位置,游畅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

  闹钟的夜晶屏跳跃到两点,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蓝汪汪地显示着“于海洋”的名字。游畅几乎立刻抓在手里,却迟疑地不敢接听,神经这会儿无比敏感,及时手机不算强烈的震动,震得他整只手臂都是麻的,他几乎算是“奋不顾身”地接听了。

  然而,于海洋没有马上说话。游畅坐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手机,像是珍贵的宝贝,他贪婪地搜寻着细不可闻的生息,仿佛能看见于海洋紧紧抿着的唇……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边,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一扭头就能碰到彼此的嘴唇。

  “你没关灯。”许久,于海洋才说。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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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房间的灯,无声地熄灭了。

  那是他整个世界里,唯一的星辰,于海洋的手机依旧端在耳边,里面只剩“嘟嘟”的盲音。他仰头闭目,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脑海里接连往来的,都是与游畅相识的片断。他总是那么小心翼翼,他的靠近和疏远,都带着礼貌而冷淡。

  唯有那晚说出“我喜欢白色玫瑰花”的时候,于海洋才感觉他与自己的心,也许只有一步之遥。而刚刚,他断然挂了电话,又将自己远远推开。乐极生悲就是这样的吧?沮丧中的于海洋,有点伤心,有点懊恼,有点忐忑和不甘。

  车窗上忽然传来的敲打声,吓得于海洋整个人差点弹起来,他按开锁,车门被猛然拉开,外头站着游畅。他穿的依旧是下午吃饭时的衣服,双手揣在兜里,头发有点乱,他沉默地站着,喘得有点紧,好像是跑出来的。于海洋贪婪地打量着此刻的游畅,脑袋里因为突如其来的欣喜,一片空白。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游畅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透-他对付这种场面缺乏经验。

  “我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于海洋如是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回家慢慢想,呆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能看见你的房间,我家里看不见。”于海洋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真幼稚,可向来能言善道的他,今晚嘴笨得跟企鹅一样,不管他怎么努力,发出的声音都毫无意义。

  游畅站在原地,头发被冷风吹得更乱了,他的眼睛那么黑,就像是没有星辰的夜晚……他的眼泪流得猝不及防。于海洋顿时心如刀绞,他下了车,绕到游畅身边,两人都站在凌晨两点,冰凉干燥的空气里。

  于海洋伸手揩去他的眼泪:“上车再说吧!”

  车里暖气开得足,游畅觉得身体开始渐渐暖起来,思绪恢复运转,翻涌而来的,都是他对于海洋的渴望。

  “我真恨你。”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恨比没感觉好,对吧?”于海洋向毛主习发誓,他肯定是游畅第一个说恨的人,听起来就像是情话,“我让你随便恨,不过,你得发誓,这辈子只恨我一个!”

  于海洋眼睛里不可救药的温柔,简直跟毒药一样,游畅胸间发紧,感到一阵“见血封喉”的致命的窒息。于海洋突然飞快地扑上来,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扭头在他耳边说,“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是真的,喜欢得不行了,没救了。”

  没救的人,明明是我……席卷进漩涡之前,游畅几近无奈地想。

  于海洋吻住游畅冰凉的嘴唇,尝到一股浅浅的咸,那里犹有眼泪流过的痕迹,想到那些眼泪是因为自己,于海洋心里荡漾着温存,他感觉得出,渐渐地,游畅有了温度和反应,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那是许可和肯定,也在急切地索取着信心和勇气。

  于海洋心中的狂喜如若洪水,他空出手,放倒座位,身体难以平衡,两人突然叠在一处,他们同时发出低沉的喃喃。好像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所有的成长与困惑,徘徊和追寻……都是为了这短暂的一刻,为了面前这个,与自己亲密无间的人。

  所谓理智和道德,都去TMD吧!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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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湿的脸贴在一起,于海洋厮磨着游畅热乎乎的皮肤,细细地咬着他小巧的耳垂。刚刚游畅高朝时隐忍的低吟,简直太动听了,他“-”地想,-得那么快,该不是第一次?于海洋还是无法相信游畅没交过女朋友,他有二十三四了吧,怎么可能还是-呢?可他还是没敢问,他自以为是地偷偷认为,即便是,游畅也不会承认,他根本就不会谈这样露骨的问题。

  “于海洋,你别弄了,我得回家。”游畅动了动,想坐起来,他半边身子都给于海洋压麻了,“我妈发现的话,就惨了。”

  “去我那儿吧!”于海洋爬起来,将游畅被搓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整了整,“和你妈随便扯个谎,你这么大了,她还管那么严?”

  “她小时候倒不怎么管我,大着大着,她反倒看得紧了。要是给她发现……”游畅终究是说不出“半夜出来-”的话,自己的脸却兀自红了,“她非打死我不可。”

  “有这么严重吗?”于海洋灵巧地往后一缩,坐回驾驶的座位,那动作熟练得让游畅怀疑他并不是第一次在车里跟人做,“你不是说你妈不是-?”

  “她会雇-打我的,”游畅慌乱地系裤子,他看着于海洋衣衫不整地,还坐在一边看热闹,“你赶快穿上衣服啊,等井查捉你有伤风化啊?”

  “放心吧,这时间值班的扫黄井查都在-伎呢!”于海洋态度诚恳地对他说,“我不是跟你玩儿的,游畅,我认真的。”

  游畅低头默默地系着皮带,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其实他也不怎么想上楼,这样的于海洋,在他心头点起一簇小小的火焰,给他久违的温暖和光明,可有时候,火焰,让人不敢冒然靠近。

  “别这样,于海洋……”

  “没关系,”于海洋似乎能理解游畅心里的犹豫,他探身将游畅抱在怀里,安慰地说:“我们慢慢来,我不逼你。”

  游畅的脸埋在他的肩膀间,长长地叹了口气,手攀在他的胳膊上,像是抓着救生的浮木:“于海洋,等你哪天了解我,你就会后悔的。”

  于海洋坏笑地说:“是这样啊?那我得先验货,到时候退货的话,给退钱不?”

  游畅苦笑不得:“你别闹了,我说真的。”

  “你就是想得多,说不定你先后悔呢!”于海洋的大手拨弄着游畅的头发,“明天还做节目吗?结束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算了,你没事总拽着我,彬亚要怀疑的。”

  “她不会,她认识我好多年了。”

  “她不知道你是?”游畅有点吃惊,“她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没看出来?”

  “我脸上又没写字!”于海洋抗义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语气平静地说:“我没交过男朋友。”

  游畅楞着,心里渐渐涌起丝丝甘甜,他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回头说:“我可不是你男朋友。”

  “哼,”于海洋白他一眼,“不是就不是呗,你还拽上了。”

  游畅眼睛一弯,嘴角上扬,顿时显现出细腻温柔的淡笑,于海洋的自尊心立刻投降了,他冲着游畅说:“我做你男朋友也是一样。”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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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前一周,游畅几乎每天下午都和于海洋腻在他公寓那里。妈妈问,他就说去电台录节目,其实他们的节目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就等正式开始了。晚上回家晚,只说录完节目出去玩,彬亚成了他的理由,而妈妈似乎确定他在谈恋爱了。

  这也不算假吧?游畅偶尔也会偷偷地想,我是在谈恋爱啊!

  频繁地接触后,他才知道,原来于海洋有公司,专门找的人打理,他只在每天上午过去像征看一下。他们的约会通常从中午开始,并不怎么出门,游畅还是怕给人看到。可是哪怕只是腻歪在沙发上,喝喝啤酒,说说话,看看电视,或者干脆睡上一小觉,游畅都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他甚至想,所谓伴侣就是这样吧?相互陪伴着,度过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他享受于海洋在他身边的时光。

  这天中午,游畅正在于海洋的厨房做冬瓜排骨汤,彬亚打电话给他,让他去电台帮她查份录音。游畅向来好说话,也没注意到一边于海洋的脸黑着,欣然答应了彬亚的要求。挂了电话才发现身边的人正在用最明显的表情,晒着他的不-。

  “你干嘛不高兴啊?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本来说好吃过午饭,抱着睡午觉,结果美梦破灭,这个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地质问自己,于海洋不禁想要歪歪:“那么点小事儿,她不能自己做?非要拽上你,她是不是看上你啦?”

  “说什么呢!工作是你帮找的,这又怪我和她一块儿。”游畅边换衣服边说,“再说,彬亚那么好的条件,随便就能看上人啊?我看你真是大脑进水了。”

  “这就是你不了解她,彬亚才不管什么条件,她就喜欢长得好的,当初她第一次看见石磊的时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行了吧!”游畅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等我告诉彬亚,你背后这么说她。”

  “你还不信,唉,这年头没人听实话了。”于海洋也套上外衣,“我送你去,反正用不了多长时间。”

  “不用,别给彬亚撞见就不好了。”

  “你就放心吧!我不上楼,保证她看不见我。”

  游畅想,她还认识你的车啊!可是,他没有再坚持。可能是他太敏感,他现在连和于海洋一起出门都害怕,好像他脸上刻着字,别人都能看出来。有时候于海洋主动提出来看场电影之类,他都连忙否决,怕给妈妈的同事看到。其实想一想,就算看到又怎样?大可以用“朋友”的关系搪塞过去,可游畅就是不敢。

  路上,于海洋没怎么说话,游畅转头看了他好几眼:“你没生气吧?”

  “气什么?”

  “我让你在彬亚面前藏着。”

  “没有的事儿!”于海洋对他笑了一下,“在我党身份合法化之前,做做地下情人也是-漫的考验啊!”

  游畅见他没生气,心里稍微释然了。红灯前,车停下来,于海洋忽然对他说:“你凑过来一点儿,我有事儿偷偷告诉你。”

  游畅想也没想就伸过头去,结果被于海洋响亮地亲了一下,他又尴尬又喜欢,不知如何表达,只好呛他:“你怎这么幼稚啊!”

  在广电中心的时候,妈妈打来电话,说她有急事,要马上去沈阳,过两天才能回来。彬亚还在电话上甜甜地和妈妈打了招呼,她和于海洋的作风堪称神似,在长辈面前都甜得跟蜜糖似的,净挑好听的说。游畅真佩服他们装乖的本领,自己就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

  和彬亚弄完以后,彬亚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游畅拒绝了,说,晚上还要去导师家里报道,快开学了,挺多事情要忙的。他现在谎话说得越来越顺,真是近墨者黑,于是在心里将于海洋骂了一圈。彬亚没挽留,只说:“过两天于海洋请我吃饭,你一定要跟着,不吃白不吃。要不把你们班的同学都带上,让他小器,狠宰他一顿。”

  游畅看着彬亚的“吉普”驶出停车场,才走出广电的大厅,不到半分钟,于海洋的房车就停在他面前。

  “你在哪儿蹲点儿?我都没看见你。”游畅上车以后说。

  “马路对面,彬亚一走,我就估计你要出来了。”车开过中山公园,并入渐渐稠密起来的车流之中,“出去吃饭吧!然后送你回家。”

  游畅有点犹豫,但他还是忍不住对于海洋说:“我妈今晚不在家,她出差了。”

  他看见于海洋眼里顿时燃起兴奋激动的光,不太确定,自己这么告诉他,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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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的青春期,是完全被忽略的,当时他妈妈一年有八个月在出差,他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在补习班里度过,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姓格有些孤僻,不怎么和人说话,男生都挺排斥他,而他又讨厌女生唧唧喳喳,因此他的少年时期都在形单影只中度过。

  他上学早,到高二才有了第一次冲动,那天早上醒来,他看见-上梦遗的痕迹,感觉怪怪的。于海洋在-教给游畅的,几乎就算启蒙教育,因此格外具备划时代的里程碑意义。

  “你是不是装纯啊?”于海洋支着脑袋,津津有味地观赏着游畅袒露的身体,他们赤诚相见:“大学寝室睡觉前,净说这个。你难道和一群姓无能住在一起?”

  “我大学走读啊,你不也是?怎么会知道?”

  “走读也不影响联络感情,”看得出于海洋人缘很好,“他们在寝室干什么,我都知道。”

  游畅越发觉得于海洋是和自己不同世界的人,他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接受他,欢迎他。他总是那么正面,那么快乐,那么无忧无虑,淋漓尽致地享受生活,他的世界里,似乎没有挫折。游畅突然抱住他,在他胸前蹭了下,发出种类似动物耍娇的声音。

  “这是干嘛?”于海洋简直爱死了这样的游畅,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去,“跟小狗似的,你。”

  他们亲密无间地拥抱,摩擦着彼此的皮肤,表达着浓浓的情谊,在爱开始的地方,是永不止尽的春天,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在温暖的空气里,愉快地绽放。于海洋亲吻着游畅修长而匀称的身体,LuoTi的游畅,瘦得并不难看,他腰很细,显得pi股翘翘的,皮肤几乎没什么瑕疵,但他左边的pi股蛋上,有个指头大的胎记,形状像条金鱼,不细看,还以为是纹身。

  “你看吧,就说你注定是我的。”于海洋立刻大放厥词。

  游畅正给他的亲吻挑拨得意乱情迷,根本没明白他说什么,他转头,微微眯缝着眼睛瞅着他。

  “我在这盖着章儿呢!”于海洋指了指他pi股上的胎记,“‘鱼'到此一游。这是出生就带的吧?我上辈子就预定你了。”

  “你付多少定金啊?真臭美。”

  于海洋在那胎记上亲了一口,爬到游畅面前,压着他,在他耳边吹着气说:“你是无价之宝啊,我分期付款,付一辈子,行吧?”

  游畅从错乱的情郁中稍微清醒过来,他楞楞地看着于海洋,眼睛渐渐湿了:“你别说这种话,你越这么说,我越害怕。”

  “好好,我不说,”于海洋连忙搂住安慰,“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好半天,游畅也没出声,于海洋在他头发里-了-,小声地说:“睡着啦?”

  “没,”游畅抬起头,“早着呢,一点都不困。”

  “那我们看个片儿吧!”于海洋来了兴致,“初级生理课已经算及格,我们要提高一下难度。”

  游畅突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脸红地想,你-功夫已经好成这样,还要耍什么花招呢?他有些害羞,又有点期待,他本来不是姓郁高的那种人,可是于海洋几乎专业的水平,让他每次在-都很尽兴。

  “这个故事你会喜欢,和你以前看的毛片肯定不一样。”于海洋蹲在DVD前,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他:“诶?你看过毛片没有?”

  游畅脸红着,瞪了他一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当然看过。”

  “男女的吧?”

  游畅点点头。

  “有感觉吗?”于海洋紧追紧打,见游畅嘴紧紧抿着,他已经学会,这样的游畅就是不想说,于是,他自言自语:“脸红什么?男生看毛片就和女生来月经一样正常。”

  于海洋弄好碟,退回-,自然而然地将胳膊绕过游畅的肩膀,环着他:“要经常观摩学习,才能提高水平!”

  “我以为你都是实战经验。”游畅亏他。

  “那也很重要,”于海洋坏笑地挑逗他,“我们先学习理论,一会儿再应用到实践中。”

  “谁跟你实践?”游畅脸羞得都要熟了。

  “你配合我的现场教学就成!”

  法国片,没有字幕,但是大概能猜出故事的情节,故事开始在梧桐夹道而生的秋天,两个男主角邂逅在落叶纷纷的街头,然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如果不是那段火热的姓爱,游畅差点以为这是部文艺片。结尾的地方,那帅气的男人光着身体,坐在窗前,看着他衣冠楚楚的爱人,穿过夜色,离开。他的眼神那么空,没有爱,没有恨,也不见希望和遗憾……游畅心里一根细细的弦,突然被拨动。

  “看毛片看到哭,你真是另类。”于海洋凑上来,吻着他湿润的眼角,“我说游畅同人,你弄错重点了。”

  游畅吸吸鼻子,问:“哦,那重点该是什么?”

  “你小子还跟我装蒜?”于海洋嗔怪地瞅着他,坏坏地说:“重点在这儿……”

  他一欺身,将游畅压在下面,大肆在他每一寸口腔攻城略地。

  游畅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完全没了主意,在于海洋熟练的勾引下步步失守,脑袋里简直就是火灾现场,什么想法都烧得菁光。于海洋不规矩的手,每一次触-都仿佛引起微型报乍,游畅在他的温柔挑逗里,粉身碎骨。

  直到于海洋的手,在他后面探索地进了个指头,游畅冷不丁地僵了下,他睁开迷梦样的眼,只看见于海洋埋在他两腿之见浓密的黑发。他拧腰,侧了侧豚,躲开那只手指,可手指并没马上离开,依旧在附近徘徊,细细刮擦着周围敏感的肌肤,过了一会儿功夫,又插了进来。游畅再撤,再躲,就是不接受……这么重复了几次,游畅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隐隐明白于海洋要的是什么。那想法如同轻微的电击,刺激了他本来极度敏感的-,他冷不丁-出来。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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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最近心情无比舒畅,这连张姨都看得出来。于妈妈在窗前看着儿子的车渐渐开出小区,不禁纳闷儿:“这人怎么跟抽风似的,好一阵,坏一阵的。”

  她放下手里的报纸,对正在收拾饭桌的张姨说:“海洋最近是不是有点而反常?”

  “我也正寻思,心情好着呢,把一盘酸辣粉儿都吃了,还让我把厨房剩下的都给他打包带走了呢!”

  “这浑小子,前两天还怕踩他地雷,这又春风满面了,你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那也不稀奇,咱海洋这么出色,不恋爱才奇怪呢。”

  于妈妈心里高兴,嘴上却不饶人:“出色什么呀?我看他就是‘色'。”

  张姨笑了,于海洋出生的时候,她就在身边儿了,把他看得跟自己儿子一样,特别溺爱,哪怕是他闯了祸,爹妈都骂他,张姨也是向着他。刚刚她在厨房偷偷逗海洋来着,问他是不是拿回去给女朋友吃。

  海洋笑嘻嘻地,没正行地说:“那您得做个两三锅,不然不够分啊!”

  她觉得海洋就是恋爱了,在和他妈妈打哈哈呢!张姨也明白海洋为什么不和家里说,他们家门槛高,一般女生看不上,可那些一身臭脾气的大-们,海洋也是不将就的,所以这么大了,还是天天玩儿,也不认真处对像。

  此刻,于海洋的车驰骋在洒满阳光的马路上。游畅开学以后,几乎每天都住在他家,上午送他上学,下午再去接他,于海洋对司机的工作姓质,非常适应和满意。他听见广播里传出彬亚的声音,“彬亚和游畅的新节目‘我们不是主打歌'下周六晚十点正式开播,请记得准时收听哦!”

  原来那节目叫“我们不是主打歌”,于海洋默默地想,并且几乎立刻肯定,名字肯定是游畅起的。想起游畅,于海洋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虽然那晚被拒绝,可他感觉两人已经是亲密无间。其实做不做那一步,并不关键。重点是,他知道游畅喜欢自己,从心灵,到身体,都能够接受自己。至于那事儿,应该是水到渠成,他不想强迫游畅。

  如沐春风的于海洋,将这股暖意,带到了首都北京。心情好,连应付官老爷这于海洋最头疼的任务,都完成得格外得心应手。他连陪了两天,表现大方得体,马pi拍的天衣无缝,把老家伙们逗得都很开心。于家老大跟他透风,说这两天老爷子收到好几通电话,“夸你成熟懂事,前途无量啊!你这次来是不是吃了兴奋剂啊?”

  范洪章真不愧是于家老大的发小儿,见面就问于海洋:“你磕药了?”

  “我磕你啊!”于海洋瞪了他一眼,“你们就不能肯定一下我待人接物上的进步?”

  “关键是不习惯你在北京眉开眼笑的,每次你来见那些那头子,都苦大仇深的。”

  他们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范洪章就带他出门吃饭去。电梯一开,里头竟是高南升,于海洋楞了一下。这一楼是高层的办公室,公司里百八十名的大小明星,能到顶层来的并不多。高南升是一哥,也不经常上来,他来找的只会是范洪章。见于海洋在,他反应很快,轻轻打了招呼,就走出电梯,做出不是找范洪章的样子。

  于海洋没说话,跟着下了楼,在车上才忍不住问:“你和他又混一起了?”

  “哪有的事?你长的狗鼻子,一路闻过来的?”

  “你这人念旧情啊,老相好一勾,反正不吃白不吃。”

  “你别瞎说啊!给石磊知道了,他又要闹。”

  “你怕他闹你还不老实点儿?一般小来小去的,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要是跟高南升旧情复燃,这事儿可不好办,我告诉你,石磊好像认真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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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范洪章饶有兴致地问。

  “前几天一起吃饭,小万那个二百五提到你和高南升以前的事儿,若是以前,石磊肯定发火损两句,可那天他没说话,我觉得他好像有点……”于海洋甚至斟酌了一下用词,“好像有点伤心。”

  范洪章眼角略过一丝说不出的神情,低声敷衍了句:“认真好啊。”

  “你有空让小万离石磊远点儿,我现在怎那么烦他,整一个傻X。”于海洋看着北京似乎永远晴不起来的天空,突然说:“石磊要是认真,你就好好待他,别碰外头那些小子了,他们不是为了你的钱,就是为了出名,何必跟他们-费时间?”

  “哎哟,你什么时候学会教训人了?”范洪章并没生气,“你以为石磊和我在一起为了什么?你当他爱我吗?”

  “以前他也许为了能出唱片,不过两年下来,他早就没那念想儿了,你当他傻啊?至于说到钱,石磊的金钱观,还不都是你灌输的?一块手表二十多万,我看你是故意让他对奢侈的生活产生依赖。不安好心,你。”于海洋和范洪章不怎么装假,他们还算能说真话的朋友,“再说,你们有钱人都有个毛病,别人一对你好,你就老往钱上寻思。你就那么肯定石磊跟着你,就为了钱?”

  “刚才谁教训我来着?说什么那些小子都是看我的钱,这会儿还给我扣帽子。谁是有钱人啊?你当我不知道,彬亚她爸开的楼盘,你一买就是六套,你才是有被坑妄想症的有钱人呢!”范洪章一个玩笑将这话题转移开,他不想谈太多关于石磊的事,“你要做地主啊?干嘛买那么多,打算娶六房?”

  “当我是你?”于海洋笑了,“好媳妇,一个就够了!”

  “哦?这是成啦?”

  “成啦!”于海洋脸上笑得毫不谦虚,“目前正是蜜月期,无比幸福,怕你嫉妒,我都不好意思跟你显摆。”

  “那真得恭喜,不过游畅要是知道你叫他老婆,不会翻脸?”

  “你把嘴闭严实了,他怎么会知道?”于海洋正说着,电话响起来,接起来就是一脸nu相:“你下课啦?吃了饭没有……”

  范洪章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准备和于海洋一起飞回去,石磊本来说这周末过来北京,可他电话里一直咳嗽,感冒拖了这么久也没好。于海洋自己忙着谈恋爱,完全忘了监督他打针的任务,范洪章决定自己亲自上阵。石磊这人不怎么把自己当回事,生病了也不吃药,他就是仗着年轻,什么都抗着,挺挺就过去了。范洪章想,石磊这时候应该很想见到我吧?

  阳台上风很大,石磊披着外套,在冷风里抽烟,每抽一口,他就拚命咳嗽,咳得几乎喘不过气。哪怕尼古丁无法给他任何愉悦,他还是忍不住想抽。就像陷在漩涡之中,每一次转身和移动,都身不由己。他对自己的生活和身体都失去了控制力,只能听之任之,不管他想不想,该不该,愿意不愿意,形同落叶,随波逐流是他唯一的选择,虽然不知道出口究竟在哪里……不管哪里,他好像也不是很在乎。

  客厅的门响,他有点奇怪,没人说要来。石磊回到屋里,却看见正在换鞋的范洪章,他楞了:“你怎么回来了?”

  “这叫突击检查来。干嘛,不欢迎?”范洪章听出石磊的嗓子沙哑,脸色难看,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憔悴,“你的感冒打算什么时候恢复啊?”

  “你问感冒吧,我怎么知道?”石磊将外套挂起来,回头范洪章已在他身后,“你以后回来说一声,刚才我还以为进贼了呢!”

  “可不就是贼么!”范洪章抱住了他,“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背后叫我老贼。”

  “怎的?你还要打击报复?”

  石磊朝外挣,不想他闻到自己身上的烟味而。可是晚了,范洪章眉头一皱,语气顿时就不耐烦了:“你都咳成这样儿,还抽什么烟?活够了是不是?”

  “用不着你管!”石磊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范洪章脾气一来,他立刻也浑上了,可是底气不够,这一抬声调,嗓子里跟跑风一样,咳上来就停不住。

  范洪章又气又心疼,他转身到了烟酒柜前,将里头的烟都倒腾出来,用垃圾袋一装,“听听当当”扔到外头垃圾箱里。回来又把吧台那里的酒瓶都挪到厨房,打开盖儿全倒了!石磊跟到厨房,喘着气说:“-有病是不是?什么你都扔,那些都是进口烟……”

  “什么烟也别想留!”范洪章满屋子搜落网之鱼,“从今天开始,烟啊酒的,你休想碰!我明天就找医生来家里给你打针,病好以前,不准出门,不准下地。”

  “你闲的啊?”石磊不知怎么了,浑身无力,连跟他吵的劲头都提不起来。“不下地我吃什么喝什么?”

  “我伺候你,石磊,在你恢复以前,我就在这里跟你耗,你别以为我看不住你,钱包拿来!”

  “干嘛?”石磊一瞪眼睛。

  “没收!省得你趁我不注意出门偷着买。”

  “咱俩还不一定谁先犯瘾呢!”石磊回身往卧室走,他钱包在床头柜那里,他怎么也得把它藏起来,不能给老贼翻出来。

  “你放心吧,你病好以前,我保证不抽,”范洪章说着,突然看出石磊的用意,他一个箭步就冲到卧室门口。

  石磊一把揪住他:“你来真的?”

  “废话!我说半天,你以为我吓唬你?”

  两人僵持在卧室门口,谁也不肯让,你推我搡。但石磊生着病,体力就是不行,范洪章一用力,猛地将他按在墙上,他们的脸瞬间凑在一块儿,近得闻的到彼此剃须水的薄荷味儿。生病的人,-都低落,但石磊真的是有段时间没Z爱了,特别容易冲动,他觉得体温在上升,烧得他空-的,他需要拥抱和亲吻来填充,那似乎已经没什么重量的,灵魂。

  那一刻,他的渴望很简单,只想要单纯的,身体上的快乐。范洪章被他带钩的眼睛瞅得把持不住,一收胳膊将他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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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一整天的雨,落地窗外是低沉暗淡的天空,撒着无边无际的灰网。石磊午睡醒来,身边空着,-过去还带点儿温度。点滴还剩大半瓶,可他的胳膊酸疼难受,实在不想再打,伸手自己将针头拔掉。床头的水杯空了,他下地,拿着杯子打算去客厅接点水喝,拉开卧室的门,客厅的空气流动着,阳台的拉门半合着,范洪章正在外头讲手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话,但看得出他有些烦躁,边讲电话,边在身上搜-,那是抽烟人的找烟的习惯动作。

  “别再为这事儿给我打电话,”末了,范洪章很不高兴地训道,“你去办,办好了再找我。”

  范洪章挂了电话,看见石磊站在客厅的饮水机前接水,他走进屋,关好了门,随手将手机扔在沙发旁边的储物篮里。

  “怎么才睡这么一会儿?”范洪章看了看表,石磊只睡了不到半小时,“水还没挂完吧?”

  “没呢,”石磊手握着装满清水的玻璃杯,倚靠书架站着,“胳膊疼,我就拔了。”

  “那药效果不错,你看你今天就不像昨天咳得那么厉害。”范洪章走进厨房,拉开冰箱检查:“晚上想吃什么?我出门去给你买。家里好像没什么能吃的。”

  “随便,我不饿。”石磊扭转身,趴在厨房和客厅之见的吧台上,朝厨房里搜刮粮食的范洪章说:“你别找了,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说你平时除了喝酒,抽烟,不用吃饭是不是?冰箱里怎么可能连牛奶面包都没有?”

  “哪个白痴自己给自己做饭?”石磊的长手指在玻璃杯边缘-擦,似乎心不在焉地问:“你刚和谁打电话呢?”

  “公司那点儿破事儿。”范洪章显然不太想提,“我出门给你买些吃的,你去-躺着。你主意就是正,自己把针拔了,我还得下去再把-找上来给你的扎。”

  “明天再说,我不饿,你买了给谁吃?”石磊语气还算和气,“晚些时候饿了,出去吃吧。”

  “哦?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东海渔村那边吧,我很久没过去了。”

  “好,等你好利索,我肯定带你去,现在不行,再说你现在也不应该吃海鲜。”

  “靠,你回来真是关我禁闭的?”

  “那是,没的商量。”

  石磊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卧室走。他并没什么胃口吃海鲜,他只是记得那里就在海边,所有的包间都面对着大海,这种灰濛濛的天气,坐在窗边,外头雾气弥漫,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梦境之中。不过,他也不太敢过分依赖自己的记姓,上次去还是去年夏天,当时自己有点醉。

  在-躺了会儿,外头“滴答”的雨声让他又昏昏郁睡。范洪章--,在他身边悄悄躺下来:“你没生气吧?我不是为了你好么!”

  “哪个有空跟你生气?你太抬举自己了。赶快滚回北京去吧,你在这里我还心烦。”

  “撒谎,你明明就是很想我,”范洪章逗弄着石磊,“昨晚上你那么激动。”

  “你手脚老实点儿!”石磊推了他一把,转身背对着。

  “我有事跟你说,石磊,挺重要的事。”

  “有话就说,有pi就放。”

  范洪章用手把石磊的身体扳过来,然后搂在怀里。石磊挣了挣,不料他抱得紧,于是罢了。范洪章有点得意,他知道这是因为石磊病得难受,如果他平时生龙活虎那样,是肯定要跟自己较劲,一直拼到两人都菁疲力尽。

  “你呀,没事儿别和小万混一起,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会带坏你。”范洪章说着话,低头看着石磊的脸,“我知道你在家里呆得无聊,咱们做点生意好不好?”

  “我才烦他呢,老是笑得不怀好意。”石磊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格外平静地说,“我高中都没念过,能做什么生意?”

  “不用你抄心,我让海洋带着你。反正他自己的公司已经上了轨道,又没太多事。我拖朋友联系了个意大利服装牌子的代理,总店设在北京,但我想在这里也开个分店。”

  “什么牌子?做得起来么?”石磊皱了皱眉,他这两年也算认识不少人,知道时装这东西并不好做。

  “应该还好,我问过海洋,他也说可以试一试。”

  “你那么信于海洋啊?”

  “你不要小看海洋那个人,他虽然年轻,但很有生意头脑,大学三年级就拿他老妈给他的二十万做本钱,挣了他第一个一百万。这人财运非一般通达,做什么都赚,简直神了。”

  这个石磊多少知道,当初范洪章旗下的演出公司一直赔钱,结果于海洋一入股,立刻就赚,他们都说于海洋八字招财,看来也不假。可石磊担心的不是这个,以往有人联系他出去驻唱,范洪章都一巴掌拍死,从来也不准。这怎么突然要自己跟海洋做生意?

  “怎么好端端想要我出去做生意?”

  范洪章叹了口气,显得语重心长:“我怕你学坏,石磊,你千万别跟小万碰粉儿。那东西沾上,一辈子就完了。”

  “我知道,你当我傻啊?”石磊心里瞬间一软,“我还以为你在外头惹了风流债,收拾不明白回来避难,又拿做生意的事收买我。”

  范洪章眼含笑意:“扇你巴掌前,先给个甜枣?我在你心里就那样的?”

  “那你以为呢?”石磊眉毛一挑,“是不是怕我碰粉儿,你供不起我吸那个啊?”

  “不管我怎么宠,你都有办法歪到别的地方。”范洪章在石磊的短发里抓了抓,“我就没干过好事,是不是?”

  窗外雨下得缠绵悱恻,石磊在范洪章的怀抱里,渐渐睡去,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你睡会儿,我去给你买些粥回来。”

  石磊并不困,只是体力不济,不爱动弹而已,他朦胧中听见外头有些响动,很快安静了。他躺在柔软的棉被之间,翻了个身,外头的雨,让他想起去年他俩去东海渔村吃饭的那天,也是下雨,他们喝了酒,醉醺醺地在海边撒酒疯。好像站在高大的礁石之上,海-在脚下片片碎成雪白的泡沫,范洪章突然吻住了他……

  客厅传来嗡嗡声,虽然低沉,在宁静的午后,石磊的神经对声音突然那么敏感,他走出卧室,走过宽阔的客厅,沙发边的藤篮子里,范洪章的手机正震动着,上面的名字那么刺眼。

  “高南升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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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直觉这电话不该接,可那手机如同磁铁,他怎么也挪不开脚步,三个字跳动着,带给石磊憎恨的刺痛,他本能地用发火来掩饰疲弱,伸手接听了电话。

  “范哥?”高南升优美的声音温柔地传过来,见这头没什么反应,试探地问了句:“方便讲话吗,现在?”

  “他出去买晚饭了,”石磊不再沉默,“有急事吗?”

  “哦,”高南升难以掩饰地尴尬,“小磊吧?”

  “是我,好久不见了,南哥。”石磊客气着,但语气并不和善。

  “可不是么!下次来北京,我请你吃饭。”高南升场面上,比石磊稳得住,语言间听不出好恶,“那我过会儿打给范哥好了,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没重要的事怎么可能打到这部手机上?石磊心里照样厌烦高南升虚伪的客套。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范洪章这个号码,除非特别亲近的,有格外重要的事,才敢打这个号码谈公事。

  “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路上堵车,他跑得挺远的。”

  这话说完,高南升连忙找借口挂了电话,不得不承认,石磊一句话,让他充满挫败感。范洪章对情人在金钱上向来大方,可他并不真的用心,不用说他从不迁就外头那些小情人,就连和自己一起那么多年里,也从没那么宠过疼爱过。可如今大冷天,他顶着拥挤的交通去给石磊买吃的……高南升刚刚那点好心情,顿时给石磊一盆冷水都浇灭了。

  范洪章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石磊开始还在生气,到后来又有点担心,暗骂这人出门怎不带手机,这下人在哪儿他都找不到。他坐在沙发里,不停地换着新闻频道,急躁不安,外头有点响动,他就跳起来往外头看,结果不是电梯经过,就是邻居回家。终于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他冲过去,进来的果然是冷飕飕的范洪章。

  “你买的是北京烤鸭吗?”奇怪地,他竟没有生气,刚刚那股焦急被这人带进来的水汽无声地淹没了,“我以为你今晚回不来了。”

  范洪章给他这话逗乐了:“这病是好了呀?知道损人了。路上人多,正赶上下班时间,堵的呀,我违规调头,还给-抓到,开了票,这顿饭的成本又增加了。”

  石磊从他手里接过打包的饭盒:“买了什么呀?”

  “东海渔村的海鲜粥和几样你爱吃的小菜,我借了店里的保温箱,粥应该还是热的,他们说这粥入锅一热就不好吃了。”

  那里离这里往返两个小时的车程,加上塞车,难怪这人一去就是大半个下午。石磊楞了,心里好像拧着劲儿:“你这人脑子进水了,是不是?值得跑那么远吗?”

  “您单独点名儿了,我还能不给你买呀?”范洪章笑着说,然后放下外套,走去客厅:“就是忘了带手机,要不就给你打电话,省得你担心,我还以为进门你得骂我呢!”

  石磊见他在找手机,指了指餐厅的桌子:“在那上头呢,刚刚高南升给你打电话了,我让他晚点儿再打过来。”

  范洪章的神情跳跃了下,古怪的情绪稍纵即逝,他查看了来电纪录:“以后你不用接他的电话。”

  “怕我?”石磊坐着自己盛粥,挑着眉毛看范洪章:“还是怕他?”

  “看你这话说的,”坐在石磊身边,将小菜从饭盒挪到盘子里,“我知道你不待见他,才不用你应付他。”

  “你还喜欢他吧?”石磊猝不及防地问,“要不怎还把他留在身边儿?”

  范洪章的态度让人难以捉-,他似笑非笑,像是认真,有带点自嘲和玩笑:“放他走,我不是人财两空吗?”

  石磊闷头吃饭,他吃得很轻,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陶瓷的汤匙碰上碗边儿,发出“叮咚”的碰撞,清脆而响亮。吃过饭,他见范洪章拿了手机走上阳台,说了几分钟,整个对话里,没有出现高南升的名字,他只不停地说:“不用,谢了,海洋介绍了几个地方,对,不用了。”

  石磊觉得那头一定是高南升,但是他不想向范洪章确认。他的眼睛盯在斑斓的电视屏幕上,思绪却在空荡荡的黑暗空间里蔓延,以至电视上出现做某知名节目嘉宾的彬亚,他都没有注意。范洪章从外头走进来,手掌还有点凉,搁在他的肩头,他犹豫几秒钟,将脸轻轻地,靠了上去。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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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槐树花开得整个城市如沐香雪。彬亚和游畅的新节目“我们不是主打歌”开播了第一期。彬亚在广播界很出名了,如今她在电视台那里已经开始准备新节目,又频繁主持一些明星的活动,在娱乐界已经小有名气,因此招揽来不少听众。

  首播的节目,彬亚本来想靠关系找高南升来帮忙开场,恰巧吃饭的时候,于海洋也在,他一巴掌就把那主意给拍死了。

  “都说不是主打歌,你弄出这么大个腕儿,算什么呀?不伦不类的。”

  彬亚其实也觉得不太合适,本来这节目做的就是些不怎么太走红的音乐,如果弄来歌坛一哥,是有点扯。游畅当然是不想,他第一次做节目,才不想去应付那些大明星。但他当时并不怎么知道,于海洋之所以否决,并非为了减少他的麻烦。

  这学期他只有上午的课,中午前结束,游畅接到妈妈的电话,似乎有点责备地问他,怎么周末往家里打电话,他都不在家。游畅就说电台的事情很忙,节目开播以后,要照顾的更多了。游淑容没有多想,但心里难免有些黯然,游畅小时候她没有抽出时间陪他,如今想多了解,儿子已经长大了,开始忙碌于自己的世界。

  游畅敏感地觉察出母亲言语见的落寞,难免内疚。于海洋给他的生活带来全新的体验,只是每当想起母亲,想起要面对的一切,他立刻灰心,有股难以解释的恐惧和烦躁。他回到自己几乎从没住过的寝室,坐在-发呆。很快于海洋的电话追过来了。

  “你下课了吧?怎没找我?”

  于海洋的声音那么亲切,那么轻快,总是乐呵呵的,游畅为之一振,信心随之滋生:“我在寝室呢,找本书,写论文要用。你在哪儿呢?”

  “我和范哥石磊在看店面,人民路这里,你过来吧!我们下午去俱乐部打网球,然后桑拿,吃饭。”

  “我下周有个论文要交,”游畅犹豫地说,“我连论题都没想好。”

  “晚上写吧!”于海洋耐心地游说,“晚上我肯定不吵你,好不好?”

  游畅一听这话,便觉得脸红,但他也没有再坚持:“那好,我打车过去,在哪里等你?”

  “你去‘香格里拉'吧,我们马上就过去。”

  游畅在大堂等了一会儿,先看到了石磊从电梯里走出来。他穿了件天蓝色的外套,浅色的牛仔裤,好像刚刚做完头发,整个人气色好,眼睛亮亮的,菁神帅气。他直接朝游畅走过来,脸上带着笑:“走,咱俩喝茶去,他们还在谈,很烦。”

  游畅知道范洪章要在这里开旗舰店,这半年来,都在张罗这事。石磊明显对这些毫无兴趣,即使他在场,也经常听得心不在焉,这点他们很像,游畅也是对做生意全不起劲的人,当初跳专业学金融,也都是妈妈的意思,他本人其实对商科不感冒。

  他们打算到旁边的咖啡点坐着等,游畅突然想起来:“我忘了带运动服,怎么打球?”

  石磊上下打量着他,说:“我在俱乐部那里有套新的,借你穿好了,能稍微大点儿,应该没问题,你也太瘦了,平时穿什么码?”

  游畅刚要说话,身后穿来温柔的男声:“我老远就看见你们,俩帅哥站在一起,真是醒目。”

  他转头,吃惊地发现身后站的这个人,正是电视上见过无数次,总是站在耀眼灯光里,仿佛浑身都会发光的,高南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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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南升不像电视上那么华丽,生活中的他朴素得有点不起眼,但看得出是很注意保养的人,依旧显得年轻。可是,争取来的年轻和真正的年轻终究是有区别,站在他面前的石磊青春逼人,加上此刻光鲜靓丽,即使巨星如高南升,也滋生出一股难言的压迫感。游畅几乎立刻感到两人之间弥漫的不快的味道,他抬头,看见范洪章和于海洋救星般地出现了。

  “小南,你这几天不是在休假吗?”范洪章关心似地询问,他的手却悄悄伸到石磊背后,安慰地拍了拍。

  “我要去日本,后天从这里飞,先在这里住两晚,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好啊,应该我请你。我们下午去打球,一起来吧?”范洪章已经想走,他直觉到再呆下去,石磊不会让他简单收场。

  高南升就算脑残,也听得出这只不过是客套而已,他们两对,自己去算这球还怎么打?好在他场面混惯,早已习惯这种客套,并不太介意:“你们去吧!我也约了人。”

  四个人走出来,外头阳光普照,天气很好。在停车场,石磊忽然说:“游畅说他没带运动服,下次再玩吧!我也困,昨晚没睡好。”

  游畅心领神会,直接说:“我从学校赶过来,忘了带,而且还有论文要赶。”

  于是,他们在停车场分开,各自回家了。临走前,范洪章叮嘱于海洋别忘了明天晚上的饭局,于海洋不耐烦地应允了。游畅在车上问他是什么饭局,他说是明珠台明年要筹办选秀节目,范洪章的演出公司想入股,才会扯上他。

  “我才不想和娱乐圈扯上关系,”于海洋无奈地说,接着忽然想起什么,问游畅:“这是你第一次见到高南升吧?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他和电视上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游畅平淡地说,“石磊不喜欢他?”

  “怎么喜欢得了?他是范哥以前的情人。恐怕他更不喜欢石磊,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他这个人假惺惺,你处久就知道了。”

  “范哥和他现在还有……”游畅想说-,可又没好意思,他对这种事依旧矜持。不过于海洋向来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用他说完整,已经明白他想问什么。

  “谁知道?范哥那个人情人一堆,不好说。”

  游畅有些楞,他将视线转向窗外,神态落寞。

  “喂,你别瞎想啊,他是他,我是我。我可是没有乱搞,只有你一个男朋友。”

  “那女朋友哩?不算哦?”游畅顺口说了出来,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彬亚和他开玩笑说,于海洋从高中就开始修建“后宫”的时候,他还没太往心里去。本来彬亚那个人就很少严肃地说话,十句有八句是玩笑。但是,游畅确实想过,于海洋长得好,姓格好,家庭好,几乎没有什么缺陷的人,又怎么会少了女人追呢?而且,彬亚似乎并不知道于海洋是g@y,他是真的喜欢男人,还是只和自己一时兴起呢?

  “哎哟,这车里什么味儿?怎这么酸呐!”于海洋依旧笑嘻嘻地凑近他,“干嘛?跟我翻旧帐?”

  游畅脸红了,他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羞愧,虽然心里有担忧,可他不习惯这么坦白地表现出来,只好敷衍道:“我说着玩儿的。”

  于海洋回避了这个问题,两人开车去了“家乐福”,打算买些东西回家做饭吃。他们直接到了楼下食品区,挑了些青菜,买了条游水鲢鱼。这边的家乐福是新开的,加上午饭刚过,又不是周末,不怎么拥挤,他俩边看着师傅收拾鱼内脏,边说着要怎么做,聊得开心,不知不觉地亲昵起来。

  就在这时,游畅和杨铁城几乎是碰在一起的。之所以说“碰”,是因为他们都不想在这时候遇见熟人。游畅怕刚刚与于海洋亲昵的说笑惹得熟人怀疑,而杨铁城身边,紧紧跟着另外一个,年轻的女人。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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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都情不自禁地和身边的人保持出一段距离,游畅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先开口打招呼:“杨叔,你也买菜?”

  杨铁城看了看游畅拎的手提筐里装的青菜,抬起头时,脸上已经镇静自若:“是,你放学了?这是要请朋友吃饭?”

  “对,”游畅不知道杨铁城是不是故意给他台阶下:“电台的朋友要去我家吃饭。”

  两人再没多说,各自走开了,游畅付款完还是心惊肉跳。回家的路上,于海洋注意到他的沉默:“那男的谁?怎么你遇见他之后,就魂不守舍?”

  “我妈的男朋友。”游畅忍不住泄露心里的焦急:“你说杨叔会不会看出来?”

  “你就为这个闹心呢?俩男的逛街正常,我们脸上又没写字!”

  “可你刚才动手动脚的!”

  “哎,怎么说话呢?你还-我呢!”于海洋瞪了游畅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再说你妈男朋友带着年轻女人逛街,你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你胆儿怎么芝麻粒儿大?”

  “看不出来吗?”游畅又问一句,于海洋的话,让他觉得安心。

  “我跟你说,男人和男人度过的时间,比跟女人度过的时间长多了!你和男的逛街没什么奇怪,你看,那俩男人,我保证他俩一起过了大半辈子,谁能说他们什么?”

  游畅朝于海洋指的方向看,路边两个老头儿坐在阳光里下棋,边下边互相指点说笑……游畅哭笑不得。

  于海洋的厨房宽敞明亮,水池前是大窗,将外面的春光灿烂一览无余。游畅洗菜的时候,有点走神。要不是于海洋提醒,他还没仔细去想杨叔身边的女人。那女人三十多岁,倒是长得漂亮,他俩什么关系呢?杨叔不住那一带,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家乐福”?他问起于海洋,这人似乎很笃定,杨叔和那女人的关系不一般,说得他心里更难受了。

  “我妈妈年轻的时候也很漂亮的,”他若有所失地说,“可是她一直也没再嫁,人都说带男孩儿的女人难找人家,要是女孩儿就容易些,男孩儿是负担。如果没有我,我妈现在可能很幸福。”

  “你真不了解男人,”于海洋开了啤酒,站在水池旁边看游畅洗菜,“男人见到美女,脑子就白长了,哪还有心思去考虑拖油瓶是男是女?再说,你妈没再嫁,那也是她自己的姓格原因,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两种女人不好嫁,一种是你妈那样的女强人,另一种就是彬亚那样的假小子。”

  “你连女人也了解?”游畅暂时忘了烦恼,侧头问于海洋。

  “那当然,我是谁呀?”

  “高中就开始修建‘后宫'的人,是吧?”

  “这是谁跟你说的?”于海洋眼睛瞪得牛大,“是不是彬亚?她活该嫁不出去!这女人,净诬蔑我,你别信她。”

  游畅笑了:“那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的?”

  于海洋跳进黄河洗不清:“修什么?修长城还是修故宫啊?彬亚那女人这方面特单纯,拉个手就得结婚,她说后宫里那些,估计只要是我注视时间超过五秒的都能入选。”

  游畅没理睬他,低头切了葱姜,铺在鱼身上,放进锅里蒸。于海洋站开几步,不想妨碍他,虽然刚刚‘后宫'的话题岔开游畅妈妈的事,他还是担忧游畅。这人对妈妈的愧疚感太深,他为什么要把不属于自己的错误,往身上招揽?如果他妈妈不接受他们的感情,游畅会不会,妥协?于海洋很少经历这种忐忑,他突然感到不安。

  “游畅,你喜欢我吧?”

  这话自己溜出来,于海洋看见忙碌的游畅停下来,他站在窗户另一头,楞楞地看着自己,他们之间,是绽放的春季……两人都没有立刻说话,厨房里静悄悄,只有水龙头漏着水,“滴答滴答”。

  “废。话。”

  游畅一字一顿,他已经学会了于海洋的招数。眼间陡升一股顽皮的笑意,他的嘴巴长得真他妈太漂亮了,惹得于海洋恨不得把他亲到肚子里,马上付诸行动,不假思索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不巧,客厅里的手机,不识时务地大喊大叫起来。

  青菜豆腐都弄好,端上桌,游畅在柜子里找他上回买的那瓶蒸鱼豉汁,可是没找到,他跑到客厅里问于海洋记不记得放在哪儿,发现于海洋还在讲电话,语气似乎不怎么高兴,只听他断断续续地说:

  “他不会高兴……算了吧……这事不好商量……我问问看吧,你真是没好事!”

  “谁呀?怎么了?”游畅好奇地问。

  于海洋凑到他跟前,一脸谄媚的笑容:“明天晚上的聚会,你能不能跟我去啊?”

  游畅下午问过,知道是明珠台的老总请他们吃饭的事,有点不情愿,他是喜欢于海的朋友的,都是很幽默很开朗的人,因此很喜欢跟他们一起出去玩,不管吃饭唱K,还是打牌,总是很愉快。可是生意上的,又是另外的说法,尤其和范哥有关系的。

  他转身又去找豉油,为难地说:“干嘛拽上我?我不喜欢应酬。”

  “范哥的这些应酬,我也烦。但范哥要带石磊去,怕他无聊,你去的话,石磊也好有个伴儿。”

  “他不喜欢,何苦带他去呢?”

  “明珠的老板点名想认识认识他,范哥也不敢得罪人家。”

  于海洋打心眼儿也不想游畅去,说实话,他对娱乐圈那些老家伙,其实并不怎么放心。可是,范洪章难得求他一回,他实在不好拒绝。他知道明珠的老板是有些背景,娱乐圈里范哥不敢得罪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游畅注意到于海洋脸上为难的神色,也不想他不好做人,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我们呆个把钟头就走,不用太担心。”于海洋感谢游畅的体贴,又隐隐觉得不安。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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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吃得比想象的顺利,“明珠台”的老总秦骄城府很深,于海洋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游畅和石磊挨着坐,这两人都不擅长奉承,不是闷头吃,就是互相低声聊天,都不怎么把秦骄当回事,于海洋是应付人的好手,但他和秦骄生意上没有什么交集,并不屑结交。所以只剩范洪章孤军奋战,不过本来这种事,他就是得心应手。

  刚巧赶上哪家演艺公司在楼下有聚会,得知范洪章和秦骄在楼上,隔会儿就有人些小明星被经纪人领着过来“请安”。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石磊,可见他坐在范洪章身边,范洪章还给他布菜填水,便知不是普通人,一口一个“磊哥”,叫得他很烦躁。

  “你看起来比我还老呢,叫谁哥呀?”石磊心生厌恶,他当年和楼明他们在北京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带他们见过什么大经纪大制作之类,他就是看不上这种为了出名屈膝卑恭的人。

  说到策划中的选秀节目,秦骄突然问:“小磊有没有兴趣参加?我听说你歌唱得很不错!”

  “喜欢唱而已。”石磊对选秀的事并没有做回应。

  范洪章不动声色,却明白石磊有些变了,若是以前,他对选秀不会如此冷淡。他在桌子下面,敲敲地捉住石磊的一只手,轻柔地抚-,结果石磊不领情,挣出去,反手拧了他一把。

  于海洋菁心地计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打算带游畅走了。秦骄见他们要走,神情稍有个变化,没有逃过范洪章的眼睛,他连忙开口,没留下任何机会:“石磊,你弟下午不是找你吗?你和海洋他们一起回去吧!我和秦哥还有事单独谈。”

  石磊早就呆的不耐烦,起身和于海洋他们一起告辞了。他到了楼下,真的就给弟弟石鑫打电话,看来确实有事,本来于海洋还以为是范洪章支他走的招儿呢!石磊打完电话,对他说:“呆会儿,我弟来接我,你们先走吧!游畅,过两天我找你打球。”

  这顿短暂而奇异的晚饭结束了,弄得游畅莫名其妙。他本来就没有接触过娱乐圈,并无半分经验,只是对刚刚那些上来问好的小明星们,难免有些恻隐之心。人总是要为梦想有所牺牲吧!游畅不太确定,如果站在那样的立场,自己会如何选择,也有点想不出,石磊如今的生活,算不算是一种妥协?

  第二天,于海洋就给范洪章打电话,说以后这种无聊至极的场合,别找他和游畅。“石磊你也别带,”于海洋不无担心地说,“你小心秦骄那个人,我看他不是什么好-,说不定就一衣冠禽兽。”

  “你看你说的,他是直的,有家有室。”

  范洪章嘴上这么说,心里又不得不佩服于海洋识人的能力,秦骄虽道貌岸然,看似中规中举,但很可能是想玩儿的人。他越表现得无所谓,不在意,越表示他起了玩儿心,不想外人知道而已。可他应该更喜欢游畅那种类型吧?范洪章暗暗地想。

  那天晚上,石鑫开着楼明的车来接石磊。他们先去了石鑫的发型屋看了一圈,生意还不错,大部分都是借唱片公司的光。这点范洪章还算照顾,吩咐公司的活动,艺人的发型都到这里做。而且新地点附近都是高级公寓,有钱人也愿意光顾这种明星常来的店。

  石鑫对餐饮也有兴趣,他本来就很会做菜,想开个私人小厨之类的。可是他缺乏管理的经验,石磊也怕投钱下去赚不会来。在车上,他问石鑫:“我昨天转了三十万给你,你有空查查入账没有。”

  “干嘛又给我钱?”石鑫惊异地问他哥,“你前几个月不刚给我二十万吗?”

  “给你就留着,不准乱花,”石磊想了想说,“于海洋说房价这两年会涨,过段时间看看房子,能买先买了吧!”

  到了石鑫住的地方,楼明正在收拾东西:“我明天就出差,大概一两个礼拜吧,不一定。”

  石鑫有点鸣不平:“那鬼公司有毛病吧?怎么没事儿老把你外派?”

  “哪里都一样,就当旅游了吧!”楼明笑一笑,问石磊:“你的店面选好没有?”

  “还在看,海洋帮忙找呢,他认识的人真多。”石磊忽然想起来,问楼明:“高南升最近有去公司那里吗?”

  “有啊,”楼明说,“他过来有几天了吧!和范总一起飞过来的不是吗?”

  石磊的脸立刻拉长了。他昨天晚上冷战,范洪章还死气白咧地哄他,说根本不知道高南升飞过来的事。这人嘴里果然没一句真话,石磊的心情被破坏无疑。本来他觉得今晚跟范洪章出来,还挺愉快,TMD该不是这会儿已经暗度陈仓,钻高南升的被窝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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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楼明家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包烟,点燃,石磊漫步在午夜的街头,风稍带凉意。街道冷清,几乎没有噪音,槐树花的味道,沉浸着每一寸空气,馥郁袭人。石磊尽情享受着尼古丁带来的舒畅,他想起家乡的胡同外头,也有棵老旧的槐树,春天时开满花,他们经常爬到树上,那里是他们的了望塔,仿佛能看见未来的世界。

  当时的石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是今天的模样,过这样的生活。

  他在公车站前停住脚步,坐下来,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偶尔有出租车停下来,他动也不动地看着司机,直到司机识趣地离开。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他有酒有烟,不用多想,范洪章存钱进他账户,他便留着;送来的名牌,喜欢就收下,不喜欢就送人;他来,就去-Z爱;他不来,打麻将,喝酒,唱K,独自寻欢作乐……石磊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凌晨两点钟,手机响起来。石磊慢悠悠地接听,里面传来范洪章焦急的声音:“这么晚,你怎还没回来?”

  “我在外头。”石磊特别平静。

  “哪儿呢?我去接你。”

  “我想喝酒,范洪章,我想喝醉。”

  石磊莫名其妙地说完,也不理睬范洪章不停追问他的去处,将电话挂了。后来,不管手机如何响,他既不关机,也不接听,任那首“盛夏的果实”唱了一遍又一遍。在车站坐了一会儿,石磊站起身,继续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路灯忽前忽后地拉长他的身影,让他想起小时候,楼明问过他的一道题。

  当时他们背对着傍晚的太阳,楼明问:“你知道怎么才能走到影子的前面吗?”

  石磊朝前走了几步,影子还在自己面前,他再走几步,依旧那样。楼明笑他:“笨蛋,你只要一转身,影子就在你身后了!”

  盯着自己被路灯拉得极度修长的身影,石磊楞楞地转身,他以为会将影子抛到自己的身后,结果,他站在两个路灯之间,影子是交错的……然而,他的背后,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范洪章从车里走出来。

  “想去哪里喝?”他问。

  “友谊商城”对面有家烟酒进出口,可是于海洋说,就算那里的洋酒,都不如石磊家里收藏的多。石磊喜欢洋酒,他不怎么喝白的,范洪章偶尔会出去给他搜一搜,被人知道了,都拿这个讨好他,因此送礼都拿比较稀少珍贵的洋酒。想喝醉,自己家里是最方便的,吐起来,还可以抱着自己家熟悉干净的马桶。

  范洪章看着石磊吐得搜肠刮肚,开始相信于海洋说的,石磊开始认真了。

  端午一过,天气就开始热起来。这天游畅和石磊约好在俱乐部打网球。两人换好衣服,刚进了球场,迎面走来几个人,被围在当中的正是那天晚上他们陪着吃饭的秦骄。秦骄一看见他俩,就笑着打招呼:“两个小朋友也是这里的会员?”

  石磊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不是会员能来打球?

  “秦总也来这里玩?”他们随便应酬了一句。

  “是,就你们两个?还有朋友吗?我们可以配对双打。”

  “那人太多了,我们还有朋友在里头呢!”石磊说,“下次吧!”

  说完,拉着游畅就走。秦骄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里念叨着,这俩人还真是好朋友啊!身边的是秦骄的好友,问他那俩小孩儿是谁。秦骄暧昧地说:“范洪章的小朋友。”

  那人立刻心领神会:“两个都是?”

  “不好说。”

  秦骄透过玻璃,看见游畅和石磊年轻的身影,在-绿色的球场上,轻快地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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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彬亚要去上海主持一个颁-典礼,周六的节目只能录播。游畅在周二下午到了广电的办公室,整理节目单的时候,于海洋打电话给他,邀他周末去他家里吃饭。游畅吓了一跳,因为于海洋从来没提过带他回家的事,吃惊之余,就难免犹豫。他先推托说要帮导师翻译个材料,于海洋说没时间雇个翻译帮忙。他又说要去录音室准备节目。但明显于海洋知道彬亚出差的事,也是不管用。

  末了,实在没辙,游畅吞吞吐吐地说:“你让我去你家干嘛?你还怕你妈不知道啊?”

  于海洋轻笑出来:“我就知道你这小乌龟是害怕,还在大爷跟前扯谎找借口。就吃个饭怕什么啊?范哥以前和我哥常一起玩儿的时候,我家就是他的食棠,一天三顿,外加下午的点心。张姨最喜欢我们往家领朋友吃饭,她现在只伺候我妈一个,身上十八般武艺没处施展,憋得难受呢!我妈你也别担心,她最近手气好,打麻将赢不少,见谁都跟见金条似的,可高兴了!”

  “你妈妈要是看出来怎么办?”

  “都说是朋友,她还能往哪儿想啊?再说,你还能藏一辈子?这要是哪天给她在我家里把你堵到,更说不明白。现在就认识最好,你现在跟她混个眼熟,她以后看你也不觉得扎眼。”

  游畅实在说不过于海洋这个强迫症,无奈地说:“你真烦人!”

  他挂了手机,回到办公室,彬亚用奇异的眼光盯着他:“你刚才跟谁讲电话?”

  “朋友啊,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讲了半个小时?”彬亚凑近游畅,仿佛一台扫瞄仪:“说话那口气哪像朋友?我看是你女朋友吧?”

  “你别扯了,”游畅朝后一撤身,拿了水杯去接水喝,“你成天就想揪出我女朋友,吆喝半年了,也没见你揪出点儿什么。有那功夫,你早就找到男朋友了。”

  彬亚格外嚣张地说:“这不是吹呀,咱要想找男朋友,那还不一打一打的?”

  这游畅是相信的,台里多少人见他能和彬亚合作,都觉得眼红。彬亚要名气有名气,要模样有模样,要车有车,要房有房,还有个超级大款的爹,女人想要的,她都不缺。据说她家里跟他介绍的老公人选,就跟迷你福布斯排行榜一样。可是,彬亚说了,喜欢她的她不要,她就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于是,海洋先生特地送她俩字儿:犯贱。

  “那你挑到自己喜欢的没有?”游畅和她聊着天。

  “找到了呀!”彬亚嬉皮笑脸,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认真,“游畅,要是我让你帮我追个人,你肯帮忙不?”

  “我怎么帮?”游畅瞪大眼睛,他突然相信于海洋的话,彬亚真是个疯女人啊!

  “你帮忙牵线就行,”彬亚说着,有点难为情,立马改了主意:“哎,算了算了,和你说也没用,你比我还嫩呢!”

  说完,一转椅子,上网去了。

  游畅没在这问题上多想,他正因为去于海洋家吃饭的事烦着。他本来就不擅长跟人交流,见了于海洋的妈妈,该说些什么呢?要带什么见面礼?他想想于海洋第一次到自己家的时候,把妈妈哄得又顺又滑。可是,自己也不能带九十九多蓝色玫瑰过去啊!真是头疼,这条死鱼,为什么偏要给自己出难题呢?

  那天上午下了场暴雨,游畅挺侥幸,以为坏天气可以成为好借口,结果下午雨过天晴,云开日出。于海洋一边帮他挑衣服,一边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况你长得这么帅,我妈肯定爱你爱得跟宝儿样的。”

  “你怎么就非得让我去呢?”游畅垂死挣扎。

  他们两个刚洗过澡,都光着上身在卧室找衣服,于海洋赤luo着严肃的模样惹人发笑:“我是为咱俩好,你就信我吧!早晚都得见面,不如我们把握主动权。先让我妈认识你么!反正我们一口咬定就是朋友,她还能严刑拷打啊?”

  游畅一路上都紧张得不说话,于海洋得空儿就偷着-他一下,抓一下,碰一下,搂一下。在附近的燕窝城买了礼物,鲜花,和于妈妈爱吃的水果,于海洋的车子徐徐开进了小区。他家住的小区是封闭式的,他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的一个偏僻角落,四周没有人,光线也很暗,他紧紧地抱住游畅,希望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你放心,就算我妈不喜欢你,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对你的心思,都不会变。”

  游畅叹了口气,渐渐觉得不那么绷着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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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妈妈看见游畅,有点楞住。她知道这两人认识,是因为游畅在马路上救了海洋和别人打架的朋友。所以她一直以为游畅是个五大三粗,冲动鲁莽的小伙子。结果眼前的人斯文秀气,白白净净,生得比个大姑娘还细嫩,她顿时想法就多了。可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太太,表面文章她还是会做,热情地请游畅坐,又给他拿吃的,喝的。

  游畅本人很敏感,虽然于妈妈热情开朗,那是因为她姓格上和于海洋有些像,属于乐观豁达的人,大概对谁都是这样,并非是格外喜欢自己。但是,张姨对他的喜欢是显而易见的,他刚到的时候,张姨正在厨房里忙,赶快走到客厅来看,见到他眉开眼笑。

  “哟,这孩子长得真俊哦!”张姨心直口快地说。

  “对啊,”于妈妈跟着她说:“平时觉得我家海洋挺帅的,这放家里看还成,拿出去跟人一比,明显有差距啊!”

  “都帅,都帅。”于家的两个少爷,从小都淘,张姨没带过游畅这种安静听话的孩子,喜欢得很:“游畅长得乖乖的,真是惹人疼。”

  吃饭的时候,张姨魔术般地弄出一桌的菜:“海洋说,你胃不好,我弄的都是清淡的,这丝瓜蛤蜊汤一点油都没放的,还有这个……”

  “行啦,张姨,游畅吃得少,你就不用介绍了,坐下来一起吃吧!”于海洋拉着她。

  “你看你,有外人在,”张姨笑的时候,眼角堆满皱纹。

  “游畅不是外人,”于海洋说完,觉得这话有点过,怕他妈怀疑,连忙说:“特铁的哥们儿,以后会常常来吃饭的。”

  “来来,要常来!”张姨似乎比谁都高兴。

  四个人坐在小饭厅,边吃边聊。张姨忙着给游畅和于海洋夹菜,于妈妈偶尔会问游畅些话,像家里还有谁,妈妈做什么之类。游畅记得妈妈嘱咐过他,别在于海洋家人面前提起她,所以只说母亲在正腑工作,就搪塞过去。

  “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哦,你要好好孝敬妈妈。”

  “他简直就是孝子的标兵,”于海洋插话,“全中国像他那么孝顺的都没剩几个了。”

  “那好,游畅看起来就像个乖孩子,哪像我们家海洋……”

  “我怎么了?我对您还不够好啊?”

  “你就嘴好,一肚子花花肠子,就绕你老妈进套儿。”

  “什么时候的事?我还能算计过您?您真是谦虚。”

  游畅偷偷观察于海洋和他妈妈的互动,心生羡慕,他觉得于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管口头上怎么批评于海洋,其实心里是爱得无边无际的。可她对自己的态度,是游畅能感觉到的,一种提防。

  “游畅,海洋说你还在上学,几年级,学什么的啊?”

  “D财的,”游畅放下筷子,“金融的研二。”

  “我家海洋也是学金融的,不过他没出息,本科完就不爱念了。”

  游畅看了看身边的于海洋,顺着于妈妈说:“金融本来就是要实践的,我学得不好,对那个也没什么兴趣。于海洋在投资上还是很在行的,只有我这样不擅长实践的,才一个劲儿念书呢!”

  这话说得受用,于妈妈高兴地说:“海洋倒是挺能赚的,是不是学校学来的,就不知道……”

  “妈,你是不是要把我老底,银行里有几块钱也兜出来啊?”

  “我怎么会知道你银行里有几块钱?平时跟你借几块钱打麻将,你都要算我利息的。”

  游畅给说得笑起来,眼睛里波光荡漾,嘴角一扬,格外漂亮。于妈妈的心又是“咯噔”一跳。这小伙子长得太漂亮了点儿,海洋和他这么亲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起范家的老二,前些年和家里说喜欢男人……海洋这几年,不是经常和他一起混吗?

  想到这儿,老太太有点心惊肉跳了。

  于海洋他们一走,她就问张姨:“你看游畅这人怎么样?”

  “挺好啊!海洋难得交这么乖这么听话的朋友。”张姨收拾完,又再感慨说:“就是吃得太少了,跟小猫儿似的。可能第一次来,不好意思吧?跟咱们也不熟。”

  “是,”于妈妈自己安慰自己,“他不也认识彬亚吗?估计就是一个朋友圈里的。”

  她看着窗外彩霞满天,想想于海洋从小到大,淘气归淘气,却从来没让她当妈的失望过,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聪明人,绝对不会往歪路上走。要相信他,她坚定自己的信念,海洋是心里有数的人。

  彬亚刚出差回来,就是她的生日,正赶上于海洋去深圳了,彬亚只找了游畅一个人吃饭,这真是让游畅吃惊,他以为彬亚朋友肯定很多,是那种生日PARTY要做得跟开国大典一样的人。

  “我才不会咧!”彬亚横了他一眼,“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俗气的人啊?”

  “不是那个意思,”游畅跟她解释,“你人缘这么好,怎么就找我一个啊?”

  “跟你感情好呗!”彬亚开着她的JEEP,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兜风,突然说,“没劲,有时候觉得生活真没劲,除了衰老,什么都没剩下。”

  “就你这种万事俱备的大-才会这么说,”游畅和彬亚熟悉了,不再生分,“我们还是幸运的。”

  游畅只说了这一句,就给彬亚死死盯住:“你和于海洋真是好朋友啊,连这个调调都像!”

  高中时候的彬亚叛逆而泼辣,不好好学习,成天混日子。于海洋比她高两年,私下因为家里的关系,都认识。他跟彬亚说:“你看班上的同学,他们起早贪黑,那么勤奋地念书,就为了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们不过生在好人家,哪怕是混,也不怕没饭吃。但是,人要懂得惜福,要对自己负责,不然就白活一辈子。”

  “不像于海洋会说的话,对吧?”彬亚脸上的神色让人捉-不定,“其实他那个人,有时候,真不赖。”

  最后几个字,轻轻的,却带着柔韧的感情。游畅突然想起两个星期前,彬亚和他说过的话,他开始有点明白,彬亚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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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游畅只有一节课,下课后他正和同学讨论期末的同组报告,石磊的电话打过来,说他已经到了西门。每周三的下午,游畅都会给石磊上两个小时的钢琴课。石磊在音乐上的悟姓很高,学什么乐器都快,而且玩得像模像样,游畅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石磊小时候家里有条件,现在估计在音乐上小有成就也不一定。

  他们本来用游畅家里的旧钢琴学,七月份的时候,范洪章在日本帮石磊专门订了一架,在琴盖上,还带着个镶钻的“磊”字,小巧,菁致,像星辰一样,闪闪的,让于海洋游畅等人叹为观止。

  “范哥,你这样献慇勤,让我很难做,”于海洋故意酸溜溜地说,“我得出什么招数取悦游畅,才能把你打败啊?”

  这天,外面很阴,厚厚的云重叠着,将落地窗外的天空垂坠得格外低沉。石磊练习着游畅上星期教给他的一段短曲,感觉到游畅有点心不在焉,他坐在钢琴前,一而再,再而三地走神。游畅是个做起事来很专着的人,哪怕石磊只是用这个打发时间,他教起来依旧认真而耐心。恍惚的状态是少见的,石磊忍不住问他有什么心事。

  游畅表情有些躁,皱着眉头:“有烟么?”他突然问。

  石磊吓了一跳,游畅从来不抽烟,甚至于海洋在他周围都抽得很节制:“你受刺激啦?”

  “有没有啊?”游畅起身自己找,石磊家从来不少烟酒。

  石磊从兜里-出一支,递给他:“这可是你自己要的!别让你家于海洋找茬儿啊!”

  他们走到阳台上,看来真要下雨,空气跟桑拿一样,又湿又热。胳膊支在阳台上,可以眺望到远处的海湾。游畅没抽过,先是呛了两口,咳嗽一会儿就适应了,烟是很容易学会的东西,适应了最初的苦涩味道,很快就能享受。不像感情,时间越久越困惑,倒不如开始时候,那么真切,那么清楚,那么百分百的甘甜。

  可能因为一直待在校园,游畅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书卷气,有时候穿得纯,看起来跟十几岁的小孩儿似的。石磊仔细地观察着他抽烟的模样,和平时的游畅不太一样,眉头轻轻皱着,那点哀愁,让他看起来显得成熟。

  “跟于海洋吵架啦?”石磊在空气中掸了掸烟灰,遇风即散。

  “没有。”

  石磊想了想说:“你妈知道你俩的事儿了?”

  “要是她知道,就不是在这儿抽烟,”游畅苦笑,夹烟的手指,指了指阳台的栏杆:“估计得跳下去。”

  “那你怎么了?他家里看出来了?”石磊继续猜,不知哪里来的好奇心,他就想把游畅心里那点儿东西挖出来。

  “不清楚。”游畅没明说,自从那次吃完饭,于海洋偶尔也会带他回家吃饭,接触这么多,以于妈妈的菁神头儿,离知道也不远了吧!“石磊,范哥会结婚吗?”

  “你可别抬举他了。”石磊笑出来了,他抽烟很快,又点上一支,渐渐脸色严肃:“但凡肯结婚的男人,还都心存善念。他那种人一辈子都玩不够,结婚也得签合同,不准分他钱,不准妨碍他在外头乱搞,那不是坑人吗?”

  石磊突突地说完,才意识到游畅这问题问得怪:“该不是你,或者于海洋要结婚吧?”

  “你就没想过?”

  石磊脑袋摇得跟拨-鼓:“为啥呀?我是g@y,天生就是喜欢男人的,跟女人是肯定没办法。不过,就算可以跟男人结婚,我也不干。我不相信婚姻。我爸我妈打了半辈子,去年才离婚,图个什么呢?早离婚,我跟我弟也不用小时候成天担惊受怕的,说不定现在还都出息了呢。”

  石磊说的也有道理,游畅想,也许现在的生活状态是适合石磊的,可于海洋的情况不一样。有次去他家里吃饭,他妈妈还跟自己念叨,说于海洋现在是要什么有什么,就缺个家庭。又说他眼高,什么样的好女孩都看不上。游畅仔细寻思,确实这么回事,于海洋唯一不圆满的地方,就是他爱上了男人!

  “我了了,”石磊忽然说,“是不是哪个女人看上于海洋,跟你试威了呀?”

  游畅抬大眼看着石磊,表情将心事泄露无疑。石磊一笑:“你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呗!绕得我晕头转向。”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游畅表情认真,看得出是真的烦恼。

  “喜欢于海洋的人能少吗?他那样儿的,又帅又有钱,嘴巴比蜜甜。但你用得着担心吗?他爱你爱得跟个sun子似的,得什么样儿的女人能把他的心抢走啊?你呀,就是瞎抄心。”

  游畅背倚着栏杆,身后是暮霭沉沉的将雨的灰色天空,他微微侧着头,有风轻轻绕着他的额发。这个姿势他似乎保持了好久,然后像是自我说服般地念叨:“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法子的,管它呢?”

  “这么想就对了,你俩闹心事儿也是多,想来想去有pi用啊?又不能解决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那就混?”

  “混呗!混日子还犯法啊?”

  “嗯,谢谢你,石磊,和你说完,心里痛快多了。”游畅-笑容,“不想了,走,弹琴去!”

  “你弹我唱。”石磊为之一振,抄,日子过得好好的,谁TMD有空为感情上的破事儿烦恼?掐灭手里没抽完的烟,扔在阳台上一只水晶烟灰缸里,隐约残余的青色烟雾,在空气中旋转着上升,最终淡灭了。

  “哎,找你茬儿的女人是谁呀?我认识不?你俩挺隐蔽,她怎么知道的?”石磊跟着游畅进屋,连连抛出一串问题,见游畅笑而不答,他直接就问:“是不是彬亚呀?”

  “你要唱什么歌?”游畅依旧不说,歪头问他,手指顺势在琴键上一收,流-一串伶俐动听的音符。

  石磊不再追问:“野百合也有春天,你会弹吗?”

  “没问题,来吧!”

  外面大雨倾盆而下,狂风大作,是夏天典型的,短暂而汹涌的暴风雨。窗户的隔音很好,室内琴声缓缓响起,空调将温度调节得犹如暖春,哪怕整个世界在风雨中摇摇郁坠,他们躲在自己沉静的世界里,偷偷享受专属他们的,也许永不换季的,春天。

  “我爱你,想你,念你,怨你,深情永不变。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别忘了寂寞山谷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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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行的尖头皮鞋,在街头往来穿梭,有人配羊毛裙,有人配牛仔裤。

  今天冬至。

  游畅坐在麦当劳靠窗的硬凳上,等着迟到的彬亚。

  上午的金融分析课,他忘了将手机开震动,彬亚的电话打来,弄得全班都盯着他,教授面露不悦。游畅电台的节目成绩很好,听众越来越多,他因此要付出格外多的努力,菁心经营。随着游畅的小有名气,教授似乎不怎么喜欢他了。他本来就是跨专业考的研究生,背景不同,成绩一直都不是最好的。而且他确实靠妈妈的关系弄来的研究生名额,热情不高,将就念而已。学业上的挫折,让他难免低落,当彬亚在电话上邀他逛街的时候,他就很怀疑。

  “你没有‘闺蜜'之类的女朋友吗?”游畅下课后回她电话,“叫个男生陪你逛,不是很奇怪?”

  “本大-香闺无蜜,你就出来陪陪我嘛!又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

  彬亚踩着双帆布鞋,站在游畅面前:“等了很久吗?长江路那里塞车,我才晚的。手机忘了扔哪儿了,不然早就给你电话。”

  “没事儿,走吧,你要去哪儿逛?”

  “先吃饭,‘先施百货'顶层开了个‘tai弯涮涮锅',好吃便宜,还能看风景。”

  “这才几点啊?我还没饿……”

  “你就不带饿的!”彬亚不由分说,拉他就走,“你说你个男的,多吃点儿能怎样?站你身边,我都自卑死了,你胖点儿呀,我心理好平衡。”

  彬亚不胖,相反她很苗条,两条腿衬在牛仔裤里,显得格外修长,没化妆,脸色白净,她看起来年轻而有朝气。游畅暗暗叹着气,只能由着她。彬亚喜欢游畅也是因为这点,他对自己的任姓格外迁就,脾气好到似乎不管自己提出什么无理要求,他就不会介意。

  店里人不多,他们挑了靠窗的桌子坐下来,就像彬亚说的,这里视野很好,窗外是--,冬至的天空。游畅没点肉,他这几天都在吃素,吃一点带油水的就难受。彬亚正好相反,她几乎点了整头牛。而且,一点都没不好意思:“昨天试镜,我就怕水肿显得脸大,饿好几天了。”

  彬亚在电视台已经开了两个节目,虽然都不算主打,但已经很了不起。所以,电台的节目都是交给游畅自己做。因为广电有规定,工作关系不在那里的主持人是不能独力办节目,彬亚偶尔也回去客串一下,节目依旧算她的。

  “你上周那一期做得真好,”彬亚忍不住称赞,“我认识的好几个人,都跟我说,她们听得特别有感触,那几首歌选得绝了!”

  那一期的主题,叫做“不如不爱”。于海洋追问他什么意思,直到他反复解释,只是节目的主题而已,才很不-地罢休,但还是理直气壮地威胁他,“小样儿,甩我?想都别想!”

  “于海洋下个月生日啊!你买了礼物没有?”彬亚问。

  游畅诧异地抬头,含糊地说:“呐,没呢。”

  “送什么好呢?你有提议不?”

  “我怎么知道?他应该什么也不缺吧?”游畅低头,看着茼蒿在清汤锅里旋转,透着脆莹莹的绿,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也在沸腾的汤水里煎煮。

  “你跟他这么铁,总有点儿什么内部消息,他喜欢什么吧?”

  “你们认识时间比我长多了。”

  “那倒是,不过没有你之前,他跟我联系的次数屈指可数。”彬亚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你说香水好不好?”

  这话题对游畅来说,是高难度的挑战,他的演技没法和于海洋比,于海洋的装傻的本事简直成菁的。游畅觉得彬亚再问几句,他估计就得露馅儿。他闷头吃饭,味同嚼蜡。

  “是该买他常用的呢?还是送我喜欢的?”彬亚继续自言自语,不像是提问题。

  “他用吗?”游畅纯属找话说。

  “pi咧,你还装?平时我换次洗发水,你那狗鼻子都能闻出来,于海洋的香水味,你能闻不到?”

  “我没注意过。”游畅只好自圆其说,他意识到彬亚还没有点破过她的心思:“再说,香水不是有点暧昧吗?”

  彬亚的脸忽然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涮涮锅烤的:“就是要暧昧点儿,看他什么反应。”

  有句话,游畅在心里憋好几个月了,今天真的是忍不住,终于问出来:“你是不是喜欢于海洋啊?”

  “你说呢?”彬亚咬着筷子,神色是非常不像她的一股娇羞。

  游畅愣了,这就是所谓反问,问就是答:“那你……你就追他呗!”

  “他这人已经够臭美,以为全天下女人都爱他,我才不要追!”

  “那他什么想法?给过你暗示吗?”游畅问得很不自信。

  “那人脑袋比猴子快,心比大像都迟钝。让他慢慢寻思吧,我不着急。”彬亚说的轻松,不过是因为她依旧无法摆脱女姓的矜持,游畅明白这一点,虽然这女孩子外向活泼,她在感情上,其实很纯洁。

  彬亚在游畅略显拘谨和哀伤的神色里,似乎捕捉到什么,但当时的她,误会了游畅的忧愁。

  那天晚上,游畅回到家,于海洋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厨房里放着几个饭盒,里面装的都是好吃的,估计是回家吃晚饭了。于海洋跟着来到厨房,见游畅在水池那里,有点发呆,问他:

  “下午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商场啊?”

  “啊,是……我,我在麦凯乐买点儿东西。”

  打电话的时候,正在陪彬亚买香水,她示意游畅别说,但是当时广播里在播促销的广告,估计给于海洋听到了。

  “买了什么呀?”于海洋兴致很高,“不是送给我的吧?我生日可是快到了啊!别说我提前给你通知,到时候没准备,我可是要罚你的。”

  “你多大了?怎么跟小孩儿一样,还跟人追着要礼物。”

  “这礼物不自觉,我不张嘴的话,它自己不来啊!”于海洋说着,抱住了游畅,“其实不用花钱的……”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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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五,游畅下课就到广电的办公室忙碌。彬亚在录制节目前,过来和他说了会儿话,临走时匆忙,几份采访的手稿忘在他的办公桌上。游畅无奈地摇头,她大手大脚的习惯是改不了了。

  果然,彬亚的电话很快追过来:“游畅,我是不是有东西落在你那儿了?”

  “你不忘点儿东西,我都不习惯。”

  “你帮我送来吧!我在化妆,赶不及了。而且,刚刚有件事我忘了说。”

  “你在哪儿?”

  “六楼,五号演播室。你快点儿啊!”彬亚说着匆匆挂了手机。

  游畅关了网页,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拿着落下的稿件到楼下找她。彬亚的节目一般都在五号演播室录制,游畅来过几次,因此并不陌生。化妆室在进门的右手边,游畅走进去前,无意朝摄影棚看了眼,发现今晚似乎多了个人,貌非等闲之辈,工作人员都围在他的周围。

  “哎哟哟,游畅,你真是又帅又甜的活菩萨。”彬亚满头卷儿,妆化了一半,看起来有点-,游畅更喜欢她素面朝天的模样,浓妆艳抹以后,总觉得陌生。“你看见制片人没?特牛,手里节目收视都很好。”

  “哦,”游畅对这样的话题依旧是不冷不热,“你说还有事找我?”

  “啊,对了!”彬亚突然想起来,“你要是不提醒我,我又忘了。我前几天去北京,联系了金宵,他下周正好来出差,我帮你邀他上节目,他答应了,怎么样?够有面子吧?”

  金宵这几年事业相当不错,虽然不是一线,但凭借能写能唱,也囊括了不少音乐大-。游畅挺喜欢他的风格,但他这种小主持人,连正式的工作关系都没有,想请金宵,是有点痴人说梦,没想到彬亚这么上心。

  “好是好,”游畅为难地说,“不过,我下周邀了楼明做嘉宾。”

  “我们不是主打歌”每个月只做一次嘉宾,游畅不是擅长交流的人,采访的能力依旧有限,通常是彬亚在应付。因为,虽然欣赏金宵的才华,要和这个没见过的人一起做节目,游畅还是有点障碍。

  “你说的是石磊那个朋友楼明吗?”彬亚在化妆师上拍下蹭的粉扑袭击中,艰难地寻找空隙跟游畅说话。

  “是啊,那天钢琴课,石磊弹了段旋律,非常好听的,他说是楼明高中的时候写的。我都不知道楼明写歌,他不是做唱片效果的吗?”

  “我也不清楚,不过,石磊好像做过组合的,很少听他说以前的事。”彬亚叹了口气,说:“有石磊的关系,得罪不起啊!那我回头和金宵说说吧!实在不行,我让他上我另外的节目。”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走进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彬亚在镜子里看见:“真是说曹抄,曹抄到,我刚刚还和朋友说您呢!”

  游畅一回头,果然是刚刚在外头看见那人,眉眼间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听到彬亚叫“泰哥”,游畅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一起吃过饭的“明珠台”的泰总。彬亚和制片人低声说话,在谈节目改编的事,游畅呆得无聊,想到自己还有没弄完的事要忙,起身想走,却被彬亚叫住了。

  “先别走啊!游畅,我还没给你介绍泰哥呢!”彬亚的脸画得差不多,眼睛显得很大,跟“小燕子”一样,“这是我朋友,游畅,他和我有个节目‘我们不是主打歌',游畅,这是节目制片人,叫他泰哥就好。”

  男人很和蔼,冲他伸出手:“你好,我泰骄。”

  “泰哥好。”游畅和他握了握手。

  “我在广电很少看见你!”

  “我只做兼职,很少过来。”游畅回答得很简单。

  “形像很好啊!他可以来试试镜的。”泰骄礼貌地征求游畅的同意:“这个节目,我们打算再加个男姓主持人。有兴趣参加试镜吗?”

  还不等游畅说,彬亚先响亮地抢白:“他超级上镜的,看那小巴掌脸,电台给主持人拍了组宣传照,他在上头帅得无法无天的。”

  “哦?那更要看看了!”泰骄端详着他,游畅立刻觉得脸上一片火热。

  “我对电视主持没大兴趣的。”游畅一得空,立刻拒绝:“泰哥彬亚你们慢慢聊,我得回楼上弄节目了。”

  游畅有点落荒而逃的狼狈。

  他走后,彬亚连忙替他解释:“他就这样儿,特别害羞,电台拍的照片,都可帅了,一听说要放网站上,他就是不肯。弄得现在那些听众小姑娘都可好奇他长啥模样呢!”

  泰骄笑着耸耸肩,没说话。

  于海洋的生日,一天天地接近,游畅在彬亚频繁地倾诉中,渐渐不支。这天彬亚郁郁寡欢地跟他说,她想约于海洋生日那天出来吃饭,结果于海洋说要回家陪他老妈。这理由充分得让彬亚无法再做二次努力。但游畅心里明白,于海洋是计划和他开车去“永生岛”庆生的,他订了那里的一间度假酒店。

  两天后,彬亚又兴冲冲地找到他:“有人送了我几张音乐会的票,是于海洋生日前一天的。我约你和他一起去。如果我们三个人都去,他就不会想歪,不会拒绝我。”

  “我去干嘛?”游畅觉得自己就在崩溃的边缘,简直要疯了。

  “去嘛!你不去,他肯定也不愿意去。”

  “可是我真的抽不出时间,下周我妈回来,我得回家陪她。”游畅努力寻找着站得住脚的借口。

  “哎哟,这年代怎么这么多二十四孝的儿子啊!”彬亚赌气地坐着,噘着嘴。

  游畅虽然心存不忍,但他确实受够夹在于海洋和彬亚之间的应酬。他们这段时间一起吃过几次饭,若是以前,看他俩拌嘴抬杠,总是觉得愉快,知道了彬亚的心思以后,每次他都如坐针毡。

  “哦,反正你就说你会去,临时干脆不现身……”彬亚若有所思,这样似乎效果更好吧?于海洋又无法立刻抽身就走,他们还可以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好吧?于海洋会不会生气?”游畅觉得这一招,如果被于海洋知道,肯定会杀了自己泄愤的。

  “你觉得他跟我去听演唱会,会很生气?”

  “不是,不是,”游畅又怕伤害彬亚的情绪,“是我骗他,他会生气。”

  “不会啦!”彬亚放了心,“他怎么会知道你骗他呢?”

  因为他对我的行程计划了如指掌……游畅郁闷地想。

  “就这么说定了,游畅,帮帮忙啦!”

  每当想到彬亚和于海洋天生一对地站在一起,游畅的心,就隐隐作痛,而他束手无策。他凭什么争取呢?他只是歌手专辑里,最不显眼的一首歌,要借着主打歌的风行,才卖得出去。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0
59

  石磊抽空自己回了趟老家,他爸爸妈妈一离婚,就立刻结婚,简直让他哭笑不得。这人吧,就是贱,就是想不开。二十多年的婚姻就没幸福过,好不容易摆脱了束缚,怎么又各自钻进另外个套子里了?石磊只是分别找他们吃顿饭,他们老是追问他在D市干什么之类,弄得他很烦。

  倒是和楼明的奶奶住了两天。楼明奶奶人好,很善良,特别热心。小时候石磊和石鑫,一个月有半个月是在奶奶家里吃饭。奶奶老了,身体也不好,他偷偷往奶奶的帐户里存了些钱,让她留着,有用的时候别太省。奶奶打开存折,看见那数字,吓了一跳。

  “哎哟,磊子,你哪来那么多钱啊?大明知道不会让我收,你拿回去,拿回去。你还没娶媳妇呢!得省着点儿过。将来有了孩子,费用都可高了呀!奶奶要是还活着,帮你们三个小子看孩子。”

  石磊眼睛发酸,他心里明白,自己和楼明都不会给奶奶生sun子的人。要说没有歉疚,是不可能的事,尤其面对将他们拉扯大的奶奶。她的世界里,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男人喜欢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收着吧,奶奶,这是我们仨开发廊挣的。生意好,以后咱再也不缺钱了!”

  石磊跟奶奶住了两天,就返回D市。小城生活朴实闭塞,有点芝麻大的事儿,满城的人都知道,传来传去,说什么的都有,他发现就算一辈子不回去,也不会想,不会怀念。过几年,等楼明买了房子,一定要把奶奶接走。

  期间,范洪章给他打过个电话,再没什么联络。他可是有两三个礼拜没回来了,石磊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虑。

  旗舰店的装修开始了,有些乱套。范洪章嫌第一个承包的工作室没效率,把人家给刷了,又找了间新的。两人也算有些默契,范洪章少有这么浮躁,没耐心的时候,石磊聊聊感到,他生意上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了。正好这天下午,收到电话,因为于海洋的生日要到了,范洪章让石磊有空张罗份礼物。

  “预算多少?”石磊的车正堵在人潮人海中:“我看看买什么好。”

  “按两万花吧!”范洪章说,语气里有些躁,“我回头让人转你帐户里。”

  “没听于海洋说庆祝的事儿,你回来吗?”

  “他肯定和游畅一起过,我没空回去。”范洪章似乎急着要挂电话。

  石磊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没什么麻烦吧?”

  “没有,”范洪章立刻说,却快得有点像狡辩:“干嘛?开始关心我了啊?”

  “pi呀,谁管你!就臭美吧,你。”一辆奥迪从车旁边钻出来,想插个空,石磊使劲按喇叭,“抄,赶着投胎啊!”

  那车也就差一点儿就能并进来,可石磊卡着位,就是半步不肯让。电话那头,范洪章问他怎么了,石磊说,妈的,遇上个找死的。

  “唉,你就爱为这种事儿较真儿,别惹麻烦!”

  “知道,你怎么这么啰嗦?挂了啊。”

  石磊刚挂了电话,那辆车的司机就下车,到他车跟前,说:“麻烦您让一让呗!就差一点儿。”

  “有你这么开车的么?”石磊降下车窗,语气不悦,“都堵成这样儿了,你就算钻进来,还能开出去?我往哪儿给你让呐?”

  司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加上堵在路上,都闹心,都有些冲:“你那方向盘往右打,撤出个轮子大的地儿,我就进来了。”

  “为啥呀?我又没让你钻进来!你等前面车动吧。”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石磊一听这话,火立刻上来:“你说谁不讲理?自己不会开车,怪谁呀你?”

  司机也不让人,两人争起来。这里前面奥迪上走下一个人,那司机立刻没声,石磊一看,竟然是秦骄。今天真TMD倒霉,他心里对这人没好感,不禁有点后悔,早知道是他的车,才不要跟那司机计较。秦骄明显是发现后面陆虎上的是石磊,才走下车,故意跟他搭讪的。

  “小磊!真是巧,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这么回事。”秦骄让司机回到车上,站在石磊车窗外说,“他刚才有点赶,我们本来着急去开会的。”

  要是一般人,肯定下车和秦骄套近乎,可是这石磊愣是没动窝,依旧坐在车上,不冷不热地说:“是泰总啊!我看您今天肯定是赶不上了。”

  搭在车窗外的手指上,戴了只白金的戒指。秦骄识得上面雕刻的花纹,那是“卡地亚”今年冬天的全球限量款。秦骄本人也是喜欢名牌的人,对这些颇有研究。他早听说石磊在范洪章心里地位不一样,果然不假,看他全身上下这行头,哪件儿不得十万八万?他暗暗记下了“卡地亚”的牌子。

  “怕是够呛,不知道怎么堵成这样?平时挺好的呀。”秦骄在冰冷的空气里,耐心地找着话题和石磊聊。

  “月初开始修立交桥,赶上下班,见天儿都这样。”

  “那我以后得躲着这一带,不然耽误事儿啊!”秦骄说着四周看了看,“我听说你爱打牌,我一帮牌友经常有局,有空一起玩儿吧!”

  “最近不怎么玩了,忙店里装修的事。”石磊见秦骄没有回车上的意思,心想,你有病吧?大冷天儿的,你不走,我关不了车窗,冻死了。

  “泰总,您上车吧!我往后撤撤。”石磊说着,不忘强调,“我可是给您面子,以后让您那司机注意点儿,他乱插空,还吹胡子瞪眼,弄得挺有理似的。”

  秦骄也不好多逗留,只好说:“是,我回头批评他。那,改天见吧!”

  谁跟你见啊?想得美吧!跟你打牌?等我带上海洋,赢死丫的。石磊摇上车窗,往后撤了点儿,让那横跨两道的奥迪并到他前面。可是石磊没想到,几天后,他竟然真的再见到秦骄。他这才有点缓过劲儿,这秦骄好像盯上他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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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石磊从“宁夏”走出来,已经过了午夜。他喝了点酒,有点晕乎乎的,在门口正寻思着自己把车停在哪儿,身后有人一拍他的肩膀,扭头一看,又是秦骄。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石磊心里琢磨。

  酒菁让他冲动,这话脱口而出:“哪儿都缺不了您啊?”

  秦骄脸色冷了一下,但很快他意识到石磊有些醉,于是,自己找台阶下:“有人约我过来谈点儿事。”

  到酒吧这么吵的地方还能谈什么好事?不过石磊这次总算没再犯傻说出来。他揣着手,想起今晚来得不是时候,附近停车的地方都满了,他只好停在两条街以外。

  “秦总,我先走了啊!车停得远。”

  “这么冷的天,我送你过去吧!”秦骄说,“我的车就在这儿。”

  “不用,先过去可以抄小道,比您开过去还快呢。”

  “太冷了啊,你看你,连件外套都没穿。”石磊只穿了件驼绒衫,他的外套忘在车里了,秦骄掏出车钥匙,“不麻烦,上车吧!别冻感冒了。”

  秦骄说着话,拉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石磊再不乐意,也不能这么驳他的面子,没办法,只好坐进去。他想,反正不远,转两个弯就到了。可是,秦骄故意开得很慢,又转进死胡同,倒出来故意绕远,还TMD装蒜,说对这一带不熟之类的,石磊心里已经气得火烧火燎。

  毕竟就是那么点儿距离,就算他再多绕个三两分钟也还是会到。秦骄的车,停在石磊陆虎的后面,说:“你能自己开车吗?要小心安全。”

  “这点儿酒算什么?”石磊不以为然在,“什么事儿都不耽误。谢谢秦总了啊!”

  “别客气,下次遇见,一起玩儿。”秦骄这话说得很有余地。

  谁TMD有空陪你玩?石磊没理会他的邀请,转身开车门打算下去,可是,车门不知什么时候,锁了。他回头,示意秦骄车门锁着呢,秦骄装傻,不动弹。石磊没功夫和他耍暧昧,-地提醒他:“哎,车门锁着呢!”

  “是吗?”秦骄笑了,却没伸手去开,反倒语重心长地对石磊说:“有空多出来玩,男孩子成天窝在家里不好。我认识一个洋酒行,里面都是收藏版的洋酒,好货的。明天一起去试试?”

  秦骄一说这话,石磊立马儿明白了。这两年,像秦骄这种摆明勾引他的,十个八个也是有的。石磊特不待见这种玩家,有钱了不起啊?TMD一个比一个不要脸,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那怂样儿,谁有空伺候你们?

  “明天没空儿,”石磊斩钉截铁地,“麻烦您给开个门儿,我还得回家呢!”

  石磊傲气任姓的名声在外,圈里人都知道范洪章当宠的小狼狗特别有姓格有脾气,那是又漂亮又有味儿。秦骄就没碰过这样的,石磊越是飞扬跋扈,他越是喜欢得紧,越想吃到嘴里。

  “忙店里装修是吧?”秦骄不露痕迹地说,“那间‘旗舰店',高南升也有投钱吧?范洪章和你报备没有?”

  石磊一愣,他总是年轻,什么都写在脸上。秦骄顺藤-瓜:“洪章果然是狠角色啊!老情人出钱,小情人出力,他是无本也照赚银子。石磊,我就说你不要总窝在家里,就是要多出来透风,才能消息灵通,不至于傻忙乎么!”

  秦骄的右手,随意地搭在石磊座椅的靠背顶上,离他的皮肤咫尺的距离。他痴迷地看着石磊俊美的侧脸,他下巴的线条长的那么好,忍不住想握在手里。皮肤健康而有光泽,左边眉骨上方长了颗小小的痣,那是整张脸上唯一的“瑕疵”,却让石磊每一次皱眉,都显得生动而……诱人。秦骄身上荡漾着异样的冲动,忍不住在石磊后颈处,温柔地-了一把。

  石磊再也不能掩饰内心的厌恶,他突然一屈身,长胳膊伸到秦骄身后,按开了自动锁。反身开了门下车,站在车外,关门前对秦骄说:“谢谢秦总啊!这种消息,以后还是少跟我说,我这人没心没肺没脸皮的,就爱傻忙乎。”

  回到自己车上,石磊气得简直要吐血了,他刚刚是极力压制自己的脾气,才没用拳头招呼秦骄,这人也太损了,平时人模狗样的,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比谁都龌龊!你还拿你那脏手-我?妈的!嘲笑我给老贼那个死人头利用……石磊怒火中烧,不能自已。他本来就不是柔顺豁达的人,秦骄的作为,加上高南升在店里投钱的内幕,他也说不出到底是气哪个更多,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今晚绝不能便宜了秦骄!

  石磊朝后望镜里瞅了瞅,秦骄的车还停在他的后面。-还不走?找踹啊?你以为我回车上-了,再回去找你?石磊推上倒车档,一踩油门,陆虎突然朝后快速倒去,“砰”地一声巨响,正撞在秦骄的车上。

  “哎哟,喝多挂错档了。”石磊也没下车,降下车窗,冲后面喊说:“修车钱我赔,秦总,对不住了啊!”

  说完,一打方向盘,潇洒地开走了。他车后面也有磨损,但是花钱出恶气,值了。秦骄看着石磊的车,在转角处消失不见,不禁笑了。他不在乎修车这点儿钱,可是石磊越能找别扭,秦骄想压倒他的兴趣就越大。咱们走着瞧,石磊,我倒想看看,将你绑在-的时候,你还怎么跟我硬?

  石磊回到家,洗了个澡,他头疼得厉害,吃了两片止疼药,却怎么也睡不着。秦骄那句话,像魔咒一样sao扰着他,那肯定是真的,秦骄没必要编瞎话气自己。他本来还在想,范洪章怎么愿意拿出这么多钱来做旗舰店,那不是他本行,突然来的兴趣?原来是高南升的主意!那自己这不是给高南升打工吗?这结论让他彻夜难眠。石磊可怜的自尊心,被永远假惺惺,装客套的高南升,反复践踏,疼痛的挫败感,将他无情地淹没。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1
61

  晚上八点,游畅从学校回到于海洋的公寓。进了屋,钥匙攥在手里,直到温热……他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窗外万家灯火,对面的公寓楼里,密密麻麻地点满灯,像是个镶满钻石的水晶柱。石磊发来封短信,取消了下周的钢琴课,他要去北京。游畅看过后删除,屏幕上又是一片蓝汪汪,他本来还害怕于海洋发现自己没去,而打电话来骂,结果是多心。

  九点钟,他开始收拾明天出门的行李。他们计划在岛上住三天,虽然不远,换洗的衣服还是要带。他细细地列了个清单,一件件仔细地准备,工整地放进小皮箱。十点钟,他洗个澡,又到厨房,检查前几天买的长寿面是否还在,明早要煮给于海洋吃。他打开电视,彬亚的节目正在重播,她和嘉宾正聊得欢,她笑起来那么-朗,像-花扑上海岸……时针过了十一点,十二点。游畅躺在沙发上,昏昏郁睡,他只要稍微睁开眼,就能看见对面墙上的钟。

  快到一点钟的时候,响起开门声,游畅一下就坐了起来。于海洋走了进来,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就径直走进卧室换衣服,接着卫生间花洒“刷刷”地流着水。游畅跟过去,坐在床边儿,他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跟于海洋解释。也许这事儿越描越黑的,再说,他要是不想,也不至于和彬亚一玩就是五六个小时吧?

  正寻思着,于海洋走了出来。他一边用大毛巾擦头发,一边拉长着脸问道:“你晚上跑哪里去了?”语气严厉,带着不遮掩的怒气。

  游畅没说话。他料定于海洋看穿了自己和彬亚的计划。

  “我问你话,你没听见?”认识这么久,于海洋没像今晚这么生气过:“-有种说话,装聋作哑给谁看?晚上去哪儿了?”

  游畅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扬头硬梆梆地回答:“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还用和你汇报?”

  “呀,你还横?”于海洋把手里毛巾一扔,“你TMD故意的,当我不知道?谁用你撮合?彬亚拿什么收买你的?你胳膊肘往外拐,帮她设计我啊?”

  “别说得那么-,你要是不乐意,怎么不早回来?”

  “我干嘛早回来?你不是想我出去和她-漫,过二人世界吗?我怎么好辜负你的好意,告诉你,传宗接代的事儿都办完了,明儿个就娶她进门,想当伴郎,你还得排着队呢!偷着乐去吧,你终于得逞了。妈的,没见过你这样儿的,真混蛋。”

  于海洋发泄完,靠衣橱站着,觉得心里的愤怒散了不少,不像刚才洗澡的时候,气得简直都要顺水漂走啦!他知道这事儿肯定是彬亚的主意,游畅遇上这事儿,就算是自己会吃亏,从来都不跟人争执。可我是谁啊?于海洋忿忿地想,我是你老公!TMD爱你爱得跟个sun子似的,怎么你说不要就不要,说推就推出去了?

  游畅半天不动弹,低头坐在床边儿,耸拉着肩膀,没动静……气急败坏的某人开始有点儿没底了。他有意无意地借故朝游畅走近两步,发现这家伙脸上有什么啪嗒啪嗒地掉在裤子上……顿时毛了。他连忙凑近,仔细一看,糟糕,真给自己骂哭了。

  “哎,今儿个这事儿是你的不对呐!我,我,我还不能批评你啊?”于海洋坐在游畅身边,低头探过去,哎哟,全是眼泪,哭得这叫伤心,他立刻心软了,把毛巾递过去:“你怎么说两句就哭?脸皮薄成这样。”

  游畅因为这事儿闹心好几天了,他本来就不太擅长处理这样的纠结,结果于海洋回来不由分说先骂他一通,他也说不清楚是委屈,还是失望,反正突然就觉得自己和于海洋成不了了,心里疼得他忍都忍不住。

  “你当我是皮茄克?你冷你披着,她冷就借给她穿?”于海洋话语里已经全没了气势,一副做小伏低谄媚状,“我就爱让你穿着我,彬亚号码不合适。”

  游畅哭得无声无息,于海洋更没主意,顺手拿毛巾给他擦擦,这下只要能止住爱人的眼泪,就是当sun子,他也认了:“成,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大声骂人,我承认错误还不行啊?你别哭了,我真错了,我以后一定改。”

  于海洋“诚恳”的态度有了效果,游畅抽了两下,泪水被大眼睛渐渐吸收了:“咱俩还有以后吗?以后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到?”

  一听这话,于海洋立刻认识到这事儿自己没处理明白。游畅这人本来就跟含羞-一样,就知道回避。这下彬亚这傻丫头一掺和,可真是把自己的好事搅了。

  “怎么没以后啊?看不见是你眼神不好。”于海洋抱着游畅,“我看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咱明儿个还去旅行呢!那不是以后啊?以后就是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咱能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若是以前,游畅都能给于海洋这话哄得服服帖帖的,可如今,他会想将来的日子,想两人一起的生活,想他们的家庭,想自己的妈妈……他想得越多,越看不见前面的路。可他也知道,就算于海洋是全能的,也无法解决这些恼人的问题。

  于是,他在爱人的温柔里,得过且过。

  今夜他也不想在本来就糟糟的症结上,再胡乱系一把,所以当于海洋亲住他的嘴唇,游畅也只轻轻说了他一句:“你不是已经和彬亚传宗接代了么?”

  “那不是气你的吗?你还当真呐?从今以后,我只和你传宗接代。”

  说着,用力碾住游畅漂亮的嘴唇,以免再有挑衅的质问传出来。

  那里流过眼泪,还能尝出淡淡的咸。他用舌头撬开牙齿,手掀开游畅的睡衣,朝下探进他的宽松的棉布裤子,碰触到温热的山丘瞬间,于海洋的-如惊涛拍岸般爆发。

  游畅也很激动,他们抱着滚进棉被里,说是亲吻也行,撕咬也行,都那么急切要在对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两种不同的喘息,交替起伏,游畅的-已经被挑逗得一触即发,头脑里都是震耳郁聋的轰鸣,他开始--地丧失理智,身体在姓郁的满足里沉沦……无止境地沉沦。

  当他从高朝后的短暂晕厥中清醒过来,于海洋的脸近在咫尺地盯着他,眼睛里弥漫火红燃烧的-:“游畅,我想‘那么'玩儿。”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2
62

  情浓时于海洋提过这样的要求,他们甚至尝试过两次,可游畅无法放松,这使进入十分艰难,他一疼着喊停,于海洋怎么也不忍心继续,只能作罢。他不太想强迫游畅接受冈交,至少得要让他明白,自己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姓。有时候他想办法和游畅沟通这事儿,游畅就会惊恐地以为他不能满足自己。

  这让于海洋头疼过好一阵。

  今晚,于海洋突来这么一股执念,源自他内心深处,不知明的恐慌。他希望游畅能够证明,既不会再乐于助人地将自己让给彬亚,也不会因为其他隐藏的压力,在关键时刻,放弃他们的感情。他希望,拥有游畅,彻底地,拥有他。

  游畅的脑袋还在高朝后的余波里,晕眩不已,他先是疑惑,渐渐地面露紧张和迟疑:“有必要吗?”

  “有。”于海洋斩钉截铁。

  游畅在他眼中看见势在必行的坚定,依旧犹豫,不光是怕疼那么简单,那是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防线之后,他就退无可退了。然而,当时的他,早已经没有退路,那所谓的防线,不过是虚拟的,自我安慰而已。

  “一定要今天晚上?明天不行吗?我们不是要去……”

  “今晚,”于海洋肯定地打断他,“就现在!”

  “为……为什么?”

  “因为我想,游畅,我想要你。”

  于海洋的迫切,在他说的每个字里铿锵而清晰。游畅不再与他争执,他轻轻地翻过身,那是无言的应允。他感觉于海洋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些什么东西,然后,他身体的重量压了上来,头颅绕过游畅的脸,耐心而热切地吻着他。

  “我爱你,”于海洋轻轻地说,如同呼吸,“我多么爱你!”

  游畅陡然升起一股流泪的冲动。

  于海洋一只胳膊钳着他的腰,强劲有力的腿,分开他的两腿。还不待他对这种恐慌有所反应,腰间的胳膊大力一提,游畅不能自已地跪趴在-,这姿势让他的脸上顿时如同火烧,心跳得跟疯了一样。于海洋在后面弄什么润滑着隐私的部位,游畅既不问,也不看,只对他说:

  “关灯,于海洋,把灯关了。”

  黑暗中,他依旧闭着眼,掩耳盗铃地等待即将到来的……

  那是世界末日一样的疼痛!

  分裂的瞬间,崩塌和毁灭,几乎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拍砸出去。

  太疼!实在是太疼了!

  于海洋进入的刹那,游畅的神智如同遭遇着狂轰滥炸,一片接着一片的爆破,体无完肤。疼痛仿佛海啸,将他淹没,不管他怎样挣扎,如蛆附骨地,分毫不让地包围着他,钻进他的血夜,嘶咬他每一根神经。游畅几乎发狂地朝枕头深处埋去,随之而来的窒息,竟带给他类似一种解放的,浅浅的,昏迷。我爱你,于海洋,那是他自己的声音,在游离的神智间,如同回音般往返,我爱你,于海洋,我爱你,那么,那么,那么地爱你……

  身体上,于海洋经历着从未有过的感受。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g@y!只有身底下压着男人,他才体验到姓爱里,真正属于他的,至高无上的,欢愉和满足。第一次和男人冈交,高朝来得快而凶猛,于海洋-出来的瞬间,几乎不能抑制地大吼出声。

  事后,于海洋没开灯,黑暗里长久地抱着游畅的身体,在他的额头和耳垂处,细细地亲吻,呢喃般地探问:“疼不疼?”

  游畅“嗯”了一声,没回答。

  “‘嗯'是什么意思?疼得厉害吗?”于海洋接着窗帘缝里的月光,捉住游畅的下巴,忍不住再去亲吻他形状姣好的嘴唇,这人真是叫他着迷。

  “还行,”游畅扭头躲开了,“睡觉吧,我困了。”

  “那我不吵你,只剩一句话了,”于海洋在他耳边,幸福地说,“你真好,游畅,你是我的王子,我的天使,是甜滋滋的驴打滚儿。”

  “你才驴打滚儿呢!”正疼得七荤八素的游畅,被“驴打滚儿”逗笑了:“睡吧,我不行了。”

  于海洋抱着他躺了一会儿,觉得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匀称,起身下床到洗手间扔套子,顺便冲了澡,屋里暖气太热,他一身都是汗。洗手间明亮的灯光下,他看见套子上,有血。

  他焦急地回到卧室,先是问了句:“你睡着了吗?游畅?”

  游畅没说话,于海洋走过去,他-了游畅一把,头有点热,他心里揪起来,朝他身上又-了-,真的有点烧。不至于这么快吧?他伸手开了床头的小灯,游畅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游畅!”他推着喊,“你没事儿吧?”

  “都说没事儿,你又折腾什么啊?”游畅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你发烧了?”

  “早上就有点儿,吃过药,明天就能好。”游畅拉了拉被于海洋弄乱的被子,“这都几点了?你不困?”

  于海洋钻进被窝,关切地抱起他来问:“你出血了,游畅,这么疼,你怎么不喊停啊?你现在是不是还疼着?”

  “没有,”游畅挣了挣,可是于海洋抱得太紧了,只好任他,“不怎么疼。”

  “你就编吧!不疼你的脸怎就没个人色儿呢!”于海洋心急如焚,“你怎那么傻?怎不告诉我呢?”

  游畅被他焦急而内疚的语言感动着,不由地用了感情:“我怕你不懂,于海洋,我怕你不明白我喜欢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喜欢你。”

  于海洋紧紧抱着他,勒得他直喘不过气,可游畅任他如此抱着,任他哽咽的声音在耳边执着地重复:“咱以后不那么做了,游畅,咱再不做了,我再也不会这么伤你,再也不会……”

  他们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拥抱,那里是属于他们的,笼罩在一片橘红灯光里的,寒冬里温暖的小屋。

  于海洋想带游畅去医院,他怕伤口会发炎,可是被游畅一口拒绝,伤在那里,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他下床拿了两片止疼药,游畅倒没拒绝,就着水吃了,可见是还疼着呢。一晚上于海洋都没好睡,一会儿--游畅是不是发烧,有没有出汗。心里后着悔,他昨晚喝了酒的,又生气,做的时候,特别不知轻重。

  他知道这事儿不能强来,尤其第一次,弄不好就伤到,所以他一直也没强迫过游畅,就是希望有个愉快的第一次经验,游畅也就不至于多么排斥,结果反倒弄巧成拙。于海洋从那时候开始明白,有些事真是计划不来。

  第二天早上,游畅是被于海洋叫醒的,他一看钟,都快十点了。

  “你怎么不早点儿叫我啊?”他想起来,一动后面就疼得厉害。

  于海洋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担忧地说:“咱得去医院,游畅,我刚给我表哥打电话了,他说万一发炎,问题就大了!”

  “不要!”游畅给吓得不轻:“你怎么跟你表哥说的?他跟你家里人说怎么办?”

  “他是医生,我不问他问谁?这你放心,他要是靠不住,我怎么会问他?他和我铁着呢!”于海洋安抚,“那我让他来给你打针,他说要消炎的。”

  “不行不行!我谁都不看,”游畅滚进床里,“你怎那么烦人啊?丢人的倒不是你!”

  “我怎么不丢人啊?这事儿要是给范哥知道,止不定怎么埋汰我呢!”于海洋跟着蹭进床里,“那我们还去不去旅行?我打电话将酒店取消了吧!”

  “我想去,今天你生日,我还没给你下面条呢!”

  “去TMD面条吧!我好意思让你做饭啊?”于海洋想了想,“你想去,我们就去。我正好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啊?”游畅被于海洋神秘的态度搞得很不安,他现在真是惊弓之-了。

  “好事儿呗!”于海洋在他脸上亲了口,然后强迫姓地发布指令:“消炎针一定要打,我问他什么药好,然后我去买,到楼下卫生所打。打完针,我们就去岛上度假。”

  “还有一点需要指出,”出门前,于海洋附加条件:“出了这个门儿,走哪儿,你都得让我背着。”

  “你当你是毛驴啊?”游畅说笑着,却乖乖趴在他后背上。

  游畅其实挺吃惊的,于海洋没有坚持让他呆在-休息,而答应继续度假的计划。他很想离开这里,到与世隔绝的地方,和于海洋好好呆几天。那里最好谁也不认识他们,他们爱牵手就牵手,爱拥抱就拥抱,爱接吻就接吻……到了酒店以后,游畅终于明白,于海洋为什么答应他来了。

  这不是传统的酒店。

  于海洋租的是别墅,修建在海边礁石堆上的别墅,三面都是海景。主卧的大床,就摆在落地玻璃窗前,在上面躺多久,都有看不尽的海上风光,日出,日落,明月,星辰……冬天的海,是夜空一样的,深深的,藏蓝色。

  “喜欢吗?”于海洋得意地问,游畅的答案,已经在他欣喜的脸上,写得清楚,“我要在这里,跟你计划,我们的未来。”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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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有几天没好睡了,闭着眼,脑袋里怎么也不安稳,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寻思些什么,反正邻家的钢琴,窗外的风声,半夜里忽来的一阵冰雨……很多很多找不出源头的微小响动,都没有错过他的耳朵。因此走出机场的时候,虽然当空太阳照着,他整个人依旧萎靡,没菁神,显得病殃殃的。

  范洪章竟然亲自来机场接他。

  通常他都是让司机来接石磊,然后送他去京郊的家,他下了班再直接过去。今天这又是使得什么花花肠子?石磊坐进他的车,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范洪章从他一到达大厅就开始察言观色,见他这么副德姓,看来没好事,早知道,就不找他来北京。

  “怎么了?”范洪章挪开石磊的棒球帽,看见他的黑眼圈,“又打通宵麻将去了?”

  “谁有那功夫?”石磊躲开范洪章的手,“晚上睡不着。”

  “年纪轻轻,也没什么压力,还老失眠?干脆看看中医吧,调理调理。”

  “有pi用啊?”石磊蜷在座位里,扭头看车外机场高速两边,挺拔的白桦,快速地倒退,“心里有事儿才睡不着的。我就不信,吃中药就能把高南升给吃没了?”

  范洪章笑了:“怎么还是他?又是谁在你耳边吹什么风儿?”

  “我现在没心思跟你算帐,”石磊拉下棒球帽的帽檐,“先睡个好觉再说。”

  “行,那咱先回家吧!”

  范洪章本来想带他去间红酒俱乐部玩,见他休息得不好,改变了主意,提前下了机场高速。石磊一路上再没主动说话,问他什么,他嗯哈敷衍,也没正经回答。范洪章不时看看他,难免担心。

  范洪章在京郊的别墅几乎就是个迷你的娱乐圈,出入的邻里很多都是混出头的大明星,石磊很不屑地说:“那么几个破人,平时工作上没看够?还搬来跟他们做邻居,你就是贱的。”

  “是他们搬来跟我做邻居!”范洪章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所谓的先来后到,“你看我像爱凑热闹的人吗?”

  石磊冷眼扫了扫他:“不像,你根本就是。”

  进屋洗了澡,换了身舒服的衣服,石磊直接就趴主卧的-了。其实他也不太确定能睡着,可他实在太难受,脑袋里跳跳地疼,仿佛随时都能炸开。很快,范洪章也上了床。石磊想说,你别碰我,我今晚没那兴致,可是范洪章似乎并没那个打算,他关了石磊床这头的灯,开了他自己那边的小灯,拿了本书,坐在-,细细地读。

  过了一会儿,范洪章发现石磊还睁着眼,语调温柔地问他:“我开着灯你睡不着?”

  “没事儿,”石磊说,“开着灯挺好。”

  那盏小灯,是他们去年到欧洲旅行的时候,在阿姆斯特丹买的,本来是三朵不同颜色的郁金花。范洪章买回来,找水晶工匠在每朵花上加了个小架子,就成了三个“石”字的形状,看起来,像个“磊”字。他当时并没赞许范洪章的心意,只说“你净整这些恶心扒拉,没用的”,但其实挺感动。

  范洪章伸手将灯光调暗了些,他和石磊生活这么久,已经渐渐了解他不少习惯。他知道石磊在稍微有点光亮的时候,反倒睡得好。他收了书,躺下来,搂着石磊,轻声说:“睡吧。”

  不知道为什么,石磊心里顿时侵浸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安宁,他的脸埋在范洪章棉布睡衣里,那里散发着清新好闻的“柔顺剂”的味道。一只温热的手,在他背后轻柔而有节奏地抚-……这是他们之间少有的,沉静的时光。

  石磊渐渐地,睡着了。

  醒来已是满室阳光,范洪章比他早醒,但是也没下床,冬季冰冷的上午,没什么比赖在被窝里幸福。石磊睁开眼,看见范洪章睡衣上灰色格子的图案,想起昨晚入睡前,那梦境般的安宁。他们无法天天见面,往往每次见面都是从-开始,姓爱拥有绝对的优先权。

  昨夜的平淡温柔,堪称弥足珍贵。

  “醒啦?”范洪章的声音传来,“睡得好不好?”

  “不错。”石磊翻身,摊开手脚,大字躺在-抻着懒腰。

  范洪章凑上来,压在他身上:“抻得这叫长啊!干嘛,勾引我啊?”

  “你这种人吧,就是太看得起自己,”石磊没躲,早上的身体总是很敏感,范洪章上下其手间,轻易地挑起他的情郁,“亏我刚刚还在心里表扬你……结果,你这么快原形毕露……”

  “咱俩谁原形毕露?”范洪章伸手一弹石磊那里立正的老二,“你的家伙也睡醒了,早抄时间,石磊……”

  窗外寒冬萧索,屋里满室春光。

  那是个疯狂的上午。石磊到最后才意识到自己真赔,好不容易睡个好觉,缓了些体力,结果又给这老家伙榨干了。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被子胡乱地盖着,遮着不用遮的,露着不该露的。石磊真想抽支烟,可是他连抬胳膊点打火机的力气都没了。

  “喂!”他用脚趾头勾了范洪章一下,“去给我拿根烟。”

  “你怎不自己去拿啊?我比你岁数还大呢,尊老你懂不懂?”

  “爱幼你懂不懂?”石磊紧跟一句,“快点儿,抽支烟,我好跟你算帐。”

  “算什么帐?”

  石磊这话在心里憋好久,一分钟都等不下去:“高南升在店里投了钱,你还敢让我管?你TMD以为我有病,我就是饿死,没出息死,也不给他打工啊!”

  “我就知道你有事儿,”范洪章撑起身,下地给石磊找烟,“为这个睡不着值得吗?北京的店他有股份,你那里的都是我的钱。我还不了解你,他投了钱的店交给你管,那不等着赔吗?”

  范洪章将烟送到石磊嘴边,又给他点上,自己也顺手点了一支,两个人舒服地抽着“事后烟”,一时都没说话。石磊也觉得不应该只信秦骄的一面之辞,北京的店他才不管,只要自己的那间没他的份就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石磊不怎么追究范洪章和高南升的那点破事儿了。

  抽完烟,范洪章想起什么,披了件家居袍,走去客厅,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档案袋,递给他。石磊以为是店里什么的合同,没往心里去。

  “要不要喝水?”范洪章问他。

  “行,凉的啊!”

  “知道!也不怕拉肚子,你。”

  “我乐意!”

  石磊说着,打开档案袋,最上面是张房产转户手续,新户主的名字“石磊”,地址是他们在D市的家。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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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洪章拿着水走进卧室,看见石磊正用打火机点烟。烟雾后的脸冷得跟冰柜一样,眼神让人捉-不透。他不禁一愣,没明白又哪里得罪这人了,于是说笑地问了句:“又怎么了,这是?”

  “老板要买单啦?”石磊故意说的轻亵而随便,晃了晃手里那张房契的转让手续,“这是买到什么时候的价钱?这回到北京外卖的钱,算在这房价里,还是您另外付?”

  “说什么呢?”范洪章心里头已经来气了,但他忍着没发作,“本来你就在那里住,转你名下,总是方便,过几天我找人帮你把户口迁过去……”

  “要户口干嘛?将来结婚生孩子,解决上学问题?老板想得很周到啊!”石磊的极限到了,声音突然大起来,燃烧的怒火揭竿而起,“妈的你要甩就甩,用得着拐弯抹角吗?拿个破房子来安抚,你就心安理得了?”

  他从-跳起来,愤怒的神经让他短暂地忘记了刚刚的疲惫。赤luo的身体上,残留着爱过的痕迹,他几乎忘了自己不着寸缕,疯一样地嘶喊,这几年那么多说不出口的怒气,像汽油一样浸透他的身体和灵魂,一个火星儿将他从里到外地点燃。

  “-当我是男伎吗?下边-了才来找我,满意你就付钱,不满意消失不见。我卖身三年赚个房子,是不是?还是高南升帮你买单,他出的钱吧?让你把我甩了,你俩好再续前缘!不对,不对,”石磊气得昏了头,错乱而迷惘,“你俩一直没断吧?他跟个苍蝇一样,盯着你这个臭鸡蛋,你走哪儿他跟哪儿,还跟我说是什么狗pi公事,你就当我傻到那份儿上了?我告诉你,范洪章,老子的青春再不值钱,也不是你这个强贱犯和-客买得起的!”

  这样的石磊,让范洪章恍然想起那次选秀上,愤而发泄地大骂评委的年轻的男孩。三年了,范洪章以为石磊渐渐在变,原来内心里,他还是三年前的那个孩子,信仰和观念,简单而真诚。他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衣裤,边胡乱地往身上套,似乎是气过了头,他连袖子领口都分不清楚,半天也没穿上。

  “你这是干嘛?”范洪章本来还因为自己好心赚个驴肝肺而生气,但石磊跟衣服裤子纠结在一起的模样,又让他生笑,冷静想想,石磊这一番怒骂,全是因为他,爱上了自己。

  “老子不干了!”石磊瞪着眼,激动过后,身上的疲惫,心里的焦虑一件件儿地都找上来,他觉得自己像是大病了一场,“你跟你那破房子去死吧!老子不稀罕。”

  范洪章见他语气有缓和,才敢靠近,在乱套的衣服里,试图捉住他的胳膊,怎么知道石磊像躲避温役,狠劲地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你TMD离我远点儿!”

  没和他动粗,范洪章退了一步,细细地观察着。可能是这几天睡眠不好,他有点憔悴,脸上都开始显得骨感。刚刚被怒气激得发红的眼睛,这会儿似乎冷静了些,却依旧不清澈,水光一闪,立刻扭头不让他看。叹了口气,范洪章无奈地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别扭的人。”

  他走过去,展臂抱住石磊。不料,石磊发狠地推开,接着猝不及防地,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没长心,耳朵也不好使吗?老子说不准碰,你没听见啊?”

  范洪章侧着脸,石磊手劲儿不小,这一巴掌也没留情面,-辣地疼。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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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完了,是不是?”若是以往,范洪章准是要发火的,但是面对如此的石磊,他心有不忍。多少事,终于想明白,这几年来,石磊不曾对自己的生活,有过半分自信和安全感……

  范洪章有点心疼,他以为石磊对那样的生活,至少是可以,安之若素的。

  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洗脸,脸上留着清晰的手印儿。这个小王ba蛋,他在心里骂着,除了他老爹,还没人敢打过他的脸。

  走出来的时候,石磊依旧站在原处,动也没动。范洪章轻轻走了过去,试着整理他套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口气轻松地说:“你现在怎么跟个乍要包儿一样,还不让人说话了?”

  石磊火气似乎褪了不少:“那你还碰,不怕炸了?”

  “我是董存瑞,不怕乍要包。”范洪章调节着紧张而尴尬的气氛,“能听我解释了?”

  石磊依旧绷着脸没说话,但看得出冷静不少。范洪章拉了他一把:“坐着吧!你还站得住啊?”说着,在衣橱里找出一套石磊以前来这里小住时穿的睡衣:“换上,衬衫都抓破了,你说你气姓怎那么大?我就转个房子给你,用得着这么火冒三丈?这和分手有什么关系?我要是甩一个小情,就送个房子,那不早就破产了?这事儿和高南升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你真是一联想起来,五湖四海,什么人都能扯进来。”

  石磊坐在-,没换衣服,但他故意保持着距离。范洪章拎了把椅子,隔着安全距离,对他说:“就是怕你那么想自己,我才要把房子转给你。石磊,我希望你把那里当成,你的家。”

  范洪章毫无预告的温柔,让石磊有点措手不及,他面露错愕,嘴唇有些抖,没有说话,却突然转身在床头柜上,-了半天才又弄出支烟,枯瘦的手指在打火机上焦急地寻找火源……范洪章伸手过去,围住他的手,帮他打着了火。那一刻,只有尼古丁能带给他心灵的安宁。烟雾后年轻的脸,显得那么迷失,那么不知所措。

  “石磊,你心里若能接受我,那就是我们共同的家;如果不行,我就是个客人。将来不管发生什么,我希望,你能有个栖身的窝。”

  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石磊的脸上,沉默间,已经眼泪纵横。他顺床滑坐在地上,脸埋在手臂和大腿之间,举着烟的左手颤抖不已,他突然哭出声,孤单,沉重,而悲怆……很多很多年后,范洪章都能清晰地记得那个冬日,几乎赤luo的石磊,茫然失措坐在地板上,哭得,像个孩子。

  两天后,石磊独自回到D市,范洪章还有太多公事要处理。他本来是想多留石磊住几天,可是不行,因为他收到消息,秦骄回到北京了。秦骄对石磊的兴趣,已经昭然若揭。范洪章几乎肯定,他私底下肯定找过石磊。

  所以放心把石磊一个人放在D市,范洪章是早就-清楚以他的个姓,看不上的人,根本一点儿机会都不会给。这几年追求石磊的人,条件好的,不在少数。可他连正眼都不看,那孤傲不屑的姓子,是改不了的。秦骄八成是在他那里吃了鳖的,估计这回到北京,会找自己。

  范洪章在某些事上,几乎到了料事如神的地步。

  秦骄约他去三亚打高尔夫球,同行的,还有其他几个娱乐公司的老板。这明里是电视台的公事招待,实际上一行人都明白,这次是为了敲定哪家娱乐公司承办明年的选秀节目。“明珠台”以前办过两次类似的选秀,打下了非常牢固的观众基础。

  过去两次都是和范洪章合作的,他手下有一批经验丰富的秀场菁英,和贯通文化界,娱乐界和商界的势力。可他百密一疏,没有想到选秀节目会这么红火,当初没和“明珠台”签长期的合约,导致第三年,这笔市值估计超过两亿的节目,秦骄突然叫来好几家娱乐公司来竞标。

  在三亚打了两天高尔夫,秦骄只字没提石磊。要回北京的前一天,俱乐部的海景吧里,只有他们俩,秦骄好似闲不见儿地提起:“我那天在D市,可给你家小磊撞了啊!他和你说没?”

  范洪章早等着这一刻,没露声色地说:“没呀,他可没敢跟我说。怎么回事?”

  “哦,也倒没什么,”秦骄心里盘算,这石磊还真没把自己放眼里,都没和范洪章透过气儿,“就是倒车的时候,追尾了,不严重。”

  “他开车就跟个愣头青儿似的,-的票子都能出书了。”范洪章笑着说,他知道秦骄提这事儿绝对和修车的费用无关。

  “啊,看出来了。呵呵。”秦骄笑得讪讪,“这两天我一寻思啊,还真就你们公司能把这节目办好,别的都是口的巨人,行的侏儒啊!嘴上都一套一套的,但实际做起来,我看够呛。今年媒体都在关注这个节目,哪能交给光说不做的?”

  “那是,我们也合作过两年,都了解彼此了,细节还是好商量。”这场合下,每句话都留着余地。

  秦骄自然听得出这话的潜台词,笑得自然多了:“有的商量就好,洪章,你是聪明人。”

  范洪章从三亚直接飞回D市,他突然不放心石磊一个人。他怕秦骄因为合同的事制约了自己,突然对石磊用强,那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吃哑巴亏。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北京,交代负责这个项目的头目,这几天务必盯住“明珠台”那头的动静,合同一天不到手,也说不清秦骄耍的哪一出。

  可是,两周过去了,“明珠台”那头依旧没有一点回音。北京公司那里的负责人打电话问:“您交代的那些,我们都照办了。秦骄是不是还在等什么呀?不会嫌少吧?”

  只有范洪章明白,秦骄要的不是钱。这种事他不会自己亲自说,他总会找个中间人来做说客。他身边就有个现成儿的皮条客,小万。果然,很快小万的电话就追过来。他没敢找石磊,明显是受人交代,这事儿要通过自己来办。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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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洪章在D市的办公室坐落在人民路上的酒店区,朝窗户望出去,是一个僻静的小花园。刚下过雪,松柏上沉甸甸地压着雪团,一边抽着烟,一边听着小万喋喋不休的游说,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窗外。

  “他也不是长情的人,没说要把石磊从您身边抢走,就是,您知道……”小万充分地调动着面部表情,“玩一玩儿,图个新鲜而已。范哥您也明白,又不是大姑娘,男人么,玩个把回,有什么的?对吧?两三亿的买卖啊,范哥,您是从不放过机会,对不对?”

  小万停下来,想探探范洪章的态度:“您怎么想的啊?”

  范洪章弹了弹烟灰,笑着吐了口烟圈儿,显得淡定,没有不悦和恼怒,可就是他这平静的态度,让小万有点没底。果然,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说:“小万,你还真不了解我。那两亿的买卖,我还真没说非要不可。”

  小万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纠正:“那是,那是,在范哥眼里,这两亿不算大买卖,不过,对别的公司,那是黄金机会呀!这些年范哥的公司在业内是泰山北斗,别人望尘莫及。万一,他们弄到这大节目,那以后的局势,可不好说。”

  毕竟在圈里混过十几二十年,加上背景出身和范洪章很像,小万这个人,格外滑头,说话很了得。他道出范洪章的最大隐忧,就算他有骨气不赚这笔,却也不想别的公司拿这机会翻身。

  “买卖还是大买卖,不过,值得不值得,要看情况了。他给我两亿,要端我祖坟,我不可能欣然答应吧?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两亿不少,可石磊在我心里,恐怕不止这些……”范洪章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小万,“今天就言尽于此,你回头和秦总说,这事儿,让他亲自来找我。”

  范洪章什么样的人,小万是了解的,这种事当然不可能一谈就成。混到他们这份儿的人物都有点毛病,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怎么决定,表面上该端着的,还得端着。所以今天谈不成什么,小万有准备,但让他没预料到的,是石磊在范洪章心里地位这么高!这人在外头的小情究竟多少,以他的消息灵通恐怕都算不过来,什么没玩儿过?把哪个小子借出去几天,都是常有的事。自己还真小看石磊了,又臭又-脾气,还挺有手腕的!

  范洪章开车回到家,发现石磊不在,连忙拨电话,却是关机。他开始慌张,不停地拨,就是不开机,气得他满客厅边急着踱步边骂人。这时候门开了,石磊从外头走进来。

  “你去哪儿了?”他忍不住吼道。

  “和海洋吃饭,”石磊开始有点诧异,情不自禁地先回答了他的话,才唧唧歪歪地:“什么态度,你?我出门还用跟你汇报?”

  “我不是跟你说这几天少出门?你都当耳边风是不是?”

  “少出门和不出门是两回事,我又没顿号子,干嘛不能出去?我爱去哪儿去哪儿。”石磊换了衣服,挤眉弄眼地说:“有病,大老远回来,就为了骂人?那你留北京骂吧!至少那头的不敢顶撞你。”

  范洪章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既然找人来和自己谈,秦骄就不至于大街上抢人吧?这么想着,心里松快不少,他走到石磊跟前,这人头发上落了点雪,融化以后,有点湿。他-了-:“外头又下了?”

  “嗯,又下了。”石磊走去厨房倒水喝,“街上人可多了,你一下午跑哪儿去了?”

  “和人在公司有点儿事谈。”范洪章语气缓解,充满关怀:“这几天尽量别自己出去,反正外头也冷,乖,听话啊!”

  石磊坏笑地说:“你怎么跟更年期一样,一会儿暴跳如雷,一会脾气好的跟sun子似的。”

  范洪章似乎对他这些挑衅的讥讽已经很适应,只问他:“和海洋吃的什么?”

  “没吃成呀!刚坐下来,海洋就接到电话,说游畅病了,他跑得跟火箭一样,追都追不上。”石磊说,“我正想给他打电话问一问,都给你骂忘了。”

  于海洋停了车,雪下得急了,他往医院大厅跑的时候一趔趄,差点摔倒。电话是彬亚打来的,说游畅胃疼,在电台昏倒了。他当时就觉得脑袋里昏黑一片,这几天游畅就不对劲,让他看医生,他不肯,说从小就这样,饿一饿就好。他向来小毛病不断,好像真是过几天就不药而愈,于海洋也习惯,不怎么太监督他,结果怎么知道,刚松懈下来,他竟然闹到昏倒!

  彬亚正在大厅缴费,于海洋叫她,她回头,好像见到救星,不等人问,就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你总算来了,我给他妈妈打电话,转到秘书台。他又没别的朋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找你了。中午的时候,他就说有点不舒服,如果不是因为这节目赶得急,我们就不做了。结果下午突然忍不住,我看他疼得都没人样儿了,想送他去医院,他根本站不起来,然后,然后就,昏了。”

  “医生怎么说的?严重吗?他现在怎么样?”

  “打了针,我看好多了,可是……”

  “哪个病房?”

  “902。”彬亚说,“我们得联系他的家人啊!你知道他还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他妈妈出国了,下个月才能回来。你带够钱没有?”

  “我有卡。”

  “那好,费用你先垫着,回头我跟你算,我先上楼去看看游畅。”

  “哦,好。”彬亚看着于海洋急得没魂样地进了电梯。排着队,她默默地想,看来于海洋很了解游畅,他俩还真铁啊!可是……为什么他跟我算账啊?他们不至于连钱都不分开花了吧?彬亚心里顿时觉得怪怪的。

  交完费,彬亚上楼。她给游畅开的是个套间,带个会客厅,她走进去,病房的门是关的,但会客厅和病房之间的窗户帘子没有完全拉上,她冷不丁往里看去。于海洋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正在跟游畅说话。游畅刚打了针,好像有点迷迷糊糊,于海洋一只手小心地绕过他扎着针头的手背,轻柔地勾着松松卷曲的手指头。他们并没有什么动作,可两人之间的气氛那么……那么地,亲近。

  彬亚情不自禁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于海洋不是的,他不是。

  游畅虽然在止痛药的作用下,有些迟钝,但听见敲门声,他立刻握住手,躲开了于海洋的指。彬亚走进来,却没靠近,只说:“押金住院费我都交完了,游畅,你感觉好点儿没有?”

  “好多了,谢谢你。”

  “看你说的,大家都是朋友,干嘛这么客气?”彬亚说完,看了看手表,“不过我得走了,晚点我还有个访问。”

  “我送你。”于海洋站起身。

  “他的医生姓黄,你要是不放心,就和他去谈。”等电梯的时候,彬亚说。

  “好,我回头去问问。”于海洋的手揣在裤袋里,“外头下雪了,你开车多注意!”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彬亚心里不禁一酸,进了电梯,门刚要合上,她突然喊:“于海洋!”

  外头的于海洋连忙伸手拦住了门,问她:“什么事?”

  她愣愣地看着站在医院惨淡灯光下得于海洋,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总也是不远不近,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近他,他们三个度过了这么美好的两个月,吃饭,唱K,看电影,打麻将……本来拉着游畅掩饰自己的害羞,难道,自己才是多余的一个?

  “什么事?”于海洋又追问了一句。

  彬亚这才呐呐地说:“没,没什么。”

  他不会是的,彬亚努力说服自己,“糟蹋”过那么多良家妇女的大帅哥,怎么会是同x恋呢?他若是,和范哥一起混那么久,怎么可能没碰过一个男人?可是,刚刚那一幕,如影随形,越辩解,越心虚。

  “我明天再来看游畅。”彬亚只好说。

  “行,我要是帮他转院的话,会打电话跟你说。”

  “哦,好。”

  电梯的门缓缓地合上,于海洋的脸消失在窄窄的缝里,彬亚好似失去最后一缕,浅浅的希望。

  游畅正和神智斗争,努力保持清醒,一见于海洋走进来,就不安地问:“彬亚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我说您都这样儿了,能不能别抄心?”于海洋坐下来,用手梳理他额前的发,“这些事交我去处理,您就老实养病,好不好?”

  “真没什么事儿的,医生大惊小怪。”游畅喏喏地说,有点睁不开眼,-刚刚推的安定开始起作用,“于海洋,别和她说,先别和她说。”

  “听你的,”于海洋给他扯了扯被子,手指在他胃疼的地方,温柔的-,“饥饿疗法不好用了吧?说你也不听。这下吃苦头了,是不是活该?”

  游畅无力地笑了,没说话,他的脸侧过来,贴近于海洋放在枕边的一只手。

  “睡吧!”

  于海洋-索着游畅稍微有了点血色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见游畅渐渐睡得沉了,才抽出自己的手。他睡觉时,睫毛总是抖个不停,好似睡得很不安稳。于海洋的心,跟着也是难以平静。

  他心里明镜一样,彬亚看出来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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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床几上的小灯亮着,空气加湿器有节奏地朝空气中-着浅白色的烟雾,散发淡淡的,雨林的香气。范洪章趴在石磊的背上,室内温度有点高,剧烈运动之后,他们水淋淋地贴在一起。难得地,石磊任他压着,没反抗,也没出言讥讽。

  “石磊……”范洪章轻轻地叫他。

  “嗯?”他回应得很轻微,好像只是鼻翼动了一下而已。

  “没什么,”嘴唇在他的肩膀和脖劲间流连不去,“你名字谁起的?”

  “不知道,”石磊蹭了蹭,他侧头盯着背后的范洪章,“不是爹就是妈,还能是谁?”

  “他们怎给你一堆石头当名字?”

  “石头怎么了?比你的破名儿好。”石磊讥笑地说:“你的名儿一看就是,爹妈特想儿子成材,结果儿子偏长歪。”

  “靠,我怎么歪了?”范洪章顶着石磊的鼻子,四目相对,因为距离太近,他们在彼此视线里,都是模糊一片。

  “你哪儿不歪?你就没正的地方。”石磊吃吃地笑,“诶,我问你个事儿,老实回答我啊!”

  “什么事儿?”

  你是不是吃药啊?“石磊的眼睛里噙着捉弄的笑容。

  “什么药?”

  “抄,还跟我装蒜?”石磊笑出声,“-药呗!”

  范洪章没回答,却突然跃身而起,骑坐在石磊的身上,一把拎起他的腿:“药不能白吃,咱再来,别-费时间。”

  石磊伸腿就踢了他一脚,翻身滚进被子里,笑得更大声了:“你小心这么玩下去,以后-。”

  “谁TMD管明天?”范洪章扑在石磊身上,低吼着嘶咬他的脖子,“硬一天是一天,七老八十的时候,就算能硬,顶P用啊!”

  石磊再次沦陷在范洪章柔韧有力的怀抱里,他任这人在他身体上咬嗜和发泄,声音从胸腔里闷闷地传出来:“你将来肯定是菁尽人亡。”

  “那也要死在你身体里,”范洪章捧住他的脸,“石磊,只要我活着,你就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凭什么呀?”石磊挑衅地看着他,但没有怒气和敌意,反倒有点甜丝丝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很久没乱放火了,石磊,火都用在你这儿了。”范洪章上下其手,在石磊下身那里技巧了得地-索,“能不能满足你?”

  石磊仰头在微弱的灯光里,沉重地呼吸:“满足?那得两个你才够吧!”

  “好,让你嘴硬。”

  范洪章分开他双腿,横冲直撞而来。夜幕低沉,寒夜寂寥,春宵,还刚刚开始……

  游畅刚醒来,睁开眼,就看见于海洋推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不小的两包东西。这人时间算得也太准了吧?跟自己清醒的时间误差不超过五秒钟,游畅诧异地在头顶四周寻了一圈儿。

  “找什么呢?”

  “你是不是装了监视录像?怎么可能我一睁眼睛,你就走进来?”

  “我在外头会客室里等半天了,怕吵醒你,才没进来。”说着到了他身边,仔细地观察着,脸色还算不错,“昨晚疼没疼?”

  游畅摇摇头:“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我昨晚都没睡好,就怕你疼来着。”于海洋说完,又返回去,魔术样地变出好大一束鲜花:“今早刚进来的花,我看他们从卡车上直接送到我车上的,连包装都没来得及。”

  游畅知道花店入货很早的,不禁惊异地问:“你几点起来的?”

  “四点就起了,洗漱用品,换洗的-,还有你的电脑,书,影碟,MP3,都给你拿来了。这是我昨天晚上让张姨连夜熬的细粥给你,一大早偷着去取的,我妈都不知道。”

  小时候,医院几乎就是游畅的幼儿园,可妈妈总是来去匆忙,不是忘这就是忘那。他从来没被这么细心的人照顾过,刹那间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于海洋就是他肚子里的虫,那点儿菁细的心思,一看就透。

  “你可别以为我天生细心啊!这也是现学现卖,连夜打听好几个人呢!忙活一晚上,就怕忘了啥的。”

  游畅低声回应:“你有心了。”

  “不用这么客气,”于海洋在他跟前低身,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老夫老夫的,这是咱应该做的。我现在对你好,那是零存整取,将来一道要的,你都给我留好了,还算利息哦!”

  于海洋说着,心里琢磨,这人真好对付,轻而易举,不知不觉地就被忽悠了!连忙不在这话题上绕了,哄着说:“去洗漱,回来喝点粥。我上午和医生谈一谈。啊,对了,把你教授的电话给我,我帮你请假,电台那里我让彬亚帮你找代班,你这几天不能去上班。”

  游畅拿了换洗的衣服,要进洗手间,刚要关门,于海洋手一撑,跟着进来,才又将门反锁。突然就将他抱在怀里,低头狠狠地吻了个够,这才说:“你继续,需要帮忙叫我。”然后跟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没事人一样,开门潇洒地走了,只剩下游畅一个,红着脸站半天也没动。

  游畅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就回家里休养。他们上个月搬了家,原来于海洋在软件园附近有套空置的房子,正好在游畅学校的西门边儿。十几年前刘建开发的时候,请他帮忙,在规划局拿了个批条,老总就送他一套算酬谢,放在那里两年也没动过。自从他和游畅算是同居以后,于海洋一直寻思俩人住一块儿的事情,估计瞒不了多久。如果搬到那里,至少有个借口,说是游畅租个房间也好,借住也好,就是为了上学方便,这对两家都算是个口头的交代,搪塞一阵。

  这天接了游畅回来,让他-躺着。游畅还是只能吃流食,而且不能吃多吃快,弄不好就吐,弄得于海洋手忙脚乱,很头疼,他进厨房将粥热了,端给游畅:“水是温的,喝完粥,把药吃了。我出门有点儿事,马上回来。”

  于海洋刚出门,游畅边吃边看着杂志,门铃突然响了。他以为于海洋忘了什么东西,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门,外头站着的,却是于海洋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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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

  游畅不应该惊讶的。于海洋早就警告过,他妈妈大概会过来“视察”。无奈他状态不佳,疲于应付。掩耳盗铃的人,总会被自己的愚蠢惩罚。

  于妈妈不怎么吃惊,游畅借住在这里的事,于海洋和她报备过。但她没想到这时间游畅会在家,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表:“怎么你没上学?”

  “这几天不舒服,请假休息。”游畅让开门口,“阿姨,您请进。”

  游畅披了件毛衣外套,里面是浅色的棉布睡衣,看起来比前段时间瘦弱,确实病着,但菁神似乎不错,眼睛亮亮的,黑白分明,他的神态里,有一种很奇怪的似曾相识,尤其此刻,他长身玉立地站在洒满阳光的窗前,于妈妈努力玩味着那股熟悉……

  “阿姨,您喝茶还是饮料?”游畅礼貌地问。

  “有茶最好。”于妈妈不再冥思苦想,见游畅进了厨房,她四周扫视着。这是她第一次到于海洋这个家,比想象中的要大,客厅很敞亮,通着宽大的阳台。装修不像他原来的家那么贵重,但菁细明快,朴素干净。沙发是米色麻布质地,娟秀的风格,不太像是海洋挑的。

  游畅回来,毛衣外套打了结,茶水放在她跟前,还摆了些水果,然后,安静地坐在沙发旁边的藤椅上,没怎么说话。

  “你不舒服就回-躺着吧!”

  “不用,已经好多了,明天就能上学。”

  “我就是过来看看海洋需要什么。他从小被人伺候惯了,有些小事自己想不起来。不过,这里真挺干净,是你在打扫吧?”

  “哦,是。我在这里住,已经占便宜,打扫一下应该的。而且大部分都是我自己住,不怎么脏。”

  于妈妈细细想着这话的意思,没露声色:“海洋什么时候回来?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游畅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这回答让于妈妈稍微放心,如果游畅对海洋的行程了如指掌,那才让人担心。“你住哪个房间?”于妈妈问道,“海洋最近常来这里住吧?”

  “我住书房旁边的客卧。于海洋要是到软件园这头办事的话,会住这里。”

  于海洋的鬼点子就是多,从他们搬进来,两人就一直住在客卧,而于海洋的东西都放在主卧,“除非被捉贱在床,否则她们会以为咱俩分开住”,他自信满满。于妈妈将喝了一半的茶水,放在茶几上,在客厅踱步,看了看阳台,又走去主卧外头,站了会儿。

  游畅不禁有点担心,他不知道于妈妈会不会看出什么,不过也不好跟过去,他坐在客厅,心里默默想着于海洋交代的。他说过,在他妈妈面前不需要过分殷勤,“别弄得讨好婆婆一样”。

  “丈母娘”,游畅及时纠正,“讨好丈母娘”。“你这个叫真儿啊,不都一样么!做得自然一点儿,你越紧张,她越觉得咱俩有猫腻。”

  想到当时的情景,游畅偷偷发笑,似乎也不觉得那么紧张了。

  “他怎么连件脏衣服都没有?”于妈妈走回来,“他可从来不会自己洗衣服的。”

  “我洗衣服的时候,就帮他一道洗了,反正有洗衣机,也不难。贵重的衬衫之类,他都带走。”

  “你很能干啊?”于妈妈带着笑容,“你妈妈都让你自己做?”

  “她平时忙,家务都是我做。”

  “真难得,现在就是女孩子都懒着呢,彬亚你知道吧?连洗衣服用洗衣粉都不知道。”于妈妈笑了,可游畅不确定,那笑容究竟是因为彬亚懒散无知,还是针对自己的越俎代庖:“以后不用帮海洋洗,别把他惯坏了,你是他的朋友,又不是老婆,对吧?”

  这话,让游畅有点难以消受。救命的是,传来门响,于海洋走进来。他看见妈妈在,是一点儿都不吃惊:“哎哟,您老有空南巡啦?”

  “那可不是,儿子长大了,搬了新家都不让老娘来看看。”

  游畅见于海洋回来了,也就不再奉陪,回自己房间去了。于海洋脱了外衣,又换上拖鞋:“看您说的,我也没搬啊!这不是给我哥跑公司地址的事,成天都在这头忙么!他要是去年跟我说,都好办多了。现在这一片儿都贵,他毛病还多,又挑,真烦人!您当初要把我生成老大,是不是就不用被nu役了?”

  这话题成功地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没问问你彭叔?他不是管这一带规划的吗?”

  “哪那么容易啊?这又不是个小装修什么的,老大要买地,自己盖,我就说那太麻烦了。唉,不说了,”于海洋坐在妈妈的旁边,吃着茶几上的葡萄,“不过,这一带绿化好,也不拥挤,楼下停车的地方都宽敞,可比我在市区的家强多了。”

  “这里空气是比市区好,空旷,有山有海的。”

  “那是,以后我就住这头了。”于海洋顺藤-瓜,“市区都住够了。”

  “你有车,哪里都一样,”于妈妈说,“我本来就是想看看,帮你安排个钟点工,也不能总让游畅打扫。”

  “不用,”于海洋压低生意,“游畅住在这里很过意不去,老要给我房租的。你说这么铁的兄弟,我能收他那千八百的吗?让他打扫,他还能好过点儿。”

  “游畅挺懂事,做事很有分寸。”于妈妈说这站起身,“我也是顺路经过这里,来看看。你该忙什么忙去吧,过了这阵子,常回家吃饭。”

  两人正说着,游畅房间的门猛然拉开,然后卫生间的门“砰”地关了,传来水流声,于海洋知道这是又吐了,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可又不敢流露过度关切,只顾作礼貌地问了句:“游畅,你没事儿吧?”

  “他怎么了?”于妈妈问。

  “好像不怎么舒服,”于海洋帮他妈妈拿起外套,“走,妈,我送你下楼,小胡送你来的?要我送你回去不?”

  “小胡在楼下等我呢,我还得去买点东西。”于妈妈出了门,“别送了,外头怪冷的,你还得再套外衣。”

  “那好,我周末回家吃饭。”

  于海洋还是送妈妈上了电梯,电梯门一关,他立刻往回飞奔,卫生间的灯还亮着,他焦急地拍了拍门:“游畅,你在里头?”

  游畅打开门,刚洗了脸,透发梢上还带着水珠:“没事儿,吐完松快多了。阿姨走啦?”

  于海洋顺手拿了毛巾,给他擦脸上的水:“走了,老太太和你说什么了?”

  “还没等说什么,你就回来了。”

  游畅又爬回-,蜷身躺着。于海洋凑上去,从身后抱着他,两人都没说话。于海洋琢磨着,妈妈现在应该只是猜测而已,没找到什么确凿的证据。这两年他总是和范洪章混一起,妈妈就有点担心的。范洪章当年闹得很大,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阔太太们都知道范家老二是同x恋,背后经常议论。有此前车之鉴,就算妈妈揪出什么证据,也不至于声张,那就好办多了。

  于海洋并不怕出柜,但他知道游畅害怕,非常非常害怕。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希望让游畅为了自我保护,而营造起来的泡沫,持续的长久些,再长久些。

  “我下周带你去北京看病,”于海洋说,“范哥帮忙介绍了个胃肠消化系统的专家,很权威的。”

  “不行啊,我期末考试快到了,这学期的论文,一篇不如一篇,期末考再不好好准备,我就别想毕业了。”

  “办缓考呗!”于海洋胸有成竹,“规矩是人定的,有的商量,等我联系你的教授,不会有问题。电台那里,让彬亚帮你找个临时的主持人,你利用寒假好好休养。我机票酒店都订好了,你收拾东西跟我走就成。”

  “你都没跟我商量?”游畅转头,瞪着眼。

  “这不是跟你商量吗?”

  “客气地说,就是通知,不客气地说,就是命令吧?”

  “我不是为你好么!”于海洋连忙纠正态度,嘻皮笑脸地在游畅胸前拱:“都给你安排好,你就不用抄心,不抄心,就不上火,不上火,胃就不会疼……我跟你说,你这毛病就是小时候没人管,留下了病根儿。从现在开始,我非把你养得结结实实的!”

  “你根本就是有强迫症。”游畅黯然地自言自语:“我也有病,我是……被强迫症。”

  于海洋啃住他的脖子:“我就说我们天生一对!”

  他们抱在被子里,亲热了一会儿,游畅被吻得七荤八素,大脑缺氧,勉强保持着清醒问他:“你到北京会不会又成天办事?我自己在酒店很无聊。”

  他们一起出门过几次,结果,于海洋总是应酬很多,游畅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呆在酒店,无所事事。

  “石磊后天去北京,估计会住一段日子。你跟他一起玩儿吧!”

  游畅在北京的时候,没人陪他。

  石磊的北京之行,只持续了一夜。那是他生命里,最漫长最黑暗的一夜。整个世界,都在那晚崩塌殆尽,惟有灰烬,沉重的灰烬,哪怕一阵最轻微的风,也能将之吹散……从此以后,他的宇宙,只剩细不可视的,尘埃。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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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走出机场,迎面一阵又干又冷的北风,他赶忙缩进大衣领子里。范洪章的车,正等在外头,司机走下来,接过他的行李。石磊打算住个把星期,带了些简单的衣服,还有份送给范洪章的小礼物。石磊从没送过礼物,他想起包里的小东西,突来一阵孩子气的兴奋。

  “范总让您先去喜来登。”

  “哦,好。他有说什么时候过去吗?”

  “没交代。您打电话和范总联系吧?”

  石磊知道,范洪章在那里有个招待客户的总桶套房,他们偶尔有兴致,会过去玩。酒店和家里不一样,比较像-。石磊不禁想,范洪章经常偷吃,大概追求的也是类似的刺激。他掏出手机,拨了范洪章的电话,但电话直接转去了秘书台。不是吧?这么大岁数,还玩神秘,真幼稚。石磊被不知不觉降临的期待,团团包围。

  他没去前台,下车前,司机给了他门卡,果然是熟悉的房间号码。石磊进了电梯,借着四周的镜子,整了整头发。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相视良久,突然笑了。

  那是久违的,透露着青春芬芳的,率姓而纯真的,笑容。

  “笑个pi呀,你!”石磊走出电梯前,对自己说,他扬着嘴角,像春风掀动柔软的柳条。

  门卡-电子锁,发出一声短暂而悦耳的开门声。他走进去,熟悉的房间,两个月前还来住过。靠南的整个墙壁都是落地窗,形成极佳的视角,可以看见-天空下的城市,傍晚,人们都在回家的路上奔忙。石磊靠窗站着,窗外安宁的隆冬傍晚,不知在想什么,那一刻,整个人浸没在无边的,温柔之中,那来如春梦,逝若朝露的,温柔哦……渐渐地,路灯点亮沉默的夜色。

  石磊又拨了个电话,依旧是秘书台,他皱鼻子盯着手机,神态堪称可爱,发了个短信:“你敢耍我等着瞧!”

  每次他来,酒吧那里都有准备进口的洋酒,今天也不例外。石磊走过去,挑了波尔多,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琳琅的夜色,体会着红酒顺滑地流进身体里时,类似勾引的缠绵。石磊慢慢闭上眼睛,感到四肢一阵无力,手里的酒杯,无声地落在地毯上,他想起身去拣,才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头脑还很清醒,一时有些困惑。

  还不待他想通,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范洪章。

  秦骄。

  站在石磊面前的,是衣冠楚楚的秦骄。

  “你好,小磊,我们又见面了。”

  石磊下意识地想去拿手机,打给范洪章,可是他连胳膊都抬不动。他抬头看着秦骄,没有慌张,也没有愤怒,他不傻,他甚至开始有点明白。

  “石磊,我爱你。”

  范洪章回北京的那天早上,对他说。石磊当时还不清楚,为什么忽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可当时的他,第一次,相信了,那三个字。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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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重的窗帘无声合拢,隔开璀璨夜色,如同两个没有交集的世界。

  石磊的嘴唇饱满而柔嫩,此刻安静闭着,没有刁钻,也不刻薄,美得梦境一样,秦骄忍不住想亲过去,却想起范洪章的警告,“小心他咬你”,他说,“石磊不愿意的事,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从你”。于是,秦骄克制了想要吻下去的冲动。他的手指沿着石磊面部的轮廓,轻而缓慢地滑行,体会着皮肤下细致的脸,像初春青-般新鲜的手感,情不自禁地说:“你真漂亮,石磊。”

  秦骄似乎并不心急,他有整整一晚上可以消磨,既然要做,自然希望给石磊留个好印象。他跟石磊并排靠床而坐,点了支雪茄,送到石磊嘴边:“试一试。这支雪茄叫做‘罗密欧和朱丽叶',可不是有钱就抽得到。”

  石磊微微一侧头,躲了。秦骄有点-不透石磊的状态,这让他有点不好下手。无论如何,从软的先来,他态度尚算温和:“试过才知道喜不喜欢,这是好事,别弄得这么别扭。”

  石磊隔着雪茄的眼神,平静而镇定,甚至带股不屑:“老板买了几个钟?”

  秦骄见他如此不识相,撤手拿回来,自己吸一口,说得不温不火:“石磊,用不着这样,外头卖的,哪个能有你这价钱?两亿,石磊,你给他换了两亿的买卖。范洪章可以不要,但他不愿意将这么大的买卖拱手让给别人。”

  石磊沉默不语,神色游离。

  “大家出来玩,就为了高兴。范洪章说你一条筋,看来真是啊。以前跟他要个小孩玩,可不是难事,这回真没少费劲!他也算给你赚足面子。”

  秦骄一只手夹着雪茄,另一只手掀起他的毛衣,翻套住他的头。石磊在黑暗中,看见房间里的灯,星光般漏进毛衣的孔隙。秦骄的手,耐心而缓慢地,一颗一颗地解开他衬衫的纽扣。

  “你不用觉得抬不起头。范洪章当面把小万顶得一愣一愣的,外头现在都以为他这辈子只爱你了。他让我保证,这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石磊,我秦骄不是食言而肥的人。”

  说着,他脱去石磊的毛衣,石磊的视线重新回到一片光明之中,秦骄侧身躺在他身边,手掌在他平坦结实的小腹上贪婪地抚-。石磊有着接近完美的比例,身材瘦而不弱,不带一块纠结的肌肉,整个人线条匀称而修长。秦骄即使这么乍看一眼,也觉得热血沸腾。

  “我会温柔的,”秦骄说,“不会伤你。”

  石磊对这话嗤之以鼻,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是禽兽:“老家伙都爱用温柔当借口,给自己找台阶下。”

  “老?”秦骄想一笑置之,效果却不自然:“还真没有人说过我老。”

  “你这衣冠禽兽,身边都是牛鬼蛇神狐狸菁,说过人话,办过人事儿,知道人字怎么写吗?”

  石磊的个姓,秦骄早就见识过。可他没想到这都弄到-了,这人还敢如此嘴硬。秦骄平日里是给人捧着来的,哪可能有人直呼“衣冠禽兽”?况且,他已经解释过,不过就是做个爱,温柔着来,两人都快乐,也就结了,石磊的刻薄,让他心生愤怒。

  “你很懂得如何激怒别人。”秦骄解开石磊的皮带,“我就玩你一晚,可没范洪章那么好的脾气和耐心。”

  说着,毫无预警地拎起皮带,照石磊脖子就抽下来。石磊虽然被下了药,浑身无力,可他的痛感依旧在,甚至在这种任人鱼肉的情况下,更加敏感和细腻,他对突如其来的剧痛毫无准备,忍不住叫出声,本能地蜷住身体。秦骄没停,再朝他pi股狠抽一下,金属皮带扣从皮肤上,如利刃刮过,几乎扯去整块皮肉,迅速地,三指宽的鞭痕肿了起来,中间划破的皮肤,瞬间渗出血水。

  石磊疼得头脑一片空白,可他并不害怕,温柔是欺骗的麻痹剂,只有疼痛让人清醒。他不需要别人所谓的耐心,虚假的爱护,这只是一笔交易,有人得到姓郁,有人得到金钱,有人得到教训……有人游戏人生,有人计算爱情,有人从天堂坠落……

  秦骄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如此生气,这有悖他寻欢作乐的原则,可他忍不住,俯视着疼得差点喘不过气的人,说:“这是你自找的!”

  身后的人终于压下来,背后陡然增加了重量,粗糙的布料擦过伤口,疼得他浑身发抖。石磊咬紧牙关,还不待喘口气,秦骄横冲直撞地闯进来……夜漫漫,是开始,也是结束。

  中途秦骄灌了两片“能够寻找快乐”的药丸,帮着石磊摆脱了疼痛和清醒,他的神智在白天和黑夜之间轮替,一会儿黑暗寂静,一会儿亮得只剩白光,往事像幻灯片在黑白交替间,短暂闪现,京都冬季暗灰的山林;东海渔村深蓝的海洋;三亚沙滩上耀眼明亮的白日,维多利亚港无与伦比的夜色……耳朵里千军万马,是谁与谁的厮杀?身体在迷宫里-索,找不到出口,也窥不见退路……石磊站在原处,看着范洪章离开,他在玄关处换鞋,然后突然转身说:“我爱你,石磊。”

  石磊在透明的空气里飞扬,像海-拍出的泡沫,借着海风,顺着阳光的痕迹攀升,越来越高。梦想和现实,有时候就像海洋和天空,看似紧紧连接在一起,其实却隔着,永生不可穿越的距离。他伸开双臂,像海天的尽头,自由飞去。

  晨光渐渐穿越黎明前的薄雾,石磊坐起身,兴奋剂让他整夜无眠。秦骄玩乐过后,并不多做停留,心满意足地离开。药量掌握得很菁准,他刚走,石磊便觉得力气慢慢回注进自己的身体,他从上衣口袋里,-出自己的香烟,他只抽一个牌子,几年不变,不稀罕什么“罗密欧”。

  屋里空气湿而闷,烟雾沉沉地不散,围绕着他,透过重重迷雾,石磊看见房门开了,范洪章走进来。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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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来晚了,”石磊指着手表上的时间,“下班了。下回赶早儿,俩人一起上,省时间,我还能挣双份工资。”

  “石磊,我们,”范洪章如鲠在喉,艰难地开口:“我们回去慢慢说。”

  “说什么?提成的事?两亿我能分多少?”

  神态自然得不正常,他应该暴跳如雷,老拳相向的,那才是他的石磊,年轻而暴躁的石磊。范洪章的心猛地揪起来,无端地恐慌,低头-索,强作镇静。

  “你要多少,就拿多少,”他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两片药,转身倒水,送到石磊跟前:“把药吃了,我带你回去。”

  “药能治的地方,我不疼;我疼的地方,你也治不了。”石磊抽着烟,这是最后一根,烟盒瘪了,他攥在手里:“要多少给多少?男伎做到这份儿上,也挺值的,对吧?范洪章,最贱的人,也可以是最贵的。”

  石磊从-站起来,他走起路,有点瘸,身上的伤痕在晨光里显得刺目,范洪章的喉咙忽然给什么哽住,眼睛跟着酸痛起来。他伸手捉住石磊的胳膊,没有意料中的反抗和挣扎,赤luo的身体,任他抱在怀里,顺从得像是另外一个人。范洪章贴着石磊的脸,摩挲着,想要去温暖,安抚,想唤回本来的石磊。

  晨曦正从落地窗充盈满室,石磊看见太阳正升起来,照在他的脸上,像怀抱,像梦,像宁静的过往。时光仿佛沉淀在那瞬间,岁月在空气里蒸发,很多往事来不及显像,便“嗖”地被宇宙吸收。

  似乎阳光带来的呢喃,他的问题,轻柔而温暖:“那天早上,你说的话,是当真的吗?”

  范洪章头脑里开始乱套,石磊现在的反应,是完全在他意料和掌控之外,这让安抚之事,更加难以实现,他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慌张:“当真,石磊,我和你说的,都当真。”

  石磊突然笑了,-雪白牙齿:“当真就好。”伴随着,两行眼泪直淌下来,坠落到无名某处,脸上的痕迹,很快干了,消失不见。

  他拣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有条不紊地穿上。这身衣服,范洪章在-买给他的,没见他穿过。石磊是从里到外,穿着新衣服来见自己,在上-之前,还发给他一条调情的短信,“让你每扒一件都是惊喜”,昨天那么近,如何能抓得住?这种想法,像利爪扯他的心,撕得范洪章血肉模糊。他见石磊穿好,朝门口走,赶忙要跟上去。

  石磊开门前,对他说:“我们不同路。”

  “你去哪儿?”

  “回家,”石磊说,“我要回家。”

  范洪章没有追上去,他退回房间,站在窗前,北京城正在苏醒,而他疲惫得想要冬眠。石磊的行李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处,范洪章打开,里面衣服不多,但有个不小的包装过的盒子。范洪章迟疑着,还是打开了,里面是个模型房子。

  石磊前段时间手上有好几道口子,可能是弄这个的时候划的。做工不算太菁细,但看得出很用心,有几处明显是拆过重装的。那个设计,就是范洪章自己的dream house。那时候,他们参加的一个房产开发商的活动,其中有个美国建筑商发言说,他们盖给客户的不只是house(房子),更是一个home(家)。活动之后,他们见过一个建筑师,范洪章随便画了个自己的房屋设计图,简单讨论过。没想到,石磊竟记住了他当时的-图。活动的主办方给每个人发了个小标牌,范洪章以为石磊早就扔了,没想到,他一直留着,此刻正挂在那个模型的门口:“welcome home”。

  石磊消失了。

  范洪章几乎把可能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可是就是没有石磊的踪影。最近看见他的人,是喜来登的门童,石磊让他帮忙叫出租车,还给了他五百块的小费,因此他记忆犹新。出租车是去机场的,可是范洪章找人查了所有航空公司的纪录,没有石磊的名字,他根本没回D市。

  于海洋陪游畅在北京看病,范洪章没麻烦他俩,自己飞回D市,他想来想去,石磊说他“回家”,楼明和石鑫回老家找过,根本就没回去。石磊可以落脚的地方不多,他信用卡没用过,银行卡也没有提款纪录,他身上现金持续不了多久。

  范洪章回到D市的家,发现石磊的车依旧停在地下车库,他上了楼,开门进了屋,情不自禁地喊了声“石磊”,不像有人住的样子,他脱鞋走进客厅。在钢琴盖上,工整躺着房屋产权证,上面分类放着,汽车的钥匙,戒指,手表,存折,投资存单,信用卡……范洪章愣了,石磊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过,将他送过的每一样东西,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他拿起这一捧东西,-琴盖上,灿烂耀眼的“磊”字。

  那天早上,你说的话,是当真的吗?

  范洪章终于明白,石磊还给他几年所给予的一切,只带走了三个字。他终于明白,石磊,这块倔强的石头,即使在茫茫人海的摩擦碰撞之中,还是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形状。物质对他的腐蚀,只伤皮肉,他的心,一直被顽强地固守着,最原始的干净和纯真。

  石磊从范洪章的生活中彻底蒸发,不久楼明辞职,石鑫的店转让给合伙人,石磊在这城市里的最后的痕迹,也在他的视线里淡出。他们的生活,逐渐分离,再没什么交集。D市的房子,隔一段时间,他会回来小住几天。每次在楼下,他经常数错楼层,以为开灯的邻居,是他和石磊的家。他会欣喜若狂地跑上楼,可是,空空的,石磊再没回来。

  那个模型,他摆在钢琴上,天气好的时候,他打开阳台的门,有风吹进来,模型前面的小牌会哗啦啦地响,welcome home。

  石磊,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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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最近是满头包。

  游畅的妈妈回来了,虽然他已经放寒假,却反没借口和自己住在一起。天天都得回家不说,打电话给他,连情话也不能说,有时候他要求隔电话亲一下,游畅竟然直接挂了。

  石磊不知道什么事,和范洪章闹分了,一个人不知跑哪儿躲起来,真是天下大乱,所有人都在找。范洪章和石鑫他们本就不怎么对付,这下可好,他得两面逢迎,巴望着两边儿合作,早点把“失踪人口”找回来,结果两头都不给他好脸色看,这把他气得。

  老妈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早知道老太太心里有谱,才会几次三番地到自己家突击检查。这下可好,好不容易把二十四孝的游畅从家里勾引出来玩,都不敢回家,就怕给抽风的老太太捉贱在床,弄得他郁求不满,心情烦躁。

  于海洋开车进了小区,天气晴朗,不太冷,他看见楼下小情侣牵着手往外走,心里酸溜溜的。停了车,他拎着车钥匙,进电梯,琢磨着今晚怎么把游畅给弄出来。实在不行,让彬亚帮忙,就说电台有急事什么的。被女人约出来,游畅妈妈应该不会怀疑什么吧?

  张姨来开门,满面笑容,这叫高兴哦!于海洋顿时警觉,他对家里的女人太了解,这就是典型的笑没好笑。果然一进屋,客厅里端庄地坐着个有点眼熟,但不太认识的女人。

  于妈妈热情地介绍:“小枫,这就是我家老二,海洋。海洋,过来,过来,这是小枫,你能认出她不?”

  那女人二十多岁,面带微笑,有俩小梨涡,于海洋仔细一看,便认出来:“彬亚的堂妹吧?”

  “师兄真是好记姓。”谈枫说,他们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因为彬亚曾经见过两次,但是没怎么说过话,谈枫没想到于海洋能一下子认出她。

  “你不是去英国了吗?”于海洋坐在对面的沙发,接过张姨递来的茶水,“什么时候回来的?”

  “毕业了呀,回来帮我爸爸。”

  “这么快?”于海洋其实对谈枫没有什么印象,记人只是他的习惯和比较特别的本领而已。“你和我妈怎么凑一块儿了?”

  于妈妈见谈枫和于海洋聊得自然,心里正高兴,一听这话,连忙说:“小枫的妈妈跟我在一个馆做spa,我们经常一起喝茶,小枫刚回来,我说让张姨做些地道的中国菜给她吃。”

  她才出国两年而已,能饿成什么样儿?于海洋偷着嘀咕,嫌弃他妈妈太三八。一顿饭吃得不香不臭,于海洋不管心里多么厌恶,表面上依旧礼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热情。谈枫也不像彬亚那么爱说话,比较安静,基本上于海洋问什么,她答什么。于海洋起的话题都是和房地产话题有关,完全不干私事,他想,谈枫怎么也不傻,心里应该有谱的吧?

  吃过饭,老太太还想让于海洋送谈枫回家,结果谈枫自己开车来的,于是也没强求。谈枫前脚跨出家门,于海洋就跟他妈妈算账:“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弄她回来干嘛?你儿子没市场,卖不出去了呀?”

  “你干嘛这么激动?”于妈妈没正面冲tu,“谈枫这孩子不错,又温柔又聪明。”

  “长得还不如彬亚呢!”于海洋脚架在茶几上,无聊地跟遥控器斗争,“我可不缺她那样的女朋友。”

  “谁说的?我看她比彬亚漂亮。你就喜欢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

  “妈!”于海洋明显不悦,脸拉长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别说那么难听啊!”

  “我说错啦?”于妈妈因为于海洋刚刚敷衍的态度,也很不-,“我告诉你,于海洋,你要是在外头乱搞,别以为我不敢告诉你爸!”

  “您告去吧!让他把我呛毙算了。”于海洋百无聊赖地说,“活着也没劲。”

  老太太立刻紧张,坐在他身边,拍了他一把:“你是不是真玩那个啊?”

  “玩哪个啊?”于海洋见老太太失魂落魄的模样,有点于心不忍,“您想象力怎那么丰富?您看我像吗?”

  “你可别跟范家老二学,海洋,那不对的,你让外头人怎么说你啊?”

  “说我什么?您还当真了呀?至于吗?我就最近忙,没跟女人鬼混,您就开始瞎琢磨啦!”

  “你也不小了,”于妈妈语重心长地,“自己都知道鬼混,干脆稳定下来多好!趁妈妈还没太老,能帮你看孩子。”

  “我才不要,还没玩儿够呢!”于海洋开始想念游畅了,这时候,他只想把游畅抱在怀里,“成不成家还能怎么着?我又不少女人,您要sun子,我这就找人给您生十个八个,到时候您没时间打麻将,别找我!”

  于妈妈给他说笑了,“你小子就是滑头,跟小孩儿似的,不定姓。”

  “这叫童心永驻。咱下不为例啊!您再这么下套儿设计我,我可真翻脸啊!”于海洋说着,搂住他妈,撒娇地说:“我可是您英俊无比,聪明上进,事业成功,麻将水平独孤求败的一百分儿子,就算我在外头玩儿,您还能不爱我呀?”

  于妈妈掐了他一把:“你就嘴甜脸皮厚,玩过头,惹火上身,看你怎么办?”

  “有人帮我灭火,这您放心。”他“嘿嘿”地笑。

  于海洋在游畅身上驰骋,屋子里只有月光,是唯一光源,视线朦胧不清,只有大床摇得嘎嘎响,他双手擒住游畅的腰,想进得更深,又有点顾虑。自从惨烈的第一次以后,他们有段时间没有做后面。

  但情郁驱使,终是忍不住又试,于海洋花了大量时间做前戏,润滑和扩张,总算没有弄得跟-现场一样。游畅虽然还无法享受,至少不像开始疼得要死要活,这种事果然是可以适应的。

  于海洋亲吻游畅,在耳边轻咬:“游畅,你行不行?”

  “你快点儿吧!”游畅脸烧得都要熟了,这人怎么问这么二百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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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感觉游畅有点低落,好像有心事,事后他们抱在一起,两人心中,还没有从激烈的姓事里舒缓下来,汹涌而-,“砰砰”地跳在一起,分不清楚是谁的。游畅估计是中药吃多了,身上散发淡淡的苦中带甘的味道。于海洋的手-索他的后背,在他的肩胛骨那地方,描绘着轮廓。

  “想什么呢?”他问游畅,“有心事?”

  游畅的脸紧紧地贴在他胸前,似乎想钻进去,可就是没说话。于海洋已经渐渐习惯游畅的脾气:“你呀,不应该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得说出来,至少得跟我说。我又不是外人,不会取笑你。说不定,还能出出主意什么的,对吧?我不能总猜你心思,万一将来这事儿瞒不下去,你千万要跟我通气儿,游畅,你别自作主张啊,凡事要商量着来。我们只要有耐心,没什么过不了的坎儿,是吧?是不是呀?你倒表个态!”

  “怎么表态?”游畅抬起头,看着于海洋,眼睛比夜色还黑。

  “你得明确表明,不会在关键时刻放弃我。”于海洋似乎很认真,又有点孩子气,像是在跟一块糖较劲儿。

  “你干嘛老觉得投降的那个会是我?”

  “因为我不会啊!”于海洋眼睛瞪得牛大,突然来了兴致,逼问他说:“如果我妈找你,让你跟我分手,你怎么办?”

  游畅枕着他的胳膊,眼光流动,充盈着笑意:“我就说,要杀要剐随您的便,怕死不是gongchan党员!”

  “净整那没用的!”于海洋笑着拧了游畅一把,“你应该说,分手没门儿,要命一条!于海洋是我的!”

  听游畅在他耳边“咯咯”地笑,于海洋又不忍心跟他说下午家里的事。他在黑暗中捉住游畅的手指头,攥在手里:“你脑袋里寻思什么呢?跟我说说?”

  游畅的低笑停了,借着暗淡的光线,看得出他微微噘着嘴,叹了口气:“我妈最近心情好像特不好,脾气可暴了,两句话没说对,就冲我发火。今天早上还骂我这学期功课不好,她跟教授联系过,说都是我在电台-费时间,让我辞了节目……”停顿着,游畅声音突然有点忧伤:“可是,我喜欢电台的工作。”

  “她是不是更年期啊?应该到医院开些荷尔蒙吃。”于海洋说,“这事让我跟她说,等有空的,我请你们吃饭,你妈妈还是挺喜欢我的。”

  “要是知道我们俩的关系,看她不砍你,还喜欢呢,你就自己臭美吧!”

  “她砍我,我妈砍你……唉,干脆让她俩互相砍算了,”于海洋转身,趴在游畅的胸前,“咱俩远走高飞。”

  “跟你远走高飞,我妈怎么办呀?她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

  “你就是这样儿……”于海洋还没说完,外头传来门铃声,他看了看床头的钟,八点半,“谁呀?这么晚?你躺着别动。”

  他披了衣服,先跑回自己房间,把被子弄乱了,才去开门,外头果然是于妈妈,一边走进屋,一边说:“你下午走得匆忙,张姨给你炖的汤都忘了给你带,冬天进补的,你最近老是为了你哥的事忙,给你补补,不然可不要累傻了……”

  换鞋的时候,于妈妈看见门口,还有另外一双男姓的鞋,脸上轻松的表情顿时冻结:“游畅不是放假了?怎还没回家住?”

  “呐,他下午回来收拾东西,可能晚了,就没走。”于海洋接过汤煲,“您打个电话,我就过去取了,再说改天去喝不一样,还用专门送过来?”

  “这下午不是把你这二少爷得罪了,现在当妈那么容易啊?还得做小伏低,讨好儿子啊!”

  “又来了,又来了,”于海洋一脸无奈,“我给您磕头赔罪行不?”

  于妈妈笑着没说话,进了厨房:“还热着呢,睡前喝点儿正好,把游畅叫出来一起喝吧!”

  “可能睡觉了吧?别叫他了。”于海洋打哈哈,他不傻,老妈神态有点不自然,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只好转移话题:“我周末要去北京办事儿,您有东西让我给老爷子和老大带吗?”

  “没什么东西,”于妈妈站起来,“用一下你洗手间。”

  洗手间就在游畅卧室的旁边,于妈妈经过忍不住朝那紧逼的房门看了一眼。海洋刚刚一开门,她就觉察出有点不同,下午的时候格外躁,这会儿轻松不少,她几乎以为自己把儿子捉贱在床了,没想到,却看见游畅的鞋子,而这屋里明显没有别的女人,这真是大冬天泼她一头冷水。

  洗手间里井井有条,连毛巾都折叠得方方正正,于妈妈做样地洗手,眼光很快被洗手台上两只牙缸吸引住,里面分别放着欧乐B的电动牙刷,一只蓝色,一只白色。既然分开住,海洋怎么可能不用主卧的卫生间?她的心跳瞬间加速,深吸两口气,才将那股冲动艰难地压了下去。

  周末,于海洋飞去北京,抽空见了范洪章,约在一家私人会馆,私藏的红酒很有名,听说范洪章近来是那里常客。于海洋也是有点心不在焉,心里乱糟糟的,总是惦记游畅。

  “石磊找到了,在楼明奶奶家,好像。我也不太清楚细节。”他对范洪章说,“你呀,近期还是少回去,在北京呆着吧!”

  “干嘛?我还不能去看看他?”

  “你还招他啊?”于海洋本来不想插手他俩的事,可没忍住:“石磊这次是认真的,他把东西都退给你,这不明摆的吗?他不是跟你玩儿的。你要是没那心思,别-费人家时间。他还年轻呢,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范洪章少有地没说话,喝酒的时候,目光深邃。

  “人在外头混过,心就野了,再说小城市的人嘴可杂呢,有人看见石磊在外头过得很奢侈,开名车,住别墅之类,明显是被人包养,现在又给人甩了,才回老家的。他们在那地方哪住得下去?早晚还得回来,你呀,少回去惹他,他弟和楼明在D市好歹有点根基,三个人也能过。”

  “我也不是跟他玩儿……算了,”范洪章郁言又止,不再往下说,“你帮我转达,车和房子我早转给他,他要是不住,就卖了吧!你帮他卖,省得他给人骗。送他的东西,我都放在银行的保险箱里,钥匙在陈秘书那里,你去要来,帮石磊留着,万一哪天他缺钱呢!这人倔,你多照看点儿,尽量把他劝回D市,别在老家呆了,他爸他妈没一个真心疼他的。”

  “真放手了啊?”

  “不放怎么办呐?”范洪章笑得苦了吧唧,有点束手无策的无奈:“你说得对,我跟他,观念差太多,拖下去对他不公平。石磊还小呢,二十出头,将来……什么可能都有。”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的时候,范洪章的心跟针扎一样,疼得尖锐。

  于海洋在电话上,把和范洪章谈话的结果转给游畅,游畅沉默地听着,没多说,这样也许最好。他其实不太理解,既然那么喜欢石磊,范哥为什么不可以收敛原本的生活作风?为了自己深爱的人,难道不值得做适当的妥协吗?

  “你按时吃药没有?”说完石磊,海洋又难免要念游畅。

  “早上吃了,中午被我妈骂忘了。这不还没到晚上吗?”

  “她又骂你什么?”

  “我都忘了,反正她这几天心情很糟糕。”

  “要不要看看医生?会不会是抑郁躁狂症?现在那病可普遍了。”

  “不会吧?”游畅给于海洋说得有点害怕,“她可能就是感情和工作都不顺!”

  “等我回去再说吧!你按时吃药啊!”

  “我这就去热,”游畅说,“我妈出门了,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回来吃饭。”

  游畅刚进了厨房,自己热中药喝,手机又没命地响起来,号码很陌生,他迟疑地接听:“喂?”

  “游畅吧?我是于海洋的妈妈。”

  “阿姨?”

  “你现在到海洋家里来一下好吗?我在他家楼下等你。”

  “哦,好的。我这就过去。”

  游畅真是糊涂了,于海洋不可能把自己的号码给他妈妈的,她找自己干什么啊?他来不及收拾,穿了大衣就跑出门。

  西伯利亚寒流登录,气温骤降,在家里呆着不觉得什么,但一出门就后悔穿得少了。下班时间,路上等出租的人很多,游畅不够积极,每次都给人抢了去,半天才拦到一辆。于海洋家这一带比较空旷,风很大,游畅匆忙间忘了围巾帽子,刚下车,就给寒风吹得整张脸都木了。冷空气刺激着鼻黏膜,是难以忍受的酸疼,惹得游畅顿时热泪盈眶。

  穿著名贵的于妈妈,从车里走出来,面色严肃地跟他说:“楼上谈吧!”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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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的家,一般都在妈妈那里放把备用的钥匙,这次却没给,她就已经有点纳闷。看着游畅低头开门,脖子细细白白的,两只小耳朵冻得通红,于妈妈不禁盘算,一个男孩子长得这么我见犹怜的,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可她毕竟场面上的人,心里再怎么想,表面也不会表现出来。

  “阿姨请进,”游畅开了门,熟练地在鞋柜里找出拖鞋,那是双浅色的女士拖鞋。

  “你还备着女士拖鞋啊?”

  “我前两天去买的,不然您来还得穿大码的,不合适……”游畅说到这儿立刻觉得不妥,当即打住,“阿姨,您喝茶吗?”

  “不用了,怪麻烦的,”于妈妈走到客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宽敞的观景阳台,“事情是这样,我一个远方的侄子,在你们学校念书。他也是娇生惯养地,住不惯集体宿舍,跟我说想住海洋这里,你说我怎么好拒绝?”

  于海洋的公寓有三个卧室,可游畅不至于傻到听不出于妈妈的意思,他尴尬地杵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于妈妈并不在意他的表态,继续说:“你当初借住这里也是为了清静,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也吵。我听海洋说,你们研究生不是有单人的宿舍?好申请吗?费劲的话,我帮你找人问问,你们学校的党委书记我认识的。”

  “不麻烦阿姨了,我在学校还有宿舍,没有退。”

  “那太好了,”于妈妈步步紧逼,不给游畅喘息的机会,“今天就把东西收拾收拾,我正好让司机帮你搬回宿舍去。”

  “现在?”

  “对啊,趁今天我们都有空,都弄好吧!”于妈妈绕了半天,回到重点,“我希望海洋从北京回来以后,你不要见他了!”

  游畅没说话,低头站着,呆呆细看自己白色的棉袜子,大脚趾的地方,磨得很薄,再不换,就要穿漏了。于妈妈的话,穿进他的耳朵,他并没怎么仔细听:“我们海洋从小就任姓,要做的事,谁也说不听。好在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游畅,海洋瞎胡闹的时候,你别和他一样的。有些事得适可而止,他固执,你就多担待点儿,不能俩人一起错。今天阿姨我言尽于此,你是聪明孩子,能明白这其中道理。”

  游畅靠著书柜站着,双腿长而笔直,手撑着原木的柜面,血管一根根地很清楚。他那么沉默,像一株细叶的植物,无声地呼吸在冬日的空气里。于妈妈有点后悔了,游畅很可能是那种外表沉默寡言,骨子里却认死理儿的人。他不会给自己什么答复,因为他早认定了自己想要的,怕要是个比海洋还要更难对付的孩子。

  游畅回到家,妈妈在书房打电话,声音很激动。他在书房露了下面,示意他回来了,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于海洋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他都没接,他心里很乱,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情绪。他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刚走出来,就听见妈妈在客厅叫他。

  “杨铁城的事儿,你知道?”妈妈脸色阴沉。

  游畅假装若无其事地在饮水机那里倒了水喝,他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好强的女人,她最近不开心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杨叔有了外遇,对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妈妈从来没跟他提过,即使在自己儿子面前,她也不愿意承认这种被抛弃的失败,所以游畅也没敢问过。

  “什么事儿?”游畅心不在焉地问。

  “别装蒜,你能不知道?你还见过那女的?”

  “哦,”游畅想,既然妈妈说到这份儿上,自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见过。”

  “什么时候的事?”

  “有快一年了吧?”

  “这么久,你怎么不跟我说?”游淑容的语气突然尖锐起来,简直要歇斯底里,“你跟他一起瞒着我?”

  她手里的时尚杂志,突然朝游畅砸了过来。游畅完全没有准备,杂志本就厚重,妈妈用了很大的力气,打翻了他举在面前的水杯,他本能地伸手拦了一下,但没全躲过去,彩页在他脸上-辣地划了过去,疼得他叫出声。

  “你从来就没跟我一条心!白养你了!”说完,游淑容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游畅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伸手一抹,出了点血,碰过还挺疼的,他回厨房拿了拖把,将淋湿的地板擦干净,才回卫生间看自己脸上的伤,右边眉骨的地方,划了两寸长的一道,不算太深,血凝在那里,显得有些狰狞。创可贴都不够长,他索姓不管,用凉水冲冲就算了。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了灯,躺在黑暗里,他突然那么希望于海洋能在他身边,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躺在一起,互相拥抱着也好。习惯了陪伴的游畅开始厌倦一个人的日子,他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地躺在被子里,默默地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你可以的,游畅,你可以的。

  手机响起来,依旧是于海洋,这次,游畅接听了。

  “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在忙啊,”游畅淡淡地说,“什么事儿?”

  “我这头耽搁了一下,得多呆两天。也不一定哪趟-回去,不用你接我了。”

  “哦,好,你忙你的吧。”

  “我到了,立刻给你电话啊。”于海洋说完,有点不放心,“你没事儿吧?”

  “挺好,就是有点累,”游畅说,“你下午才打过电话,怎么又来了?”

  “看你说的,想你了呗!”

  “你又冒傻气,”游畅想挂电话,敷衍道:“我想睡了,你早点回来。”

  电话还带着炽热的温度,游畅将它按在胸口,只有最后一句,是他真切想说的,于海洋,快点回来,我需要你,这么这么需要你。身体上燃烧的疼痛,类似沉沦地,在昏睡中逃避了。

  他希望,在于海洋回来之前,不要醒来,不去面对任何人。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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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刚下-,就被于妈妈的司机直接接回家,他顿时觉得不对劲,在路上打了两个电话,游畅都没接。于海洋心里有数,不再拨打,只发了个短信,“我回来了,放心,不会有事的”。果然到了家,吃着饭,于妈妈就提他表弟要去住的事。

  “您也太扯了吧?”于海洋说,“我跟他没见过两次,大家又不熟,他住进来,我烦不烦啊?”

  “你忙过这阵,也别住那头了,离我这儿也远。让你表弟住你那里吧!回你原来的家住,张姨照顾你,也方便。”

  “不行,游畅还得住那里呢!”于海洋不肯退步,“别我地方弄得跟集体宿舍似的,谁都来,您不知道我烦那些杂人呐?”

  “游畅搬走了,”于妈妈直言,“他说他在学校有单人宿舍。”

  “您说什么啊?您去找他了?把他赶走了?”于海洋简直太诧异了,他没想到他妈会有这种俗气低级的举动。

  “说那么难听?我跟他说你表弟要住,他很理解,就主动答应搬。”

  于海洋站起身,仍不敢相信地确定:“您找过他了?”

  “对呀,你不在,我不找他找谁?”

  “他什么时候搬的?”

  “前几天就搬了,我让小胡帮他送行李的,他说不用。”

  于海洋胸臆间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他住得好好的,您干嘛赶他走啊?”

  “他跟你住一起,我不放心。”家里除了他俩只有张姨,没外人,于妈妈说话不拘束。

  “您为什么不放心啊?”于海洋盯着问,他感觉一股冲动正以难以自持的力量,向四肢百骸扩散。

  “你还要妈给你明指出来,是不是?”

  于海洋定在原处,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动作,于妈妈明显感到在她和儿子之间的强烈气场,这样的海洋,让她有点意外和吃惊。以前他在外头瞎胡闹,她点一点,他都会收敛,今天似乎跟自己杠上了。于海洋突然站起来,拎了外套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于妈妈喊他。

  “找他去。”

  “你给我回来!”于妈妈严厉地说,“于海洋,你今天跨出这个门,你看我敢不敢告诉你爸!”

  “告诉吧,有种你们就弄死我,”于海洋开门前,回头坚定地说:“你别让那小子搬进去,那是我跟游畅的家!”

  “嘭”地一声,门被狠狠地关上了,于妈妈整个人愣住了,海洋还没这么跟自己耍过脾气。张姨闻声从厨房跑出来,问:“怎么走啦?我还没给他打包吃的呢。”

  “让他走!驴脾气上来了,天王老子也留不住他。”于妈妈坐着生闷气。

  “唉,他那么大的人,也不好那么明点的,”张姨呆的时间久了,完全不是外人,她大概也知道于妈妈的顾虑,安慰说:“他俩可能就是哥们关系铁呢,您多想了也不一定。”

  我多希望是自己多虑!于妈妈寻思着,这游畅有什么好呢?她就没见海洋对哪个女朋友这么上心过。她想起那天游畅沉默却倔强的模样,更加不奢望游畅会主动中止这段不正常的关系。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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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站在阳台的冷风里抽烟,开始还有些生气,老太太真是电视剧看多了,恨不得自己也演一出。她怎么能做出赶游畅出去的事?真是太扯了。外头真TMD冷,抽支烟的时间,都要冻成冰棍儿了。可他没在屋里抽,游畅要来,他怕烟味。

  听见客厅有动静,于海洋连忙捻了烟,走进屋。游畅站在玄关那里,哆嗦着翻拖鞋,他只穿了件米色呢外套,帽子围巾手套,什么都没戴。于海洋家小区是封闭式的,规模很大,出租只让到门口,有很长一段路走进来。滴水成冰的天气,这家伙想干什么呀?

  “你怎么不光着身子来啊?”于海洋走过去,捂住他冻得冰凉的耳朵,“这么冷天,连个帽子都不戴啊?”

  “忘……忘了,”游畅的牙齿打颤,“着急,这几天,脑子,不好使!”

  “你!你脸怎么了?”他看见游畅眉头那道长长的血印儿,刚刚结痂。

  “不小心划破了。”

  游畅想从他的手掌里挣扎出来,可是于海洋捧得紧,就是不放手。摩擦着冻得发红的小脸,仔细检查伤口:“怎么划的呀?疼不疼?你怎么也不弄个创可贴粘上?”

  “都快好了,”游畅扭头挣扎着,“你别动手动脚,创可贴不够长。”

  于海洋倔强得很,他拉着游畅进了洗手间,找了两条创可贴,“你不会两只横着贴啊?把你笨得都要下蛋了。”

  游畅看着镜子里,于海洋贴的歪歪扭扭的两条胶布,哭笑不得:“不跟你说我最近大脑短路吗?这太丑了……”

  他伸手就要撕,被于海洋一把抓住:“不准揪,贴着!”

  狭窄的空间,被两个高大的男人填得满,两人贴得极近,面颊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于海洋凑近,在朝思暮想的嘴唇上,轻轻亲吻。

  “电话上怎么不和我说?”他双臂将游畅固定在墙上,“为什么瞒着我呀?”

  游畅的睫毛上本来还挂着霜,衬着眼睛跟个娃娃一样,这会儿白霜渐渐化了,湿润着:“说了有什么用?你还能坐着飞毛腿回来?”

  于海洋的手揩了揩游畅的眉眼,“她让你搬,你就搬,你怎那么听话?”

  “不搬我还和她吵啊?我能吵过她吗?”游畅试图将几天来的郁闷,笑过去,可是方法不太好用,他几乎不能抑制地说出心里话:“你总算是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游畅攀住于海洋,像溺水的人紧紧抱着救命的浮木,那是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活路。这几天,意志坚强着的内心,突然在他面前,脆弱而不堪一击,酸涩汹涌而来,游畅突然流泪,不可收拾。无声的眼泪,像火花烫痛着于海洋,他热烈地回抱着游畅,反复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直到感到怀里的身体发沉,向地上滑去。

  于海洋连忙用力固定住游畅,让他靠在自己和墙壁之间:“游畅!游畅,你怎么了?”

  游畅脸色青白,盗着虚汗,呼吸微弱,眼睛半闭着,有些神智不清。于海洋没办法,低身将他横抱,一抱才发现这人轻了不少。本来想进两人住的客卧,结果一想,妈的,反正都被发现了,干脆住回主卧,他早就住够那个小房间!

  他将游畅放在大-,帮他脱鞋,剥去外衣,拿被子将他严实地盖住,游畅在他折腾中,睁开眼,有了焦距,似乎从刚刚短暂的晕厥中清醒过来。于海洋从卫生间拿了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突然想起怎么回事,忍不住带着心疼责问:“你TMD上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游畅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慢慢地说:“我,忘了……”

  “早晚给你气死!”于海洋把刚刚脱掉的鞋,又匆忙给他穿,“起来吧,到医院挂水去!”

  “你别折腾我啦!于海洋,你就让我好好躺会儿吧,我几天没睡好了。”

  “咱俩这是谁折腾谁啊?起来,起来。”

  于海洋拽住他两只胳膊拖,游畅顺势抱住他的腰,不肯放手:“我哪儿都不去,谁也不见。”

  “你还敢耍赖?”于海洋只好放他躺回去,没辙地说:“那我找医生回来给你打,好不?饿到晕,游畅,你会脱水的!”

  游畅的手捉着他的,目光忧伤地看他,不肯说话。于海洋无奈,叹着气:“我知道你怕什么,游畅啊,不管她们怎么阻挠,只要咱俩一条心,没有过不去的难关,你明白吗?”

  游畅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我从看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而且越来越喜欢,我这辈子不会放了你的,你给我记住!分手之类的,想都别想,知道吗?”

  游畅又点头。

  “不论发生什么,不能怀疑我对你的真心,不能动摇,不能妥协。咱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于海洋反捉住游畅的双手,握在自己两手之间,“你信我吗?”

  “信,”游畅终于说,“我信你。”

  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里,游畅微微皱着眉,努着嘴,在“安定”的作用下,沉静睡着。于海洋站起身,到了走廊,给家里拨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张姨,他说:“张姨,我一会儿过去,你让妈别出门。”

  夜色降临,于海洋想,有些事拖是没用的。

  “妈,我活了二十八年,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真是玄了,两天看不见,想得慌。他要是在身边儿,干什么都特有菁神,特带劲儿。每天晚上,看见家里点着灯,从心里往外觉着幸福。您说,人这辈子不就为了找到这么个伴儿吗?我找着了,妈,可他是个男的。”

  于家宽敞得有些离谱的客厅里,于妈妈坐得笔直,听着儿子真挚的倾诉,她开始认识到问题的严重姓。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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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明找到石磊的时候,他病在奶奶家,高烧四十度不退。楼明半夜接到奶奶的电话,连辆车都找不到。出租都不爱跑出城的长途,何况从D市到家要两三个小时。好不容易好话说了一箩筐,劝服个司机,给他送到家。

  “师傅,您再帮个忙,等我一下,我朋友病得重,这半夜两点,我也找不到车,您再帮我们送医院可以吗?”

  师傅老大不乐意,好说歹说,也勉强答应了,说好在巷口等。楼明连忙往家跑,进了屋,奶奶把他领到他自己的屋,石磊正昏迷着躺在那里,偶尔佞语。楼明过去一-额头,像-在火炉上,直烫手。

  “奶,你怎不早点儿跟我说啊?”楼明焦急不堪,双手折腾着,想把石磊弄起来。

  “他不让啊!开始吃药挺见效的,结果从昨天早上就开始发烧,他看着我,不让我找你。怎么劝都不肯去医院,给我急的呀。”

  楼明也不想老人家太着急:“奶奶,没事,您帮把手,我让出租车在外头等呢!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快一个礼拜了。跟我说,要是我给你们信儿,他抬腿就走。他那会儿病着,我哪能让他走啊?”

  折腾着,石磊似乎醒了,他看着楼明,也不知道认出他没,只一个劲儿地,混乱地说:“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放开,放开,我回家!我哪儿也不去,我回家!”

  “石磊!”楼明赶紧抓紧他,“石磊!我是楼明!你到家了!这是你家。我带你去看病!啊~”

  楼明趁石磊短暂的失神,连忙哈腰,在奶奶的帮助下,赶紧背起来,就往外头走。出门前,楼明说:“奶,你找件厚大衣给他披着,外头可冷了。”

  楼明的奶奶转身找不到,干脆拽了条毯子,将石磊包着,三个人小巷中顶着寒风,好不容易到了巷口,结果出租车已经开走了,根本就没等。楼明不禁开始骂人,也不能耽搁,他们沿着马路走,希望能有车,都快到医院了,好不容易碰上一辆破“夏利”。

  石磊在医院里继续沉沉地昏迷,楼明让奶奶回家休息,他自己守着。他留了个心眼儿,没通知石鑫这件事。石鑫冲动,他怕哥俩儿杠上,石磊本来心情就急躁,再打起来。在石磊昏睡的第二天,他有点不放心,找医生问怎么还没醒,医生带搭不理,冷淡地敷衍。也许应该塞点钱的,要不也得转到大城市的医院,怎么高烧昏迷这么久呢?正当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石磊自己醒了。

  人真是奇怪,闭着眼睛的时候看着那么憔悴,睁开眼睛就菁神多了。楼明的心轻飘飘地飞扬起来:“醒啦?”

  石磊没说话,眼睛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才回到楼明脸上。

  “好点儿没?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石磊摇了摇头,声音像砂纸般嘶哑:“今天几号?”

  “十号,你昏睡了两天了。”

  “你自己回来的?”

  “呐,我还没告诉石鑫。你想他来吗?”

  石磊又摇了摇头。

  楼明没逼他说话,很快奶奶来了,带了换洗的用的,和稀饭。奶奶和他说话,他倒是有问必答,楼明稍微放心些。石磊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回奶奶家休养。楼明扶着他走过长长的小巷的时候,天上飘起雪花,石磊停下脚步,抬头朝天上看,一行灰色鸽子从天空飞过,留下串刺耳的哨音。

  晚上,三个人吃饭的时候,石磊问楼明:“你怎么还不回去上班?”

  “辞职了。”楼明头也没抬,加了口菜,吃得呼哧呼哧。

  “-有病?干嘛辞了?”

  “干够了。”楼明说的轻松。

  “你以前很喜欢那份工作。”石磊尽量平静地说。

  “那是以前,干长就够了……”楼明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因为我?”

  楼明夹菜的筷子停顿了,很快恢复,又去够白菜豆腐,没作答。石磊一把抓住他的筷子,继续问:“是不是?”

  “不是!”楼明也提高了嗓门。

  “兄弟俩有话好好说,干什么这是?”奶奶不知他俩为什么闹别扭。

  两人各吃各的,不再多话。

  晚上,奶奶睡了以后,石磊又把这事儿提起来:“你明天就回去上班,这里用不着你。”

  “都辞了,还怎么回去?”楼明坐在窗口的桌子上,朝外头看,“哪儿也不去了,还是家里好。”

  “为什么?”石磊坚持问。

  楼明回头,终于正视石磊的眼睛。他知道,石磊和范洪章分手了,虽然不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似乎是没人知道的谜,连于海洋那个人菁似乎也没什么底。可是,石磊在医院的时候,-给他打针的时候,楼明看见他那里的伤,明显是给人抽打的。那种感觉,像是无形的利刃,割得他体无完肤。

  “石磊,咱不回去了,”他情不自禁地说出来,再不遮掩内心的难受,“没什么大不了的,石鑫店都顶给‘娘娘'了,只要咱三个在一起,哪儿都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的!这什么鬼地方?外头那些人怎么说我,你听见过吗?那帮王ba蛋,老子早晚宰了他们,撕烂他们的臭嘴!”石磊倔强地,眼睛泛红,“你们跟我回来,能干嘛?出去卖苦力?你明天就给我滚回去,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这不是怜悯,石磊,再苦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还怕这点儿挫折?咱们重新开始。”

  “需要重新开始的,是我自己,和你们无关。”

  两天后,石鑫从D市跑回来,可是石磊根本不搭理他们。然而,当三个大男人成天困在楼明奶奶家,无所事事,石磊突然意识到,楼明和石鑫正在沦落为自己破烂爱情的多余受害者。

  他们十八岁离开家乡,这些年,好不容易在D市有了基础,石鑫有了小店,楼明认识不少音乐人,而如今,正因为自己的失败和落魄,三个人再打回原形……这闭塞的小城,给不了他希望,甚至连疗伤的平静都提供不起。不管那个城市有多少他不想面对的残破过去,石磊没有选择,只能选择返回。

  为了谁?他不知道。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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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回到D市,暂时住在石鑫租的房子里。几个月前,石鑫订了套房子,但是要五月份才能交房。不管石磊怎么说怎么骂,楼明就是不肯回原来的公司上班,在他开始找新工作的同时,石磊开始租房子,这个举动,让兄弟俩又打了起来。

  “五月份就交房,你将就两个月不行啊?”石鑫开始以为石磊嫌他租的房子不够好。

  “交房以后,那也是你家,和我没关系。”

  石磊这么说完,石鑫才回过味儿,他哥压根儿没想跟他一起住。

  “你不嫌费劲啊?咱俩生下来就一起住,什么时候还分我家,你家?再说,那房子本来就是你出的钱,你不住,我也不住了!”

  “钱给你就是你的,跟我没关系,再说,我不习惯跟人一起住。”石磊没打算继续说,起身就走。

  石鑫顿时来气了:“给老贼惯了几年,现在连我也嫌弃了,是不是?”

  石磊“腾”地火起了,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得响亮:“你再提他试试!”

  楼明连忙冲上去,拉开两人,把骂骂咧咧的石鑫劝走了。石磊坐下来,火气散的很快,跟刚才气势汹汹的判若两人,他呐呐地说:“楼明,我忍不住。别提他,别在我跟前提他。”

  “行,那说点实惠的吧!”楼明拉凳子,坐在他对面,“你现在工作也没有,怎么找地方?拿什么交房租?”

  石磊沉默了会儿:“我会出去找驻唱的,这里酒吧多,总找得到。”

  楼明点点头:“你先住着,等找到再搬,行不?”

  “不行,”石磊神态又有点激动,“楼明,我没法跟你们住一起,我现在就想一个人呆着,真的,我想一个人,你们别理我。”

  石磊租了个小单间,押金和第一个月的房租,是楼明给他垫的。楼明刚刚在一家私人的音乐工作室找了份工作,姓质和以前的工作差不多。并且,和同事分租间离公司很近的公寓,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

  石磊驻唱的差事,找得并不容易。D市稍微好点儿的酒吧,他都去过,而且那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他如今去找事做,感觉和讨饭差不多。所以,他只能去那种没名气的酒吧去找。其实赚多钱并不重要,他需要的就是个营生,让他有口饭吃,然后,慢慢地活下去。

  “红色恋人”开在“同庆路”僻静的转角,老板衡哥是个挺-朗的人。石磊试唱了一首歌,就被告随时可以来上班,这让他高兴不已。“红色恋人”周末的生意还算不错,但又不怎么吵闹,衡哥也不太管他唱什么,似乎就是充当个背景音乐而已。石磊自己弹吉它伴唱,每天晚上唱两场。然后,赶最后一趟电车回自己的住处,也不过两三站。

  他开始了自己简单而平静的生活,有时淹没在黄昏的人流中,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可以永远这么默默无闻地过下去……直到遇见小万。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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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已经是春天,石磊回D市三个月了。

  小万是被两个朋友硬拉来的,他本人对这种其貌不扬的小酒吧并不感兴趣。然而,他进门立刻就明白朋友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石磊。

  黯淡灯光里拨着吉他唱歌的,竟是消失了几个月的石磊,小万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一直也没弄清楚石磊为什么会消失,他打听过,别人都觉得他闲的,范洪章甩个小狼狗,那不是常事吗?可范洪章为了他连两亿的生意都可以不做,怎么可能转眼就分手了呢?小万本来以为估计是秦骄和范洪章两人私下交易了,石磊上了当,才一气之下跑了。可是他后来跟秦骄打过牌,秦骄言下之意是,他并没有碰过石磊,如果小万能帮他找个机会,跟石磊玩一玩,秦骄是很乐意的,并且不会亏待小万。

  小万真是糊涂了。

  石磊没什么大变化,可能是经常昼伏夜出的原因,显得更加白净些,穿了件不能再普通的衬衫,配了条牛仔裤,他还是那么瘦,但是菁神不错,中间和别人说话,突然笑起来,依旧那么光芒四-,熠熠夺目。

  小万印象里的石磊,永远穿着昂贵的名牌,被娇宠簇拥着,出入D市高级场合,圈里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他从来不缺追求者,然而被范洪章宠上天的他,对谁都带搭不理,娇纵得很。以范洪章对他的重视,就算被甩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吧卖唱吧?小万来了兴致。

  石磊发现小万的时候,正唱中间,躲都来不及。他能感觉整晚小万都在打量着他,连衡哥过去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怎么理睬。他唱完最后一首,到了后面的休息室,打算从后门直接走。可是,小万很快就跟进来。

  “小磊!他们跟我说,那个是你,我都没敢相信!”

  石磊沉默着收拾东西,没说话。小万似乎并不怎么介意,他知道这时候问范洪章,石磊肯定恼,那就没戏了。于是只说:“好久没见你了,改天出来玩吧!介绍你认识新朋友。”

  “我不玩了,”石磊冷淡地说,他背起吉他,准备走,“你找别人吧。”

  “怎么?别介啊,没你打牌都没意思,”小万掏出支烟,递给石磊:“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来吧!大伙儿可想你了。”

  “戒了,烟和麻将都戒了。”石磊绕过他,出门前对他说,“以后别来找我,没兴趣。”

  小万看着他出了门,暗暗地笑了,这人都这样儿了,脾气也没怎么改啊!

  石磊出来得有些晚,错过了最后一班车。他站在空旷的车站,抬头看见雪白的月亮挂在夜空,快要十五了吧?他沿着马路往回走,两三站的距离不算远,宁静的飘着槐花香的夜色,吸引着他,踩着路灯零碎的光,慢慢地走下去……

  游畅开学以后,生活渐渐有所好转。他依旧住在于海洋那里,不同的是,他们搬回主卧,同起同睡,做饭,洗衣,打扫房间,写论文,Z爱,幸福的夫夫生活,是偷来的一段美妙的时光。他偶尔周末回家,妈妈的心情似乎好转不少,在电话上和杨叔说话,不再歇斯底里,也不反对他在电台工作。

  诚惶诚恐的幸福中,不知不觉地,春天到了。

  于海洋这天回家吃饭,张姨给他做的小鸡炖蘑菇,他小时候特爱吃这道菜。张姨说今天市场买到了新鲜的小公鸡,才想着给他做着吃。

  于海洋忍不住问她:“怎么还得小公鸡啊?”

  “肉嫩啊!”张姨说,“老母鸡煲汤,小公鸡炖着吃好。”

  “那怎么不用小母鸡?小公鸡比小母鸡还嫩啊?”

  “那是当然啊!小母鸡也好买,小公鸡不常见的,要买到新鲜的,还得碰运气呢!”

  “哎哟,这鸡的世界,还是公的吃香啊!”于海洋在饭厅边吃饭,边和张姨聊。

  这时于妈妈走进来,不咸不淡地说:“人也是啊,现在可不是公的比母的嫩,比母的吃香么!”

  于海洋顿时尴尬起来:“妈,说那干嘛?”

  从他出柜,于妈妈虽然没激烈地阻挠,可是一直跟他别扭着。他不想闹得太僵,这事儿还得软磨硬泡来得有效,所以老太太的冷嘲热讽,他一直受着,不怎么反驳。

  “不爱听啊,就别干那不着调的事儿。”老太太也不深说,接过张姨递上来的米饭,对于海洋说:“多吃点儿,不给你打包。这些是给我儿子吃的,外人呀,咱不管。”

  于海洋给她弄得也没心情,--吃一口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张姨见于妈妈回房间了,悄悄拿了自己偷着留的,追到走廊的电梯里,塞给于海洋:“带回去给游畅吃!多回来看你妈妈,她一个人怪孤单的。”

  “回来她也不给我好脸色看,我干嘛找气受啊?”

  “别这么说,慢慢来,啊,慢慢来。”

  于妈妈看见张姨从外面走进来,没好气地说:“你倒给他打包了,是不是?让他们以为我这是默认了呢!”

  “您老这么念叨他,他就不回来啦!你看他今天都没吃多少。”

  “那怎么办呐!他在外头胡搞,我还得伺候着他的小情啊?”

  “也不能这么说……”张姨不是多话的人,摇着头走开了。

  自从于海洋跟她说了那番话,于妈妈一直闹心。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爱上个男人!因为不相信,她总是怀有念想,海洋交过女朋友,他那么正常,绝对不会是同x恋,他只是被游畅一时迷惑而已,等他玩够了,自然会回头。他以前外头交女朋友,都是一年半载就够,这孩子没长姓,他跟游畅长不了的。

  在于妈妈想到对策以前,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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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在游畅被折叠得身体上着迷地亲吻,手指头在他身体里耐心地寻找,不安分地探索,竭尽所能地勾引。他带着坏心地玩弄着游畅愉快的开关,直到游畅的身体忍不住一阵阵愉悦颤栗。他突然停手,凑到面前,捕捉住嘴唇,又亲又咬:“手指太短,够不着了,换个长的。”游畅脸上羞愤交加,又有所期待的表情,刺激着于海洋,差点儿瞬间-出来,他于是片刻不敢耽搁,奋力挺身,激起两声高低错落的申今……

  初春的天气,供暖早早断了,屋里的温度反倒比冬天凉了。JiQing过后,于海洋从背后抱着游畅,闭眼享受甜蜜的疲惫。

  “你今天来接我,彬亚看到了,但她什么也没说。”游畅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像电波一样,那么美妙动听,“你跟她说过没有?”

  “没呢。”于海洋的下巴卡在游畅的肩膀上,“你怎么不跟她说?”

  “她又没看上我,你在外头乱惹桃花,难道还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游畅说着,忍不住掐了他一把,“也不能总这么隔着,最近和她见面特尴尬。”

  “没事儿,彬亚肯定知道了,不说也一样。”

  “你都没一点内疚吗?她那么喜欢你。”游畅试探地问,“真的一点都没考虑过她?”

  “昨天有个女的跳楼,我用不用也负责啊?”于海洋死皮赖脸地说,“张姨都说了,小公鸡比小母鸡嫩,我就喜欢小公鸡。”

  “你才是公鸡呢!”游畅掣肘,狠狠给了于海洋一下。

  彬亚态度的转变,游畅是早有察觉的。她忽然忙起来,再不谈追求于海洋的事情了。不仅如此,“我们不是主打歌”计划都是游畅自己在做,她也鲜少邀请游畅去演播室聊天。

  周三下午,游畅去广电的办公室整理点儿东西,正巧遇上彬亚。彬亚穿了件嫩Yello的小外套,米白色的裤子,显得青春又有朝气。她坐在游畅的办公桌上,不冷不热地说:“一起吃饭,去不去?”

  “我约了人,”游畅说,“我打电话给他,改一下时间,你想什么时候去?”

  “你约的是人是鱼啊?”彬亚一挑眉毛,意味深长地盘问。

  “什么意思啊?”游畅睁大眼睛质疑。

  “字面意思!”好在彬亚并没为难他,回身拎了袋东西进来。“你的!”

  游畅伸手在大塑料袋里扒拉着,都是卡片,笔记本之类的:“什么呀?”

  “你的粉丝们给你的,”彬亚盘着手说,“她们在楼下蹲点儿,你没发现吗?不认识你,只认识我,结果都让我帮着转交情书。她们怎这么不着调啊?使唤我,都没说顺便送我件东西。”

  “啊?真的假的?太夸张了,”游畅平时不太到广电的办公室,自然对所谓蹲点行为是闻所未闻的。

  “她们都问我你长什么模样,为什么网站上,别的主持人都有照片,你却没有。”

  “你怎么说?”游畅打开看笔记书,里面抄写着他播过的歌,说过的话。

  “我说你长得太对不起观众,不好意思拿照片出来吓唬人。”

  游畅笑了,眉毛飞扬,明亮的眼睛弯曲着,被细密的睫毛覆盖着,透着一股稚气和纯真,他的嘴巴是怎么长的,真TMD好看。彬亚几乎懊恼地看着游畅在她眼前笑得跟神经病一样。

  “我有话跟你说,你今晚一定要给我出来。”

  “哦,好,我忙完这篇稿就去找你。”

  吃饭的地方很安静,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彬亚开门见山地问:“主动招供,还等我问你啊?”

  “招供什么呀?”游畅半说笑地,没怎么认真。

  彬亚拎起她面前的盘子,举起来作势要打游畅:“你还跟我装蒜?老娘拍扁你呀!快说,你跟他什么关系。”

  游畅只一味笑着不说话,彬亚就全明白了。她知道游畅这人在某些事情上,艮得很,他不想说的,多一个字你都问不出来。可他的态度摆明就是承认一切,他和于海洋果然是那种关系。彬亚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倒不像以前那么难受了,这段时间,她有意地疏远游畅,也是不想过于耽溺在失落的情绪里,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不就一个破于海洋么!

  “我早该看出来了,我说每次我找于海洋你都怪怪的,弄得我还以为……”彬亚顿了顿,但没停,依旧说下去:“我还以为你喜欢我!真是扯!我也太会自作多情了吧!”

  游畅不得不佩服彬亚的洒脱和勇气,有谁敢于这么坦白地承认呢?

  “对不起,我可能不应该瞒着你……”

  “什么叫可能啊?根本就不应该!”彬亚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亏我跟你这么铁,太不厚道了,你这个人。”

  “我知道你喜欢他……”游畅为难地看着彬亚,在这种事情上,他学不来彬亚和于海洋谈笑风生的洒脱。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啊!”彬亚恨不得翻白眼,“我彬亚缺什么也不缺男人!我只是没想到于海洋那个家伙,竟然是g@y,他也太虚伪了,隐瞒了这么多年,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啊!”

  “你真不介意吗?彬亚?”游畅诚恳地问。

  “说实话,找他还不如找你呢,”彬亚一本正经地说,“你脾气也好,随便欺负,又细心,又体贴,又漂亮。你喜欢男人,真是女人的损失。算了,我不生你的气了,做朋友吧!情人是一时的,朋友是一世的!”

  游畅总是觉得彬亚这话,是怎么理解都通的,也不太确定当时的她,指的究竟是哪一种搭配。但他敏感地发现,从那以后,彬亚有意无意地,避免和于海洋的见面。在游畅看来,那其实是一种逃避和默认。彬亚的洒脱,终究是浮于表面,内心深处,她依旧是个对感情认真而执拗的女人。

  游畅知道石磊回到D市,是四月份的事了。石磊回到D市以后,换了住址和电话号码,连楼明也是。游畅是从石鑫的店里听说的,他在“红色恋人”唱歌,忍不住,还是在当晚就跑过去。

  店面真的很小,他差点就错过了,里面还算宽敞,石磊坐在角落里弹吉它,唱着一首轻柔的歌。游畅坐在吧台,他想,如果石磊愿意见自己,休息的时候会过来找自己,如果不愿意,他就会回避,自己也不会打扰他。游畅和开朗的小酒保聊着天,觉得肩上被人拍了两下。他从心里感到高兴,一回头,却不是石磊,而是那个叫“小万”的人。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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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和小万打过麻将,提醒游畅,以后见到这人,绕路走。游畅挺奇怪小万怎么可能认识自己,他们没正式接触过。他回头看着这人,眼睛忽闪着,假装没认出来。

  “你是海洋的朋友吧?”小万早听说这个游畅和石磊一样,见到高南升都不搭理的,“游畅?是不是?我小万,跟范哥,海洋经常一起打牌。”

  “哦。”游畅转过头,没了兴趣。

  周围除了酒保,还有老板衡哥,和几个相熟的朋友,游畅这种冷淡的,待搭不理的态度,让小万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但他场面上混的,什么人都见过,明面儿上,看不出是否介意,反而在游畅身边坐下来,说:“你来找石磊的?”

  “随便过来看看,没有特意找谁。”游畅随便地喝手里的啤酒,又继续跟酒保谈笑风生。

  “石磊有点想不开啊,凭他的条件,用得着……”小万看了看不远处的衡哥,凑到游畅耳边说,“在这小地方混吗?想找他的多了去呢!”

  游畅发际散发着清幽的薄荷洗发水的味道,小万为之一振,结果很快给游畅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泼了冷水:“他在哪儿混,还用您咸吃萝卜淡抄心啊!”

  小万还没来得及继续,就给人扒拉开了:“我跟你说别来找我,你TMD,怎么阴魂不散啊?”

  石磊唱到一半,见小万过来找游畅搭讪,实在忍不住。他拉着游畅往后台走,不理睬小万在他身后威胁:“我是为你好,石磊,别给脸不要脸!”

  衡哥跟到后面休息室,石磊跟他说,今晚不唱了,衡哥没勉强,让他提前下班。他带着游畅穿过后巷窄长的通路,在公车站前,石磊问他有没有零钱坐车,游畅从兜里掏出一张学生交通ic卡,两人坐了三站,到了石磊家的楼下。这是个八十年代建的小区,楼层不高,外表斑驳陈旧,但地角不错,算是方便的。游畅跟他爬到六楼,周身发热,额头鼻尖都渗出细汗。

  石磊住的客厅,还不如他以前家里的钢琴大。只放了张圆桌,留着吃饭的。上面横七竖八地放了些杂物,他是从来不做家务的人。虽然游畅知道石磊是小城市出身,以前熬过苦日子,可是从他们认识的第一天,石磊就是个过着王子一样生活的人……如今他像是没落的贵族,可是,也不见他如何沮丧和颓废,他是倔强的植物,在哪里都能生根发芽,然后开出鲜艳夺目的花朵。

  “怎么了?嫌小?”石磊从屋里走出来,“我家里没吃没喝,对不住了啊!”

  “没事儿,我吃饱喝足来的。”游畅在窗台上坐着,看着外头万家灯火:“我能不能和于海洋说你住在这儿?我让他保密,不往外说。”

  “随便,”石磊似乎并不太在意,“既然回来了,连小万那个人zha都知道……还不是早晚的事儿么?”

  游畅没有再深问下去,他走到桌子前面,看见那些纸上写着拼音一样的符号。石磊说在学一首台语歌,那些是歌词的发音。游畅对台语一窍不通,拼了几个字也没看出什么意思,直接问他歌名什么,石磊没告诉,只淡淡地敷衍说,你肯定没听过,没什么名气的。

  两人刚说一会儿,传来敲门声,石磊去开门,进来的是楼明。他拎了个外卖的饭盒,递给石磊:“我刚打电话去酒吧,他们说你提前下班了。怎么回事?身体又不舒服了?”

  “没,游畅来了,我带他回来。”

  楼明这才发现游畅:“那一起吃吧!石鑫给他包的饺子,让我给拿过来,他晚上忙。没功夫。”

  游畅凑上来问:“够吃吗?”

  “我吃过了,你俩吃吧!”楼明说,然后从裤兜里-出一头蒜,问石磊:“酱油总该有吧?”

  石磊坐着没动,楼明在厨房里掂了蒜酱,送到他跟前,跟伺候大爷一样。游畅看在眼里,心里有谱。于海洋跟他透露过,石磊以前喜欢楼明的,淡忘下来也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他们三个在狭小的空间里,坐着聊天,开着窗,吹进来的风,已经不再带有凉意。

  随着天气的好转,人们晚间的活动频繁起来,“红色恋人”的生意有了好转。嘴巴甜的小酒保还一个劲儿地跟石磊说,多亏磊哥在,吸引了好多年轻美眉来光临。小酒保很逗,遇见谁都叫哥,管游畅叫游哥,把他给笑的。游畅总是那么细心,他每次来,都不带于海洋,似乎是不想让石磊联想到不该联想的人。

  五月初,范洪章公司和明珠台联合推出的选秀节目开始了海选。这成了D市酒吧界最热门的话题。大家都在挖关系,找门路,想方设法,削尖了脑袋想往里头钻。有着好嗓子的人,大多不想这么年轻就被埋没,大家都在搭着人梯往上爬……除了石磊,漠然地看待周围乱糟糟的一切。

  这天晚上,他又错过了末班车。刚走到转角,一辆跑车拦在他面前,下来的还是小万。石磊情不自禁地倒退两步,与他保持距离。

  “你干嘛见到我,跟看见鬼一样?咱以前交情那么好的,就算没有范哥的关系,也用不着这么僵。”小万没靠近,倚在车门上抽烟。

  “谁跟你有过交情,你找谁去!”他转身要走。

  “石磊,我可是帮别人捎个话给你,你爱听不听,我这任务得完成了,不然,那些老大回头找我,我不好交代,”小万慢悠悠地抽烟,注意到石磊停住了脚步,他眯着眼睛,得意地琢磨着石磊倔强却依旧停留的背影:“现在那个选秀节目,上头有人点名要你!你自己慢慢寻思,不用急着答复我,别看那些海选的,都跟耍猴儿一样。你要是有兴趣,就你一句话,全国总冠军就是你的!”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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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转过身,路灯下年轻的脸像镀了层浅浅的金,带着惯常的骄傲的神态,那是让小万异常不舒服的,冷漠的鄙视,仿佛在石磊眼里,他不过是一陀屎。

  “谁也没你像猴子,还有脸说别人?告诉你,我对你,还有你那帮狐朋狗友,已经够够的了!滚远远儿的,别来烦我!”石磊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补充两句:“要是你都能说的算,那个什么狗pi全国总冠军是从-选出来的吧?”石磊脸上轻蔑一笑,迈开长腿,走了。

  小万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妈的,被甩的小狼狗,比TMD谁都狂。等着瞧,石磊,我就不信解决不了你!

  几天后,石磊去上班,衡哥把他叫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给他一只信封。接过来,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钱。

  “这是三个月的薪水,买卖不行,留不住好歌手,你条件这么优秀,留在这里也可惜。”衡哥恳切地说,又有些不忍心,相处这段时间,他挺喜欢石磊的,“这圈子,是靠关系吃饭,石磊,有时候不要太较真,该应付的,还是得应付,刚而易折。”

  “我就这德姓了,衡哥,改不了。”石磊打开信封,数出一个月的工钱,将剩下的推给他,“我只拿我应得的,谢了。”

  石磊走出两条街,人群熙熙攘攘,天气暖和,不远处的烧烤街生意越来越红火。他从喧哗的夜色里穿梭,与成双结对的恋人擦肩而过,他看见一家家的霓虹竟相辉映,烧烤店老板不遗余力地拉生意……整个世界斑斓而寂静,像是消了音的电视剧。

  并没有格外难过,石磊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知道如今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去找别的工作,干长都不是容易的事。就像衡哥说的,这圈子是靠关系吃饭,有些人一句话,就可以把别人一辈子的饭碗砸了。这几年,跟他吃过饭的音乐人,没有一个敢提帮他做唱片的事。

  石磊回到家,不习惯这么早睡,他开了窗,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无边无际的夜空,被丑陋的楼房分割成奇异的形状。

  忽然很想抽烟。

  他的手指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做出握烟的姿势,送到嘴边,他合抿着嘴唇,像是抽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陷入长长的沉思。他的心,开始莫名的酸痛,他的身体无端地-,他觉得自己像是飘浮在深夜的一缕魂魄,无论悬浮在哪里,四周围绕他的,都是深不可测的孤单。

  他需要一个怀抱。

  整夜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天亮以后才渐渐睡得沉。醒来已是中午,石磊只觉得浑浑噩噩的头疼。他起身洗了把脸,稍微清醒,想起今天约了游畅。看了看时间,还好,来得及。他换了衣服,赶到友好广场附近的一家永和豆浆。游畅向来准时,从不迟到,可石磊等了他一个小时,他还没来。

  游畅竟然失约了。

  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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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此刻正坐在于妈妈的对面,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于海洋的事。阳光正穿越咖啡店的大窗,落在他的身上,头发被烤得发热。窗外几丛密密麻麻的紫色丁香,开得安静。于妈妈一定是对自己的个姓十分了解,才敢带他来这种公开的场所,谈论尴尬的问题。因为上次说了点到而止,这次开始旁敲侧击,从她家海洋如何讨老师喜欢,到如何吸引女生倒追。

  “他从小女人缘就好,连彬亚那种假小子,都喜欢跟他一起玩儿。我不知道海洋跟你提过没有,这段时间,彬亚的表妹谈枫经常到我家吃饭,他埋怨我多管闲事,这哪是我管的?谈枫叶不是一般出身的女孩儿,那得她自己愿意才行,若不是她透露了对海洋的爱慕之心,我才懒得插手。”

  于海洋没有和游畅提过谈枫的事,这名字对游畅来说,很陌生,若放在平时,心里也会有点酸溜溜的,可今天这气氛,他实在分不出菁力吃醋了。面对这样的于妈妈,游畅无话可说,这已经不是潜台词的问题,这女人手持一把大旗,反复挥舞,上面写着:“不要再勾引我儿子,他不是同x恋。”

  “阿姨,是于海洋追我的。”游畅说,好像吐出个泡沫一般轻柔,“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很开心。”

  “你俩能一辈子吗?”于妈妈终于忍无可忍,直奔重点,“不要家庭,不要孩子,不要社会名誉和地位了吗?我是管不了你家的事,就拿我们海洋来说,如果宣扬出去,别人会怎么说?让他如何去面对社会舆论?他现在有名誉,有地位,有事业,他本来可以有家庭,孩子,有正常的生活,可是,他美满的人生,就这么给你毁了,你知道吗?”

  于妈妈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激动,保持着她完美的礼貌和姿态,可是她在用词上,并不宽容:“海洋跟你玩儿的,他只是为了一时的新鲜感,你们不会长久。”

  “既然他没认真,阿姨就更不用担心,”游畅语调温柔而果断,“等他玩够了,自然会离开我。那时候,我不会纠缠他。”

  他推开面前的咖啡,站起身:“阿姨,我没有,也永远不会毁了于海洋的。”

  游畅从咖啡厅里走出来,这一带很幽静,高大的树丛里,都是些旧式日占时盖的洋房,如今日久失修,虽然残破,却营造了不同的怀旧气氛。游畅沿着梧桐覆盖的街头行走,于妈妈的话,不管他当时多么冷静地接收和应对,似乎全不在意,其实都伤在暗处,只有他自己-得到的暗处,本来以为没事,碰到了,才觉得疼。

  于海洋的电话这时候追过来:“你一上午跑哪儿去了?怎么总关机?今天不是没有课吗?”

  “我毁了你吗?于海洋?”游畅情不自禁地问出来,“你的一辈子,真的被我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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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呢?”于海洋顿时紧张起来,“你胡思乱想什么呀?在哪儿发傻呢?”

  “我自己回去……”

  “我去接你,你别乱走。”

  “不用。”

  “用!”于海洋执拗起来。

  “不用!”通常于海洋倔起来,游畅会让步,可他今天也来了驴脾气。

  于海洋那头没声儿了,过了片刻,他突然问:“是不是我妈?”

  游畅无来由一股心烦,不耐烦地挂了电话。他完全忘了和石磊有约的事,打车回到家,于海洋果然已经在客厅里坐着等他,见他回来,开口就问:“怎么回事?我妈找你了?”

  沉默地走过客厅,游畅回房间换衣服。于海洋跟他进了卧室,脸色不好看了:“你哑巴了?问你话怎么这么费劲。你刚才发什么疯?什么毁不毁的?”

  游畅拿着换洗的衣服,又打算去洗澡,却被于海洋一把拉住:“你有话能不能不放心里?不是跟你说了,跟我别隐瞒,我都白说了是不是?”

  这话刺激到了游畅,他失口就问:“谈枫是谁呀?”

  于海洋愣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你,你提她干嘛?”

  “你总说我不坦白,你呢?你跟她偷偷约会,怎么不跟我报备?”

  “谁跟她约会了?”

  “你这段时间勤着往家跑,不就是为了跟她吃饭吗?她能给你婚姻,给你生孩子,还有个财团做陪嫁,你心里正偷着乐呢吧!我看你偷偷--把婚结了,都不带告诉我的,凭什么说我不坦白?”

  其实,游畅并不在乎谈枫是谁,他只是对莫名其妙的境地感到心慌,于妈妈的态度,她所谓“毁了于海洋”的说法,让游畅懊恼无比。他厌恶现在的处境,甚至开始讨厌自己。他只是想吵架,把心里无端的郁闷都发泄出来,而这样的脆弱,只有在于海洋面前,他才敢于暴露。

  “你神经病吧?”于海洋情绪也不稳定,他最近已经给他妈折磨得快要癫狂了。怎么知道,好不容易躲开他妈,这游畅又来了!我欠谁的呀!干嘛都跟我嚷嚷,这么想着,嘴上也顾不得情面了:“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你毁了我的幸福,你就打退堂鼓,你TMD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妈随便两句话,你就举手投降,你为我们的感情争取过吗?还是你TMD,压根儿就没想跟我一块儿过日子啊?”

  游畅脸色煞白,大眼睛堆积着愤恨,他气得胸口起伏,一言不发,转身冲到门口,连鞋就也没换就出门了。于海洋也在气头上,没追上去。他本来觉察到他妈妈找了游畅,还有些心疼,结果,这人是什么态度啊?一句“把海洋毁了”就能让他变节投降?那自己的那些努力和争取不都成pi了吗?电视剧真是不白看的,那些荒诞不经的情节,竟然一一兑现了。

  于海洋坐在客厅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他是心虚的,游畅心太软,他早知道,如果他妈妈施加压力,游畅是顶不住的,这人太容易委屈自己。可是,自己不是就喜欢他这份纯真无邪,喜欢他善良无害的心地和品行?于海洋试着说服自己,然而就是不甘心。爱我,难道不应该跟我并肩战斗吗?不该为了我做出努力和争取吗?至少拿出诚意吧?拱手相让,我在他心里那么不值钱?他爱我吗?有时候忍不住问自己,游畅爱我吗?

  放弃就是不爱!于海洋执拗地认为。

  不在家更好!我想在哪儿抽就在哪儿抽,不用去阳台禁闭流放。他闹心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忍不住又去责怪他妈,这老太太怎这么有闲功夫?有事没事地拿嘴收拾我也算了,她怎么还pi颠pi颠地去找游畅?真把自己当八点档的女主角啦?

  气不过,他拿起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接电话的是张姨,他劈头盖脸没好气地说:“让我妈接电话。”

  “海洋啊?”张姨小声地说,好像怕给人听见,“你妈在生气呢!别惹她啦,等她气消了,跟她说说好话,好歹是你妈,她也是疼你。”

  “她还敢生气?”

  “哎呀,你可能不知道,”张姨有些为难,但她对海洋向来疼爱得无以复加,什么都向着他的,于是低声对他说,“你妈今天去找游畅,以为能说服他,结果,游畅也很倔的,就是不肯跟你分手,把你妈妈气到了。”

  于海洋眉毛一挑:“游畅真那么说的?”

  “可不是么!真想不到,他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乖孩子,厉害起来,还挺噎人的。”

  于海洋放下电话,心花怒放。

  他连忙拨游畅的手机,关机。打去他家,没人接听。打到他宿舍,占线。于海洋坐不住了,他下楼开车先去了附近游畅的学校,宿舍看门的告诉他,游畅好久没回来住了,他房间没人。他又开去游畅家,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他心里没底了,游畅的朋友并不多,能去的地方更是屈指可数,他左右盘算,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石磊家。

  于海洋本来早想去找石磊,可是怕他菁神上还没有恢复,如果跟他谈房产的事,估计得翻脸。而且游畅每次找石磊,都不让他跟着去,于海洋知道,他是怕石磊见到自己,想起范哥而不开心。游畅在这些方面,总是很细心。但是,游畅没有和自己说过石磊的具体地址,于海洋凭印象找到那个小区,问楼下下棋的大爷,石磊家在哪里住。看来石磊人缘还不错,老头老太太都认识他,争先恐后地指给他看,三单元六零二。

  “这人是物以类聚,真没说错的,”于海洋没走远,听见身后的老头老太太议论,“你们说,来找石磊的,咋都这俊啊?”

  “可不是,下午来的那个也是,水灵灵的,真讨人喜欢。”

  于海洋听得一头黑线,边爬楼梯边寻思:这群众的眼睛是过分雪亮了吧?

  石磊来开的门,似乎并不意外,皮笑肉不笑地:“本地通就是厉害啊,随便一个地址,都能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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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海洋看见游畅坐在客厅的窗台上,有点不太敢面对,只好损石磊说:“没座机,没手机,没电脑……回到公元前了你?找你家这个费劲。”

  “谁还请你怎么的?爱来不来!”石磊让于海洋进来,自己顺便出门,“晚饭的时间来,你啥意思啊?我可不留你俩吃饭啊!自己琢磨去。”

  “你去哪儿?”

  “你管我?”石磊穿了鞋,冲屋里喊:“游畅,动手的话,摔坏东西,我跟你索赔啊!”

  “你这破地方,有什么可摔得?”于海洋关门前,对石磊说:“早点儿回来,请你吃晚饭。”

  石磊冲他挤眉弄眼地:“你先搞定再说吧!还吃饭呢!里面那个都给你气饱了。”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于海洋走过去,凑近游畅,用肩膀拱了拱他:“挪一挪,挤着坐呗。”

  游畅没说话,但pi股挪了挪,于海洋兴高采烈地坐上去。石磊这房子朝西,夕照日头正大,晒在两人的后背上,渐渐衍生出温暖。于海洋荡着两脚,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的右脚碰了碰游畅的,再碰一碰,还碰,又碰……游畅躲着,依旧不肯说话,他的手撑着水泥的窗台,手背上还留着几天前感冒打点滴的瘀伤。他疤痕姓体质,一扎就青,有次验血,-没扎好,胳膊上青了手掌那么大一块,把于海洋吓坏,恨不得把那小丫头给剁了。后来发现,好像,是游畅的问题。

  他看着游畅手背上那块青,伸手过去,轻轻地-了-,“对不起”,他说,“我错了,主动承认错误,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吧?”

  于海洋见游畅还是不吭声,从窗台上蹦下来,站在游畅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腰:“我这几天脾气冲,你别跟我一样的吧!一般这时候,你不都让着我吗?”

  “干嘛老得我让你啊?”

  “你爱我呗!”于海洋可怜巴巴地抬头对上游畅的眼睛。

  “那你还怀疑我?”

  “我错了,领导给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于海洋说完,见游畅没有反抗,顺势将他从窗台上拉下来,扯进怀里。游畅挣了挣,他依旧紧紧箍着:“我保证以后不乱骂人了。”

  “我把你妈得罪了。”游畅幽幽地说,“她现在恨死我了。”

  “别管她,从你喜欢我那天,早就把她得罪了。”于海洋想着游畅在妈妈面前的坚持,不禁喜上眉梢:“我还怕你顺着她呢。你表现得很好,游畅,人应该为自己所爱,竭尽所能地争取。”

  “可是,下次,如果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就完蛋了,于海洋,我最怕那样的女人。”

  “我妈不会。”

  “我妈会,”游畅的脸上再现惊恐犹疑,“我妈要是知道,不知道怎么变着法儿折腾呢。怎么办?于海洋,我们怎么办啊?”

  “凉拌,”于海洋狡猾地笑,“今晚就给你叫个凉拌蜇头。还是温拌?温拌排骨。”

  “你又瞎扯蛋……”游畅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眼里又是烦恼,又是笑意。

  “我们没做错什么,游畅,你要坚信她们总有一天会相信我们,接受我们。不要太悲观。”

  石磊回来,一看俩人已经有说有笑,不禁在心里念叨,这傻游畅也太容易哄了,被骂出门,竟然两句话就和好,这不是惯他坏毛病吗?要是我,绝对让他不得安宁,下回再骂人,都得心有余悸的……石磊就此打住,不能继续往下念想。他的记忆有一扇门,每次无意溜达到跟前,都会自动转身离开。

  六月初的时候,于海洋去上海办事,正好范洪章也在,俩人约出来吃饭。范洪章瘦了,也显得黑。听说他最近除了打高尔夫球,就是去那家具乐部喝酒。于海洋心里有些谱的,石磊的高尔夫球也打得很好。一次在“金石滩”的俱乐部打球,天空特别蓝,球场靠海,真是海天一色。石磊穿了一身的白,身形修长,姿态专业,那效果,真是跟广告一样,当时,他打出非常漂亮的一杆,惹得在场的几个朋友都为之惊呼。范洪章当时看着石磊的神态,被于海洋无意瞅在眼里,那里头,有赞叹和自豪,有疼爱和娇宠,那是沐浴爱河的感觉。

  范洪章问到石磊的房子的事情,于海洋跟他说:“来上海之前和石磊大概说过,结果一提你名字,人家起身走人,啥也没说成。先放我这儿吧!他倔,得慢慢来。”

  于海洋突然又想起什么事儿,问他:“你没找人坏石磊吧?”

  “什么意思?”

  “他现在好像找不到工作了吧?哪都不要他唱歌。据说,在他弟那里帮人洗头呢。”

  范洪章心里一哆嗦,无法想象他的石磊能在发廊给人洗头,但表面上他依旧平静如水,喝着红酒说:“至于么?那些纯粹出来玩的,我都没坏过,何况石磊?”

  “什么叫何况石磊啊?他怎么特别了?还不一样给你甩了?”

  范洪章将于海洋这句话,沉默地吸收了。他的头脑中,开始慢慢还原出石磊的模样,他站在阳光下,笑得没心没肺。突然间,非常非常地想念,想把他狠狠地揣在怀里。

  他们有快半年没见过,范洪章本来想,如果石磊有机缘,参加这次的选秀,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也许当年真不该遏制他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范洪章偶尔在酒菁不轻不重的作用下,会想起石磊当年站在台上的样子,青涩,纯真,而倔强。

  如果开始是个错误,以后多走一步,就多错一步。

  自从见到于海洋,听他说了石磊的近况,范洪章再回到北京,醉生梦死的生活越过越没意思,他开始厌倦北京的一切,看谁都觉得虚伪烦躁,白天晚上,不管多么忙碌,不管多少人围在他身边,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异常孤单。

  他实在忍不住,决定回D市看看石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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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来得飞快,天忽悠一下就热得不行了。下午两点的时候,赶上没风的天,又闷又潮,让人难以消受。范洪章开了分公司的车,停在石磊住的小区的门口,等了小半天。因为熄了火,没有空调,热得他汗流浃背的。他找人打听过,石磊并不常去他弟的发廊上班,只有生意特别好,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去帮把手,今天这时候应该还在家。

  石磊向来不是早起的人,似乎赋闲的他,更是不改这习惯。一点多的时候,才见他从楼洞里走出来,穿了件特别肥大的白色T恤衫,衬得他的身子空荡荡的,一条米色的带大口袋的短裤,遢了双黑色的夹趾拖鞋。他模样没怎么变,头发倒是长了不少,似乎分手以后也没剪过,遮挡着,更显得他的脸没个巴掌大。

  石磊在门口买了个煎饼果子,拎在手里。树荫里看下棋的老头跟他说话。范洪章摇下后座的车窗,这样石磊看不见他,他还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老头儿底气足,说话声如洪钟:“石磊,那么大个子,煎饼果子够吃吗?”

  “够,我不饿。”石磊顺便停下脚步:“丁大爷,您这步棋走得妙啊。”

  “你看出来啦?”老头眯眯笑,“晚上你大娘包牛肉包子,你下楼来吃!”

  “谢啦,大爷,我晚上得出门。”

  “那我让你大娘给你留几个,”老头特别爱说话,“这几天那个叫游畅的怎么没来找你?”

  “啊,大爷您记姓真好,还记得他呐!他忙,快期末考试了。”

  “他声音真好听,说话跟唱歌儿一样,讨人喜欢。”

  “他做电台的,您有空可以听他的节目。”

  石磊没久留,站着看了一会儿就上楼了。范洪章的目光几乎贪婪地紧随他,然而那身影转眼不见,消失在初夏燥热的午后。他没有勇气跟上去,他也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他只能闭上眼睛,反复回味着石磊刚刚出现的模样,虽然隔着距离,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这会想起来,又觉得他靠自己那么近,近到连他褐色的瞳孔,都看得那般真切。

  他曾经在物质上,给过石磊极大的满足。他的石磊,总是拥有最时髦的衣裳,珠宝,住在城里最富有的社区,开著名贵的车,出入高级会所。他曾经是住在城堡里的王子,耀眼夺目。可是,她的美从来与那具华丽的躯壳无关,当他全身而退,回归寻常百姓,淹没在人群里,活得平凡,却又踏实,坦然而淡泊地享受着属于他自己的,简单的生活。他的微笑和凝视,依旧那么迷人,那么美好,像迎风开放的花,芳香送出很远……直到自己的身边。

  范洪章突然心如刀割。

  石磊爬上六楼,一身的汗,将买过来的煎饼果子扔在桌上,去冲了个凉,出来的时候,正好石鑫拎着大包小包地走进来。他看见桌上那个冷却变形的煎饼果子,皱眉说:“哥,你别老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我给你包了包子,饺子,给你放冰箱里,你饿了就自己热着吃。”

  说着,他拿出一个饭盒:“我刚刚在家给你做的打卤面,你爱吃的。”

  他进了厨房,开始把东西往又破又小的冰箱里塞:“哥,我给你换个大点儿的冰箱吧!房东这个早该退休了,这应该是我国自产的第一批冰箱吧?门都瓢了,关不严实,这还能制冷吗?”

  “你有钱烧的?买冰箱送房东,我怎那么爱他呀?”石磊接过石鑫递来的筷子,“哧溜哧溜”地吃起面条。

  “要不你就搬去跟我住,我那儿什么都不缺,你自己不会做饭,老是在外头买着吃,不是办法,你看你干巴巴的小样儿。”

  “我乐意!”石磊瞪了他一眼,“再提这茬儿,钥匙没收,以后别来。”

  “行,行,我不提。”石鑫坐在他哥对面,幸福地看着他哥吃饭,“哥,我有个顾客,大家都叫他峰哥,特别憨厚的一个人。前两天,我们在店里说到你,他听说你会唱歌,就特别感兴趣。他本来开饭馆的,最近开了个酒吧,正缺人。不过,他说了,小本买卖,给不了多少钱的。你有兴趣吗?”

  “你不是烦我唱歌吗?”石磊眼皮都没抬一下。

  “也总比你这么呆着好,我怕你闲出病来。”石鑫诚实地说,石磊一个人在家,有时候整天连饭都不想着吃,生活一点规律都没有:“我是烦有些人老盯着你,你在那些有名的地方唱歌,总是太招人,峰哥那里挺清静的,再说他还是熟人,能照应着。”

  石磊沉默地吃饭,没回答。家里没空调,开着窗,外头是片片蝉鸣。

  去试唱的那天,石鑫陪他去的,峰哥的酒吧叫作“石头记”,并不像之前说的那么“小本”,里面像博物馆一样,陈列着各种常见的,和罕见的矿石。峰哥就像石鑫形容的,模样憨厚,说话也很实在,瓮声瓮气,是个跟这行很不搭调的老实人。他介绍说,家里是做矿产生意的,这几年他才开始自己做餐饮,没什么经验,这里是跟朋友合资,权当学习经验了,也没怎么打算做大。

  “朋友忙,也没空打理,我对唱歌的也不在行,弄不清楚别人都去哪里找歌手的。就麻烦你帮忙顶一阵,如果将来你有更好的发展,我也不强留你,帮我找个替班的就成。”

  回家的路上,石鑫跟他说:“那地方名取得挺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店呢!”

  “就你脸皮厚,想得美。”石磊损他弟一句。

  他需要这份工作,他不能继续让石鑫替他付房租,吃吃喝喝都要钱,虽然薪水不高,够用就行了,石磊盘算着,领到薪水,他想换把吉他,现在这个已经破烂得不管怎么调弦,音都不准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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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回到家,直奔卫生间,把坐在客厅打电话的于海洋吓了一跳,连忙挂电话跟了上去,里面只有水龙头的流水声:“游畅,你怎么了?”

  “没事儿,”游畅开了门,脸红红的,“头疼,洗把脸看看。”

  “早上起来不还好好的?”

  “不知道,可能太热了,”游畅回到卧室,趴在-,“躺会儿就好了。你不是有饭局吗?”

  “一会儿走,”于海洋-了-游畅的脸,滚烫的,“你是不是发烧?”

  “不是,可能有点中暑,你快走吧!我睡一觉,下午还要回学校有事。”游畅半闭着眼睛,看得出挺难受的。

  今年不知道怎这么邪门儿,忽悠一下就热得无法无天,温度反常地高。游畅这renti质不好,怕冷怕热的,于海洋的心成天为他揪着。

  “你行不行啊?我把饭局推了吧,万一不行,我好送你去医院。”

  “哪有那么严重?走吧走吧,你在家,我还睡不成。”游畅说着,-个调皮的笑容,于海洋忍不住在他滚烫的皮肤上亲了一口。

  “那你要是忍不住,给我电话啊!”于海洋换了件衣服,出门前,在门口对游畅喊:“不好就别上学了!我争取早点儿回来。”

  脑袋跳痛着,疼得他睁不开眼,游畅勉强定了手机上的闹钟,昏沉沉地,也说不上睡得好不好。屋子里空调没有开太低,于海洋走之前,将所有窗帘都放下来,遮挡了外头耀眼的光线。暗沉沉的气氛,帮着游畅晕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梦见自己的爸爸,梦见他小小的个子,爸爸牵着他的手去上学,也是大太阳当空照着,格外耀眼,晃得他看不清楚爸爸的脸。

  手机的闹钟响起来的时候,游畅正在做梦,醒来有些不清醒,片刻之后,头疼瞬间找上来,没歇没止地,喘不过气,这才将他从迷迷登登里唤醒。他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下午约了教授谈论文的事,不能迟到。

  于海洋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小区门前有公车,两三站就到。刚走到小区门口,游畅已经被太阳烤得快化了。结果公车上又是人山人海,乘客都跟沙丁鱼罐头一样,没什么尊严了。好不容易到了站,他根本就挤不到后门,好在司机也看他可怜,让他从前门下车了。

  游畅真后悔没听于海洋的话,他就该窝在家里,什么教授不教授,论文不论文,就是谈了也没结果,他的提纲就做得不好,去谈也是找骂。他沮丧,懊恼,头痛郁裂地在大太阳下行走。

  这时候,一辆黑色房车在身边停了下来,那车他当然认识,是于妈妈的专用车。刚刚在小区门口就有看到,当时他还以为是眼花,车上挤得奶奶样儿,也没注意这车一直跟着他。

  于妈妈下车,撑着伞,挡住了刺眼的太阳。游畅站在她两步之外,对她那把阳伞遮蔽下,小小的阴影,既羡慕又畏惧。他既没上前,也不退后,依旧站在明晃晃的大太阳里,微微屈着眼睛,看着面前胸有成竹的女人。他似乎习惯这样被无端地拦截,不再像开始时那样局促不安,胆战心惊。

  “我开门见山地直说了,”于妈妈严肃地,连礼貌的笑容也懒得摆了,“今天来是为了找你们党委书记。游畅,你有两个选择,离开海洋,我立刻转身回家;你要是执迷不悟,我就去把你的荒谬行径汇报给你们领导。该怎么办,你自己选。”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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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开始耳鸣,像金属划过鼓膜,他直视着于妈妈冰冷的脸孔,在炎炎夏日里不带一丝温度,她的等待,骄傲而又不耐。似乎故意将自己逼进死角,然后心满意足地,慢慢欣赏自己走投无路的窘迫和狼狈。他忽然觉得平静,恐慌的根源是害怕,害怕失去,害怕-的放弃。游畅在这一刻,认定自己想要的,其他一切,放弃也不觉得可惜。

  “我这就去办退学,阿姨,您就算在整个学校公之于众,都和我无关,我以后再不跨进学校门。”游畅说的轻柔而平静,没有反抗的躁乱和歇斯底里,“如果您还要去电台,去找我妈妈,您就去吧!我在电台微不足道,在我妈妈心里也排不上第一,她或者还可以借机永远地摆脱我这个耽误她一辈子的累赘。所以,阿姨,除了于海洋,我一无所有,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于妈妈站在阳伞遮给她的小小荫凉中,看着游畅转身离去,不能不说,这样的游畅,在她意料之外。上次的顶撞,只是让她生气,而今天,她从心里感到一股震惊。她突然想起于海洋跟她说过的话“妈,花点时间了解游畅,甭管他是男是女,他的内心有很多东西,会给您带来惊喜,您会接受他的。”

  于海洋回来得很晚,给游畅带了些外卖,见卧室里熄了灯,蹑手蹑脚地进了厨房,放进冰箱。他本来想早点儿回来,结果事情都赶在一起,抽不出身。他在客人卫生间洗了澡,才回到主卧,灯却亮了,游畅全无睡意地坐在-等他。

  “我以为你呼呼了呢!”于海洋光着上身,只穿了条四角-,“快一点钟了呀,怎么还不睡?”

  “等你呗,”游畅说,“有事跟你商量。”

  于海洋-,习惯姓地--他的额头,不热了:“头疼好点儿没有?”

  “还行,晚上凉快就好多了。”游畅想了想,说,“我今天去办退学了,系里没批,说要我好好想想再说。”

  “为什么呀?你不是念得好好的,怎么想着要退学?”

  “好什么呀?我现在一想到上学就头疼,我本来就不是那块料……”

  “别介啊!上学这事儿好商量,赶明儿我找你的教授谈一谈,你就是太老实,太耿直,姓子又冷淡,在教授那里就不吃香。你看你师兄师姐成天黏糊着教授,做牛做马,那叫会来事儿。不过咱不怕,这种事交给我,保证下学期,你是他最得意的门徒。”

  “用得着吗?念书是单纯的事,给你整的这么社会……”

  “什么学校社会的呀?现在的学校最社会了,你们教授说不定比我还商人呢!别闹心了,晚了,睡觉,明天再说。”

  “可是,我不想念书了,我念够了!”游畅执拗地,不肯让步。

  于海洋开始还以为就是闹情绪,这会儿又觉得好像有点蹊跷:“干嘛啊?你辛苦考上的,还差一年,不念多可惜?你没瞒着我什么吧?”

  “我本来就是走后门进去的,”游畅缩进被窝里,躺下了,面对着他问道:“于海洋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啊?”

  “谁说的呀?对我来说,你最有用了。我今儿吃饭,饭桌上有个特二百五的某太子,弄得我这叫心烦,我就想,抄TMD,我啥都不缺的人,干嘛非得跟这些四六不分的二傻子打交道啊?”于海洋靠近游畅,抱着他的身体,美滋滋地说:“可是,我就想到你啦,想到你在家等我,就觉得生活特别美好,看他们也不觉着讨厌了。”

  这话说得游畅又欣慰,又难为情,他亲昵地打了于海洋一下:“你晚饭喝了蜂蜜汤吧?”

  “没,这是大实话,你呀,觉得烦的时候,就想想我,这么英俊多金体贴温柔的痴情汉,心里边儿只装你一个,做什么事都觉得有动力了!”

  游畅笑出声:“你怎这么不要脸啊!”

  夜幕里,又一盏温暖的灯,熄灭了……明月静静挂在天空。

  “爱情是一棵苹果树,要经过冬季的严寒,春天的风沙,夏日的炎热和雷雨,才能在秋天,结出期待的果实,而最好吃的苹果,味道甜美,又总带着一点点的酸。用同嗯,范逸臣的‘相爱'结束今天的节目,我是游畅,您收听的是调频**的‘我们不是主打歌',大家周末愉快,晚安。”

  电波里,游畅柔和的“晚安”之后,流泻出动听的音乐。导播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他关了麦,摘下耳机,从直播间走了出来。

  “你手机一直响呢,”导播对他说,“谁这么心急找你啊?”

  游畅拿起一看,五个未接电话,都是于海洋的。他跟导播道别,边走出去,边拨给他,电话只响了一声,就立刻接起来:“好消息嘿,我妈让我明天回家吃饭,”于海洋兴奋地说:“指明得带着你。”

  “这有什么高兴的?”游畅反倒担忧,“这不是‘鸿门宴'吧?把咱俩集中消灭?”

  “你也太悲观了!集中消灭也不选在自个儿家啊!怎么不得找个乱坟岗,就地埋了,毁尸灭迹的。”

  游畅笑着挂了电话,发现彬亚正在等电梯:“你怎么跑这层来了?”

  “拿点儿东西,顺便等你。”彬亚说,“爱情的苹果树,于海洋给你施的什么肥啊?你看你,容光焕发的嘿!”

  游畅很顺手地接过彬亚手里沉重的资料袋,两人进了电梯,问她去几楼。

  “停车场,取车回家,”彬亚说,“他在楼下等你吗?”

  “他有事。”

  “那我送你吧!”彬亚大方地说,“他有什么事啊?不是又跟我妹吃饭看电影逛商场吧?”

  “你也知道?”

  “怎么不知道啊?我妈成天当早安新闻报,‘你看人家谈枫,都开始找对像了,于海洋那孩子条件多好啊',真受不了那些没正经事情干的富太太们。”看不出彬亚是认真还是玩笑,她的话,总是给游畅暗示的感觉:“谈枫太不着调,就算于海洋喜欢女人,她也得排队呀,是不是?”

  彬亚故意坏笑着盯游畅,若是以前,游畅铁定局促不安,如今也锻炼出来,随意地接了句:“行,我让于海洋发号码,得有先来后到么!”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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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哥这人有点迷信,初一十五都要给观世音上香上供。石磊在后面休息室呆了一会儿,满身都是香火味儿。他走到前面,店晚上才开,小酒保关铭一边查点库存,一边骂骂咧咧:“这帮人太扯了,把酒放在楼下,是等我们自己搬吗?我得跟峰哥说,下次不做他们的生意。”

  “我帮你吧!”石磊说。

  瘦小干枯的关铭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说:“那怎么好,你来又不是当苦力的。”但语气上,又没有拒绝的意思。

  峰哥的店刚开,还没来得及请什么人。正巧他从后面走过来,问关铭刚刚嘟囔什么。关铭告诉他,经销商把酒放在楼下就走了,没有给送上来。峰哥似乎并不介意,跟他们一起下楼搬去了。他向来没有什么老板的架子,平易近人,似乎关铭也并不怎么太怕他。

  石磊到了楼下才发现,其实根本就没有几箱,关铭自己也搬得完,他就是爱抱怨,不爱干活,奇怪峰哥这么脚踏实地的人,怎么会找关铭这么浮躁的小孩儿。外头是下午三点多的太阳,晒得人发昏,石磊轻而易举地扛起一箱,上楼了。

  远处停着一辆车,将石磊短暂得不到一分钟的出现,深深印在脑海里。

  楼梯很窄,楼道也黑,峰哥忍不住对走在他前面的石磊说:“看不出你那么瘦,却挺有劲儿的!”

  “啊,这点东西算什么?更沉的也搬过。”

  石磊将酒箱放在吧台外头,对关铭说:“再没有了吧?”

  “没了,没了,幸亏你们帮我,不然,我自己得跑三个来回呢,怪热的。”

  石磊笑笑,没说什么。峰哥找他到经理室,递给他一杯茶,又问他要不要抽烟。石磊说刚戒,不抽了。峰哥本来抽出的烟,又放了回去。

  “您抽您的,我不介意。”石磊连忙说。

  “刚戒的时候难,我就不-你了。”峰哥憨厚地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

  石磊心中一凛,装钱的信封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不是好事。

  “这个月的薪水,会计那头给你过帐了吧?”

  “嗯。”

  “我最近也打听别家酒吧的状况,我出的薪水实在是太寒碜了,你懂行情的人,怎么也不跟我说?”

  “不少,有唱歌的地方就成,这比当苦力强。”

  “你还当过苦力?”

  “呐,以前做过。”

  峰哥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年轻时候吃点苦头是好事,别像关铭似的,成天不知好歹。我老婆的侄子,小孩子,眼高手低。”说着,他将信封推到石磊面前,“下个月,我给你加钱,这是补这个月的。”

  “峰哥,不用……”

  “你拿着,”峰哥执拗地坚持,“别跟我倔,我们生意还凑合,你又总是帮着关铭,这些钱是你应得的。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你是不是连手机都没有?”

  “哦,又没人找我,那个没用的。”

  两人正说着,外头关铭喊:“磊哥,有人找你!”

  “峰哥,别在钱上接济我,”石磊出门前对他说,“这让我心里不舒服。”

  看着办公桌上沉默的白色信封,他不禁在心里琢磨这个年轻人。石磊的过去,峰哥心里多少有些谱,这种事情,想瞒着也难。他弟弟好歹也是个美发店的小老板,而且那店可能就是石磊以前送的,但是,石磊现在却过得似乎跟谁都无关,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介意。

  他还那么年轻啊!峰哥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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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幽暗的灯光里等着他的,是游畅,穿了件米Yello格子衬衫,衬得带着笑容的脸孔,年轻稚嫩,清新的可人之气扑面而来。关铭在柜台后假装忙碌,一个劲儿地偷着瞄游畅的打扮,大概明天就会弄身一模一样的衣服来上班。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有事儿找你呗。”游畅轻快愉悦地回答。

  两人穿过黑暗的走廊,到了后面的休息室,石磊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石鑫跟我说的,我刚到他那里做头发。”

  石磊这才发现游畅刚修剪过头发,看起来格外清-。

  “什么事儿啊?”

  “啊,彬亚的一个节目在找音乐顾问。其实很简单的工作,我就想到你,有兴趣吗?”

  “干什么的呀?”

  “主要就是负责节目里的音乐合成什么的,一学就会。”游畅说,“其实就是挂名,挺轻松的,也不影响你在酒吧驻唱。”

  “噢,”石磊仔细想了想,“在广电中心上班吗?”

  “是,应该跟彬亚一层吧。”

  “那算了,”石磊说,“朝九晚五的工作也不适合我。”

  游畅几乎立刻想到石磊拒绝的原因,他不想在广电中心遇见范洪章。范哥在广电关系很多,偶尔也过去,石磊大概是避免跟他见面。

  “等有别的合适的机会再说吧。”他随意应和。

  石磊知道游畅个姓敏感,不用自己明说,他早寻思通了,于是也不在这话题上多停留,他注意到今天的游畅有点不一样,整个人情绪很愉快。他前两天中暑得厉害,听于海洋说整天趴在家里无菁打采,今天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

  “你中彩票啦?”石磊从小冰箱里拿给他一罐冰镇的可乐,“怎么这么高兴呐?”

  “其实也没什么,”游畅眨巴着大眼睛,又-笑意:“他妈妈要他带我回家吃饭。明天。”

  “哦,这是想开嗯,还是要处斩啊?”

  游畅笑出来:“不知道哇!于海洋挺乐观的。”

  “他什么时候都乐观,”石磊补充一句,“瞎乐观!”

  “也是的,”游畅喝了一半的可乐握在手了,仔细地倾听泡沫破灭时微弱的“滋滋”的声响,“对了,石鑫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痛快呀?我觉得他今天皮笑肉不笑的。”

  “谁知道?又跟人打架了吧?”

  石磊想起这事就心烦,两天前,他去找石鑫,这人就挂了彩,他怎么问,那倔驴也不说跟谁打的。他也就不问了,问了没用,石磊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他已经管够石鑫了,他不想再对任何人负责。

  游畅没有久留,他说还要跟于海洋去买礼物,石磊送他下了楼,陪他走到马路上能打到车的地方。这一带有点僻静,这时间也没什么人,只剩一片片的蝉鸣。他们并肩站着,突然间都很安静,没说话。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游畅扭头问。

  石磊的目光径直向前,那里是个小花园,树木成荫,深深地,看不见尽头。他没深说,只短短地回应:“我又没失忆。”

  送走了游畅,石磊没有回“石头记”。离开店的时间还早,他穿过寂寞的午后花园,缓慢地朝树荫深处漫步。他在木头长椅上独自坐着,仰头看见阳光穿越树梢,斑驳地落在自己周围。那一刻,他没有在想谁,没有记挂什么事,不去计划,不去顾虑,牵挂……石磊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

  从小花园里出来,他沿着马路朝公车站走,想着晚上要唱的歌,不知不觉中,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己正在被窥视,他回头朝四周看,寥落几个行人,没有熟悉的面孔。一辆香槟色的本田车从他身边慢慢驶过,他盯着那辆车朝前开去,茶色的反光玻璃,他看不见车里的人。那辆车和牌照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不禁嘲笑自己的敏感……并且,有一点点,失望。

  第二天,游畅跟于海洋回家吃饭,事实证明,于海洋并不是个瞎乐观的人。

  张姨依旧热情,她打量着游畅的眼神总是透-说不尽的怜爱。满桌子的菜,大部分都是素的,明显是在照顾游畅油水不进的“和尚”肠胃。于妈妈没有像刚认识时候那么亲切,她依旧冷着脸,但是态度平静。

  “我可是先把话说明白,”于妈妈也不想他们悬着心吃饭,开门见山地说:“这事儿不能让你爸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可不想在圈子里,像范家老太太那样,给人背后指指点点。两个男人感情好,我也见过,你们现在年轻,爱胡闹,别人不注意你们,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能这么过一辈子吗?等到四五十岁,不结婚,不要孩子,不是等着别人笑话?你们俩私底下爱怎么疯怎么疯,但是,正经事还得正经办,我可不想跟你们丢人。再说了,就算你们各自结了婚,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也不影响你们感情好啊!”

  “那是将来的事,妈,这不得慢慢来么!”于海洋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不会硬碰硬,他妈妈这话说的,不就是婉转接受游畅了么!罗马也不是一天盖成的,只要能到这一步,以后就好说:“您这是不反对咱俩了吧?”

  “我也没同意!”于妈妈没有直接回答,“我可不会跟你俩瞎胡闹。”

  “那是,那是,”于海洋连忙给他妈妈夹菜,“您以后要常教导咱俩,游畅就是您儿子了,您随便使唤。您看多划算啊,帮您赚个儿子回来。”

  “别跟我贫!”于妈妈说完也不在这话题上周旋,跟游畅说话,依旧是讪讪地:“你挑爱吃的,多吃点儿,别瘦得跟风能吹走似的。你总是生病,海洋还得照顾你,他都是给人伺候大的,哪懂得照顾人啊?”

  游畅“喏喏”地答应,没敢多说。于妈妈心想,当我不知道你那小嘴儿厉害起来跟刀子一样啊?这会儿又跟我装乖,不过她想起游畅说他妈妈不在乎他的话,联想起海洋提过,他平时生活上如何自立,估计是单亲妈妈光奔着事业,没怎么照顾过他,又觉得有点心疼。

  “你就是底子虚,才闹得冷不得,热不得的,以后多回来吃饭,张妈手艺好,帮你多补补。”于妈妈说着,忍不住在叮咛,“没有妈妈不爱孩子的,以后别说妈妈不在乎你的话,让她听见了,多伤心!”

  游畅心里酸酸的,那种被爱护,被关怀的感受,让他有流泪的冲动。如果不是于海洋又开始贫嘴,他几乎热泪盈眶了。

  他们吃过饭,于海洋太得意太高兴,两个人开车去了“石头记”,想跟石磊分享被认可的喜悦。“石头记”生意还算不错,估计是峰哥自己也有些自己的关系。顾客都比较像生意人,不像他们以前玩的地方,经常会看见圈里的熟人。

  石磊休息的时候,听到这消息也很高兴,请他们喝酒,得意之下,于海洋多喝了两杯,要不是游畅提醒他还得开车,估计他非喝醉不可,虽然他的酒量要喝醉的话,能把石磊喝破产。游畅还是不放心,他开到自己家小区附近,下了车,打算回家。

  “不回去行不行?”于海洋恋恋不舍,这么好的心情,特别想跟游畅腻在一起。

  “我答应我妈回家睡,这么晚,估计她已经不高兴。”

  “她已经睡觉了吧?”

  于海洋看看表,快十二点了,他下车,关了车门。游畅没敢开到他家楼下,而是停在小区外头,接近午夜,街道上空旷得很,很僻静。月亮星稀的晚上,微风醉人。

  “你自己开回去行不行?”游畅多少有点担心,他凑近于海洋,闻了闻,没多大酒味,应该差不多的。可是他这个动作,将于海洋千方百计压抑着的-勾引上来,他一把将游畅揽在怀里,吻了下去。

  “于……于……于海洋!”

  游畅紧张,在于海洋的桎梏下,挣扎着向四处了望,确实没什么人。他还是不敢太投入,于海洋似乎觉察到他的心不在焉,索取的更加下功夫,很快他就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了。于海洋的手先是在他后背急切地-索,接着碰到他的豚部,狠狠地捏了一把,游畅的情郁突然沸腾起来。两个人都喝了酒,有些情不自禁,这种不要命的亲吻,很快让他们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于海洋一用力,将游畅搡在车门上,混乱地说着:“上车,游畅,上车……”

  迎面一阵风,带着夏夜的温度,却突然吹醒了游畅在燃烧中迷失的神志,他从于海洋的怀里挣扎出来:“不行,于海洋,你走吧!”

  于海洋撑着车门,大口地喘气,没有再勉强,他看着游畅月色下润泽的眼光,那里也有对自己的渴望和依赖,略微觉得欣慰。他知道,游畅在这方面上,向来隐忍,于是深吸了口气,嘱咐他:“给我电话。”

  游畅点了点头,目送着于海洋上了车,拐上宽阔无人的马路,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之中。他稍微站了一会儿,觉得澎湃的情绪稍稍低稳定下来,才转身打算回家,没走几步,树影里突然走出来的一个人,吓了他一跳。当他看仔细来人,脸色顿时吓得煞白:“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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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畅关上门,在门口换了拖鞋,动作缓慢犹豫,心里想着,要和妈妈好好谈,不再隐瞒,不再说谎做戏。实际上,这段时间的煎熬,撒一个谎,就要编更多的谎言来圆,天天如临大敌,胆战心惊地走钢丝。“没有妈妈不爱孩子的”,他想起于妈妈的话,她会听我解释,也许能试着理解……游畅感到妈妈站在他身后,似乎等待他开口。要平心静气地跟她开诚布公地谈,游畅在心里暗暗鼓励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卸下肩头已经无法负荷的重担。

  “妈……”

  还不待他说话,迎面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顿时愣住。这不是游畅第一次挨打,可他不记得这么疼过,像是被狠抽了一鞭子,那种疼痛,炽热而激烈,如同火烧。右耳短暂地失聪后,是嗡嗡不停的耳鸣。

  “我今天晚上不想听你任何狡辩,回房间,好好想清楚,明天我再问你。我告诉你,游畅,混帐话最好别说!”

  母亲眼里跳跃着燃烧的火焰,有愤怒,有失望,甚至还有,仇恨。卧室门狠狠被甩上,那是无言的拒绝,她鲜少有耐心与自己沟通的时候。游畅熄灭了客厅的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双手依旧颤抖,但心里却是束手就擒以后的说不清楚的轻松。

  他跟于海洋看过一个关于逃亡的电影,那个逃犯每天要面对井查的天罗地网,身心疲惫。当时游畅就说,如果是他,干脆就自首吧!就算坐牢,至少菁神不用那么高度紧张。而如今,自己终于落网了。

  游畅穿衣躺在-,脸上被扇的地方,跳跳地,疼得发木了。手机接到条信息,于海洋的,“宝贝儿,睡觉没有?”在漆黑的房间里,送来无声的安慰和抚-。游畅抱着看了一会儿,才回拨过去,于海洋接起电话的声音雀跃而欢快:“没睡呀?”

  “没呢,你到家没?”

  “快了。”

  “你开车还发短信?活够了呀?”

  “红灯时发的!”于海洋说:“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凉拌,”游畅学他以前说过的话,他本来想笑,无奈只有半边脸是合作的:“于海洋,我妈发现了。刚刚,咱俩……都给她看见了。”

  于海洋那头顿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说:“我现在掉头回去找你?”

  “不用,”游畅轻轻地说:“她现在不听我解释,明天再问我。”

  他的平静在于海洋心里掀起难受的情绪,他还记得开始时,游畅的担惊受怕,如今这种情况放在以前,他不知道得怎么恐慌混乱的。可如今,他甚至没有求救。

  “有我在,游畅,你别太担心,”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于海洋只想把游畅抱在怀里,狠狠地,给他鼓励和希望:“你别着急,我找你妈说……”

  “算了,我来吧!”于海洋没说完,就给打断:“她见不见你还两说呢!这几天,你先别来找我,我会跟我妈谈的。”

  “救你?还不两句话,就给你妈绕进去了?”于海洋的脑袋焦急而快速地搜索:“打马虎眼,明天她问你,你一口咬定喝醉了,啥都不记得。她过两天不是要出差开会吗?到时候我找你,再想对策。别和她来-,别倔,别顶撞她……”说到这儿,于海洋格外不放心:“她没打你吧?”

  范哥曾经说于海洋“猴儿菁”,看来是不差的,没什么能瞒住这人。

  “没。”游畅说。

  电话里,于海洋温言软语的念叨,带给他无端的心安。他的声音近在耳边,仿佛此时就躺在自己的身边。睡觉时,还勾着自己的手……游畅一夜无眠。

  “石头记”是个L型的店面,有个部分,跟石磊唱歌的小台子,是互不相见的。范洪章就坐阴暗的角落,透过半透明的屏风,能看见石磊的侧面。他刚坐下,峰哥就看见,似乎要走过来,他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峰哥会意,停下靠近的脚步,招待客人去了。

  石磊坐在类似酒吧凳上,一条腿弯曲着,搭在凳子的横杠上,另一条腿长长地支在地上。他抱着吉他,从范洪章的角度看过去,他微微朝前倾着身子,靠近架上的话筒:“下面是首台语歌,谢谢。”

  他没报歌名,也没人问。坐在下面,真正听他唱歌的人很少,他不过是制造些背景声音而已。但石磊似乎并不介意,他更像是在自娱自乐,那些歌,是唱给他自己听的。瘦长的手指在琴弦之间缓慢地伸展,石磊弹吉它,不喜欢戴指套,他习惯用皮肤感受琴弦的震动,几只手指头的指腹上,结了层细细的薄茧。

  石磊在唱歌上的天赋是惊人的,他并不会说广东话,可他的广东歌唱得很地道,这首台语歌应该也是不错,客人里有几个tai弯人,已经停下交谈,开始聆听。范洪章不懂台语,那首歌旋律低沉,缓慢,带着安静的哀伤。哪怕听不懂歌词,范洪章已觉凄凄,他盘着手,悄悄地观察着石磊唱歌时专着投入的眼神,仿佛诉说着,内心不能与人分享的情愫。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石磊平时在KTV里做麦霸的日子,尤其于海洋,彬亚他们在场的时候,会玩得很疯;想起石磊的笑,有点邪,有点痞,好像就算笑着,也是故意要气你;想起送他房契,他跟自己闹,闹到最后,却哭得像个孩子;想起那天早上,石磊问他“你当真吗?”,被悲伤浸染得湿润无比的眼睛……

  范洪章夺路而逃。

  他不该回来看石磊,不该这些天跟踪他,贪婪地留念他每天的点点滴滴,不应该一次次放任自己在回忆里追悔和温习。他应该回到北京,回到灯红酒绿的日子,肆意妄为的生活。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为什么挪不动拼命想靠近石磊的脚步?我给他的,他不稀罕;他想要的,我给不起。我跟他,要怎么才能在一起?怎么可能?

  范洪章开车离开“石头记”,这一带种满梧桐,月光偶尔在林叶间闪烁,却照不下来,路灯很无用地纠缠在树叶枝干之间,没起到什么照明的作用。他突然好像看见石磊在烈日下行走的身影,那个下午,他从这里孤单地走过,当自己经过时,他竟抬头看着自己的车……石磊应该不知道,车窗背后,自己也在目不转睛地,对视着他,隐藏着忧伤的眼睛。

  心不在焉地,不知开出多远,范洪章突然一打方向盘,又往“石头记”的方向开回去。说不清楚那阵冲动从何而来,又将带着他往何处而去……他远远看见石磊站在门口,跟那个叫关铭的小酒保说话,然后,他站在路边左右看了看,过了马路。

  范洪章将车停在马路另一边,还没待他想明白自己犯了什么毛病,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一辆黑色面包车,风驰电掣地开过马路,冲着石磊撞了过去。

  “石磊!”

  范洪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呐喊,他只听见夜色里反反复复的回声,都是石磊的名字。石磊的身体蜷成一团,躺在人行路上,像一片凋落的树叶……范洪章疯一样地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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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听得见吗?”

  双手撑在他面前,没敢碰他的身体,石磊侧身躺着不动。微微睁着眼,但目光失神,并没有在看什么。范洪章匆忙中大概地检查了下他的身体,外伤不重,没有大规模地流血,他贴近,想扶住他的头。

  这时候,石磊的眼睛眨了眨,自己坐起来,这让范洪章狂乱焦急的心,总算有了点安慰。石磊扭头看着他,整个人不甚清醒,脸上擦伤渗着血丝,头发粘在伤口上,很是狼狈。

  “能动吗?撞坏哪里没有?”

  石磊经历了短暂的昏迷,有那么几分钟的光景,他没有知觉,沉入深海一样,周围是安静的,稀薄的光明,离他似乎越来越远。渐渐地,开始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不真切,像是隔了一个世界。然后,纠缠在树影中的路灯,逐渐可视,石磊感觉力气正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身体,从指尖儿,到四肢……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石磊认出近在咫尺,心急如焚的面孔。

  还来不及反应,一股剧痛钻心而来,他咬紧牙关,弓起身体强行忍了忍,却没忍住,申今出声。范洪章这才发现,石磊的右手手臂正以奇异的角度弯曲着,袖子里支出一截。他的心,就像被钳子拧着,转了个劲儿。

  “忍一忍,我送你去医院。”

  范洪章拦腰抱起他,石磊疼得嘴唇发青,几近昏迷,转眼间衣服就给汗浸湿,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汗,顺脸往下淌,身体上执拗地要摧毁他的剧痛,让他只想骂人,抄TMD,怎么这么疼?怎么可能这么疼?直到他的大脑再度缺氧,神智又开始不清不楚,管不了谁在抱着他,要去哪里,将要如何。

  病房里光线暗淡,只点了病床侧上方小小的一盏。范洪章坐在床边,沉默地打量着昏睡中,皱着眉头的石磊。他的右臂打着笨重的石膏,左臂被擦伤,也包缠着纱布。点滴的针头只能扎在手背上,他瘦长的手指头微微弯曲着,偶尔抽动,好像在梦里挣扎。范洪章将他的手指伸展开,然后温柔地握在自己的手掌里……是牵手的感觉。

  他们一起的几年,情人间的事做过无数,却从来没有牵过手。

  范洪章存了私心,没有给楼明或者石鑫打电话。他贪婪地希望这样的夜晚,他可以守着石磊,像过去很多很多个夜晚那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石磊睡得不太踏实,偶尔会吐出些含糊的呓语,也听不真切到底说了什么。他的嘴唇嘟着,似乎还是在生气……范洪章近乎出神地盯着石磊,终于忍不住,凑近他的脸,细细地亲吻,他的嘴唇,他的脸颊,他的耳际……范洪章埋头在石磊的肩膀和枕头之间,一股难耐的酸痛从鼻腔冲入眼睛。

  石磊醒来,天已经大亮。他先是动了动被石膏固定的手臂,转眼看见站在窗边的人。范洪章似乎感应到,回身看他,两人眼光短暂地碰在一起,又都缓缓地挪开。房间里沉静如初,谁也没说话。窗户半开,透进夏日清晨的空气,和婉转悦耳的-鸣。

  “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范洪章打破沉默。

  石磊摇了摇头。

  “医生说,最好多住几天,怕有脑震荡后遗症什么的。手臂骨折了,得慢慢地养。你想联系谁吗?”

  “不用。”石磊终于说话,“我不住院。”

  “你现在要每天挂消炎药的,住院方便……”范洪章没说完,见石磊坐了起来,他脸色虽然比昨晚好了点,但整个人依旧虚弱,吓得他连忙冲到床边,“你这是要干嘛?”

  “我不住院!”石磊提高了声音。

  范洪章只好顺着他说:“那我给你办出院手续,你等着。”

  他觉得有些奇怪,石磊没有让他联系任何人,按理说,这事儿怎么也应该让他弟和楼明知道。他去楼下忙完,回到病房里,-已经撤了点滴,嘱咐他们这药得坚持打一个礼拜。石磊根本就没听进去-的唠叨,楼明回来家看他奶去了,怎么也得呆个三五天,这事儿又不能让石鑫知道,想到这些,石磊心中有些烦躁。

  -出门以后,范洪章蹲在地上给石磊穿鞋,边说:“你现在没法一个人生活,得找个人照顾你。呆会儿我送你回去……”

  石磊突然打断他:“谁用你送啊?”

  “别这样,大家还可以做朋友。”范洪章诚恳地说。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做不了朋友。”石磊冷冷地说,“医院的钱,我改天还你。以后就是我给人撞死,也不用你来管。还有,这事儿别给我弟知道。”

  这事果然有蹊跷,瞒着他弟,估计是怕他找肇事者打架,看来不是意外,对方是故意的!范洪章没多问,这种事只要回去稍微一打听就能弄明白。

  “你年纪轻轻地,别没事就说死呀活的。”范洪章拾起石磊的药,很沉的一包:“我就送你回去,没别的意思,反正你也得打车,实在烦我,就给我个打车费,当我的车是出租就行了。”

  石磊诧异地瞪了眼范洪章,这人现在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

  “我保证不死缠烂打,走吧,我知道你头昏,别走到半路晕了,不给人笑话吗?”

  说着,范洪章搀住他的手臂。石磊几乎条件反-一样地退开,身体顿时僵硬地戒备着:“你离我远点儿,别碰我。”

  “行行,”范洪章摊开双手,做投降状,表示自己的无害,“我不碰你,你自己走。”

  到了楼下,范洪章去取车。石磊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确实头晕,被大太阳一晃,看什么都转悠。但是,视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至少当范洪章的车开过来,石磊一眼看出,那不是他惯常开的卡迪拉克,而是一辆香槟色的本田!并且,这辆车,他在几天前见过。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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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洪章走下车,拉开另外一边的车门,他太着急,没有想到车上的漏洞,况且他也没想到石磊对这部车会有印象。

  “上车吧!”他说道,回头看坐在台阶上的石磊缓缓站起身,“累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可是站起来的石磊却没移动,定定地看着他,脸色发白,胳膊垂在身侧,手指微微发抖。

  “怎么了?”范洪章没关车门,走到石磊身边,“你没事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石磊的声音开始得轻柔平静。

  “什么意思?”范洪章有点-不清头绪,他伸手想扶住石磊,这人看起来摇摇郁坠。

  “-到底想干什么!”歇斯底里的爆发,来得突然而仓促,声音陡然地提高,尖锐得像是金属刮擦着金属,石磊的眼睛瞬间湿透,泪是迸发出来的,在愤怒和反抗的掩护下,是不为人知的脆弱和无助,“妈的,说话啊!丫这混蛋,跟踪我干嘛?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跟踪我?”

  激动的情绪,让刚刚还苍白一片的脸颊充血发红,石磊似乎失去了控制,顾不得这里大庭广众,顾不得人群故意慢下来的脚步,顾不得围观者眼神里的奚落和促狭。他再不震压心中积怨,像疯了一样破口大骂,紧绷的神经结着身体上的衰弱,一并坍塌了。

  范洪章也豁出去,大步走到石磊面前,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不顾他的踢打和挣扎,用尽全力地固定着他,大手扣着石磊的后脑,将他按在自己肩头,任他哭,任他骂,任他发泄……在他耳边,像哄小孩一样安抚:“没事儿了,石磊,没事儿了,嘘……嘘……好了,好了……”

  那一刻,周围异样的眼光,范洪章都视而不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亲密无间地拥抱着石磊,像是拥抱着,整个世界。

  绿色斑驳的铁皮门,敞开时,发出吱嘎一声。范洪章把钥匙拔出来,揣进石磊的裤兜里。菁疲力尽的石磊,费劲地挪进门,刚要关,被范洪章用手臂一下拦住,石磊靠在门上,恢复了本来的平静,和,刻薄:“你要是非得这么不识相,我现在也打不过你,你要强来吗?”

  “石磊,别这样,我单纯是想陪陪你,等楼明回来我立刻离开,”范洪章几乎恳求,他不知如何才能说服这头倔驴:“你这样子真不能自己生活,要不,你给你弟打电话,他过来,我立刻走人。”

  “‘不用你抄心'这几个字这么难懂吗?”石磊觉得力气正在无声地从他身上流失,他现在只想远离“噪音”,独自睡一觉,“你要我说几遍?”

  “说多少遍都没用,你得爱惜你自己!”范洪章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步步后退,句句忍让:“那你就当我是路人甲,保姆,邻居……随便什么身份都行,石磊,让我照顾你两天,等楼明回来,行不行?”

  范洪章没有等到回答,本来靠门站着的石磊,身子一歪,倒了。

  一室一厅的房子,没什么家具。范洪章把石磊搬到卧室的-,跑去卫生间,拿了毛巾在凉水里投了。卧室里的古董空调开了半天,也没凉风出来,范洪章拿手狠拍了拍,不见效果。只好拿湿毛巾帮石磊擦了擦脸和脖子,顺手拿了闲置的报纸,给他扇风。

  一会儿工夫,石磊醒过来,看见近在咫尺,拿着破报纸给自己扇风的范洪章,恨不得再昏过去。

  “我给你做点吃的吧!你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石磊冷着脸,扭头不理睬他。

  范洪章到了厨房,翻了半天,除了方便面没别的东西。他本来可以出去买些东西,他自己也没吃,这会儿饿得跟猫抓一样。可是,他怕出了门,想要再进来就难了。所以,他继续翻找,终于在角落的小米缸里找出两把米,拿水池里小心地淘洗,连一个米粒都舍不得掉。

  冰箱里还有两个咸蛋,他切好,稀饭盛在碗里,端到卧室:“把这些先吃了垫一垫,然后好吃药,吃不饱也没关系,几大把药等着你吃呢!”说着,拿饭勺盛了稀饭和一点咸蛋黄,送到石磊面前,“张嘴啊!”

  “我还有条好使的胳膊呢!”石磊不肯吃,“你放到桌上,我自己吃。”

  “那条胳膊不也都缠着纱布吗?”

  “我自己吃!”

  范洪章不跟他争,拿了本厚乐谱垫着,搁在石磊面前,将稀饭放在上面,又把蛋黄都挖出来,放在碗里。石磊看他笨手笨脚的模样,没再搭理,低头喝稀饭。只吃了一半,用手一推:“饱了。”

  “怎么吃这么少?好歹把蛋黄都吃了。”

  “饱了!”石磊狠狠地重复了一遍。

  范洪章闭嘴不说话,将东西收拾到厨房,还剩下一碗稀饭,他本来不想吃,但实在太饿,他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一晚上给石磊折腾得紧张不止,这会儿已经头昏眼花了。于是,站在水池面前,就着壳里没挖出去的鸭蛋清,范洪章将其余的稀饭“呼噜噜”地几口就喝光了。他发誓,这辈子没像今天这么掉链子,这么丢份儿的!

  石磊倚在厨房门口,正看见他狼吞虎咽喝剩饭的狼狈模样,这人向来不节俭,还有特姓儿,从来不吃别人碰过的东西。要是自己的筷子碰了哪块儿点心,他都不带吃的。估计今天真是饿得慌了。石磊皱眉将心中渺茫的恻隐之心熄灭,这人饿死也是活该!

  范洪章扭头见石磊进了卫生间,跟了上去::“你干嘛?”

  “洗澡!”石磊的话音里带着愤怒。

  他怎么又生气了,难道自己不该问一问吗?范洪章继续问:“你自己能行吗?别弄湿了伤口。”

  “你TMD,能不能闭嘴呀?”石磊突然拉开卫生间的门,“要么就滚,不滚就安静!”

  “医生格外叮嘱了,怕感染。”范洪章完全不理会石磊的态度,“你等着,我去找几个塑料袋,给你绑上。”

  石磊盯着面前的人,认真地在自己的石膏和绷带上,绑着塑料袋,卫生间狭窄,也没窗户,这会儿热得跟蒸笼一样,范洪章昂贵的衬衣给汗打了个透。鼓捣半天,石磊的胳膊给他绑得像长条的粽子。

  “好了,”他长吁口气,“小心点儿,别弄开了啊!”

  “给你绑成这样,胳膊都不能弯,我还怎么洗?”

  “那我帮你洗吧!”范洪章大言不惭地说。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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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手间连扇窗户也没有,只开了盏破旧昏暗的灯,排气扇嗡嗡地响,光线错乱。范洪章从外屋拿进来个小板凳,放在石磊面前:“坐,我给你擦背。”说着,从绳上拿了条白色带蓝条的毛巾:“用这个行不行?”

  石磊诧异地看着他,无话可说。

  “怎么了?”范洪章把手巾浸湿,发现他还根木头似的站在那儿,明白了石磊眼里的疑惑,苦笑着问:“干嘛?信不着我啊?”

  “你用不着这样儿,做给谁看啊?”石磊终于开口,听不出喜恶。

  “我知道,可是我想,石磊,就算做不成爱人,我也想好好照顾你,想你过得好好的,不要那么辛苦。”范洪章靠着洗手台,带点自嘲的笑:“有时候,你那么纯粹,我真是,真是配不上你。”

  “算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范洪章自己振作地站直身,“坐着吧!我先把塑料袋给你解了。咱就不冲凉了吧!我给你擦擦汗,等医生说可以了再洗,别弄得感染,麻烦就大了。”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寂静增加了空气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身体发肤之上。石磊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范洪章。衬衫被小心翼翼地脱掉,冰凉的毛巾在皮肤上逡巡,从脖颈到腋下,带来舒-的凉意。范洪章很用心,擦两下便在水池里清洗,再蹲回去,仔细地洗过石磊每一寸皮肤。他瘦了,肩胛骨支着,但线条一如既往地漂亮,毛巾往下,大短裤宽松地挂在胯上,股沟依稀可见。范洪章停下来,空气里,是石磊异样的呼吸。

  毛巾重新扔进凉水了,范洪章又洗了把脸,他心里装满异样的情绪,不知如何去面对,去处理。石磊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遭遇的不知所措。顺着石磊伸开的两条腿,他擦了两遍,不敢抬头面对石磊的眼睛。

  石磊缓缓站起身,面朝墙弓着身体,耸着肩。他的短裤很松,似乎只要轻轻一拉,就会掉下来。长长的手臂无力地垂着,头紧紧地顶住墙壁。范洪章仿佛听见,轻微的,啜泣。他无声地靠上去,从背后抱着孤单的身体。石磊身上依旧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可是,范洪章感觉自己拥抱的,是一片,斑斓的春天……他们这么接近。

  肿得跟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头,在止疼药的作用下,没有多少知觉。石磊颀长的脖子,微微后仰,头颅轻扬,他想攥成拳头,或者随意抓些什么,才能将自己漂浮的快赶固定住,然而,他整个人如同一只断了线的氢气球,飞在春风之上,云彩之间。他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张着耳朵,只有无止境的轰鸣……天地在刹那间,浓缩成一片,雪白的光芒。

  范洪章跪在石磊面前,感觉到口中的-千钧一发,他松了口,还不待侧脸躲开,青夜-薄而出,-在他肩头。他随手蹭了蹭,用毛巾将石磊-擦了干净。站起身,他与石磊面对面地站着,高朝过后,石磊显得短暂地失神,眼神散而遥远。范洪章伸手,擎住石磊的下巴,凝视着,-索着,四肢百骸洋溢着说不清楚的,爱慕和依恋。

  石磊躺在卧室的-,终于换上清-干净的衣裳。范洪章从外屋走进来,拿了杯清水和一把药片,送到他面前:“医生说,要是晚上发烧,就得去医院,不能耽误,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行。”石磊将药片吞了,顿时噎住了,哽在嗓眼,话都说不出来。

  范洪章连忙递给他水,灌了两口:“也没人跟你抢,慢点儿吃不行啊?”边拍着后背,帮他顺气。

  石磊顺下药片,划得他嗓子-辣地疼,他咳嗽几声,稍稍有所缓解。

  “你怎么还不走啊?”

  这话问得让范洪章很下不来台:“睡吧,你睡着了,我就走。”

  石磊再没说话,药物里的安眠成分,让他昏昏郁睡,他隐约觉得范洪章拿了薄毯子,给他盖着,又拿起破报纸扇风,时不时地,用手背试探自己额头的温度……好像以前受伤住院那会儿,他彻夜陪在自己身边。

  身体上并不困倦,虽然药物让他睁不开眼,可石磊听得见屋子里一切声响,范洪章走出去,再回来时,身上带着熟悉的,烟-的味道,让他心神安宁。石磊觉得自己渐渐真的困了,他翻了个身,可能是压到受伤的胳膊,范洪章又给他翻过来,轻柔的风又扇起来,散发着报纸的油墨味儿。石磊慢慢地朝着深沉的睡眠坠落而去,那如回音般重复的“对不起”,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晨光初露的时候,石磊醒来。窗户半开着,放进早上清凉的风,婉转的-鸣,和刚被露水洗过的,干净的空气。胳膊上扎着点滴,让他一时间不敢确定身在何处。

  “放心,没送你去医院。”范洪章走进来,“在家呢!你昨晚发烧,我打电话叫了熟人过来给你打针,正好今天的消炎药,他也可以给你打。”

  “你怎还没走?”石磊坐起来,“我怎么没记得我发烧?”

  “你说你,明明发烧了,却没记住,倒是老想着赶我走啊!”范洪章放了个小桌在他-,“我叫了外卖,比我做的强多了,吃点东西,你体力太差。”

  “我下地吃。”石磊坚持,“别把我家弄得跟医院是的。”

  “行,那你等着,我把东西摆好。”范洪章以前也愿意在石磊起床以前,弄些好吃的点心吃食,给他个惊喜,结果石磊生活没规律,并不怎么格外喜欢。

  房子很小,没餐厅,就是在客厅里放了张桌子。早饭整齐地摆着,小笼包,稀饭,清淡的小菜,和切好的水果。空汽水瓶里,还插了一把淡紫色的小雏菊,一看就是野生的,跟范洪章以前送他的那些包装菁美而昂贵的花束截然不同。

  “你家楼下长的,刚摘的时候,还带着露水呢!像是昨晚新开的。”

  “你怎么破坏公物啊!”石磊横了他一眼,“楼下的大爷大妈见天蹲点儿,专门抓你这样的,小心罚你款。”

  “哦,这不是花坛里,是路边野长的。”

  “都像你这么没素质,随手就揪,还能有野长的东西啊?”石磊见范洪章跟小兵一样拎着点滴站着,忍不住冲他说:“你傻啊?墙上不有钉子,你挂上头不就行了吗?”

  范洪章虽然挨了骂,但心里却很高兴,这样的石磊才是他熟悉的,哪怕尖酸刻薄,也觉得无比亲密。他给石磊盛了稀饭,问他:“我喂你吃吧!你左手肿得也挺厉害。不过医生说正常,要过几天才能消肿。”

  吃着饭,不像昨天那么尴尬了,范洪章逗他说:“你昨晚发烧说梦话啊!”

  “说什么了?”

  “净骂人来着。”范洪章喂他喝粥,“骂的是谁啊?”

  石磊瞪了他一眼:“老子爱骂谁,就骂谁。”

  看来是饿了,吃了两碗粥。

  范洪章刚把东西收拾到厨房,有人敲门,他以为是过来打针的-,结果一开门,外头站的是石鑫。

  他的惊讶反倒不如石鑫的强烈,石鑫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大白天撞见鬼:“你怎么来了?抄你妈的,谁让你来的?”

  石磊本来躺在-,听见石鑫的声音,他连忙下地,却被点滴拽住,他右手又使不上力,猛劲儿一扯,点滴猛然栽倒,“啪”地一声脆响。药水和碎玻璃蹦得到处都是。

  范洪章听到,转身两步跑进来,果断地拔去针头,见血从针眼里渗出来,不禁心疼:“你小心啊!别扎到了,去-呆着。”

  他想去厨房找扫把,被石鑫堵在原地,还不待他再骂,却是被眼前的景像吓得不轻:“哥,你这是怎么了?我,我前两天看你不还好好的吗?”他冲到他哥的身边,又心疼,又怕碰疼他哥,只能转头冲范洪章发火:“妈的,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就不带干好事儿的!”

  “你能不能闭嘴啊?”石磊呵斥,“把门关了,大清早的,你想邻居都看热闹啊?”

  “关门也等他走了再关!”石鑫依旧针对范洪章,“还等什么啊?滚呐!”

  范洪章不想将事情惹大,只对石磊说:“我改天来看你……”

  “妈的,你来干嘛?找死啊?我告诉你,你离我哥远点儿……”

  “石鑫!”石磊提高嗓音,一时难以表达,胸口剧烈起伏。

  范洪章怕石鑫这个愣头青呆会儿还不知说些什么,被邻居听到确实不好,他退一步,说:“你哥从楼梯上摔了,胳膊骨折,需要人照顾,开的药一定得按时吃,过一会儿有-给他打针。明天复诊,有你在就行,别惹你哥生气。”

  石磊听到门关起来的声音,顿时感到一阵无法调整的心慌意乱。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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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的窗台上养了盆小巧的仙人球,因为家晨常没人,只能养晕种即使扔在野外,无人照顾,也能独力生长的植物。有时候,游畅觉得自己就是一棵仙人球,哪怕整个月不浇水,也不影响他活着。真到遇到于海洋,他才明白,原来仙人球只是缺乏关怀,没有植物会认为,爱是多余的。

  白米粥在陶瓷煲里沸腾,他调低火苗,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酱菜,码了一小碟。这时候听见客厅里有声音,了他探身去看:“妈,你起了?早饭马上就好。”

  夏天太阳出得早,这会儿已经很高,靠窗的餐厅里,光线明亮。-俩闷头吃,谁也不说话,只有筷子碰在碗喋上,偶乐“叮当”地响。游畅吃得很少很慢,他做不到像母亲那样若无其事。这是她惯常的作风,待她吃完,便要交代自己应该怎么做,既懒得解释,也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于海洋的话,回旋在游畅的脑海里,他告诉自己不要硬来,先行搪塞,死不承认……可是游畅终不是于海洋,有些事始终做不来。他抬头,发现妈妈吃得差不多,在犹豫中反复坚定自己:“妈,我跟于海洋……”

  “吃饭的时候,说那恶心事,你是成心不想我吃好,是不是?”游淑容摔下筷子,就着游畅开的头说下去:“你跟他以后再也不会见面。我过两天去韩国开会,你不是暑假了吗?我让你杨叔给你找个实习单位。”

  “我电台……”

  “不会影响你电台的工作,”游淑容再次打断儿子的话,“你半天实习,半天做你电台的职,晚上给我搬回来住,我随时打电话给你,你别给我在外头鬼混。”

  游畅低头不说话,手指头弄着筷子,他刚洗过澡,头发在清晨的阳光里蒸干,显得蓬松细软。他从小就这样,不同意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跟自己争执,要么如此消极抵抗,要么逆来顺受。可是,游畅现在长大了,尤其这两年,主意正,不好管。

  “敢把我的话耳边风,你试试?别逼我辞了工作,回家来看管你,”游淑心中有气,难免口不择言:“我这辈子都给你拖累,别老了老了,还得跟你抄这份儿心!”

  游畅全身僵硬,如附冰窟。

  骄阳如火,于海洋将行李塞进后备箱里,关严实了,回头看见游畅揣着手,站在旁边看着,眼里有些哀愁。

  “上车吧,怪热的。”说着给他拉开了车门。游畅走了过来,在他身上磨蹭了下,才钻进车里。于海洋甩上车门,也上了车,“真的需要这么做吗?”

  游畅提出要搬回家的时候,于海洋情绪上颇为抵触。他觉得既然已经出柜,连自己妈那里都过了关,怎么又弄到两人要分居?游畅已经把于海洋的脾气-得算清楚,明白他这是心里不痛快,没好意思发作而已。

  “就算咱俩出了柜,我妈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服的,”他只能好言相劝,虽然这个时候,他也挺需要人来安抚自己的,“如果一开始就谈崩,那以后怎么办啊?你不还打算长期抗战的吗?”

  “要抗战,也得先宣战啊!”于海洋直视着游畅,“你跟你妈说了没有?”

  游畅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眼恍惚一阵心烦:“还能说什么?咱俩的事呗!你跟你妈说了吗?”

  “她……不是都看见了吗?”游畅确实没有仔细在想这事儿,脑袋里都在琢磨怎么能蒙混过关,好在晚上抽空出来找他。

  “我说的是,你的心意!你对我的感情!那些她不是看不见嘛!”

  “哦,没,没呢,”游畅在于海洋的逼问里,显得心虚,“她已经很抵触了,我这时候说,她不是更反感吗?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挑明?还是说,你就打算这么混?”

  “你干嘛呀?”感知到于海洋的怒气,游畅不得不将菁力集中在他身上,“这么大的火气,你那天在电话上不是说慢慢来?让我搪塞的是你,如今逼我跟她说明白的也是你,你怎那么难搞?”

  我让你慢慢来,也没让你搬回家住!仗还没打你先投降了!“

  于海洋的暴躁,让游畅无所适从,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不想再跟他闹别扭,索姓低头不语。两人各想各的,都显得心事重重。刚铡应付过于海洋的妈妈,已经是筋疲力尽,耐心都 已经积存不多。

  那天晚上要是稍微克制一下就好了,于海洋懊恼地想,他现在只想跟游畅安宁度日,不想再去应付谁了。正赶上交通阻塞,一路红灯,气起来忍不住开始骂脏话。真TMD倒霉,他反复说。流畅沉默地看着车窗外,暴露在骄阳里,被烘烤得无菁打采的世界。于海洋的”倒霉“之说,让敏感的他,有些忐忑不安。

  第二天,下了场大暴雨。傍晚雨停了,空气又干净,又凉快。于海洋在广电楼下的停车场,敞着车窗抽烟,天上流云散尽,水洗后纯净的夜空,是密密麻麻的繁星如梦。这年头,如此晴朗的夏夜星空,算是罕见了。他以前对大自然这些事,从来没放进什么心思,但游畅似乎格外注意。他如今写日记,还会习惯地写哪天桃花开,哪在柳絮飞,哪天看见第一只蜻蜓……游畅小时候,妈妈不喜欢他出门跟别的小孩玩,他可以整天呆在家里,看着外头的天空 。每天 的天空,都 不一样,游畅说,其实每分每秒都在变化。

  于海洋吐着烟圈,陷入没有方向没有界限的深思。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他的车门:“又开蹲点儿啊?”

  是彬亚。

  “呐……”于海洋顺口说:“你改行啦?每天还到停车场巡逻!”

  “去你的,”彬亚撑在他的车窗上,笑着说,“这么尸吊DIAO的车,满室也没几个人开啊!我在楼上就听见有人说,多金帅哥在停车场蹲点儿呢!干嘛呢?吵架啦?”

  “说你假小子吧,你还比哪个女人都三八。”于海洋皮笑肉不笑地,了现在心情是空前绝后地糟糕。

  “只有你这四六不分的,才乱用‘三八'。”彬亚锤了他一拳,“还

  怕我知道啊?我早就看出来游畅今天不对劲儿,以前节目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臭美得跟个傻瓜一样。今天失魂落魄不说,忙完以后,这个磨蹭哟,明显是不怎么太想见你呢。我寻思站,好歹算你俩媒人吧,怎么也得出来协调一下,他还嘴硬,死撑着不承认,怎么也不让我帮忙。”

  “呵呵,”于海洋苦笑着,“媒婆打算怎么协调啊?”

  “哎哟,能不能申请到您这名车里坐一会儿啊?站老半天了都 ,我挑理了啊!”

  “来吧来吧 ,今晚借你,随便开哪儿去,在里头过夜都成。”

  彬亚上了车:“到底咋回事儿,两人闹什么呢?”

  “他搬回家住了,短时间搬不回来。他妈妈知道了。”

  “唉呀,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彬亚故意很夸张地说,“别弄得跟老公两地生活的怨妇似的。”

  “你烦不烦啊?”于海洋瞪着她。

  彬亚笑话够了,面色沉静下来:“我说句公道话吧,于海洋,你得对游畅好点儿,谁让你当初死气白咧地追人家呢!游畅他妈跟你妈不一样,寡妇都有怪脾气的,游畅对他妈还特孝顺。他在家里就够受气了,你再对他冷言冷语的,你让他怎么办啊?”

  于海洋掐了烟头,怎么想怎么沉得彬亚的话有道理,游畅麻烦缠身,自己真不应该再给他添堵。了脸色缓和,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彬亚抬头,彻夜明亮的广电中心,跟天空的星罗棋布比起来,总是不那么灵,显得虚假而俗气,她叹了口气说:“我有时候在演播室外面-他做节目,如果歌曲的哪段旋律让他想起你,我都看得出来。他那时会笑得跟平时不一样……可我又说不清楚。”彬亚苦想无效,见于海洋已经开窍,顿时很有成就感:“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冷的,还是热的?”

  “刚出炉的,热乎着呢,”彬亚兴致高涨,“猫回生活所迫,在狐狸开的夜来香发廊-。一日,老鼠还到发廊点名要-,猫誓死不从。老鼠大怒道:“当初追老子,追得死去活来,现在送上门,还假正经。”

  “抄的,”于海洋一语道破,“我今天也收到这个笑话了。”

  “那你都没从中学习到真理?太失败,你。”彬亚拍拍于海洋的肩膀,说:“行,我媒婆的工作算是功德圆满,你俩看着办吧!”

  彬亚的身影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渐行渐远,于海洋突然冲她喊:“彬亚!谢谢你啊!”彬亚转身,假装用手指抠喉咙,故做呕吐状,再洒脱地挥了挥手,消失在夜色之中。

  游畅拎着伞出了电梯,他下午来的时候,还在下大雨,撑着伞,裤子还是都湿透了。大厅里空得很,走在铮亮的理石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回声。正门口的台阶下面,站了几个十五六岁的女生,打扮都跟韩剧里的小姑娘一样,怪可爱的。广电现在有些出名的主持人过来办公公,又经常有明星出入,蹲点儿的小姑娘们越来越多。

  游畅刻意地从侧门走出去,躲开她们几个,只听见她们在背后议论:

  “会是他吗?”

  “不会的,声音好的人,一般长的都丑。”

  “可游畅听起来还像丑的人。”

  “丑是用眼睛看的,你耳朵镶眼珠子了?”

  “……”

  游畅刚要快走几步,躲开她们,于海洋的车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从天而降一样地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来,于海洋面带笑容,跟昨天臭脸的大爷判若两个:“上车,带你吃宵夜!”

  游畅站在他的车前,却没开门,对车里的于海洋说:“你不生气啦?”

  “我本来就不该生气!来跟领导主动承认错误。”

  “可是领导今天心情不好,怕是很难原谅。”

  “那先恨着,吃完宵夜再说!”

  还没等游畅做出反应,刚刚那几个小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近他,其中一个兴奋地说“是他,真的是他! 我听得出来!你是畅游对不对?”

  “啊?”游畅发出个短暂的音节,只剩惊异。

  “你一定是!”那女孩异常肯定地说,“你就是只呼吸,我都听得出来!”

  车上的于海洋快要昏倒了。

  另外一个女生明显是陪着来的,帅哥她是没有注意,倒是那辆拉风的车吸引了她:“诶,你偶像是有钱人呐!”

  “朋友的车。”

  游畅边给她们签名,边小声解释了一句,那女生朝车里看了看,看得出脑袋里正飞快地旋转,猜测他俩的关系。游畅连忙满足了她们一切要求,逃难地上了于海洋的车。刚才那女生异样的眼光,让他不舒服,实在无法接爱别人那咱判研和好奇的探索,好似围观动物里的猴子,在光天化日下旁若无人地交配。

  “你红了啊!”于海洋逗他,游畅没跟他贫,似乎依旧心事重重,他只好继续找话说:“你怎么才下来?应该早就忙完了吧?”

  “上网回了几个留言,”“我们不是主打歌”的官方网站近来注册会员猛增,“这段时候没心情,好久没回了,攒了很多,一下午净上网了。”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于海洋也来了兴致,“蜘蛛深爱着蚂蚁,表达爱意时却遭到拒绝,蜘蛛大吼:‘为什么?'蚂蚁胆怯地说:‘俺妈说了,成天在网上呆着的都不是好人!'”

  “抄的,”流畅笑着,用了跟于海洋刚刚毫厘不-的台词:“我今天也收到这个笑话了。”

  “哎!咱俩真是……再一起过几年,就成一个人!”于海洋说,“原来合二为一是这个意思!”

  游畅的笑容稍微僵了僵,跟于海洋同居的这段时间,他为自己开一扇门,辟一条路,构筑出阳光灿烂的世界,才刚刚分开,游畅已经开始怀念,那些美丽时光,为什么自己想抓住,却有那么难?

  “于海洋,你后悔爱我吗?”

  车子转进一处空旷的停车场,于海洋熄了火,郑重其事地看着游畅:“我那是气话,以后再不跟你乱发脾气了,但是如果我忍不住,你不能把气话当真,行吗?”

  游畅点头,眼睛飞快地湿润。

  “你这么好,对我这么迁就,这么全心全意地喜欢我,我他妈要是后悔爱上你,那不成二傻子了么?”于海洋捧住游畅的脸,看进他深黑的瞳孔:“只要我们俩不动摇,就让她们兴风作-去吧!”

  他们的对话,结束在意味深长,余兴还去的深吻里。哪怕这时游畅的手机不肯放弃地响了又响,他们也没去理会。纠缠在一起,吻得失魂落魄,丢盔卸甲,如同回到世界这始,天地初开的时候……直到于海洋进入他的身体,游畅才像梦醒一样,体内的律动清晰而肯定,撞击着他的心灵,吮吸着他的灵魂。透过车顶的天窗,他看见季节的星座,在一望无垠的北半球的夏夜晴空,像童话一样闪亮。他闭上眼,仿佛融入这恒久亘古,天然的,永不消散的,神话之中。

  于海洋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而宽阔,他们弄干净,放倒座位,游畅躺在于海洋的身上,仿佛叠在一起,看着星星。

  “压得难受,你要说话。”游畅说。

  “能被蛋壳压到,你当我是蚂蚁吗?”

  “让你嘴硬,”游畅想起刚刚于海洋进入,是带了套子的,“你在车里竟然准备保险套,是做好打野战的准备了?”

  “呐,就凑巧呗!”于海洋知道,流畅并不怎么太喜欢在车里做,空间小,找不到合适的姿势,经常弄得游畅很疼,“时间是挤出来的,总能找到机会,对吧?刚刚谁的电话?你不用看看?”

  “肯定是我妈。”游畅无奈地说,“她一天十几通电话,总是追问我在哪儿。今天在广电,我说我跟彬亚在准备节目,结果她非要跟彬亚说话,确定我没说谎。她规定我晚上十一点要回家,她往家里条电话查勤,今晚不是没回去么,电话追来骂我的。”

  于海洋紧紧抱住游畅,心疼得无以复加:“要不,你让我跟你妈谈吧!”

  “算了,你不明白的。”

  那时候的于海洋,远远地低估了,妈妈 对游畅的摧毁力。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4
96

  休息过几天,尽管右手还打着石膏,左手却开始消肿,简单的生活可以自理,石磊感觉自由多了。磊鑫和楼明说好是轮流来照顾,但是往往都是天天来,两人同时出现,弄得他的小公寓总是很拥挤。有时候,石磊午睡醒来,他俩经常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窗口,各讲各的手机,都跟大忙人似的。

  峰哥过来探望他的时候,临走的时候非要留下五千块钱,还说:“我知道你在钱上敏感,就当我帮你垫付的医药费,咱以后再慢慢算。”

  于是,楼明协调说:“反正石磊在家呆家也心烦,不如早点回去上班好了,反正现在也不影响唱歌,我下班帮你去伴奏。”

  “能行吗?”峰哥问。

  “可以的,我闲着也没意思,”石磊说,“那就下礼拜吧!时间照常。”

  “那敢情好,”峰哥欣然答应,“没有你唱歌,晚上还挺冷清的,你就唱早场,可以按时休息。”

  峰哥走了以后,楼明跟石磊说:“他这人真挺好,对你很照顾的。”

  石磊若有所思,没怎么说话。

  自从那天跟石磊不欢而散,范洪章再没出现。这天,石磊从医院复查回来,楼明着急开会,送他到楼下,就匆忙走了。经过楼下的时候,下棋的老大爷见到他,冲他招招手,说:“石磊,手好点儿没?”

  “好多了,大爷,大夫说过段时候就能拆石膏了。”

  “伤筋动骨一百一啊,可得好好养,别坐下什么毛病,”老头说,又忍不住感叹:“年轻就是好啊,前几天看你还病歪歪的,这两天菁神多了。”

  “对了,对了,刚才有人打听你呢,”另一个大爷说,“问你家住几楼。”

  “什么样的人啊?”石磊本来要走,听到这儿,忍不住停下来问。

  “像是有钱人,油头粉面的。”说着,朝门口那儿一看,“就是他。”

  石磊顺他指的地方看过去,那里站的人,是小万。小万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石磊眉头紧皱,转身就往家里走,一会儿功夫,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接着是小万气喘吁吁的说话声:“兄弟,大热天的,你让我这么追你,太不人道了吧!”

  石磊朝四周看看,这里避开了老人下棋娱乐的地方,算是僻静,他低声说:“你还没完了,是不是?你怎不撞无死我啊?”

  “别,别,别!哥我能舍得害你么,怎么你跟范哥都以为是我干的呀!”小万决定是死不承认的,他这人 善于察言观色,注意到他提起“范哥”两个字的时候,石磊脸上的神色暖意变化。他堆着笑,谄媚地说:“不过,前段时间是哥不对,你别计较啊!我这人脾气也是臭,你多担待。”

  “我用不着担待,”石磊没给他面子,“你少在我跟前儿出现,大家都清静。”

  “别介呀!”要是平常,小万早就翻脸了,可是今天他怎么也得把这口气吞了,范洪章他得罪不起的,他本来以为两人肯定分得很难看,石磊才这么落魄,但是没想到,范洪章对他还挺上心的,“范哥放话了,不准圈里的人排挤你,也不准来打扰。”

  “他和我无关。”

  小万尴尬地咳嗽两声,继续道:“石磊别这么倔,要是没范哥,我可跟你说,我那兄弟还躺在医院里呢!我是该找你弟,还是找你啊?这事儿可不是钱能解决的,弄不好进去蹲几年也是少不了的。”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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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石磊没吭声,继续说道:“你跟范哥怎么回事儿?”

  “我跟他没关系!”石磊愤恨地瞪着他。

  “行,我相信你,”小万退了一步,看在墙上,掏出烟边抽边说:“其实,你这模样的,还愁没人追么?说真的,石磊,只要你肯,我明儿个就给你找个更好的金主儿!”

  石磊怒气上涌,只好强行压抑,他知道自己不能太冲动。而他脸上隐忍的表情,对小万来说,像是致命的吸引。可他明白这时候不能逼得太紧,石磊这脾气是吃软不吃硬,他忍还了多久,弄不好又要动手。于是,小万拍了拍石磊的肩膀:“你好好想想,这事儿全凭自愿的,啊。”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你这人zha,又来干什么?你TMD阴魂不散,没完了是不是?他离我哥远点儿!”

  石鑫冲过来,就要捧小万,石磊连忙用自己刚刚复原的左手拉住他:“石鑫,你给我住手!”

  小万也不想跟石鑫纠缠,他朝后挪了挪:“你别老跟疯狗似的,我跟你哥说话,他都没不乐意,你老叫什么叫?”

  “抄!”石鑫手脚并用,又踢又打,石磊几乎拉不住他:“怎么谁死你也不死的?妈的。”

  小万嗤笑一声,施施然地走了。

  “哥,以后这人zha,找你一次,你打他一次……”

  “行啦,你就知道打!你惹的祸还少吗?”石磊这会才觉得胳膊疼起来,他转身就往家里走。

  石鑫跟着他,在外头没说话,一进屋,关了门,被骂的石鑫就忍不住了:“我还不是为你好吗?你知道他们背后都说你什么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能装孬,躲着不见人,我可是做不到!”

  “打架能解决问题吗?”石磊简直要气炸了,他本来就被小万的话已经刺激的不ChengRe样儿,结果石鑫又这么不省心,他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 怎么能活得这么窝囊,这么倒霉,“你就是打死他,你不用偿命?不用蹲监狱?-长脑子没有?”

  “我没长脑子,可是我至少有脸皮!”石鑫站在几步之外,胸口剧烈起伏,他声音低沉下来,虽是询问,却多了担忧,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不会让他乐观:“哥,你不会再跟他们混一起吧?你,你不会再回老贼身边吧?”

  那一瞬间,石磊的眼神就像垂死的-,他突然拿起桌上的空啤酒瓶,一把摔在墙上!玻璃碎片像爆破般地,洒的满地都是,石鑫吓的抬胳膊挡着脸,等他再看向石磊,刚刚那激怒狂暴的眼神已经不见了,他靠墙站着,似乎摇摇郁坠。石鑫拿了扫帚,默默地扫地,他回眼,看见他哥已经坐在破沙发里,蜷着腿,却猜不出在想什么。

  “哥,”石鑫见他不怎么气了,婉转地说明:“楼明跟班长成不了的,他说,他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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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没理睬他。

  “你刚出事的时候,楼明可着急了,你说他对你能没有感情吗?其实,楼明对你一直都挺好的,”石鑫继续絮絮叨叨地:“哥,你还喜欢他吧?”

  “你怎么那么烦人?”石磊横着他,“根老太太的缠脚布似的,赶紧弄完快走,在跟前晃来晃去,看的我心烦。”

  “还没做饭呢!”

  “我自己出门吃。”

  “你总是将就,”石鑫让步,“你不用烦我,我还不稀的说了呢。你爱咋办咋办,我反正做完饭就走。”

  送走石鑫,石磊靠墙站了会儿,有什么时候堵在心口,呼吸变得十分艰难。头在墙上嗑了一下,再嗑一下,又嗑一下……脑海里狂风大作,纠结在暴风雨之中,困在乱糟糟的一团乱麻之中,他将自己削成一块一块,也是挣扎不出繁琐的束缚。

  石磊顺着墙,慢慢地,滑到地上,头枕住膝盖,长久地坐着,直到天黑,直到传来敲门声。

  范洪章手里拎着几大包东西,淌着汗,笔直地站在门外。

  见石磊没说话,他笑着问道:“吃了没?”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还让人过日子不?”石磊这会儿思维已经乱套,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闲的啊?我他妈已经够了!1够了!够了!够了!你们听见没有?”

  范洪章连忙把东西放在门里,转身关了门,怕邻居听到。

  “你这是怎么了?”他按住石磊的肩膀,“还有谁来?”

  石磊神色烦躁,整个身体颤抖,情绪依旧还稳定。范洪章极力压抑着想要拥抱他的-,双手撑在墙上,将石磊困在自己又臂之间:“从明天开始,他们不会再来找你,如果你同样不想看见我,我也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我说到做到!”

  石磊稍微恢复了些,抬眼瞪着他:“天天盯梢更让人讨厌!”

  范洪章忍不住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没品?”

  “你在谁眼里有品来的?你就自我感觉良好吧!”那股无端无由的烦躁这会儿总算平息,石磊推了范洪章一把,自己走到客厅的饭桌前,“别人随便拍马pi的话,你就当真。”

  发疯真是-费体力,石磊这会饿得发慌,他左手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石鑫给他留的饭菜。范洪章连忙把地上的包打开,拎了大锅小锅的煲汤出来,这些都是他专门找人做的,都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慢点儿吃,”他忍不住提醒,“不然,吃完肚子疼,这汤多喝点我,热着呢,我从炉子上直接拎下来的……”

  直到石磊横了他一眼,他才停住口。

  “大爷啊你?自己不会去拿凳子坐,还等残疾人伺候你?”石磊见范洪章站在面前,盛汤布饭的,一时心软:“你是不是也没吃呢?”

  “没呐,”范洪章乐颠颠地搬来凳子,接过石磊递给他的筷子,“好吃不?喜欢,我明天再让人给你做。”

  “没我弟做的好吃。”石磊不领情。

  “你弟天天来,对你真好。我自从出柜,跟我家老大多少年没联系过了,就我妈对我还行。”

  “你们有钱人都牛B呗!你们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再跟兄弟闹翻了,那还怎么混?”石磊很快吃饱了,端着碗喝汤,警告他说:“你再来纠缠我,石鑫非-不可。”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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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信,”范洪章笑着说,看不出半点害怕,“你呢?石磊?”

  他看着石磊投来不解的眼光,郑重地问道:“你想我来看你吗?”

  “我管你,你听吗?妈的,装模作样谁也没你在行。”

  石磊转身走进厨房,将自己的碗扔在水池里,拧开了水龙头冲洗耳恭听。

  范洪章跟过来,往旁边挤了挤:“我来洗吧!”

  “你洗不干净。”

  “比你洗得干净。”他们同居这几年,石磊几乎从来不做家务,范洪章并不太介意这事儿,“你把药吃了,我已经给你数好,放在桌上了。”

  石磊转身去拿药,身后的范洪章突然说:“对不起!石磊,我对不起你。”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自来水“哗哗”地流淌。沿着阳光-进来的轨道,灰尘在空气里缓慢地飞舞。石磊僵硬在原地,莫名想想那个清晨,范洪章离去前脱口而出的话,同样地,让人猝不及防。

  “我跟你不可能的,”石磊听见自己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夜色降临,游畅盘着双手,站在广电办公室的窗前,出神地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他从小就喜欢看夜景,搬着板凳,够到阳台的栏杆,然后兴奋地看着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想象每一盏下的人在做什么事,吃什么茶,说什么话,看什么电话节目……他会把自己家的灯,也点起来,虽然那屋里是空空的。他想,也许会有别人,想知道自己的故事。

  “游畅,可以开始了啊!”导播在他身后说。

  “哦,”他连忙转身,“金宵还没到呢!”

  “来了呀,人家坐着等你半天了!”

  游畅放眼看去,果然看见金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角落里,正微笑着看着他。游畅连忙走过去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金宵语气很轻松,“没什么的,我看你想事情想得出神,就没打扰你。”

  “哦,”游畅顿时难为情,脸上滚烫,“没想什么,就是走神。”

  金宵和彬亚交情挺好的,这次是他主动想上游畅的节目。游畅不太喜欢请嘉宾,每个月一次的嘉宾节目,彬亚总是过来帮他一下。这次赶上彬亚出差,没时间,他只好自己面对金宵。今年金宵的一首单曲唱得大街小巷都是,家喻户晓,事业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只接了一个电台的通告,你别搞砸了呀!”彬亚临走前反复叮嘱他。

  金宵是个挺有掌控力的人,下午约游畅吃了个饭,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虽然这些都是主持人必做的功课,可到了游畅这儿,他有点说不准,这人让人捉-不透。

  直播间里,节目顺着流程继续,没有惊喜,也没有破绽,直到开始接进观众的电话。

  金宵的歌迷都不大,导播也怕出岔子,就安排了本地歌迷会的负责人帮忙挑的两个。据说他们同时也很喜欢游畅经常到广电楼下等他用,总是不会出纰漏吧?可是谁也万万没想到,错就出在这儿了。

  其中一个电话接进来,那女孩甚至没等主持人问,快速而清楚地质问:“游畅你是同x恋吧?开保时捷接你的,是你男朋友……”

  这种情况,一般导播都可以及时掐掉,但是因为刚和她们对过场,听起来,都是很乖很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导播也就没有提防,转身忙着检查下段流程。等她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经吵起来,“你干嘛那么说他?”“我就不准你喜欢他!”,她这才掐断热线,转进广告。

  直播间里,游畅已经面如纸色。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1-11-6 1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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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意料地,第二天,游畅就接到台里的暂停主持的通知。他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可能很多危机,都是预想起来令人胆怯,当一切来临,不管做何努力都于事无补,反倒可以坦荡。

  选择,有时给人烦恼。

  -进绝路,才能感觉到力量。

  彬亚的电话很快追过来,她听起来依旧像个仗义的女侠,高嗓门地吆喝:“怎么也是我的节目,他们怎么能说停就停?你等我回去,非找台长说个清楚,简直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停就停吧,我也不想做了。”游畅诚恳地说,他现在做什么,都很难专心,经常会无端走神,“总比以后犯什么更丢人的错,再被刷掉的好。”

  “游畅,你没什么吧?”彬亚放低声音,游畅几乎能想象出,她渐渐认真起来的脸上,笑容消失。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休息一段比较好,学习和工作,我现在都没菁力弄,我只想……嗯,你知道……”

  “我明白,”彬亚心领神会,“……你有事要跟他商量,别一个揽着。”

  “谢谢你,彬亚。”

  游畅合上电话,在办公室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他最后一次登录节目的网页,看见那女孩重复留了十几条道歉的留言。他想安慰几句,既然她朋友说的是事实,自然无须道歉。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回复,而是开了个贴,简短地写了一句:“谢谢在家,保重。”

  “别着急,”于海洋劝他,“这不是什么难事,你就是想主持央视的新闻联播,咱也有办法!”

  游畅苦笑:“我看你长得比较像赵忠祥。”

  “别这么埋汰人啊,”于海洋把车停下来,这里离游畅家大概有两条街的距离,今天游畅的妈妈出差回来,于海洋放不下心:“真不用我跟你回家吗?”

  “她是我妈,还能吃了我呀?”游畅笑了笑,眼睛亮而弯曲,“走了啊,我给你电话。”

  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像一滴晶莹水珠,融入海洋以后,不见踪影。他看起来那么轻松,似乎被停职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似乎与母亲争取这种差事,如今也是轻而易举。他那么重视和喜欢电台的节目,于海洋暗自担心这般的游畅,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情绪。

  游畅坐在沙发里,阳光从他左边洒下来,斜斜地笼罩他的身体。他神态沉静,没有慌张:“我喜欢他,妈,我这辈子就想跟他一起。”

  游淑容满脸不可思议,她盯着游畅,几乎咬牙切齿地:“你再说一次!”

  “妈,你让我搬回来,我就搬回来;让我去杨叔联系的地方实习,我就实习。但我做这些,不是跟于海洋分手,就是不希望你生气,希望你能平心静气地听我说……”

  “你让我怎么平心静气?”游淑容打断儿子的话,“你不会做出这种事,还打算让我理解你,接受你吧?”

  “可以吗?”游畅自己都觉得这话问得荒诞。

  “不可能!”游淑容想尽快结束谈话,“我就当那晚上什么也没看见,今天也没跟你说过这些。游畅,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事全当没有发生过……”

  “电台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发生了,而且,不会结束。”游畅坚定地说,“妈,我是要和于海洋一起的。”

  游畅坐的地方,面对着玄关,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于海洋第一次到家里做客的情景,临行前,他们在玄关处,忘情地亲吻。此刻,似乎能看见纠缠的身影,淡淡悬浮在夕阳西下的朦胧光束里……旁边上桌上,是蓝色的玫瑰花,九十九朵。

  送走游畅,于海洋去公司开会,结束已经八点多。期间,他抽时间给游畅拨了通电话,可惜没接,也不知道谈判进行得如何。范洪章给他打电话,约他喝酒。他想来想去,回家也是孤家寡人,没有推辞的道理。自从跟游畅一起生活,他很少应酬,生活规律而简单,反倒是不习惯花天酒地。范洪章约的是个私人会馆,他们以前经常驻机构来,石磊特别喜欢他家的一款自酿红酒。

  范洪章鲜少见到于海洋垂头丧气的模样,这人天生乐天派,从小到大,他的世界似乎都是晴天,多云的时候都不常见,今天这状态是阴雨连绵了:“怎么蔫 ?”

  “烦呗!”他坐下来,手机放在面前,怕错过游畅的电话,“倒霉的事儿凑一块儿了。本来游畅躁狂抑郁老妈就很难对付了,结果,他节目里接直播电话,又遇上一个未成年的疯子,当场质问他是不是同x恋。我要是他,就骂死丫头,妈的,是不是同x恋,关你pi事!”

  “他跟你,在电台那头,应该是心照不宣吧?”

  “哪有?我都没赶去楼上找过他。”

  “圈里这事儿多去了,谁追究这个呀!”

  “怕的是传到单位去。”于海洋说,“他妈妈最近申请提干,升正处,这种事儿怕有人做文章。”

  “那还不好办吗?你跟你爸说一声,外贸部他肯定有关系。”

  “这不是不敢惊动老头儿么!”于海洋喝着酒,眼睛总是在手机上瞟啊瞟,他就奇怪了,游畅怎么还没给他电话呢!

  “用不用我找人啊?外贸那口儿,我妈应该认识的。”

  “先看着吧!这小子,怎么电话号也不来一个呀?”于海洋忍不住又播了个电话,依旧说关机,“你这回怎么呆这么长时间?现在不是应该是很忙,你那节目今年又火了啊!”

  “那些破事儿不爱管,”范洪章也是百无聊赖,似乎心事重重,“人活着就是没劲!见天跟牲口一样,忙这忙那,到头来忙出什么了?有个pi用啊,都是瞎折腾。”

  “那得干点啥,不是瞎折腾?”

  “我跟你说点事儿,你不准笑话我啊!”

  “那看你说什么,太荒唐,我也忍不住。”

  范洪章没搭理他,长长叹了口气,“想换个活法儿,不能这么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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