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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夜色 作者:阿博茨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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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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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1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8:14:39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快下班时,我给周打了个电话,准备再约他聚一下。接电话的是周的妈妈。她说周已经走了,重新回到杭州。

      我和周经常联系,在网上,通过QQ。一次在网上看到有一篇文章说QQ藏污纳垢,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应该取缔。TMD如果所有可能存在污垢的地方都要进行全民大检查的话,那每天医院里都会排满了长队光着P股抓着××等待着做阉割手术。在肮脏程度上,冠状沟与大脑并没有区别。

      周和我的网上聊天通常都很无聊,举几个例子。现在我把那些聊天记录调出来再看一遍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但是有时候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国庆怎么过?

      周:你建议一下。

      我:喝酒,喝死为止。

      周:那不行。我没有你那么自由,可以随便喝。

      我:有谁还能约束住你?

      周:工作。形象。金钱。

      我:靠,还形象!

      周:怎么了?工作了以后就是这样。我不能给人看到我生活中的另一面。要不很糟糕。

      我:你喝酒又不是在上班时间在办公室喝,谁会看到?工作了,你也堕落了。

      周:我是想堕落也不行啊。堕落了也就好了,用不着再想什么事情了。

      我:我想出去转转,谁也找不到我,花光我可怜的积蓄。

      周:去西藏吧。我昨天做梦,到了一个很宁静的地方,说话谁也听不到谁,静得不得了,后来我才发现那里的人全都是聋子。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一件事不知道对还是错,不知道好还是坏,那还做不做?

      (我问他这个问题是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向家人坦白我的性倾向。但是显然他没有明白。这样更好。)

      周:你喜不喜欢做?

      我:应该是喜欢。

      周:那就去做啊。

      我:做了后会伤害很多人呢,并且这些人你是不想伤害的。怎么办?

      周:那就是说你知道结果不好?你不是说不知道结果吗?你想离家出走啊?

      我:结果对别人不好,但是对我来说是好的,是我想要的。离家出走?好主意。

      周:你不会真的想离家出走吧?

      我:离家出走是你先提出来的,只是一个例子。我现在发现我想做的很多事都是这样的。结果我什么都做不成。比如说我想辞职,但是现在在这么做之前我要给家里一个很好的理由。能够背叛家庭的人才是真正的-者。

      周:对。那你就说继续上学好了。就是这样。我觉得这个是给自己和给家里是最好的借口了。在学校里就可以吊儿郎当了。

      我:但是我不想上。

      我:郁闷。不-。网络也不好。我要下了。886

      周:你干什么呢,猪,又去抽烟了?10。1去北京好不好?

      我:你要去北京关我什么事?

      周:邀请你一起去啊。哈哈。

      我:不去。不-。没劲。

      我:还有谁要去?

      周:不知道,我随口提起的。去哪里比较-啊?

      我:俺不好意思说。

      周:为什么啊?你想去西藏?又没钱?

      我:是啊。没钱不行啊?

      周:你也想去了?小资和小知的梦想之地啊。哈哈。

      我:我管什么狗屁的小资小知的,我去不去管那些东西-儿事。

      我:我要早点下班了,领导都不在。

      周:那又有什么意思?就是因为领导不在?

      我:不是,在网上逛了一天,也太TMD无聊了。一会儿还要和朋友去吃饭。

      周:你还有朋友啊。去吧去吧。嘿嘿,也该多出去走走,为今后考虑考虑。你年纪也不小了。哈哈。

      我:我不急,你急什么?有人要了吗?

      周:我你放心吧。你卖不掉自己啊?

      我:干嘛要卖。我不是很懂行情,现在市面上多少钱一斤?比如说你。

      周:我不知道啊,没去卖。你经常买的吗?这么懂行情。

      我:不懂。我没钱,要白送的才行。

      周:看你的魅力了。会有人送的吧。

      我:干嘛呢,土狼?

      周:哀悼。

      我:哀何人?

      周:自己失去的时间。

      我:有用吗?

      周:不管有没有用,但是心里难过啊。

      我:嗯,我也是。

      周:昨天我什么也没干。结果在内疚和自我折磨里睡觉也没睡好。

      我:我不干活了,陪你聊聊天,让你想开点吧。

      周:今天上班,看到人潮涌动,想自己也不过千万蝼蚁中渺小的一只,绝望得要死。

      我:你还有机会做个特立独行的蝼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周:我也没有想不开,活也要活下去的。行尸走肉。

      我:那就做个漂亮的尸和肉。

      周:没有机会了。年华已老,青春憔悴。

      我:哈,你才多大点毛孩子啊。

      周:放屁。

      我:你除了发呆还干些什么?

      周:昨天看卡尔维诺的书来催眠。

      我:我下载下来还没看呢。那本书是不是很好看?你经常睡不着吗?

      周:嗯。吃安眠药了开始。

      我:我这两天还好,只要睡觉前什么也不想就会很快地睡着,但是醒得太早。

      周:可是怎么能什么都不想呢?怎么可能让脑子一片空白呢?

      我:你只想不做当然难过。

      周:废话,说来说去还不是在说这个问题。

      我:喝酒,喝酒可以解决问题。

      周:有用吗?酒醒以后呢?

      我:酒醒后接着喝。反正我是习惯了。

      周:像吸毒?

      我:不知道吸毒是什么滋味。但是有时候喝下一杯啤酒后我的感觉会好很多,于是继续喝下去。

      周:我没有可以支撑的爱好。我又不喜欢吸烟,也不怎么喜欢喝酒了,又没钱吸毒。只好发呆,一天天悔恨下去。

      我:发呆也会上瘾。

      周:可能,我以前睡觉都比人家要多,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思而不学也惘。

      我:躺在-发呆容易出意外的,呵呵。床是发生爱或者死亡的地方。

      周:放屁,还生在-呢。麻木和痛苦也都在-。我看你是真发春了。

      我:麻木和痛苦只能导致死亡,生也是。发春不允许吗?

      周:对,那要等到我有钱。-的生活压力。你说得很对,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能发春说明你正常得很。

      我:换个轻松的话题吧。过一会儿我要下班了,去医院,皮肤过敏。

      周:你中毒了?

      我:不知道。上次过敏我吃了药立刻就好了,这次是复发,我去验血,找过敏源。

      周:你完蛋了。

      我:屁。我健康得很,不管生理还是心理。

      周:那恭喜了。我是毫不讳言承认自己不太健康了。没关系。

      我:你不是不太健康,而是病入膏肓。

      周:你要帮我收尸。看在熟人一场的分上。

      我:没问题,每年我还会到你的坟上去喝酒,也给你留一些。

      周:我又不爱喝。现在都没有坟了。

      我:我可以垒。不过你要死得有创意,有美感。

      周:你建议一下,如何有美感?

      我:我建议了你再去死就不是你的创意了。

      周:死就死了,有什么好创意的。那么多创意的话就知道该怎么生活了。

      我:你要是想不到好的死法还是活着吧,省得亵渎它。

      周:那么多人都死了,我又不能例外,不过万千蝼蚁中一个。

      我:你为什么不能做个特立独行的蝼蚁?

      周:如何特立独行啊?还不是废话。

      我:-哭最无耻,它上面的小说我怎么也弄不下来。帮我找找哪里可以免费下载到饥饿的女儿。

      周:不能下载。连看的地方都很没有。都要钱的。这本书很有商业头脑。

      我:看的地方有,在-哭,但是只是节选。

      周:-哭只一点点。

      我:废话,节选当然不多。

      周:那怎么叫能看!你再放屁我踢了你!

      我:F××k。受不了你。

      我:明天开始我要戒QQ,BBS了,只收收信。拜拜了,祝你在没有我的日子里过得开心点。不要老想那些烦心的事。要是想喝酒可以到南京来找我。

      我:另外,想到死的方式及时间的话告诉我一声,到时我可以大醉一场。

      事实上我并没有真正戒网,就像我无数次的准备戒烟戒酒一样都是无功而返,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又出现在网上和周聊天。因此周说我成不了什么大事,因为我没有毅力,虽然戒网之类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甚至没有必要的决定,但是如果真正做到了,说明我还是有希望的。我反驳说你也没有什么毅力,毕业到现在还是这样瞎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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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8:15:01 | 只看该作者
    2001年8月,周死了。他是跳楼死的。

      他是礼拜五死的,在他死之前他通过QQ给我留言。我在礼拜一上班的时候打开电脑看到了他的留言,那时他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在他还在这个世界的最后几分钟,他对我说:

      老唐,我想想还是这个办法好。你不是经常说我找不到北了吗?现在我找到了,它就在我的下面,距离我有三十七层楼的高度。跳楼不是一个有创意的死亡方式,因为在我前面已经有千千万万的人这样做过了。但是我还可以死得很有美感,像一只-儿快速经过天空。

      我本来想着要去跳崖。站在悬崖边上的时候我总是闭上眼睛,伸展开双臂,身体微微前倾,想象自己是一只-儿,双腿轻轻一蹬就可以飞起来,进入崖下那片云雾缭绕的世界。在我飞行的过程中会有风经过我的耳边,那时我会睁开眼睛,看到崖底铺着厚厚的树叶,它们欢快地冲入我的怀抱。我的身体重重地跌在上面,然后弹起来,再轻轻落下。在撞击的瞬间我的灵魂会弹出体外,飘浮在空气中。而我的身体静静地趴在柔软的树叶上,就像是睡在美梦中,没有血流出来。

      如果我跳崖的话我会告诉你。我们一起在崖上喝酒,然后我跳下去。但是城市中没有悬崖,飞行的-让我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你没有办法为我收尸了,在你找到它之前它就已经腐烂。杭州太热,在这样的温度下一切都会很快地发生化学变化,除了未来。我坐在楼顶上的时候看着对面那座一样高的大楼,我所在的大楼是我的过去,对面那座大楼是我的未来,中间空空荡荡的是我的现在。如果我能跃过去,我就能笑起来。但是它太宽,并且正在和下面的街道一样变得越来越宽,超过了我的双腿。但是我还能飞行,在空旷中飞行。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灰色的企鹅头像。

      周站在距离我有几百公里的杭州的楼顶,闭着眼,伸展开双臂,身体前倾,双腿轻轻一蹬就飞了起来。在他的身体撞击地面的瞬间他的灵魂也获得了自由,像一只-儿飞走。

      我打电话给小小,告诉他周的事。

      我们喝酒,然后抱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然后大声地唱歌,但是我们怎么都找找不到音调。

      周的死让这个夏天充满烦躁。我和小小突然变得莫名其妙地生气,无缘无故地互相发火,甚至打架。等我们打累了气喘吁吁地躺在-时,心里都明白,我们不是生对方的气,而是生周的气。周的“不辞而别”让我们都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但是周已经在另一个世界,我们拿他没办法,只好向对方发火。

      我和小小几乎天天喝酒,然后唱歌。小小五音不全,唱歌很难听,还经常忘歌词。我唱歌的水平和他一样。但是唱歌会散发掉一些酒气,可以喝得更多。

      我们需要酒。只需要酒。

      城市死气沉沉的。

      我们在等待着夏天的过去。

      这段时间我懒得理小飞。如果不是和小小相约出来喝酒的话,我们一准儿会在酒吧里“不期而遇”。其实我和小小都明白,我们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就会都感到厌倦。周已经找到他的北方了,而我们也不会在原地打转太久。

      我们果然都没有坚持多久。在夏天快过去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恢复常态,照样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过日子,去酒吧,找男人××。我们装作无动于衷。

      初秋的天气,不是很热,不用什么空调风扇,开着窗户外面有风进来,很是舒服。这样的天气也让人心情舒畅,洗得-净净地光着身子,好像心地也变得异常纯洁,不想什么男人或者女人,也不想什么交媾或者××。很奇怪,今天没有人给我打电话,老张静悄悄的,小小老马他们也是静悄悄的,还有小飞,他们都好像突然失踪了,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我乐得清静一晚,做饭吃饭,洗锅碗瓢盆还有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就坐在桌子边看书。这真是一个纯洁的夜晚,我都没有想到要上网去找些××电影或者图片。

      我看的是伯尔赫斯的一本小说集。有人说他的小说有多好多好,这我承认,但也还没好到那些评论家们说的水平,总感觉他的小说太用劲,意象性太强,因此看起来不怎么轻盈,就像那个《曲径交叉的花园》。我并不觉得生活是那种弯来弯去交汇分离的道路,我们也并不是走在这种道路上,注定要碰面,然后或者擦肩而过或者就地阵亡。对我而言,生活其实更像一片旷野,我们只是在这片旷野上飘来荡去的某种东西,这其间我们可能因为一阵风而相遇,也可能因为一阵风而永无机会见面。这片旷野上并没有什么路,我们只是在空中飘荡,当然,如果把我们的飘荡轨迹定义为“路”也可以,就像把它定义为“桌子”一样没有什么两样。或者干脆这么说,旷野就是由各种各样的路组成的,只是这些路太密,像一张网,实在是太密,把旷野整个地给覆盖住了,连一根-的余地都没有。我们被风吹着前进,或者左拐,但是风是由谁控制的?

      因此可以这么说,那天晚上我其实并没有看多少书,因为看了一会儿后我就坐在那里胡思乱想。我在想是什么风把我和小飞吹在一起,是什么风把我和那些各种各样本来与我毫无关系的人们联系在一起。老张小小他们我知道,是g@y风,但是小飞呢?小飞不是g@y。小飞与我认识是因为老张,如果没有老张,我和他是不是连遥遥相望的机会都没有?老张是小小他们介绍给我的,小小他们是我去同人酒吧认识的,我去同人酒吧因为我是个g@y。那我是怎么“变成”一个g@y的?不会是我的父母吧?不会是我的生活环境吧?那是因为什么呢?老天注定?当然不是,老天“注定”了我们的先辈生活,不可能再有什么jing力与兴趣来注定那些个先辈们的子子孙孙了。但老天注定在现在的情况下还是一个理直气壮的借口。

      我知道我坐在那里这么乱想不可能有任何结果,因为如果有的话,我肯定可以获得社会学或者医学的什么世界大-了,但是我还是沉溺于这种脑力游戏中,直到我听到我的邻居发出的某种声音。

      那是我那个可爱的邻居的鼾声。他的鼾声从他的嘴巴跳下来翻过开着的窗户落进院子里,然后翻过隔墙跳进我的院子,然后通过开着的窗子跳进我的房间,钻进我的耳朵。这段路程很短,但是却消弱了鼾声给人的所有的不愉快,只留下轻柔,还有暧昧的亲密。我爬-,仔细听着这种催眠曲般的鼾声,心情愉快。然后我就睡着了,在我的邻居的鼾声中睡着了。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让人心无旁顾,充满幸福,与幻想。

      我说我的邻居可爱源于另一个夜晚的某种声音。当时是半夜,万籁俱寂,我坐在-头靠在与他们家“一墙之隔”的那面“墙”上看书。这时我突然听到某种声音,是××的声音,是我的邻居发出来的。但是让我差点乐翻过去的是,我的那位标准的异性恋邻居××时发出的-声居然像极了一个0-到来时的声音,不同的0-时的声音可能不同,但是他发出的却是一个标标准准本本分分的0的声音声音,婉转起伏,充满娇羞与撒娇。

      我忍住笑,在他的可爱的-声中在墙的另一面和他做了一次爱。

      我的这种清静没持续几天,没过几天小飞又跑过来了。和我没话说了就自己坐到电脑前上网,我看一会儿半会儿发现他还没有睡觉的意思,就先去洗澡,洗完澡看到小飞还在哼着歌玩电脑,看起来心情愉快的样子。他往我这里跑得越来越勤了,下了课就跑过来,在我这里吃,在我这里住,有时候他在来的路上会买些卤菜,而啤酒我这里有的是。我就炒两个菜就着卤菜与啤酒和他边吃边聊,这给我的感觉有时候有点奇怪,好像是一对小夫妻在过日子。一次我忍不住问他:

      “沈红呢?”

      “她在学校啊。”小飞被我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你怎么不去陪她?”

      “啊?”

      “老大,他是你的女朋友啊,你要花时间和她在一起。现在你没事就往我这边跑,搞得好像我们是在谈恋爱一样。”我笑咪咪地说。这么说虽然是实情,但我主要还是想试探他一下。

      “我是不是往这里跑得太多了?”

      “你说呢?”

      “你是不是有点烦我了?”

      “靠!怎么可能!你多想什么呢!”

      “有时候我不想和她在一起。”小飞低下头,带些内疚。

      “但她是你女朋友啊,你不喜欢她了吗?”

      “我喜欢她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现在没有见到她的时候我会想她,但是见到她了又觉得有点烦。”

      “为什么会烦?”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烦。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就有烦的感觉,但是没有这么严重,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了。我好像很难和一个人相处得太亲密。”

      “你不是还想和她一世的吗?”

      “是啊,我是想和她好好相处过一辈子。”小飞的头低得很低,说话声音很小。

      “你们之间出什么问题了?吵架?”

      “吵架倒没什么,过一阵子就好的。但是我和她之间肯定出问题了,问题在我。”

      “你想过是什么问题吗?”

      “我好像很难和别人相处得太亲密。”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我很喜欢那种两个人甜甜蜜蜜地过日子,但是真正两个人相处到一定程度我又害怕。”

      “你怕什么?”

      “我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太亲密了我就想躲开,分开了我又想去靠近。”

      小飞的感觉我能理解。我能感觉得到小飞的那个敏感的神经像个紧张的小兔子一样在窝边犹犹豫豫,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它想冲进去却又害怕。他没有安全感。沈红和他已经算是非常非常地熟了,但是小飞还是没有那种无所顾忌地靠近的安全感觉,他犹犹豫豫地慢慢靠近,但是也在随时准备转身而逃。那小飞对我是什么感觉呢?我能给他这种完全信任的安全感觉吗?上次小飞在我这里喝醉吐过后好像和我的关系一下子近了很多,让我和他之间有了一个质的变化,但是能够让他完全信任我吗?

      “那你和我算是什么呢?你有时间不去陪女朋友却整天和我混在一起,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哈哈!”我不喜欢这种沉闷的谈话气氛,故意开个玩笑来调节。

      “什么啊!”小飞急了,“你说什么啊?”他脸红脖子粗地朝我叫了起来,但是在他夸张的叫声中我却突然感到他的更深的窘迫。这让我我吓了一跳。

      “靠!这么激动干什么啊,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嘛。来,喝酒喝酒。”我端起杯子碰了一下小飞的杯子没等他反应就喝了下去。小飞恼怒地看看我,也端起杯子喝了。

      刚才那个玩笑不但没有让气氛换和,而是恰恰相反,空气变得更加沉闷起来。小飞干脆什么也不说了,闷着头在那里喝酒,很少吃菜,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半赔着笑地和他喝酒。

      “刚才是我不对啦,不应该开那种玩笑的,您老人家不要生气啦。我先罚酒三杯啦。”过了一会而我拖着长腔再次向小飞道歉。靠!长这么大我唐某人向谁道过歉啊。我满是郁闷但是也满是心甘情愿地喝下三杯酒。

      “算了算了,玩笑话就不提了。”小飞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没想到您这么开不起玩笑。”看到小飞的神情我知道可以再继续调侃一下,这样他恢复起来会快一些。

      “靠!喝酒!”小飞倒了满满两个杯子和我喝酒。我们碰了一下然后喝掉。

      “问你个问题。”小飞放下杯子后看着我说。

      “您老请说。”我也看着小飞。

      “你怎么没有女朋友?”

      “因为没有女人看得上我。”

      “怎么会?”

      “但是事实就摆在你眼前。”

      “是你看不上女人吧?”

      “靠!我看不上女人难道会看得上男的不成?靠!是我现在谈恋爱没有底气。”差点又转回那个话题上去,吓死我了。

      “怎么会没有底气?你工作可以,长得还马马虎虎说得过去,人嘛也还不让人讨厌。”小飞笑嘻嘻地说。

      “靠!你就直接说丑得了,我承受得了这个打击。我没钱啊,也没房子,没有女人会看得上的。”

      “但你年龄也不算小了啊。”

      “年龄不小也没有用啊,我总得先事业有成才好去谈其他。俺是个事业型的男人。”我笑嘻嘻地说。

      “对,这点我赞同,男人总要以事业为重。来,喝酒!”

      总算躲过一劫,我轻松地端起酒杯和他一饮而尽。

      “你以前谈过恋爱吗?”小飞放下酒杯紧接着又问。

      靠!这也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我装作沉思地低了会儿头,在想我有没有过异性恋爱历史,或者干脆选择一个曾经的同××人把他的性别暂时换成女的。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像想起旧时甜蜜那样面带微笑又有些羞涩地柔声说:

      “也算有过吧。”

      “真的吗?说说看。”小飞激动了,一脸热切地看着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热心听众有点想笑,也不忍心欺骗他,临时决定把我与苏瑾的那段纯洁的好像是爱情的事情说给他听:

      “那个时候上高中,我和一个女孩关系特别好,经常在一起传传纸条,说悄悄话。”

      “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甜蜜啊,每天放学回到家里看不到她会很想念,那个时候不喜欢周末,因为周末没课会看不到她。”

      “那你可以给她打电话啊,可以约她出来啊。”

      “哪那么直接。当时还小,互相传传纸条就已经觉得是不好的行为了。不过当时虽然这有点早恋的嫌疑,但是还是很兴奋,尤其是读她给我的纸条或者我把纸条夹在书里偷偷地给她的时候,真像-一样又甜蜜又刺激。”

      “靠!也亏你能把美好的初恋和-相提并论,她听到不气死才怪。”

      “不会,因为她也这么觉得。”我笑了。因为-这个词是我后来和苏瑾聊天谈到这段事情时共同定下的,因为我们都觉得用青涩的初恋来形容太过庸俗,而-则显得有气质得多。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各自去不同的城市上大学了。”

      “你们没有进一步发展吗?”

      “有啊,我们还是保持着书信来往,不过光明正大多了,每周她会收到我的一封信也会给我写一封信,我也一样。”

      “我是说感情方面的进展啊。”

      “感情方面也有啊。大三的时候一次我写信对她说以后你嫁给我吧。结果她回信说:不好吧,我们两个太熟了。”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后来就是现在我陪着你在喝酒聊天,而她去澳大利亚养袋鼠去了。”

      “奥。”小飞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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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8:15:20 | 只看该作者
     接下来,我和小飞慢慢地喝着酒。小飞若有所思地吃菜喝酒,我却突然有了一种甜蜜感。一个原因是因为小飞的不停追问让我回忆起曾经有过的朦胧的情感,朦胧,但是充满甜蜜,因为它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并且不掺杂任何杂质,简简单单,却能让我的心突然变得柔软起来。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和小飞的这种谈话突然让我有了种恋爱的感觉。我感觉我现在是在和我的爱人坐在一起,一起谈谈过去的感情,那些感情虽然甜蜜,却只是为现在营造气氛,就像恋爱中的男女互相向对方坦白自己的情史其实是借此发挥向对方表达自己的爱意一样。

      但这只是我的错觉,小飞并没有和我一起沉浸在这种虚幻的甜蜜之中,因为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放下酒杯站起来对我说:

      “我要走了。去陪沈红。”

      说完,他就走了。

      而我还是沉浸在那种甜蜜之中。

      回忆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很自豪的事,即使是回忆那些苦难。当人们在上了些年纪的时候提起“想当年”总是带着种趾高气扬的神情,那是一种资本。但是回忆对我来说没有丝毫的自豪,如果说甜蜜的话还有一点,那与苏瑾有关,发生在我的高中三年内。

      在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同人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做我女朋友的肯定是苏瑾。前面提到过,苏瑾也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同学了三年,也用纸条传递了近三年。苏瑾个子不高,并且很瘦,小巧玲珑的,但是很漂亮。上课无聊时我们就用传纸条的方法聊天。说话老师会听到,而纸条很方便,她写好了悄悄地推给我,我写好了又悄悄地推给她。老师没有发现过,别的同学也没有发现过,因为我们两个是同桌。我已经忘了两个人中是谁先开始这种聊天方式的,但是没有几天我们都对这种聊天方式上了瘾,即使不上课时我们也会把纸条夹在书里传来传去。高中三年我正热衷于踢足球,每天下了课都会和同学冲向足球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苏瑾的事,那样的话他们会笑死我的。但是我承认那种聊天方式确实给我带来了快乐,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种隐秘的甜蜜,一种朦朦胧胧的幸福。事实上,纸条上没有任何对一个中学生来言过分的话,只是一些日场琐事,一些小小的开心或不开心。有一段时间我们喜欢玩猜字游戏,也就是一个人写一句话,中间空出一两个字让另一个人猜,猜出了就另写一些话来猜。有一次我写的是“我____你”,苏瑾说猜不出,但是从她的神情看我知道她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彼此间有一些尴尬,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游戏重新开始,只是彼此的心里多了一些东西。后来我明确了自己的性倾向,不再对苏瑾抱有任何幻想,但是她当时留在我心里的东西却一直还在,就是我一想起她来心里就有一种“温柔”的感觉。是,那些个男人让我体会到什么是性,但是苏瑾让我明白了什么是“温柔”。

      我高中的时候是住校的。虽然学校离我家即使我用惯长的最懒洋洋的步子走也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但是我还是选择了住校,因为那样更自由一些。妈妈反对我住校,她想我住在家里。

      “离家那么近,住在家里就是了,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住校是要交住宿费的,但是我知道妈妈不是因为这个,她就想我一直呆在家里,呆在她的身边。她甚至希望我上学工作结婚生孩子然后孩子也有了孩子的时候我也要一直呆在南京,呆在她的身边。她对我不放心,她希望中的我的生活就是平平稳稳的,工作即使没有几个钱也没关系,只要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不用刮风下雨的时候往外跑。爸爸倒是赞成我住校,他觉得这样会对我的性格产生有利的影响。他不想看到我每天闷着,不说话。我和爸爸的两票否决了妈妈的一票,因此我住在了学校,有机会和李乐小小他们打得火热。苏瑾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因为我都会通过纸条的方式告诉她,因此喝酒后的第二天上课时收到苏瑾的第一张纸条通常都是:“昨天晚上又去喝酒了吧?”

      “没有,昨晚睡觉来着。”

      “还不承认。看你的眼睛悃得都要睁不开了。酒还没醒吧?”

      于是我就在纸条的不停交换中开始我一天的生活。

      喝酒也许是因为学校门口的那条路上有太多的小酒馆,这条路上另外一个多的就是小书店。有时候我和他们几个在街上游游荡荡,碰到一个书店就钻进去,在里面呆半个小时,然后出来奔向下一个书店,再在里面呆半个小时。这样一天晚上我们每个人都能看完一本最新出版的小说,然后找个酒馆坐下来,边喝酒边讨论刚才各自看的书。这是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现在想起来不知道那时一本书怎么会让我们那么兴高采烈、忘乎所以。那段时间是我看小说最多的一段时间,有很多书让我激动不已。有一天晚上我看的是《百年孤独》。最后几个人坐下来闲聊的时候,我不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能够说什么,那本书给我的“打击”(这个词也许不确切,但是我找不到比它更确切的词)太大了。我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不停地喝酒,挖空心思想找出一些话哪怕是一个词来表达我的感觉,但是一切都是白费。那时我才感觉的言语的无力。李乐看到我默不作声,就问: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

      “是不是刚才看了Yello小说现在在浮想联翩吧?”小小端着酒杯故作暧昧地看着我。

      “屁话。刚才看百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知道怎么说那就喝酒。”周大声嚷嚷着,和我碰了一下杯然后喝掉。我也喝掉。

      后来我找了一些关于这部小说的评论,因为我想既然自己没有办法表达出那种感受来,别人也许可以。结果发现一篇比一篇让人难受。文学评论就是那样,像那些一本正经的影评一样让人感到难过。对于我来说,对一部小说只有两种评价,合胃口,喜欢,或者不合胃口,不喜欢,另外的话都是废话或者虚假。

      当然我们也不是总是这样“高尚”,有时候我们也会钻到录像厅里看毛片。平常晚上只有SanJi的,周末的时候会有顶级片。看完了录像后也是喝酒。但是我们从没有因为看这些东西而犯错误,那些-在酒桌上通过话语就发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力气只有迈着醉醺醺的步子走回到自己的-,第二天酒醒后想着昨夜的电影打-。

      那时我们喝酒,不是要反叛什么,也许仅仅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经常遛到录像厅里看毛片,说明我们并不纯洁,并且我们在平时也在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像纯洁的小鸡小猫小狗,而是更喜欢让自己看起来像-的公鸡公猫公狗。我们在宿舍里的时候使用的都是××luo的语言,开那种带色的笑话,似乎这样看起来更成熟一些。比如我们为宿舍中每个人取的绰号。那次开始是因为小小。那天星期六,他起得早,才刚10点就爬了起来,坐在床边不是看书而是拉着我们说话,或者说是成心也不让我们睡懒觉。我们被他搅得也没有心里再睡,就躺在-和他说些“器官语言”。小小看到目的达到,心花怒放的。这时他打了个哈欠,毕竟他今天的起床时间违反了常规。

      “你们说医生在给女的检查××时该怎么办?”他说。

      “用东西撑开呗,你还以为医生还会伸头进去看啊?”

      “他会不会像检查口腔时一样,说‘啊?’。然后女的那个部位就像嘴巴自动张开了,说个‘啊?’。”他边说边大大地张开嘴,把胖乎乎的嘴唇挫成一个标准的“O”型,同时口里发出“啊?”的声音。我们看到他的样子笑得差点从-翻下去。这让我们每个人都没了任何睡意。现在我再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感到好玩。其实那些××的言语和动作(在宿舍中我们也会经常开些这种肢体上的玩笑,比如说当一个人坐在那里看书另一个人经过时会停下来抱住他的肩膀然后前后摆动自己的臀部做××状同时嘴里还煞有其事地哼哼哈哈的之类的)并没有让我们成熟起来,我们还是幼稚单纯得像小鸡小猫小狗。我们的不纯洁是在以后,是在离开学校以后。

      苏瑾虽然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除了看毛片),但是从来不参与我们的行动。我一边和小小他们喝酒、闲逛,一边和苏瑾“柔情蜜意”。苏瑾和我并不是从传纸条开始有那种感觉的,而是更早。那是在高一的第一学期,班上举行集体活动,包水饺吃。等一切都忙活完也吃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苏瑾并不住校,而是住在家里,她家离学校大约有10分钟的路程。我和班上几个相对强壮些的男生商量着送几个路远的女生回去,因为苏瑾的家离学校近,就没有考虑送她,而是先考虑几个路远的。等我们商量得差不多了我回头看到苏瑾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灰黑色的天空。我走过去,问:

      “要送你回家吗?”苏瑾是我的同桌,虽然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总要表示一些同桌的“情谊”。

      “不用,你们送她们几个吧。”苏瑾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手不停地摆弄着开关窗户的铁杆,声音很小,感觉就要哭出来了。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温柔的感觉。后来苏瑾和一个与她住在一个家属院的男生一起回去了。我和几个男生一个个把路远的女生送回家,回来后我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苏瑾无助的脸,那种温柔的感觉又涌现了出来。从那时起就我留下了一个后遗症,就是每次想到苏瑾心里都会感觉到软软的,包括我认识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同人以后。我甚至有些讨厌那个和苏瑾住在一个家属院的男生,否则的话我就能够送苏瑾回家了。

      但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苏瑾对我有那种感觉要在以后。

      自从产生那种感觉后我就开始注意苏瑾,喜欢和她说话,也就是经常没话找话。苏瑾虽然是我的同桌,但是她对我的积极无动于衷,和我说话时仍旧没心没肺的,在她心里我和别的同学没有什么区别,这让我感到失落。那时语文老师为了提高我们的作文水平,规定每周要写一篇作文交上去。有一次我就写了关于苏瑾和我的一些事,当然是以最隐讳的手法写的,因为我还不想被班上的男生嘲笑致死。几天后作文发下来的时候是两节自由活动课,我和其他男生理所当然地在球场上大呼小叫地踢足球,女生们则理所当然地在教室里看书或者聊天。苏瑾是我的同桌,她看到我的作文本时理所当然地拿起来看了,于是第二天上课前她低声问我:

      “你作文里的那个女孩是谁?”

      “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你说,是谁?”

      “是虚构的,写着玩的。”

      “不对。看你写得情真意切的,肯定是真有其人,是谁?”

      “你说会是谁?”

      “不知道,你说。”

      “是你。”

      苏瑾不说话了,低着头整理课本。

      后来我们就开始了传纸条生涯,一传就是三年。

      高三时学校规定必须在学校上晚自习。我们班上人很少,教室很大,因此冬天上晚自习的时候总是把课桌搬得乱七八糟,靠着暖气片。苏瑾每次来得都很早,有一次我听她对班上某个女生解释她来得早的原因是天黑了后她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宁可趁着天还亮着早点来,而晚上回去时无所谓,反正可以和那个住在一个家属院的男生一起回去。高三的学习并没有让我感到多么紧张,每天下午下了课照样踢球。李乐和小小对足球不感兴趣,班上其他男生都开始认真学习时,我只好找高二或者高一的男生一起踢。但是我每天踢完球吃过饭洗完澡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时,总能看到苏瑾旁边的位子是空着的,而别的位子上都坐满了同学。于是我就理所当然地坐在了她身边,就像白天上课时一样,后面还有暖暖和和的暖气片。我一直没有弄明白苏瑾是用什么办法让那个位子一直空着直到我来的,因为晚自习并没有规定必须按白天的座位坐,同学都乱坐一气。我坐在那个位子上,边看书边和苏瑾用纸条“聊天”。后来苏瑾做了我的女朋友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她,她没有回答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而是说:

      “女孩当然有女孩的办法,你弄不明白的。”

      我当然弄不明白,班上其他人也都弄不明白,因为他们一点都没有觉察到我和苏瑾当时的“亲密关系”。

      高三的时候我曾经写过一篇作文,题目是《我心目中的大学》。我之所以还记得这么清楚全是我的语文老师的功劳。那次老师布置了这个题目后就不再做任何说明,唯一的要求是按高考作文的模式写,体裁不限。这个题目让我泄气,因为感觉太没劲了,因此就拼命发挥我的想象。写完后我交上去的时候心里洋洋得意,因为不管是从议论文还是记叙文还是散文的角度看我的作文格式都是无懈可击的,每段前面有中心句,不会让疲惫不堪的高考阅卷老师费心地满篇找,中间还穿插了一个小故事,即可作为论据,也可让阅卷老师在繁忙的工作中稍事休息,还有JiQing澎湃的抒情,让阅卷老师振作。最重要的是,我写的全是心中所想的。果然老师在下次课上评讲作文时我的文章成了“范文”。他一段一段地念出来,一段一段地评讲着,或者说嘲讽着。语文老师是个很魁梧的人,他的声音也和他的体型很般配,声如洪钟,在教室中回响。

      作文其实很简单,共有四段。第一段是我想大学里应该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图书馆,里面什么书都有,上课就是每个人随手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来看,看完了聚在一起谈谈读后感就行了。老师的评价是:

      “狗屁!要是有人抽出来的是语文,而有人抽出来的是数学怎么办?”

      我坐在那里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矛盾吗?

      第二段是我希望大学里要有个很大很干净的-地。因为-了总要谈恋爱,而上学的时候又没有什么钱,不能老去馆子或者电影院之类的,而躺在-地上数星星是个好办法,又-漫又省钱。还有,如果失恋了也可以一个人躺在那里晒太阳,过一会儿转个身子,让前前后后都可以晒着,省得生褥疮,也不会因为太脏而老要洗衣服。老师的评价是:

      “你以为上大学就是为了去谈恋爱啊?照你这样的想法考上也没用。”

      果然他一语成谶,或者说他是个乌鸦嘴,因为我果然是考上了,也果然是感觉大学对我没有什么用处。

      第三段是在大学里不要男生住一个楼女生住一个楼,而是男女合住,男女搭配着住在宿舍里。因为不管是一群男生还是一群女生尽管性格各异,但总是相近的多,这样就容易产生摩擦,产生摩擦后只会有两个结果,一是摩擦升级,发展成打架或者是更严重的社会问题,二是磨久了就磨成一样的了,没有了棱角,缺乏个性。老师对这一段的评价很简单:

      “下流!”

      第四段是一个小故事,涉及到××问题不再赘述。其实也就是按当时的年纪看起来有些××而已。老师被前三段的惯性支配着继续兴致--地念了几句才想到要停下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赶忙继续讲评下一位同学的作文,掩饰脸上的尴尬。

      在老师讲评的时候我一直趴在桌子上,就像是被他洪亮的声音给击倒了,感觉无脸见人。全班同学都在窃窃地笑着,但是他们的“窃窃”也太肆无忌惮了点,听起来好像全是老师的同谋,老师也是第一次对这种混乱的课堂纪律熟视无睹。尤其是苏瑾,她就坐在我旁边,笑得很开心,还常常利用其他人没有的地理优势低下头来从下面看看我的脸。我是趴在桌子上的,从上面看下去只能看到我的和她的双腿双脚,因此我突然看到多出一张笑脸时就狠狠地拍了她的腿一下。苏瑾疼的“啊”了一声,但是她的声音立刻淹没在全班的笑声里,连个涟漪都没有。

      那是在上学时我对苏瑾的唯一的一次“性侵犯”。我也是后来在想到当时的情景时才感觉到那个动作带有性的意味,因为那不是拍,而是狠狠地抓。苏瑾挨了那一下后果然老实多了,把手按在疼的地方,默不作声。我趴着,看不到她的脸,以为是把她打疼了,一直很内疚。因此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我还是被老师的嘲笑击倒的话,后来就是被我的内疚击倒的了。我想下了课是不是该用纸条向她道个谦,但是一下课我就被那帮人包围了,耳边全是我作文里的句子,我就把道歉的事忘了。后来还是苏瑾向我提起那件事的。那时苏瑾已经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吵架。我说你是自愿回来找我的,我又没有逼你,苏瑾说是你先勾引我的。我听到苏瑾用“勾引”这个词愣在那里,不是因为这个词有什么特殊含义,而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勾引到她。毕业后她上她的大学,我上我的大学,她留她的学,我上我的班,没有联系,是她先给我写信,要说勾引也是她先勾引的我。于是苏瑾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就把那次作文课上的那一巴掌提了出来,我愣了一下,慢慢地体会到那一巴掌的性意味,一阵柔情蜜意涌向心头,就说,好,那我就再侵犯你一次。

      完了事,我们就和好了。

      小飞那天把我一个人丢在过去的甜蜜之中一走了之以后,突然不来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算了一下日子,发现他已经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没有来我这里,并且连个电话也没打。我想了五分钟后决定给他打个电话。电话铃响了七声,在我准备挂掉的时候听到了小飞懒洋洋的声音:

      “喂,你好。”

      “你好你好。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小飞的那声“你好”让我有点不习惯,虽然他一直保持着他的礼貌,“谢谢”“对不起”从没少过,但是接我电话的时候的“你好”二字只是在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出现过,后来出现的都是“嗯,是我。”

      “还好。你怎么样?”

      “还是像以前一样,混日子。”

      “你听起来好像很累。最近没有休息好吗?”

      “还好吧,快考试了,有点累。”

      “奥,你们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吧?很久不见了,一起吃个饭?”

      “好的。”小飞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那好。六点整你到我这里,我们一起出去。带上沈红,我约老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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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8:15:39 | 只看该作者
    挂了电话,我马上给老张打电话。老张接电话很快,只响了一声我就听到了他软乎乎的声音,但是他拒绝得也很快,因为他已经有了饭局。他们学校来了位大师级的人物,一个著名的通俗小说作家,系里几位教授都要陪着吃饭,脱不开身。

      五点四十五的时候小飞到了,但是只是他一个人来的。

      “沈红呢?”

      “她还有点事情,不能来。张老师呢?”

      “他有饭局。靠!都不来才好,我们两个人吃饭更清静。走,我们去吃!”

      我带着小飞去欢乐居。步行十五分钟,我们到了那个我常去吃饭的地方。欢乐居的老板知道我的事情,那是很早以前我一个人在这里吃饭时喝多了主动对他说的。我“主动”是因为我喜欢他。他五十来岁,胖乎乎的,笑呵呵的,面色红润,很顾家,很爱他老婆,很在意他的这个餐馆,很用心地在经营。那时我已经在这里吃过无数次饭了,和他混得很熟,因此我告诉他我的事情的时候他感到很惊奇,但是并没有反感或者排斥。后来我还是照常一个人来他这里吃饭,他也会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喝喝酒,我慢慢地告诉他我的很多事情,他听到这个总是皱着眉头,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在为儿子的事情难过。我虽然喜欢他,但是从没有碰过他,和他唯一的“肌肤相亲”就是有时候他会拍拍我的肩膀,劝我还是结婚吧,说不定接了婚就会开始喜欢女孩了。我不碰他,不是因为他是直的,而是因为我尊敬他,他开朗的性格,他做事的认真劲,以及他对妻子的爱。有时候店里客人多,他妻子也会从后场出来帮忙,从他们忙碌间隙的谈话、接触我能够感受得到他们之间那种深深的爱意。这让我嫉妒,也让我对他们肃然起敬。他是老板,我是客人,因此每次来这里吃饭我都是称呼他为“老板”,而对他的妻子我称呼“阿姨”。阿姨看到我来了也会过来打招呼,很慈善的样子。

      我很喜欢这个餐馆,不光是因为这里的饭菜和我的胃口,更重要的是这里的老板。每次来到这里我都感觉有亲切的感觉,内心会变得平静。有时候我甚至感觉这里是我的一个秘密的根据地,一个私人的小窝,有家的温暖,但是没有家的压力。但是我不敢带着酒吧那帮g@y友来这里,因为我还不想让老板对g@y们留下一个坏印象,他们太招摇了。我曾经想过带着小飞老张沈红一起来这里吃饭,但是从没有机会,虽然一起吃过无数次饭。这次也是,本来是四个人,结果只来了两个。也好,更清静。

      老板看到我进店,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安排我坐到靠窗的那个我常坐的位子。他在和我打招呼的时候眼睛瞥了几眼小飞。我知道,对于一个异性恋来说好像和一个-走在一起的人也都是-。我笑了笑,对他介绍说:

      “这是肖飞,我的朋友,你就叫他小飞好了。小飞,这是这里的老板,姓刘。你叫他刘老板。”

      他们握手寒暄。我对刘老板说了几个菜然后他就去安排去了。我转头对小飞说:

      “那几个菜你都能吃吧?这里的菜比较和我的胃口,你肯定也会喜欢。”

      “嗯,我吃菜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了。”小飞从接到我的电话时就一直是懒洋洋的,和平时反差很大,让我很不习惯。

      “嗯,这样好养活。哈哈”

      “靠!你养我啊?”

      “靠!我凭什么要养你?虽然我有这个实力。”

      “靠!”

      “靠!喝酒吧。”这时服务生正好送来了啤酒和几个凉菜,听到我和他的对话也笑了。气氛缓和了很多。我端起他给我和小飞倒满的啤酒,和小飞一饮而尽。服务生看我们喝完又给我们加满然后才走开。我是常客,因此和服务生也都很熟,当然还没熟到让他们知道我的性倾向的地步,那是个秘密,只有我可爱的老板才有机会知道,他老婆,我的那个慈祥阿姨也都不知道。我发现现在小飞喜欢说“靠”了,这有点随我。但是每次听到从他嘴里迸出那个字总觉得感觉有点不对,他还不是把那个字当成一个自然的语气词,而是故意要说出那个字,就像小孩子们故意要学大人的样,或者说就像我在中学时和小小他们故意开的一些××玩笑一样。

      小飞好像心情好些了,开始和我谈起他的这段时间的生活。从他的言语中我知道那天在我房间他很受打击,感觉那样的确是对沈红不公平,她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他却并没有花多少时间陪她。因此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除了学习应付考试就是陪沈红,好像这样时间过得也很快。

      “但是,我现在好像没有当初和沈红相处那样开心了。”小飞沉默了一会而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话。

      “啊?”我听了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好这个时候老板走了过来,坐下来陪我们喝酒聊天,于是我赶忙把这个话题岔开去,聊些无关紧要的,比如天气。老板虽然很怀疑小飞的性倾向,但是我没有明说他也不敢说这个话题,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劝我赶快找个女孩结婚。这样的话感觉三个人之间有一个疙瘩,或者说对老板来说谈话有一个禁忌,让他说得不那么随心所欲。因此过了一会儿当小飞去卫生间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马上凑在我旁边小声地问:

      “他是不是-?”

      “你说呢?”我故意逗他。

      “我感觉他蛮像的,文文静静-净净的。他是不是你的那种朋友?”

      “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的,怎么会和他做那种朋友?”

      “我觉得他蛮适合你的,长得好看,也有礼貌,你要是和他相处也不错。”

      “哈哈,那我先把他撇弯再说。”

      “什么撇弯?”老张虽然知道一些同人方面的事情,但是直的和弯的这种说法他还没有听说过。

      “奥,就是我先把他变成-再说。”

      “他不是吗?”老板惊讶地问,好像有些高兴,但也有些失望夹杂其中。靠!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复杂了?

      “他不是,他的女朋友谈了都两年多了,关系好得很呢。”说到这个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有些醋意。

      “嗯,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难道他当-就屈就了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不是-更好啊,少了些压力。他知不知道你的事情?”

      “当然不知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好运气我会心甘情愿满心欢喜地告诉他啊?”

      老板听到这句话有些窘迫,虽然我和他开过好几次这样的玩笑,但是他还是有些不适应。呵呵,其实看心仪男人的窘迫也很好玩。看他那么害羞,我竟忍不住想去亲亲他。这时小飞走了回来。老板知道小飞不是后心情放松了很多,很热情地招呼小飞喝酒吃菜,搞得就像是他在请客一样,搞得就像是丈母娘在热情地招呼中意的女婿多吃点一样。小飞被老板的突然热情弄得有些奇怪,看看我,我只能对他笑笑。

      等老板热情洋溢地和我们喝了会儿酒离开后,小飞赶忙问我:

      “你刚才对他说什么话了?”

      “没说什么啊。”

      “那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了?”

      “你去问他就是了。我也不知道。”我抿住嘴,坚决不说。因为一说,我的全部秘密就没了,虽然我也很想像告诉老板我是-者一样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可爱的小飞,但是我害怕我一说出来小飞就被我吓跑了。第一次告诉老板我的事情的时候我是喝多了,我借着酒劲说了出来,但是一说出来立马就后悔了,酒意也退了一大半,还好老板并没有因此而嫌弃我。对于小飞,我还不敢冒这个险。人的运气并不总是那么好的。

      “不说拉倒!”小飞狐疑地看看我,然后又扭头看看柜台里忙碌的老板。老板正好也朝这边看过来,看到我和小飞在看他就友善地送了一个微笑给我们,小飞吓得赶忙转回头。我看到这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飞抬起头白了我一眼,赶忙又低下头。

      那顿饭老板跑过来好几次,不停地招呼我们多吃点多喝点,真搞得像我们在他家做客一样了。老板一过来,小飞就感到有些窘迫,不是很自在,老板看到他这样也有些奇怪,悄悄问我小飞怎么了。我也只好对他笑笑,因为我也不能很好地把小飞的心理清楚地表达给老板,就让他们两个那样互相犯嘀咕吧,这样也挺好玩。

      以后小飞就和我越来越多地谈起沈红,谈起他和沈红之间的问题。

      “你和沈红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就这么认识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怎么勾搭成……成那个的?”

      “靠!”小飞显然不喜欢我用的这个词,白了我一眼。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慢悠悠地说,“我也说不清楚我和她是怎么开始的,反正就不知不觉地就开始了。不,可能说突然就开始了准确点。”

      “怎么会这样?”我有点不理解小飞的话,因为我的那次仅有的“准异性恋”不是这样的,我认为所有的涉及到感情的“谈恋爱”都应该有一个过程,因为“谈恋爱”终究和那种单纯的-不同。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涉及的只是××,不管当时双方是否意识到,而真正的爱情是需要“谈”的。并且小飞和沈红显然也不是一见钟情,他们同窗一年多才开始。

      “我也一直弄不明白我和沈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在我之前他有男朋友的,并且他人长得不错,各方面条件也都不错,追她的人蛮多的。后来她和那个男的分手了,然后就和我在一起了。那个男的其实我感觉各个方面都比我强。”

      “你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和那个男的分手?”

      “没有。如果她想说的话早就对我说了。我不会主动问她这方面的事情的。”

      “但是你心里却总是会想她和那个男孩的事情。”

      “切!”小飞装作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个男的比你强?”

      “事实摆在这里啊。他比我高,比我壮,社会活动能力比我强。我倒是觉得他和沈红蛮般配的,他们都属于那种热心学校各种活动的人,靠!还都是党员!”小飞好像很气愤的样子。

      “党员也招惹到你了啊?”我笑咪咪地看着小飞,“也许他没有你有钱。”

      “沈红不是这样的人!”

      “我没说沈红是这样的人。你们平时除了××还做什么,我是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

      “靠!”小飞又有些脸红了。过了好一会而才继续说,“我们一般就是逛逛街。沈红喜欢买衣服化妆品之类的,累了就吃饭或者在咖啡馆歇一会儿再继续逛,或者看场电影。”

      “她买东西都是你花钱吧?”

      “这是当然了。”小飞说完马上又辩解道,“不过你不要据此判断沈红是这样的人。”

      “我没说沈红是这样的人啊。再说了,你以为我觉得沈红是哪样的人了?”

      小飞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我紧走几步赶上他。这个话题的杀伤力太强,我也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虽然沈红和那个男孩分手而选择和小飞在一起我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但是我也知道,沈红不是“那样的人”,从我这段时间对沈红的了解判断沈红不是“那样的人”。

      我和小飞沿着湖南路走了一会儿,一个店都没有进去。我觉得小飞的气有点消了,就对他说:

      “我走累了,我们找个茶馆歇一会儿吧。”

      小飞同意了。我们继续往前走,然后钻进最先碰到的一个茶馆。这个茶馆不大,但是看起来很有情调。下午时分,里面已经有很多客人,看起来全是那种装模作样的小资与伪小资们。

      我和小飞要了一壶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慢慢地消磨时光。看着小飞慢悠悠地倒茶、喝茶,我突然觉得小飞很优雅,有一股子贵族气质。

      “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做官的。”小飞被我问得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爷爷呢?”

      “他老人家也是做官的。他老人家的爸爸和爷爷也都是做官的。家谱上有记载,我们家好几辈子都是做官的,还是那种大官。你问这个干什么?”

      “怪不得你看起来像个公子哥呢。”

      “屁话。你才像公子哥呢。”

      小飞听到我这么夸-他好像是受了侮辱,就像那个段子:有一阵子诗人是受人尊敬的,被人问一句“你是诗人吧?”是很自豪的事情,但是后来变了味,如果被人那么问感觉是受了侮辱,一定要回一句“你才是诗人呢!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是诗人!”才行。这好像是某个小说或电视剧里的台词,记不清了。现在我说小飞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他就好像是那个段子里面被人称做诗人的家伙的反应一样,我好像听到他在心里说:“你才是公子哥呢,你们家好几辈子都是公子哥。”小飞的反应让我找到了乐趣,忍不住继续逗他:

      “那你们家做官做的肯定不是清官。”

      “你们家做官才不是做清官呢!”

      “这你可说不着了,我们家没有做官的,我们家好几辈都是读书人,我们家也有家谱的。”

      “哈哈!在古时候读书人还排在娼妓之后呢。”小飞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反击点。

      “拜托,那是古时候。”

      “就是了。你也知道是古时候啊。现在未必非要做贪官才能有钱。”

      “但是做清官绝对没有这么多钱让你挥霍。你每个月开销多少?”我从没有问过小飞的开销,但是隐约感觉不会少。

      “我们家也不全是做官的,还有做生意的,当然会有些钱了。开销认识沈红后多了,这几个月每月都有一万多。”小飞说到这里突然有些不开心。

      “我靠!你可真是个败家子!”虽然感觉他的开销不少,但是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是啊。我也觉得太多了。”小飞想到自己开开心心大笔花出去的钱是父母辛苦挣来的,越发难过起来。

      “你每个月花这么多你爸妈不问?”

      “他们问过,我说我交女朋友了因此开销大,他们蛮高兴的,每月往我卡里打两万块钱。”小飞说到这些一点骄傲的表情都没有,而是很内疚。这我理解,毕竟在正常人眼里不管是家里家财万贯还是稀松平常,拿父母的钱来挥霍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小飞低着头们在那里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又抬起头来说:

      “我就快要毕业了,我会好好工作报答他们的。”

      “嗯,我相信你。”这个时候我觉得小飞很像个孩子。为自己的一些事情内疚,但是又忍不住去做,做了又想该如何挽回。我相信小飞毕业后能找到个好工作,会努力工作,并且也会好好地对他的父母,认识小飞到现在,这一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小飞以前对我说过他小时候有一个很幼稚的想法,就是在来世要做他爸妈的爸妈,好好地爱他们,就像现在他们爱他一样。这个时候小飞真让我嫉妒,对他而言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长得很不错,性格也好,人品没话说,做事认真努力,学业顺利,是个异性恋,女朋友漂亮,两人进展顺利,家境也不错。我在想小飞日后的生活一定一切如意,即使受点挫折也只是为了他的更大的进步而作铺垫。他虽然有时候像个小孩子,但是认真起来的时候礼貌、人情世故方面做得比我都地道,这是他的家庭环境的必然结果吧。我还是喜欢小孩子一样的小飞。小孩子一般都喜欢小动物的。

      “你喜不喜欢小狗?”

      “喜欢啊。”小飞又被我问愣了,“怎么,你要送我一只啊?”

      “我哪有狗送你。我们去夫子庙的宠物市场看小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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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8:16:01 | 只看该作者
     夫子庙卖宠物狗的市场不大,但是狗却很多,并且关键是,每只狗都很可爱。小飞一来到这里一下子变得很兴奋,逗逗这个--那个,并且还煞有介事地问老板狗的品种、价钱还讨价还价,但是他那个样子狗老板们一看就不像是个买狗的,因此只是懒洋洋地应付他几句。小飞讨价还价一会儿然后就找个理由再去看别的狗,背着手摆出一副真打算买一只狗的样子。

      我和小飞兴冲冲地逛完了所有的狗摊,然后找地方吃晚饭。吃饭时小飞还没有平静下来,说的全是刚才看到的狗。这个时候的小飞最可爱。我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小飞就像我刚才看到的那些小狗,让我想把它们从笼子里带出来带进自己家里养起来,不找别的人,只和他/它过一辈子。其实我知道小飞和我现在都不会真正去养一条狗,因为我们两个现在连“养活”自己都有点困难,那还有什么jing神去照顾一只“别狗”的饮食起居。我笑咪咪地看着他说话,等他喝水的时候说:

      “你听过何勇的那首《姑娘,漂亮》没有,最后一句歌词是:交个女朋友,还是养条狗?我打算再过一年如果还找不到老婆的话就真的养条狗了。”“老婆”当然是个桌面词,在这里它指代的是男人。虽然酒吧里各式各样的男人让人遐想,但是时间长了也会烦,有时候想想那些个419还不如自己DaFeiJi来得畅快淋漓,随心所欲,不用去顾虑该采用什么体位也不用顾虑对方的反应。

      “我说你肯定是被女人打击过了吧。”小飞好像又找到打击我的机会了。

      “算了吧,现在没有女人能够打击得到我。”这句话里“女人”指代的就是女人,因为我是个同××好者,不会和女人产生那种感情,因此女人也就不可能伤害/打击到我。我知道我现在是个标准的-,有证据说明。一次和一位同人朋友从电梯里出来,正巧一位据我那位同人朋友形容是“非常漂亮,非常有女人味”的女人准备进电梯,我走出电梯,瞧也没有瞧她。而我那位同人朋友瞧了,并且他走在我后面也瞧见我没有瞧她,因此一走出那个大厦他就对我说:你现在真是个-了,那么漂亮的女人你看都没看。我的回答是:真得很漂亮吗?我没有看。其实我倒不是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但不是指性兴趣,而是说我也喜欢和“喜欢”的女人打交道,但是“喜欢”仅限于友谊层面。

      “哼哼,一幅受伤男人的架势。”小飞说这句话时故意加重了玩笑的表情。他一定是以为我真的是受过女人伤害了,也担心开这种玩笑会戳到我的痛处。

      “屁话!”说完后我才反应过来我这么回答并且以那样不以为然的表情分明是在肯定小飞的猜测。算了,懒得解释,也没法解释得清楚。

      一个星期天早上我大约8点钟醒了过来,醒这么早我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原因是晚上我做了个春梦,因此心情愉快。我躺在-回忆着梦中春色,感觉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这时接到老张的电话。老张难得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因为他知道我这个时候肯定都是在睡懒觉。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就是想你了。”老张在电话里一副嗲兮兮的口吻。他老婆今天出差去了,而他的女儿上大学住在学校里。

      我松了一口气,和他在电话里温存了一会儿,告诉他下午到我这里来我有的是时间陪他,然后他挂掉电话继续睡觉,我到厕所里吁吁,同时吹着口哨,欢快的曲子。我难得碰到这种好心情,因此不想-费大好时光用来睡觉。回到房间后我光着身子趴在窗台,点上一根烟看着外面的人来车往,享受久违了的灿烂阳光。

      这个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阵的争吵声。一群人聚在小区门卫室旁,声音很嘈杂,不知道他们在为了什么争吵。过了一会儿,我渐渐听出了眉目,原来是门卫室的老头值班时被巡逻至此的巡警抓个正着,这属于渎职行为,巡警为此教训那个老头。老头自知理亏,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反驳,但是这么大的年纪被一个毛头小伙子教训心里不服气,嘴里嘟嘟囔囊的。这个时候老头的老婆突然迸出一句:

      “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

      由于那个女人是站在巡警的身后,巡警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下没有理睬又转过头去声势浩大地批评老头。女人不服气,转到巡警面前和老头站在一起,对那个年轻巡警说:

      “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

      巡警显然不想和一个女人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争吵,何况还是这么年长的一个老太婆,因此还是不予理睬。女人见巡警无言以对,越来越理直气壮:

      “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

      “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

      她翻来覆去地就这么一句话,中间几乎没有停顿,除了偶尔对身边的围观者说:“你只要问他一句,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他包准回答不上来。”。那个年轻巡警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又随便训斥了老头几句转身离去。这个时候老头好像有点缓过劲来,抬头冲着巡警的背影大声说:

      “我们家也有人当-,不怕你!”

      巡警听到这里笑了,转过身来说:

      “你们家有没有人当-关我什么事儿啊?”

      “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老头的老婆又当头来了一句。

      那个巡警吓得什么话也不敢说赶快就走了。围观的群众慢慢散去,老头的老婆还在喋喋不休地对围观者说:

      “你只要问他一句,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他包准回答不上来。”

      我趴在窗台上抽着烟欣赏完了这一幕,不仅为老头老婆的战术所折服。她的作战方式非常简单,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但是却非常有效,可谓一招致敌。

      看完这场戏后我打开电脑上网,去找些××电影和文章来看,坚持着没有自己释放,因为下午老张就过来了,要留给他。中午的时候煮了些面条,吃完洗得-净净地继续上网,空调的温度也调节好,因为老张胖会很怕热,然后等老张的到来。大约两点的时候我收到一条短消息:开门。我喜滋滋地挺着××就去开门。老张提着一袋子菜还有两瓶黄酒站在门口,看到我的阵势吓了一跳。我一把把他拉进来。

      那天下午过得很简单,就是××,看小电影,然后再××。傍晚的时候老张炒菜做饭我给他打下手,然后慢悠悠地喝酒、吃饭、聊天。晚上的时间比下午过得更简单,因为省掉了看小电影这一环节。当半夜我们俩个躺在-又酝酿下一轮的时候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老张还在睡着,我没有叫醒他,因为他今天没有课要上。我洗了个澡就去上班。

      中午我在公司里吃过饭后回到房间,老张不在。桌子上留着一个纸条:“我去吃午饭了。”我笑了,坐在床边抽着烟等他回来,这时我发现房间被打扫得-净净:床单铺得很整齐,枕头在床头,毛巾被叠成方块放在床尾;地板上的烟灰早已消失无踪;桌子上的书本听话地排着队;五颜六色的墙纸全被撕掉了,-洁白的墙面,蚊帐也被撤了下来,显得整个房间清-了很多,也大了很多;我打开衣柜,里面也是焕然一新。每样东西都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我坐在那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老张回来的时候我仰躺在-正要睡着。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脸:

      “喂,你吃饱了就睡啊?”

      “这样才能长胖啊,我一直想增肥,那样你躺在我怀里就不会觉得搁得慌了。”我把他揽过来搂在怀里。

      “算了吧,你做别的我还有信心,唯有你长胖我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你有酒的时候就几乎不再吃饭吃菜,并且每次吃饭你总能想办法弄到酒。”

      我们都笑了。我抱住他,轻轻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老张闭上眼,回吻着我。我们只让嘴唇轻轻地接触,只让舌头轻轻地接触,乐此不疲。老张的舌头轻轻的在我嘴唇上划来划去,--的,我也对他如法炮制。

      “你把我的蚊帐撤了,就不怕我被蚊子咬死?”

      “我给你买了蚊香了。”老张离开我的怀抱从他带回来的塑料袋里掏出一盒纹香来。

      “我不喜欢蚊香的味道,这种东西肯定对人的大脑有害处。”我仰躺着笑着看着他。

      “我还买了香水,你可以滴在蚊香上。这样点蚊香时你闻到的只是香水的味道,但是杀蚊效果不减。这是我才听一个同事说的。并且你的智商就那样了,再低点也没有什么,就破罐子破摔吧。”

      我笑了,坐起来重新把老张抱在怀里亲吻着。

      “我发现我现在对和你接吻上瘾了,怎么办?”我说。

      “我也上瘾了。我们是两个瘾君子,正好互相满足。”老张笑眯眯地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紧紧地抱着他,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搂住他圆滚滚的肚子。

      “不要了吧。一会儿你还要去上班呢,我们吃点水果吧。”

      老张挣开我的怀抱,从塑料袋里掏出几个苹果,然后从包里取出水果刀开始削皮。

      “刚才我打扫房间时发现,你的房间里有三个啤酒扳手七个打火机,却没有一把水果刀。”

      “我吃水果又不用削皮,洗洗就好啦。何况我也很少吃水果。”

      “果皮上会带有农药的,洗不干净,还是要削皮。并且你以后要多吃些水果,水果有营养,最起码比啤酒香烟有营养。”

      我躺在那里把手交叉放在头下面看着他。老张削苹果的时候很专心,不漏削一点皮,也不多削一点果肉。

      “老张同人……”

      “干嘛?”

      “你把我屋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摆放合理了,但是忘了一件。”

      “哪一件?”

      “我。”

      老张停下来楞楞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继续专心地削着苹果,笑呵呵地说:“已经放好喽。”

      “在哪里?”

      “在这里。”老张笑着把削好的苹果塞到我的嘴里,然后又拿起一个削了起来。

      我边吃边看着他。他很专心,很好看。我这里说他好看并不是指他长得漂亮,而是因为他的专心致志。当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是最美的,即使他或者她长得很丑。一个人专注的时候,展示的是自己的内心,而与外表不再有关。我第一次发现老张就是这么一个专心的人,执著的人。

      周末的时候我回家,在回去的公交车上给小飞打电话约他出来逛街。小飞很愉快地答应了,好像是他本来就准备好了要过来。我们定在东南大学门口碰面。

      周末的街头阳光灿烂,我和小飞懒洋洋地混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走在长江路上。长江路是南京所有街道中我最喜欢的一条。街道不算宽也不算窄,两旁有茂盛的法国梧桐。每次到了这条街时我最感觉这不是南京的街道,而是国外某个小城的街道,轻松而充满懒散的气氛,虽然它距离市中心新街口只有一步之遥。我喜欢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这条路上有个汉府饭店,我和某个喜欢的客户曾经在那里共度良宵。我有一次无意中说漏了嘴对小飞提到过这件事,后来只好马上想尽办法为自己圆谎,说成是与某个在酒吧遇到的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的一次美妙的×××,为了加重事情的真实性,我故意很仔细地描绘了一番那个女孩的样子以及我的美妙感受,着重于细节。我擅长撒谎。小飞听后不屑地说:烂人!但是以后他经常开我这方面的玩笑,我也只好装作无所谓地由着他的性子,甚至有时候我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路过汉府饭店时我说:

      “看,汉府到了。”

      小飞笑了:“我看到啦。”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南京?”

      “是啊。”

      “那也许是以为你不了解它。南京作为六朝古都,其实每一条街道都有它的故事。你看这里的停车场,叫做上乘庵。其实原来这里真有一个庵,就是在这个停车场的位置,后来-时被毁掉了。庵虽然变成了一块平地,踪影无存,但是名字还是保留了下来。”

      我们走到新街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然后沿着中华路往南走,走到三山街的时候我问:

      “这里叫做三山街,但是没有一条街叫三山街,有健康路、升洲路、中华路,中山南路,偏偏没有一条街叫做三山街,整个南京都没有。以前这里真有三座山?”

      “三山街没有街,现在只是一个公交车站站名。以前这里的确有山,后来修建明故宫时从这里取土,于是山就没了。后来有人说‘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中的‘三山’就是此地,其实错了。”

      我们拐到健康路上,往夫子庙走。天渐渐暗下来,行人越来越多,我和小飞不时被挤散,然后又被挤在一起。为了防止再发生这种情况,我让小飞拉住我的衣服,因此对面来人时只能从我们旁边绕过去,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这条街上有一家帽子店,你看,就是街对面那家。”小飞指给我看。那是一个门面很小的店,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帽子。“这家店真正可以称得上是百年老店,以前他们做的帽子质量最好。前面还有一家张小泉刀剪店。再走一会儿还有一个包子店,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宁可走很远的路也要来着买这个店的包子。这条路上有很多店的历史都非常悠久,只是现在夹杂在酒吧、餐馆和-店中间慢慢地被忽视了。”

      小飞边走边指给我那些老店。那家帽子店和包子店我没有听说过,但是我知道张小泉这个名头。这条路我来来往往无数次,但是从来没有留意过这里还有这么多名店。这条路上我熟悉的只是餐馆和酒吧,还有卖安全套和润滑剂的-店。我和小飞站在夫子庙门口的牌坊下。

      “你怎么对南京这么了解?”

      “看书啊,或者听长辈讲的。要对一个城市产生感情总要先了解它。”

      “你了解我吗?”

      “你肯让我了解吗?”

      我笑了。“我不喜欢南京也许是因为南京话的缘故,感觉太难听了。”

      “你现在听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南京话,那些很老很老的老头老太们说出来的南京话恐怕现在连土生土长的南京人都听不懂。”

      “恐怕那样的南京话更难听,哈哈。其实南京我也有喜欢的地方,比如说长江路,还有音乐台。音乐台是南京我唯一喜欢的景点了,看上去感觉像古罗马那种年代久远的竞技场。”

      “你以前也对我说过你喜欢长江路的原因,很奇怪你的感觉怎么会是这样。其实不管是长江路还是音乐台都不是你感觉到的那样,它们都有自身的文化韵味,你感觉到的也许只是你看到表象后产生的,或者是你希望它们是那种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想法可以算是QiangJian了。”小飞为自己说出这个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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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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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8:16:19 | 只看该作者
    我被他说得也笑了起来:“这么听起来好像你喜欢一个城市是因为它的文化,而我不喜欢一个城市是因为我没有感受到它的文化。是否爱人就要爱他的灵魂,否则听起来显得不诚恳……”我笑嘻嘻地唱起了王菲的《闷》。

      小飞也笑了。我们在写有“天下文枢”的牌坊下坐了下来。

      “等哪天你抽几天时间出来,我陪着你仔仔细细地逛一下南京,把我知道的关于南京的事都告诉你。”

      “你为什么也要我也喜欢南京?”

      “因为你现在生活在这里,你应该了解这里。”

      “我生活在这里又没有必要也非得喜欢这里,这中间没有因果关系的。周游列国不好吗?像孔子那样,但是不讲学,只是游山玩水。”

      “废话,你讲学可得有人会听啊。”小飞说,“我也喜欢四处游荡,但是每个人总要在某个城市有一个家,玩累了就回来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出去玩。即使云游四方的和尚也还有一个固定的庙等他回来呢。”

      “那也不一定选择南京定居。”

      “那你想在哪里?”

      “让我想想。”

      “知道你想不出来。趁你还没有为这件事开始痛苦,我请你吃西餐吧。”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你生日,9月5日。”

      “靠!我忘了。我们能不能不吃西餐而吃中餐?”

      “知道你对中国的西餐厅反感,但是今天听我的。”

      “为什么?”

      “因为是我请你。”

      “但是今天我是寿星。”

      “这个重要吗?”

      我和小飞一起笑了。我们打车去新街口,因为那里的西餐厅多一些,小飞说的。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西餐?”在车上小飞问我。

      “因为西餐做得远没有中餐好吃,因为西餐的价格远超过它应有的价值,因为在那里吃饭的人都是那么拿腔拿调的。”

      “你说西餐不好吃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吃过好吃的,况且你去吃饭管旁边的人怎么吃干什么?自己吃得舒服就是了。”

      “关键是我吃得不舒服啊,有那样的人在身边我就难受。我讨厌一切虚情假意的东西,我喜欢真情实感,我喜欢真实,我喜欢自自然然,我讨厌矫揉造作!”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赶紧换了口气。

      小飞笑呵呵地看着我说:“我发现你现在年轻了很多。”

      “真的吗?”我听了这话不由得心头喜洋洋的。

      “是啊,现在你像那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一样喜欢把反叛、叛逆之类的言语、表情挂在嘴上放在脸上,其实你们一点都不反叛,过一阵子你们就怒气全消了。你们只是觉得这种表情很拽,或者说很好玩,显得很有个性。”

      “靠!”我被他说得笑了。我没有想到小飞说我“年轻”是这个意思,不是在夸我,而是在损我。但是我一点都没有生气。事实上和小飞相处的时间里,我从没有因为小飞而动过气,他要么是顺着我,要么是一招击中我的要害,让我心服口服,根本就不会想到要生气。或者有时候他像个小孩子,我没法硬下心来生气。

      “你吃过几次西餐就说西餐不好吃,其实南京有几家做得很地道的,也很好吃。我保证你这次吃得绝对满意,寿星同人。”

      “在吃到让我满意的西餐之前,我有权保持对西餐厌恶的权利。”我笑嘻嘻地说。

      “废话,你还有权拒绝进餐呢。”小飞也笑了,“不过这次我敢肯定你会满意。”

      “好的,如果这次好吃,以后吃饭全都由你来选择地点。”

      说到这里我想起以前吃饭的情景,有些不好意思。小飞的家境使他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常去西餐厅之类的地方,已经培养出了吃西餐的爱好,但是他和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从来都是由我决定去哪里吃饭。我喜欢吃酸菜鱼、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火锅、老碗鱼、水煮肉片、水煮膳片、各种或炖或炒的鸡,甚至我选择牛肉面也不会选择西餐,从来没有考虑过小飞是不是喜欢吃这个,小飞也从来没有对此表示过他的意见,只是随着我的性子。有时候我为了表示对西餐的彻底反感,甚至对肯德鸡麦当劳都不屑一顾,虽然我爱吃鸡爱得要命。和小飞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像个任性、霸道的孩子。为了表示我的内疚,我做出一副顺从的样子跟在他的后面。

      餐厅装修得很雅致,生意很好,但是仍然能听得到轻柔的背景音乐。这恐怕是西餐厅唯一比中餐厅好的地方了,虽然人很多,但是仍然安静。

      我和小飞在靠里的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小飞靠在窗边,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车水马龙,心情愉快。我的心情也愉快。我们点了红酒,小飞向我推荐了这个店里的牛排。我不得不承认牛排真的好吃,他们弄得和我以前吃过的西餐一点都不一样,等我吃了一会儿小飞问我:

      “我推荐的这个店菜的味道怎么样?”

      “嗯,好吃。”我边吃边说,“这里和我以前吃过的西餐厅不一样,我总结出来了一点,就是,这里的好吃,以前吃过的不好吃。”

      “那你也不用这么狼吞虎咽的啊。你可以用餐刀把牛排切开吃。”小飞笑了。

      “为什么要切开吃?我的牙好,能咬得开。”

      “可是西餐没有你这个吃法的啊。”

      “我吃得开心就好,才不管什么讲究呢。我还想用手抓着吃呢,像吃东山大骨头一样。”我的吃相的确有些不合规矩。我用叉子把那块大大的牛排叉起来举在眼前,咬一大口,然后转转圈再咬一大口,不住嘴,好像会有人和我抢一样。小飞不这样,他用刀把牛排切成小小的一块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四周别的人的吃法也像小飞一样,但是小飞看起来自然而优雅,别的人都感觉好假,好像不是在吃饭,而是在举行一个仪式一般。这是除图书馆之外第二次感觉到小飞的优雅与自然。

      小飞等我吃了一会儿休息的时候,举起酒杯说:

      “生日快乐。”

      “谢谢。”我笑嘻嘻地说,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一口气喝完。小飞也出乎意料地喝完了杯子里的大半杯酒。

      “今天我去你房间了。”

      “奥,你去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今天回爸妈那里的。”

      “知道今天你回爸妈家,今天去又不是想见你。”

      “那你去我那里干什么?不要告诉我就是为了给我打扫卫生啊。”我笑了。

      “美得你。不过看到房间里乱得那个样子的确是忍不住帮你打扫了一下,但是我今天去的目的不是那个。”

      “那是什么?”

      小飞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包。那个包很小,外面包着一层橙色的纸,用点缀着亮点的丝带扎着。我接过来:

      “生日礼物?”

      “是啊。快打开看看。”

      我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取下包装纸,里面是一个木盒。我推开木盒的盖子,一个ZIPPO火机展现在我的眼前。打火机是我最喜欢的那种非常漂亮的深蓝色,正面右下脚刻有一个十字胸花。

      “喜欢吗?”小飞紧张地看着我问。

      “喜欢。”我打开打火机的盖子时打火机发出一声清脆的“啪”的声音。

      “嗯。”小飞满意地笑了。

      “可是好像没有油了啊。”我不停地转动着打火机的轮子,轮子与火石磨擦迸出一个个的火花,但是无法点燃捻子。

      “奥,在这里呢,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小飞从包里又取出一罐火机油。

      我打开打火机的后面,把油灌了一些进去。再次转动轮子,火机着了,Yello的火焰在我眼前快乐地跳动着,像一个刚学会飞翔迫不及待想展翅高飞的-一样,真好看。

      “嗯,我要用这个打火机点支烟抽。”

      “我来给你点。”小飞接过打火机准备给我点烟,但是他还是像第一次抽烟时那样不会用这种转动轮子的打火机,试了几次都没有打出火来。我拿过来示范给他看,他又试了几次终于成功了。

      “嗯,看在你今天对我这么好,又请我吃饭又送我礼物的份上,以后我每次抽烟都给你面子让你给我点吧,也让你锻炼一下怎么用打火机。”我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装作趾高气扬地说。

      小飞出乎意料地没有说话。

      “你要不要抽?”

      小飞点点头。我把烟递给他,他抽了一口然后又递还给我。我和小飞轮换着抽完了那支烟。

      “你还没说今天你去我那里干什么呢。”

      “我把你的那些一次性打火机都扔了,”小飞笑着说,“以后只准你用这个。”

      “你好霸道,扔我的东西居然都不和我打声招呼,并且好像还扔得理直气壮的。”

      “哼!我就是扔得理直气壮,你的那些破打火机怎么能和我的这个共处一室!”

      小飞坐在我的对面,双臂支在桌子上,歪着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这个时候突然觉得他和我好亲近,给我一种家的感觉,让我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保护他,宠着他。我想如果把他搂在怀里,我会感觉很踏实,温暖,满足。我承认以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虽然我曾经很多次想着他而××,或者晚上趁他睡着了搂着他睡觉,但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有这种亲近的感觉。我的心里变得-净净的,被一种愉快的情绪充满。

      我习惯发呆。我在房间里发呆的时候,偶尔会想想我的未来,会想想我要有个什么样的家,想起我和那个人的那个死亡在幻想中的家。但是那样的幻想总有点模糊,直到一次我去上海才有了明确答案。

      上海有一个广告界的论坛,我所在的公司是承办单位之一,因此那次除了会计几乎全军出动。论坛结束后,我们还以公司的名义组织了一次广告从业人员的聚会。那个老年未婚男人位于苏州河边的工作室已经像他的名字一样变得大名鼎鼎。这次聚会就在这里,时间是下午五点。四点过一点我和孙岩就到了这里。离聚会开始还早,只有几个设计师在那里聊天,还有几个工人在忙着布置现场。我无所事事,就背着包逛来逛去。这个地方据说原来是旧中国时期一个重要人物的仓库,后来废弃要拆掉时现在的主人把它租了下来并且打扫干净做了自己的工作室。

      我承认我喜欢这个地方,因为空旷。门很小,宽不足一米,进门就是一个窄窄长长的楼梯,然后是一个大大的平台,摆了一个长长的桌子,还有零星几张藤椅。大都是高高的空间,有天窗,有阳光照下来。平台四周是几个很大的房间,主人把它们用作员工的办公室。再上一个同样窄同样长的楼梯,是一个更大的空间,有一个书架,一张办公桌,一个吧台,后面当然是摆满了酒的架子,主人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办公区域。空气中有音乐,是Enigma的。外面是屋顶,一个极大的露台。一个人在那里做烧烤。我在这个巨大的仓库里转来转去,想着自己的心事,具体点说就是在想如果我是这里的主人该有多好。我不会把这么一个和心意的地方用作办公室这么-费,我要把它当作我的“房间”,也就是说我要住在这里,而不是在这里办公。我要把二楼那个平台用作喝酒的地方,当我那些狐朋狗友酒肉朋友来的时候,我就先用冰块冰满满一大桶啤酒,就像主人现在用的那种汽油桶那么大的桶。这么好的地方要是不天天用作和朋友喝酒就太-费了。三楼我做自己的卧室,一张巨大的床就铺在地上,一个-净净的浴室,一个同样-净净的厨房,这些之间都没有什么隔断,就随心所欲地摆在这个大空间中,反正是我一个人住,没有什么隐私可掩盖。外面的露台我用来没有朋友陪时自己喝酒,在那里摆张摇椅和一个小桌,白天时晒着太阳喝啤酒,晚上时喝着啤酒数星星。

      我就这样边逛边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邀请的那些设计师越来越多,我刚刚培养出来的好情绪也慢慢变得不好起来。他们聚在二楼平台的桌子边聊天,我只好躲到三楼的露台上。说实话露台上的景色并不好,一面是车水马龙的高架桥,一面是乱七八糟的工地,一面是另一些破破烂烂的旧仓库,一面是唯一的景色?苏州河。河水不清澈,不时有五六个首尾相连组成一队的船只运送着货物经过,“突突突”的。河边有一道矮墙做岸,然后是一些建筑垃圾,再然后是一道蓝色的建筑用的石棉墙把这些垃圾和外面的道路隔离开来。人走在路上,看不到那些垃圾,当然也看不到苏州河。但是我站在三楼的屋顶,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甚至看到一个人睡在岸与隔墙之间。他把自己裹在一条很脏的棉被里,睡着了。下午的阳光就照在他的身上,但是他无动于衷,就连不时经过的船只发出的噪音都不能让他有所反应。他的身边没有任何行李。我站在楼台上看着他,想,是不是他的被窝里也有一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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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8:16:44 | 只看该作者
    二楼那些设计师们用过了饭,都来到三楼吃烧烤,聊着一些关于文化的话题。我听了真倒胃口,他们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了解文化,而另外的大部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儒释道,什么是西方现代主义,但是他们谈的恰恰就是这些,他们以为自己知道很多或者想让别人知道他们懂很多。我走到另一面面对着那个乱糟糟的工地。在拐角的地方一个女孩坐在墙头上喝水,看景色。她的动作真够危险的,因为只要一不小心失去平衡她就可能从三楼跌下去,当然也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是跌到楼顶的这一面而不是那个建筑工地。我在她旁边一定距离外停了下来。这是一个安全距离,虽然我和她可以彼此看见,但是互不干扰。过了一会儿,她突然跳下墙头朝我走了过来。

      “嗨!”

      “你好。”她的有点冒失的招呼让我有点不习惯。

      “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她好像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因此脸上带有些歉意,但是不多。

      “怎么了?”我笑了。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个子不高,身材匀称,皮肤白净,很乖巧,有点像苏瑾,但是比苏瑾要丰满一点。

      “来参加论坛的人我都不认识,找不到人说话。”

      “奥。你可以随便抓住一个就说啊,像现在这样。呵呵……”

      “那样太冒昧了。并且我感觉他们的年龄都比我大,和他们说话我要保持着一种谦虚的态度,会很紧张。你是不是那个xxxx公司的?”

      “是。这次我们几乎是倾巢出动了。我在想,如果有-分子在论坛上扔个炸弹,我们公司就算是全军覆灭了。你是哪儿的?”

      “我是北京yyyy广告公司的。”

      “那你应该认识zz啊。她也是yy的。”

      “她在上海的分公司工作,我在北京。我和她几年前见过一面,有点认不出来了。第一天的时候我看到她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她,但是一直没有敢打招呼,怕认错了人。晚上回去我想,第二天不管怎么样都要壮着胆子和她打招呼,认错了就认错了。还好没有认错。”

      “呵呵。你和谁同住?你应该和同住的会混熟,那样你就可以和她说话了。”

      “我没有住大会安排的酒店,而是住在解放路上一家宾馆里。一个人住的。”

      “奥,我知道那个地方,zz的工作室就在那条路上,有一次我们公司召开记者会就在zz那里。听你的口音是北方人吧?一点南方腔都没有,你是北京人?”

      “不是,我在北京上学,毕业后进了yyyy广告公司。但是我的确是北方人,河北的。你说话好像也不是南京人,你是哪儿的?”

      “我在南京住了十几年了,全家都在南京,但是我是在天津长大的,就是北京旁边那个天津。”

      “奥。你喜欢南京吗?”

      “不喜欢。”

      “你在那里呆了十几年还没有对它产生感情?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不了解它吧。只有对一个城市了解了,才可能产生感情。你喜欢北京吗?”

      “喜欢。来到上海后我感觉一切都不适应。在北京坐地铁有时候也很挤,但是我没有害怕的感觉,在上海坐地铁人挤在一起时我感觉四周都是压力,并且上海的地铁和北京的也不一样,北京的你即使坐过了站也没有关系,反正是一个环形的,并且到哪站都是一个票价,上海的还要分2块的和3块的。”

      “也许是你刚来还没有适应,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了。”

      “不会的,在别的城市我也是这样,只有在北京不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刚到一个城市时也会有不适应的感觉,但是过几天就好了。有时候满喜欢外地的,有一种外地人的感觉。有时候就想挣够了钱就辞掉工作周游列国。现在感觉作为外地人的感觉特别好,你对一个新的城市不了解,那个城市也对你不了解,彼此间有一点神秘感,有一定的距离,这个感觉和距离混合在一起会有些暧昧。这种感觉在国内城市还比较轻微,在国外就强烈了。前段时间单位组织去泰国外,晚上我一个人走在岜提雅的的街头,感觉特别好,一种外地人的暧昧感觉。那个地方的游客特别多,来自不同的国家,在同一个地点生活。我在想以后一定要去那里生活几个月,上午睡觉,下午游泳,晚上去酒吧。呵呵……在车上时经常看到路边荒地上一个大大的牌子写者:landforsale或者landforrent,我还想在那里买一块地做农场主呢。白天骑着大象做农民,晚上开着自己的车到城里happy。国内有朋友来了也好说,给他们做真正的中餐,不像那些旅游景点做的那样难吃。”我和她算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竟然也滔滔不绝地说着我的一些内心想法,可能我也是憋坏了吧。那个女孩很认真地听着,倒是并没嫌我烦。这点我理解,一个憋坏了的人也能明白另一个憋坏了的人的感受,并且倾听有时候不光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享受。

      “哈哈,你想得到是蛮长远的。周游列国倒是个好主意,像孔子那样。国内的城市你喜欢那个?”

      “我比较喜欢北京。出差去过几次,在出租车上喜欢听司机聊天,北京话好听,感觉很实成,有一次坐出租车出去办事坐了一个多小时没事就和司机聊天,回来时又和他聊了一个多小时,他说话真好听,后来我都想请他吃饭,哈哈,可惜他说还要开车。其实北方话听起来都蛮好听的,尤其是东北的,实打实的不拐弯抹角。北京的景点都去过了,可惜时间太短。看过那些景点后我就想以后一定要在每个景点住上一两个月,住在景点里面,慢慢感受。还有就是杭州了。杭州的西湖不错,很女性化。走南山路会看到断桥,感觉很恬静,柔媚,像一个温柔的女人卧在那里。西湖是一个美人。还有青岛。青岛感觉好像被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部分,一面是风光无限的海边,一面是老城区。我喜欢这种感觉。”这次聊天是那个女孩先过来的因为她先被憋坏了支撑不住,但是更多的却是我在说她听,有点喧宾夺主。

      这时孙岩走了过来。“小伙子,那边的烧烤开始了。”

      “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美术指导,孙岩。这是北京yyyy广告公司的,你叫什么?”

      “奥,我给你们一张我的名片吧。”她从包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我和孙岩,孙岩和我也各自给了她一张自己的名片。这是在这次出差我唯一的一次交换名片。

      “何蓓。你如果姓石的话是不是要叫石嘉妆了?”我说。

      何蓓笑了。

      “他们都上来烧烤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下去吃饭了。”我说。何蓓同意了,孙岩已经在下面吃过了饭,于是就去旁边吃烧烤,我和何蓓下楼。

      二楼平台上的人已经很少,我拿了个碟子盛了点面条。面条用番茄酱拌过,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出乎我的意料。旁边还有米饭,颜色和面条一样,我吃完面条又盛了些米饭,发现绝对难吃,好像用鱼子酱之类的拌过,也出乎我的意料。何蓓一开始还在我旁边吃饭,后来就不见了踪影。楼上的烧烤还在继续,有一个人端着酒杯站在一把椅子上好像在说祝酒词。我找到孙岩。

      “接下来没有什么事情了吧?也就是吃吃喝喝聊聊?”

      “没有什么事儿了。估计不会持续多长时间。”

      “我出去逛逛。如果领导问就说我去见同学了。”

      “好的。”

      我顺利遛出了这间用柳树与油菜花刚装扮起来的工作室,没被领导看见。我沿着南苏州路走出来,在一家餐馆要了碗面条填饱肚子。然后坐地铁到人民广场(NND,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是个渔场,早知道就停留一下参观参观了),然后走到福州路。今天白天路过这里时出租车司机说这是上海有名的文化一条街,书店很多,在这里什么书都能买到。我就沿着福州路逛来逛去,看到一个书店就走进去。小一些的书店和别的城市没有什么区别,现在还给我留下印象的好像是一个叫做考思乐俱乐部的,还有一个上海书城。我仔细看过了考思乐文学类的每一本书的书名,没有找到《品花宝鉴》那本书。上海书城倒是很大,我上电梯时看到指示牌上居然有七层。我到二层的文学类柜架。但是我刚看了一会儿就有服务员来告诉我他们要关门了,因为已经八点了,怪不得我刚上来时还纳闷他们的服务员男男女女的都聚在一起跳绳呢。我边说要走边快速地扫了一下古代文学那几个书架,还是没有那本书。一个这么大的书店居然八点就打烊,太不可思议了,像南京的书店一样,不过南京新街口的新华书店打烊的时间好像更早。一个号称文化大省的江苏其省会城市的书店居然是这样的,想到这个我就来气。我想起了杭州的书店,在庆春路上有一个很大的书城,打烊的时间很晚,并且里面有很多凳子桌子,你可以进去抱着一本书在桌子边从早看到晚,我就看到过很多人在那里看书,还做读书笔记呢。并且那里也有很方便的电脑查阅书籍,嫌麻烦的话可以先在电脑上查一下然后让导购-或者先生拿给你,如果没有你想要的书也可以预定,他们有了后会打电话通知你或者给你寄过来。我就曾经在那里定过书,结果那本书一直没有,倒是元旦的时候他们给我寄来过一张贺卡。我还想在西湖边买栋房子呢,下午的时候就坐在阳台上喝着茶看西湖景色和美女。奇怪,为什么我在别的城市都会想喝酒而想到杭州时想到的却是喝茶呢?为什么我在别的城市想看的是男人而在杭州想到的却是美女呢?

      那条路上的店铺几乎全部打烊了,除了酒店。我凭着白天时的印象沿着福州路一直走。有一个建筑在修建,在绿色隔离网里传来非常吵闹的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是有很多东西在不停地往下掉,我赶紧跑道路的另一边。福州路很长,但是我还是把它走完了。尽头是外滩,一片灯火辉煌,很漂亮。以前我来上海时曾经来过一次外滩,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因为一到这里我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有钱人。我大摇大摆地在游人间走着,这时孙岩打电话过来。他们在茂名南路的一家酒吧里喝酒,我立马坐车奔了过去。在路上可把我憋得够呛,我想吁吁。结果一到茂名南路我立刻让司机停车看到一个酒吧就钻了进去,一个啤酒-告诉我卫生间的方位。我杀过去才发现有两个卫生间,女的有门,男的没门,两个面对面,这个时候我顾不了这么多,立刻解开裤子放水。在我轻松的过程中听到身后有一男一女在说话,说话声和我的马桶里的水声搅拌在一起,很是悦耳。

      完了事我感觉轻松不少,就晃晃悠悠地找他们所在的酒吧。我来回走了两遍,才发现那个酒吧就在我吁吁的酒吧隔壁。门面很小,装修也比较简单。里面只有我们一桌客人,但是我们的气势吓人,一共有二十几个。他们有的在喝酒,有的在玩桌球,桌子边已经坐不下了,我就坐在吧台上,和孙岩、宋健图他们坐在一起。冰凉的扎啤喝着很过瘾。第二天我们分批回到南京。我重新开始我的糊里糊涂的日子,但是脑子里却总在想我的未来的“家”的样子。那个旧仓库不错,西湖边不错,青岛海边不错,北京某景点内不错,东北任何一个城市都不错,哈哈!全是空想。

      这段时间比较空闲,我在办公室里实在是呆得百无聊赖,就找了个借口回房间睡觉。我发现自己的房门没有锁,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拨打了110。在等待-到来的时候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发现衣服被扔在了地上,那些衣服昨天小飞才给我收拾得整整齐齐或跌或挂在衣柜里,现在它们在地上摆着不同的造型。床头的烟灰缸被打翻了,床单上全是烟灰,我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大菜椒造型的Yello储钱罐和小飞送给我的打火机不见了。我想起小飞,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小飞比-来得还早。他一见到我就问:

      “都丢什么东西了?”

      “我房间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你送我的打火机没有了,还有那个存钱罐。”

      “打火机还可以再买,存钱罐里有多少钱?”

      “但是我喜欢那个打火机,我都用出感情了。罐子里应该不会超过50块。”

      “还好,损失不大。”小飞边说边把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挂到衣橱里。

      -来了,有好几个。他们让我和小飞从房间里都出来,然后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仪器。几个-开始忙活,用灯照着看脚印,取指纹,拍照片。我看到他们认真的样子有些吃惊,因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盗窃案。有个-开始向我问话。我告诉他我所知道的情况,当他听到我丢的那个打火机值900多块钱时很吃惊。我想可能是根据丢失物品价值的多少案子相应也会变得严重或者不怎么严重。

      -们很认真,仔细地埋头干活。-从我房间里取了很多指纹印和脚印,仔细察看了我和小飞的鞋底,还取了我和小飞的全部指纹。一个-带我回派出所做笔录,小飞则留在了我的房间里。在做笔录的时候那个-坐着,我站在他旁边,好像我不是一个被偷者,而是一个小偷。问到那个打火机时他说还是对它的价值表示了怀疑。

      “是什么样子的打火机?”

      “Zippo,蓝色的,朋友送的。”

      “价值多少?”

      “900多。”

      “多久了?”

      “才一个多月,9月份过生日时朋友送的。”

      “你朋友叫什么?”

      “肖飞。”

      “住在什么地方?”

      “XX大学。”

      “他多大了?”

      “1978年出生的,具体哪天我不知道。”我才知道我不知道小飞的生日。

      “打火机是在哪里买的?”

      “金鹰。”

      “还有发票吗?”

      “不知道,我回去让他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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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8:17:02 | 只看该作者
    那个-还问了很多类似的无聊问题,然后让我签名,还让我在任何一个因为他的笔误而改动的地方都盖上了我的手指印。这更让我感到自己不是一个受害者,而是被抓住了的窃贼。然后我又坐警车回到了房间。那几个-还没有忙完,但是显然他们已经厌倦了这个工作,准备一起去吃饭,其中一个先到菜馆点菜,另外的在收拾东西。我和小飞被获准进到房间收拾被小偷们折腾得一塌糊涂的房间。小飞在我的被子里发现了那个存钱罐,显然是小偷们是准备把它包在被子里敲碎的,但是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没有对新出现的这个证据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而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捏着罐子上面装饰性的绿叶打开存钱罐底下的塞子把里面的钱全部倒了出来,然后把罐子放进了自己的箱子带回去取指纹,还带走了小偷们可能碰过的我丢在房间从没用过得的手机套。

      “结束了吗?鸡汤马上就要炖好了。”那个先去点菜的-回来说。

      “OK了。”

      然后他们几个坐着警车奔餐馆而去,我和小飞继续收拾房间。

      “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吧。”

      “安慰我?”

      “是啊。”

      “呵呵,我又没有心情不好。”

      “还说呢,脸拉得快到肚子啦。”

      “我有吗?我只是心疼那个打火机。”

      “没什么,我再给你买一个就是了。”

      “我就喜欢那个。我以后要是看到一定能够认出来,正面还有一个我不小心用钥匙划出来的一个口子呢。”

      “他们倒是忘了把这个一起带走。”小飞从床底下找那罐Zippo油。

      “才买的还没有怎么用呢,一直不舍得用。可惜以后没有机会再用了。好了,不说了,我们一起去吃饭。我要拼命多吃,反正是你付账。为了表示我的心情不错,我要穿那件新买的衣服。”

      小飞笑了,打开衣橱给我拿衣服。

      “那件衣服你放哪儿了?”

      “就挂在厨子里啊。”

      “没有。”

      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还是有些不甘,虽然知道明明是挂在厨子里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四处寻找,甚至连洗衣机里都看了一遍,还是没有。那件衣服是我厨子里的衣服中唯一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明Yello的套头衫,看起来很耀眼,是小飞陪我买的。在试这件衣服的时候小飞说这件衣服我穿起来很-,显得我年轻了很多岁,甚至比我实际年龄都要小了。我和小飞都蛮喜欢那件衣服。

      “这群贼真讨厌!”

      “的确讨厌!看来我要陪你再买一件了。你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衣服丢了?”

      我大概看了看,没有发现还少了什么衣服。“好像都在。我们去吃饭吧。”

      两个多月后,当我收拾冬天的衣服时又发现两件衣服不见了,一件夹克,一件薄袄,两件衣服都是浅颜色,看来那几个小偷偏爱浅色或者颜色鲜艳的衣服,我的那些深蓝色或着黑色的衣服一件没少。

      吃过了饭,我和小飞在街上逛来逛去。夜幕低垂,我们走到新街口。当我无意中落到小飞后面的时候,看着他瘦小的身影,突然感到他很亲切,给我很温暖的感觉。我感觉他就像我一个很亲的亲人,并且这种感觉并不是我一厢情愿,因为我觉得好像小飞也有这样的感觉,当我是他的亲人。他很愿意和我在一起,并且越熟悉以后越放得开,有时候真感觉好像小飞把我住的那套房子当作是自己的家了,一天两头地往我这边跑,就差把他的衣服全部搬过来,因为他经常在我这里住,因此我也给他准备了一套洗漱用具。两套牙刷两个漱口杯整整齐齐地摆在卫生间的格台上,每天早上我刷牙时看到这个都觉得很温暖。有时候小飞晚上不过来,我洗完澡就把两条浴巾都整整齐齐地挂好,好像两个规规矩矩坐在一起的小朋友。他的是白的,我的是淡Yello的。牙刷与杯子小飞的都是淡蓝色的,我的是白的。小飞只穿白色的-,和我一样。拖鞋颜色一红一黄,都很灿烂,也都很-。有时候我甚至时间就这样停止,小飞永远不要毕业,我的工作也不要有什么变动,他和沈红的关系就停止在现在这个程度,甚至我和小飞的关系也不要再继续发展,就保持在现状。在我隐隐约约中觉得小飞好像也希望这样,让他和身边其他任何人的关系都停止在现在这个程度,不后退也不更进一步。这种感觉让我温暖。我希望时间凝固。

      “我们喝咖啡吧?”

      “你怎么了?”小飞吃惊地看着我,并且夸张地用手来-我的脸,“你没有发烧吧?”

      我被小飞逗笑了,“没什么啊,我知道你喜欢喝咖啡,但是从来没有陪你喝过,今天就了却心愿吧。”

      “好的。”小飞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这附近就有一家,我们去那里吧。”小飞肯定觉察出了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由着我的性子。这使得这次行动看起来好像不是我陪他,而是他迁就我一样。

      在灯红酒绿间这间复古风格的咖啡屋显得很雅致。里面只有一对看似情侣的男女在轻声交谈着。背景音乐是施特劳斯的一首圆舞曲,音量放得很轻。整个光线被装点成瞌睡人的眼神,有些迷离,空气中流动了太多的暧昧。我稍稍皱了一下眉,有点不喜欢这里。可以营造出的情调总归是刻意的,显得有太多虚假,就像有些“回归自然”的餐厅在墙上挂满了辣椒锄头一样。屋内的空调开得很足,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冷不冷?”

      “还好啊。不过老板的确是把空调开得太足了点。”小飞笑着说。他看得出我有点不喜欢这里,却偏偏没有撤回的意思,反而故意显得兴致--的。经过空调风口的时候他的衣服在有些白气的空气中飞扬开来,看上去很好看。

      我们选了靠近窗边的一处位子,窗外抬头是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平平看出去是路灯与车灯交织出的火龙。

      “这里的景色并不好啊,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店?”

      “这里的景色是不好,但是这里的咖啡好。”

      我要了一杯普通的冰咖啡,小飞则郑重其事地要了爱尔兰咖啡豆,服务生推来一套细巧的器械,小飞便煞有其事地开始磨豆、煮水、气蒸、烫杯、煮咖啡倒咖啡调咖啡等等。我笑呵呵地看着小飞埋头干活,一点都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小飞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有点累了,就说:

      “你帮我吧。豆太-,我力气小。”

      我接过来,三下两下把本来最可以品味的情趣变成了纯体力的劳作。

      “我发现你真是个粗人,什么事情到了你那里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因为我不在乎表面的事情,现在我注重的是事物的本质。磨豆子就是把豆子弄碎了好煮,别的都是次要的。并且我早就告诉过你,俺可是个文化人,不是粗人,俺们家好几辈子都是文化人呢。”我不服气的说。

      小飞笑了,不反驳我。

      “没话说了吧?”

      小飞还是笑呵呵地看着我,没有说话。小飞不说话我到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知道小飞比我更追求事物的本质,有时候我只是摆出一个姿态,而小飞却是真的在追求那些东西,真的忠于自己的内心,但是他却同时也非常在乎喝咖啡吃西餐时的“规矩”。这好像是矛盾的。我翻来覆去想不通,只好把这归于小飞家庭出身。喝咖啡的釉光瓷具看似非常名贵,我开玩笑说:

      “可别是地摊上十块钱一套的样子货,不过这样的样子货倒也做得很有些样子了。”

      站在一旁的服务-听到后马上解释到,他们这里喝咖啡的器具和咖啡的种类全都是配套的。她接着又说:

      “先生,像你朋友用的这套瓷具叫‘玫瑰爱人’,要五千多块钱呢,只与爱尔兰咖啡豆配用,你看这上面艳丽的玫瑰花是很jing巧的工艺才能镂刻上去的,而且还经过了复杂的瓷漆,花边全都是镏金的。而你的这套相对就逊色一些,只要八百元钱,它只是上等的深釉瓷具,因此只和一般的冰咖啡配套使用,喝咖啡、品瓷具其实是一体的。”

      我吐了吐舌头,没想到喝咖啡还有这么多道道。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喝茶才会这样,我也能够接受喝茶时的那些繁琐规矩,因为喝茶不只是喝茶,还有很多茶文化在里面,并且有些茶好像非要那么折腾几下才能出得了它真正的味道。

      “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你是我的朋友哎。”我压低声音对小飞说。

      “哼!”小飞装作不在意地扭过头去,过了一会儿他又凑过来低声对我说,“其实她说错了。”

      “什么错了?你不是我朋友?”

      “我是说她讲的关于咖啡瓷器有些地方讲错了,笨蛋。”

      我长出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不承认了。谅你也不敢的。”

      小飞笑了,不说话。

      几天后我打电话给小小,请他喝我的生日酒。

      “靠!生日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才想起请我喝酒?”

      “靠!知道我的生日过去一个多月了怎么也没有见你打个电话祝贺我一下?”

      “现在说不也一个样嘛。生日快乐!”小小笑嘻嘻地说。

      在上学的时候我们有一个口号,就是:一切都可以是喝酒的理由,生日是最名正言顺的一个。上学时我们把宿舍中几个人的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到了那天就全体出动浩浩荡荡地奔向餐馆,结束后再摇摇晃晃地回宿舍睡觉。如果平时喝酒的话我们可能还会有一丁点儿的内疚,虚情假意地觉得自己这是在虚度青春,但是如果有人过生日就不这么想了,并且那个时候过生日都用不着给寿星买礼物,只要在酒桌上多敬寿星几杯酒就行了。

      我和小小约了个地方,是南大附近的那个餐馆。我先到,选择了靠门口的一张桌子等小小。过了一会儿,小小晃晃荡荡地走了进来。

      “你走路干嘛非要这么拽才行?”

      “呵呵……天生拽人嘛,没办法。”

      我们点了个大份的大盘鸡,还有几个别的菜,以及一箱啤酒,12瓶的那种。

      “一箱?”-问。

      “对,一箱。”小小说。

      -满是怀疑地去叫服务生抬一箱啤酒过来。小小看着-的背影说:

      “我最喜欢看-的这种表情,哈哈!”小小的酒量只能算是可以,但是气势却一直很猛。按他的说法就是,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并且他也很喜欢让别人羡慕他的酒量。

      那天虽然是以我过生日的名义请客,但是酒桌上却没有提一句有关我生日的话,除了小小说了句“为了你又老了一岁干杯”。我们先是说起高中时的生活,后来小小又说到他的大学生活。

      “大学真TMD无聊,唉,还是和你喝酒有意思。”

      “和我喝酒更无聊,最起码你在学校里还能学到些东西,但是和我喝酒你什么都学不到。”

      “学到的那些东西屁用都没有!上课时老师无非是把一部作品讲解一下,用的观点全是别人的,然后就让我们课后自己阅读,开出了一大堆书单,但是那些书单上的书百分之九十我在中学时就都已经看过了。上大学真是-费时间!”

      “靠!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上大学而没有机会上?”

      “他们是这山看着那山高,我还羡慕他们能够早点进入社会呢。”

      “你们老师给你们开的书单里我看过的书有多少?”

      “中学时我们两个看的书都差不多,我有百分之九十看过,你也差不多。”

      “靠!那我不是早就自学完大学课程了吗?哈哈!你现在不是在自己看哲学方面的书吗?有没有什么收获?”

      “没有,一点收获都没有,我现在觉得反而是越看越糊涂了。”

      “怎么会是这样?”

      “哲学方面的书本来就难理解,并且有很多著作是后人解释前人的,一层一层地下来,要想真正在哲学方面有所成就,要看得书太多了,最好是一开始先看最前面的著作,然后慢慢按时代顺序再看后面的,否则的话你先看后人解释的再看前人的肯定会被误导,因为后人的每一次解释都是对前人著作的一次偏离,甚至是背离。你如果不按顺序乱看一气,只会被弄得昏头昏脑的。”

      “那该怎么办?你是不是准备从初始看到现在?”

      “我现在都有些烦了,看这方面的书无非是为了活动一下自己的脑子而已。”

      “结果怎么样?”

      “结果是我的脑子现在是一团粥。”

      “为了你的这一大碗粥干杯!”我幸灾乐祸地举起杯子,报复一下刚才小小说我又老了一岁的那句话,并且我也没有说谎,小小的脑袋的确是很大,很大的“一碗”的样子。

      “我知道你也会看这方面的书,有没有什么收获?”

      “我不是只看这方面的书,我连印刷给小女生看的那种星座解释的书都会看得津津有味。”

      “哈哈,有何感想?”

      “很复杂,有时候觉得世界很单纯、可爱,有时候却觉得充满神秘、恐惧。”

      “怎么会这样?”

      “很简单啊。我看那些星座生肖书的时候感觉我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看完后觉得世界对我来说就像书上说的那样有趣,好玩,可爱,简单,反正是类似的这种幼稚想法。但是有时候看心理学方面的书,觉得单单是一个人的内心就那么复杂,恶与善不停地斗争,看这种书觉得人是一种让人恐惧的动物,感觉走在大街上都可能被一个陌生人以没有任何理由的理由砍死。”

      “那美学和哲学方面的呢?”

      “美学哲学并没有什么区分的,研究方法还不都是一样,观点也都是借用来借用去的。看到最后我现在发现自己连什么是美都越来越不知道了。你说刚才那个给我们点菜的-美吗?”

      “不好看。”

      “不能用好看不好看来形容,而应该用美不美来形容。”

      “不美。”

      “但是在她的情人眼里,她是美的,甚至比西施貂禅都美。”

      “这是因为每个人的审美观点不一样,或者说是标准不一样。”

      “审美观点不一样是肯定的,标准也没有高低之分,不能说我们觉得那个-不美而她的情人觉得她美就说明我们的标准比她情人的标准高,就像我们可能觉得一个有缺口的酒杯是美的而在别人眼里那只是一个尚有使用价值的垃圾一样。说个最贴切我们的,我觉得中年发福的男人是最有-力的,是最好看的,而你却会觉得健壮而年轻的小伙子是你的梦中情人。”

      “美学家们研究的不是这种表象的东西,而是根本的,是可以适用于几乎一切的规律。”

      “可是根本的是什么呢?我觉得美学家们定义的‘美’也可以用桌子、酒杯或者烟头这样的词来替换。”

      “那你说什么是美?”

      “我认为美是一种磁场,就像生命力一样。弗洛依德说人的-只有两个,性和生存,其他的-都是来自于此。在那里生命力就是一个磁场,无处不在,能感觉得到,但是看不见-不着,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是生命力的表象,或者说是替身。同样,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所看到的,也不是美,而是美的化身,比如说山高水远,比如说大漠孤烟小桥流水,还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人。我们永远没有办法去面对美,面对的只是美的替代物,美的虾兵蟹将,我们只能默默地在内心中去感受美,卑卑懦懦的,像一个平民百姓想要朝圣国王,国王却置之不理,派一个末品官员就打发了。但是我们却心甘情愿,臣服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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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8:17:22 | 只看该作者
    小小当然不会同意我的观点,不过这很正常,我们的观点从来没有一致过,很早以前我们在一起喝酒讨论事情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想方设法去说服对方去接受自己的观点了,而是把各自的观点摆出来,自说自话,但是讨论给我们带来了乐趣,让我们在聆听对方观点的时候对自己的观点也有所启发。其实我和小小都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对方的部分观点,只是当时我们都没有觉察,或者都不肯承认。我们这么讨论当然也给餐馆老板带来了乐趣,因为我们喝酒时不停地说话会把酒气挥发掉许多,觉得喝得不过瘾当然会再继续要酒。并且讨论着讨论着就会发现各自都蛮聪明的也蛮有自己的观点,对方也蛮可爱的笑起来即使是粉刺也会更加晶莹剔透,因此很有满足感地更多喝酒。

      那天我和小小喝得都很过瘾,感觉思路清晰,但是两条腿却有些发飘,像是踩在棉花上。小小不这么认为,因为他说:

      “我感觉现在我是孙悟空,在腾云驾雾呢。”

      “那你是在腾云驾雾着逃离如来佛的手掌心呢还是去找观音菩萨搬救兵,或者是去东海借兵器?”

      “都不是,我是去找观音姐姐聊天呢。”

      “我在灵台方寸山呢,菩提祖师正在教我腾云驾雾之术。他身着道袍,手执拂尘,五缕长髯随风飘荡,笑呵呵地看着我。”

      “靠!你个-!”小小白了我一眼。

      小小一直对我喜欢的男人类型耿耿于怀。他大学毕业马上考上了本校的美学研究生,本该在2002年毕业,但是他却一直拖拖拉拉地不肯写毕业论文,赖在学校里。我知道,他可能只是因为不知道毕业后该怎么办。他做研究生会有些收入,并且平时他帮一些别的单位做些对他而言是举手之劳的文章,收入加起来可以让他放心大胆地去酒吧happy可以在外面租套房子而不是住在学校安排的四人宿舍里,因为这样他带人回去就不会有什么顾忌,××的时候也可以畅快淋漓。

      南京的夏天越来越热,晚上即使我睡得很晚,第二天早上也会很早就醒过来,因此那段时间我总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打开空调,倒杯水,打开电脑,然后发呆。

      电脑开启后静静地显示着达利画的那幅唐吉珂德,七分钟后,就变成了微软那些扭曲的管道。我呆呆地坐在电脑前,看着理想变成了生-金属管道。其实我很喜欢这些管道,因为我永远都不知道它们在下个时刻会向哪个方向弯曲。这些管道就像是我的生活,扭曲着,冰冷的,这一时刻不知道下一时刻将要做什么。有时候它们会在远处小心翼翼地转来转去,有时候却又在最近处很粗暴地横划过屏幕。任何事情都可以被设计出情绪,比如说这些三维管道,还比如说我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过的一个老外设计的一组沙发。我们虽然也经常为一些大师的家具作品在国内的推广设计广告,但是它们从没有引起我多大的感觉,但是那个老外的沙发却让我感觉强烈,火红火红的,皮或布都紧绷着,由于过于饱满而显得非常紧张,就像是一截一截丰满的-,当时我只想到了一个词:-。我没想到家具也可以设计得这样充满人的QingYv,我甚至怀疑如果我有那样一套沙发的话我会控制不住自己而和它××。人的身体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真正充满-性的,那组沙发展示的就是人的那一部分。我想那个设计师一定是一个非常感性的家伙。

      我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鼠标,管道们立刻消失在电脑里,唐吉珂德又冲了出来。黄绿色的天空,黄绿色的房屋,还有黄绿色的大地,都在远处。近处的唐吉珂德穿着火红色的衣裳,骑着飞奔的马,后面跟着他忠实的桑丘。

      一个月前接到的几个业务刚刚忙完,因此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无所事事。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正在扩建的新庄立交桥被刷成了白色,但是这仍然没法掩盖它的丑陋。立交桥是城市建筑中最粗暴的建筑物,不管它被建造得多么轻盈,或者多么稳重,它永远都是城市中的-。

      从我坐的地方看去,立交桥被树木挡住了,只看到一辆辆大大小小的车辆在上面飞驰,就像是飞行在空中。

      新建成的国展中心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我在计算躺在上面不知道要过多久就会被晒死。在阳光下全身××,就像是神的供台上的祭品。汗水、血、××,还有其他的体内的一切液体都会被蒸发出来,人变成了人干,就像是一条鱼在阳光下变成一具鱼干。风一吹就会像一个断线的风筝一样飘起来,运气差的话会落到玄武湖里,成为玄武湖的又一景,供人参观。

      礼拜五,我向领导请了半天的假。在请假前我不停地做着思想斗争,考虑是否该这么做。上午的时候领导交给我一片英文稿子,让我尽快翻译完,但是我一点都不想动。最后我站起来朝领导走去。

      “王总,我有个朋友要来南京,一会儿就到,我去火车站接他,因此想请半天假。”我这么说的时候感到非常紧张,喉咙似乎堵上了痰,我装模作样地轻轻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我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感到紧张,当然不是因为撒谎。我擅长撒谎。今天我从起床就开始感到心慌,莫名其妙地紧张。小飞有好几天没有给我打电话也没有过来找我。我好像有点赌气般地没有给他打电话。

      “行,行。你去吧。”领导从电脑上抬起头,看着我说。他居然也有些紧张,似乎准我的假是他应该做的,或者说他应该先向我提出来的。公司的人都以为我在恋爱,因此每次我请假他们都是以为去见女朋友,很支持,即使我只是想请假回来睡一觉。但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女朋友”是谁。有时候一起喝酒时他们会问起来,让我下次喝酒时带出来看看,我就说她在另一个城市。这不是谎话,即使我的那个虚构的女朋友在南京,我也会说她在另一个城市。因为我永远都会感觉不可能与一个女孩“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那篇翻译稿子礼拜一给你,最迟不超过礼拜二。”

      “没关系,不用那么急。”他刚交给我稿子的时候还说尽快翻译完给他看的。

      我收拾好包,磨磨蹭蹭地回到自己房间,然后再走出来,坐出租车回家,把公司发的那箱桔子和几桶油送回家。妈妈今天休息。我到楼下的时候她正在和几个邻居聊天,看到我回来了,就随我上楼。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下午不用上班?”

      “公司发了一箱桔子和几桶油,送回来。有个朋友来了,我要陪他,估计明后天不会来了,等到下周害怕桔子放久了会坏,就请了半天假。一会儿还要回去。”

      同样的谎话用两遍。

      上楼后我打开那箱桔子,和妈妈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反映派出所-工作与生活的酸甜苦辣的电视剧,妈妈最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视剧。桔子很小,有的居然只有一个核桃那么大。

      “怎么都这么小?”我很纳闷。

      “这种桔子就是这样,比那种大个的还贵呢。”

      我看了看包装箱,写着“南?橘”。

      “小的太酸。”妈妈不喜欢吃酸的,会倒牙。

      “大的好一点。”我把一个剥好的大个的递给妈妈。

      吃了几个桔子,妈妈起身去和面,准备做馅饼。我趁机拿起遥控器换台。上海台在放《天鹅湖》。我停下来。妈妈边和面边问我:

      “今天晚上在不在家里吃饭?”

      “不了,我一会儿就走,和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

      我对芭蕾舞一窍不通。很多白天鹅在舞台上优雅沉静(或者是寂寞?)地舞蹈,一个恶魔和几只黑天鹅来了,气氛被破坏,白天鹅们惊恐地四散飞舞。恶魔在寻找那只主角白天鹅。后来主角白天鹅躺到在地上(死了吗?),恶魔和黑天鹅都飞走了,剩下白天鹅们疲惫地聚在一起,无能为力。王子来了,他在湖边寻找那只白天鹅,他唤醒每一只沉睡的白天鹅,天鹅醒后就四散飞走。王子在湖边孤独地徘徊,这时他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他苦苦寻找的那只白天鹅,他走过去,把她抱起。白天鹅苏醒了。他向她表白,她拒绝(为什么?)。恶魔重新回到舞台上。恶魔向王子施加魔法,王子在挽留白天鹅,但是他无法抵抗恶魔的魔法。她飞走。他躺倒在地。我眼眶湿润。

      我重新把电视调到刚才关于派出所-的那个电视剧,然后坐车回来。

      当我躺在自己房间的-抽烟时,小飞打电话过来。半个小时后,小飞来到我的房间。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小区门口一个餐馆我比较熟。这个餐馆才换了老板,有一天我发现这个店在装修,等装修好了我进去,发现不仅店面变了,连老板也变了。我喜欢吃的那几个菜没了,但是他们做的炸酱面却非常好吃。我和小飞在窗边的桌子上坐下来,要了两碗炸酱面。店里人不多。面条上来后我和小飞边吃边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时又来了一伙人,走到里面的包厢。老板赶快过去招呼,厨师又开始忙活。这时我听到一阵很大的爆炸声,巨大的窗玻璃在不停地震动。刚走进包厢的那一伙人像一串蚂蚁一样一个接着一个逃了出来,惊恐不安。我和小飞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小飞问。

      “不知道。”我回答。

      这时厨师也冲了出来,告诉我们煤气罐爆炸了,让我们快走。我和小飞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因此一点恐慌的意思都没有,还是坐在那里,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这时老板向我们喊着让我们快点离开。我和小飞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走了出来。我们在门口看着,什么也看不到,甚至怀疑刚才那只是个误会,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我们还可以继续吃完我们的面条。

      人群在聚集,有人往后面跑去,有-声叫着快打119。我和小飞也随着人流来到后面,发现厨房里着火了,火势很猛。老板一家人都在哭。这个店他们才接手不到两个星期,装修得很干净,一家三代人都在这个店里忙活。母亲哭倒在地上,儿媳和女儿边哭边拉住她,不让她靠近那里。儿子和厨师跑着用脸盆接了水倒进厨房,但是水太少,根本控制不住火势。人群聚了很多,但是他们只是站着,看着,脸上甚至没有同情的意思。我讨厌他们,但是我知道我也和他们一样。消防车来了,几名-员跳下车,组装起水龙头,开始灭火。有一名-员下车时由于动作太大差点儿摔倒,人群中有人笑了一下。消防车司机坐在驾驶室里,用手托着腮邦,无动于衷,眼睛甚至都不看一下火势。是的,这只是一场小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十几分钟后火被完全熄灭了,-员把没有爆炸的几个煤气罐拎出来,浇水降温。人群开始慢慢散去。

      “我想走了。我不喜欢他们。”小飞说。

      “嗯。”我和朝外面走去。

      “你好!”这时有人向我打招呼。我扭头看看是原来在这个餐馆里干活的服务员。

      “你好!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就在附近,看到这里着火了,就过来看看。”

      “你们的店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前段时间我看到这里在装修,但是装修完了我进去发现老板不是你们了。”

      “我们就搬在附近。这里的阻期到期了,并且租金太贵,我们就换了个地方。”

      “就在附近吗?我和朋友刚才在里面吃饭,还没有吃完。”

      “爆炸时你们就在里面?没关系吧?”

      “没什么,和厨房还隔着一面墙呢。”

      “那到我那里去吧,走几步就到了。”

      我和小飞跟着那个小姑娘往东站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就到了。老板看到我们时很热情地打招呼。

      “来了?”

      “来了。原来你们搬到这里了。”

      “对,那个地方的租金太贵。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只知道你就住在那个小区,不知道是哪家。”

      “有一天我看到他了,但是他走得太快,我都没有来得及打招呼。”那个小姑娘插嘴说。

      “今天想吃点什么?还是小鸡炖蘑菇吗?”

      “来个大份的吧,再来四瓶啤酒。”

      老板去招呼厨师做菜。-拿上来四瓶啤酒和一碟花生。我和小飞喝着啤酒等菜上来。店里只有我们一桌客人,因此菜上得很快。热气腾腾香--的小鸡炖蘑菇用盆装着端了上来,刚才失火引起的不愉快的情绪被一扫而光。我特别喜欢吃鸡肉,但是我要这个菜的主要原因却是里面的蘑菇。老板知道当时煤气罐爆炸时我和小飞正在店里吃饭,就不停地问东问西。我们不喜欢这个话题,就--地吃完饭出来。走到东站坐28路汽车到火车站,然后走到对面的玄武湖。天黑了,湖边人很少,显得有些寂寥。我和小飞逛了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天还早。去哪儿,我们?”小飞问。

      “去酒吧吧。”我和小飞当然不会去g@y吧。

      重新走到路对面,拦了一辆车去“千禧音乐”。因为是周末,酒吧里已经坐满了人,我和小飞只好坐在吧台边的高凳上。乐队还没有开始演出,酒吧里全是人声的嘈杂。我和小飞朝着吧台边喝酒边数着吧台里面酒架上的酒。

      “有多少瓶?”

      “数不清楚,太多了。但是我发现吧台里的waitress都不好看。”

      “waitor也不怎么样。”小飞笑着附和了一句。

      “也许啤酒-会有好看的。”我扭头在大厅里扫来扫去,然后转过身。

      “怎么样,有好看的吗?”

      “没有。和你相比还是你好看。”

      “算了吧,你少来恶心我。”

      过了一会儿,小飞又对我说:“咦?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好像是第一次这么对我说话。”

      “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我就天天对你说。”

      “算了吧,你。我刚吃过饭,可不想再吃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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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2 18:17:41 | 只看该作者
    我们笑了,很开心。这时乐队开始演出。首先是一段火爆的音乐,听不出旋律,但是能够调动气氛,也可以把喝酒的人的耳朵叫醒,就像是电视上看到的领导讲话时首先要咳嗽两声以吸引下面的注意力一样。然后是下面点歌上面唱。乐队的水平一般,但是唱的歌都是一些很流行的,因此很受欢迎。我和小飞也被别人的气氛感染了,用脚在凳子上打着拍子,摇头晃脑地跟着一起唱。喝了几瓶后,我对小飞说:

      “喝这种小瓶装的太不过瘾了,我们喝那种大杯的轧啤怎么样?”

      “没问题。”小飞随着音乐摇头晃脑地对我说。

      我把一个路过的啤酒-叫住,让她拿两杯轧啤过来。

      “两杯?”-扫了一眼吧台上几个空的啤酒瓶,竖起两个指头在我眼前晃了晃。

      “对,两杯,两大杯。”

      一会儿啤酒就端过来了,1。5升一杯,橙黄的啤酒被装在晶莹的玻璃杯内,杯子外面已经聚了一层水汽。非常诱人。我端起酒杯,对小飞说:

      “来,喝酒。”

      小飞也端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还是这种啤酒喝起来过瘾,这么大的酒杯看着也过瘾。靠!我爱啤酒。”

      “你是见了酒没有命的人。你只爱酒,别的什么也不爱。”

      “不是,我还爱……”,我停了一下,接着说,“你今天也喝了不少。”今天小飞有些反常,很高兴,并且高兴的样子很外露。“你的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北京一家很大的广告公司。”

      “什么时候过去上班?”

      “还没有决定。说不定哪天我突然决定不去那个公司了而留在南京工作。”小飞不再随着节奏摇摆,停下来扭着头笑嘻嘻地看着我说。但是我总觉得他的小有些别扭,好像是故意装出来的轻松。

      “是吗?”

      “是的。”

      “真的?”

      “真的。”

      “为了什么?”

      小飞没有回答,还是用那种奇怪的笑容看着我。

      “Cheers!”我端起酒杯和小飞碰了一下然后“咕咚咚”喝下好几口,擦擦嘴接着说:

      “烟没了,这里面没有骆驼,我到外面的店里买。”

      “去吧。”小飞重新扭头看着舞台,随着音乐晃动着脑袋。舞台上正在演唱的是黑豹的那首《无地自容》。小飞以前并不喜欢这首歌,因为他觉得这首歌除了吵一点稍微有一点旋律外别的一无所有。

      我在酒吧旁边的一条街上买了两包骆驼,回来后小飞还坐在那里跟着音乐摇摆,杯子里刚才的大半杯酒已经所剩无几了。

      “靠!你喝得那么快也不等等我。”我P股一抬坐到了高高的凳子上,把双脚也放到凳子下面的横杠上。

      “我知道你的实力,你还能追得上我。”小飞笑着说,“烟买到了吗?”

      “买到了。”我撕开烟盒抽出一根点上,然后举起杯子和小飞碰了一下说,

      “干掉吧。”然后几大口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小飞也喝光他杯子里剩下的酒。靠!啤酒冰死我了,但是感觉也非常-。

      “我还想再接着喝。”我说。

      “行啊。但是我估计不能再喝那么一杯了。”

      “那我们要一杯吧,我们一起喝。”

      “嗯。”

      我快活地让-再送一杯上来。

      “小飞,你真是深不可测。”

      “什么?”

      “我是说你的酒量。以前虽然每次你都会陪着我喝,但是从没有像今天喝得这么多。今天吃饭时每人喝了两瓶,在这里先喝瓶装的,喝了多少瓶我记不清了,然后又喝大杯的。”

      “我的酒量本来就不错,是你没有给我机会。”

      “如果我给你机会你会怎么样?”

      “我会把你喝破产。”小飞笑着。

      “和你在一起破产了我也高兴。”

      “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嗯?”我眼睛故意眨巴眨巴地做出一副可爱相看着小飞。

      “我今天特别快活,不知道为什么。”

      “是为我找到个好工作而高兴吗?”小飞把“高兴”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声音拉得特别长。

      “不知道,就是高兴。”

      “我也是,莫名其妙的高兴。因此今天晚上你做什么荒唐事情我愿意陪着你。”小飞说完后故意做出一副暧昧的表情用-性的眼神看着我,强忍着笑。

      “屁话,两个男的能有什么荒唐事情可做?除了去拿石头砸人家的玻璃。但是我一定会想到一个事情让你陪着我。”

      我们都笑了,无忧无虑的大声笑着。我伸出一只胳膊楼住小飞,像两个好兄弟搂在一起一样,一起随着音乐扭来扭去。

      当我们喝完那杯酒时乐队的演出也结束了。快半夜1点的时候,我和小飞走出酒吧。

      “时间还太早,我们去夫子庙逛逛。也许晚上的夫子庙比白天的好看。”

      “没问题,我说过今天晚上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夫子庙的夜晚并不比白天好看。由于是深夜,店铺都打烊了,白天熙熙攘攘的人群现在只剩下空空荡荡的街道和一堆堆的垃圾,显得寂寞。我和小飞在里面逛了一圈,除了一两对恋爱的男女别的什么也没有看到,就走了出来。快凌晨两点了。在夫子庙门口,我说:

      “小飞,我想走回去,敢不敢陪我?”

      “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我不认识路,我是个路盲。你认识路吗?”

      “我也不认得,和你一样是个路盲。不过没什么,我们可以看着路口的地图指示牌走。”

      “好。我们走。”

      我们凭印象沿着正对着夫子庙大门的路一直往下走,走到路口时停了下来。路牌上分别写着“太平南路”和“白下路”。往左拐,走到“白下路”和“洪武南路”的路口,然后沿着“洪武南路”一直往前走。在路上小飞弯腰捡起一件东西,拿在手里看着。

      “是什么东西?”

      “一个小玩具靴子,红色的。”小飞递给我。

      是一个玩具靴子,很小,只有一个大姆手指头那么大,上面拴着一串Yello的珠子,湿漉漉的,很脏,并且外面裹着的红绒布已经破了,-里面的橡胶来。

      “扔了吧,这么脏。”

      “不行。扔在地上就会被什么人踩坏了。”小飞一把抢了回去,紧紧地攥在手里,就像是攥着一件什么宝贝。在“洪武南路”和“中山东路”的路口往左拐,走到新街口。我看了看路边的地图,说:

      “哈哈,走到这里我就认路了。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会走到中央门,然后离东站就不远了。”

      “到了这里我也认路了。”

      我搂住小飞,小飞靠在我的身上。我们像一个人一样往北走。

      “小飞,有时候我特别喜欢走路。即使累得不行了,我还是想走路,不坐车,就像有瘾一样。我希望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下去。”

      “什么方向?”

      “随便。”

      “一直向北?”小飞笑着说。

      “好。我就沿着北一直走下去。”

      “那你只会走到北极。”

      “不,我会沿着一条直线,笔直的线,一直向北。如果我的方向不改变,我会离开地球,走到太空。如果我有时间,我就能走到宇宙的尽头。那里也许会有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与我们现在的世界不一样,那里的人都是从老变成小。地球上每天每秒都会死人。地球上每死一个人那个世界就会增加一个人,一个寿终正寝的或者是重病或者是重伤的人,在那里一个人会重新睁开眼睛,慢慢地恢复健康,就像是在地球上一个人会慢慢地染上疾病一样。然后慢慢地变小,由老年到中年,然后到青年,然后到少年,然后到儿童,然后到幼儿,然后进入一个黑暗但是温暖的地方,就像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生长,朝与地球上的生命相反的方向生长。”

      小飞看着我,不说话。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一天晚上睡觉后,那天是我生日的前一天,因为和同学喝酒睡得比较迟,在-我又躺了好一会儿才睡着。因此我总是怀疑那时已经过了晚上12点,已经到了我的生日的那一天了。我睡着了,我梦见我在做梦,在梦的梦里我大叫了一声,然后醒来。我以为我的叫喊吵醒了他们,但是没有,宿舍里很安静。那声叫喊只是发生在梦里。我醒了,看到床边飘浮着一个人影。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是睡在上铺的。我吓坏了,一动都不敢动,事实上我也没有办法动,因为我的身体全身都是麻木的,甚至包括我的那里。我睡觉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就是抓着那里。呵呵,这是不是很可笑?”

      我笑了一下,看看小飞。

      “我能感觉到麻木在我的身体四处游荡,在它经过的地方就像是被针扎过一样难受。人影还飘浮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我。我的身体不能动,我的眼睛也不能动,一直看着他,就像是他对我施了什么魔法。恐惧,只有恐惧。我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也许有一个生命从出生到死亡那么漫长,人影消失了,麻木也在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马上转身朝向墙,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蜷起身子,尽可能地蜷起身子,就像是婴儿蜷缩在妈妈的××里。但是婴儿在妈妈的身体里的时候不会发抖,也不会哭。”

      小飞紧紧地靠在我的身上,不说话。我搂着他,用尽力气,好像想要把他搂进我的身体。

      走到珠江路的时候,我看看小飞,他已经累得不行了。

      “我背着你吧。”

      “我很重的。”

      “没什么,我有的是劲。”我笑着蹲下身子。

      小飞爬到我的背上,胳膊紧紧地搂住我。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个玩具靴子。靴子已经被他的体温暖和干了,那串Yello的珠子在我胸前晃来晃去。

      刚开始的时候小飞还陪我说笑,但是渐渐地就没有了声音。

      “你不要睡着啊,你要是睡着了我就把你给卖了。”

      “嗯,你卖吧。”小飞有气无力地回答。

      小飞睡着了,但是他的胳膊还紧紧地搂着我,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玩具靴子。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温暖的呼吸吹在我的脖子。

      我背着小飞走到鼓楼的时候也累得迈不动步子,就把小飞轻轻地放到鼓楼电信大楼的台阶上,让他靠在墙上,自己瘫坐在一边。小飞醒了,睁着眼睛看着我问:

      “我们到家了吗?”

      “没有,还早呢。现在才到鼓楼。”

      “那我们继续走吧。”

      “不行了,累得不行了。我们还是坐车回去吧,反正现在路上还有出租车,或者我们就住到酒店里,我身上还有很多钱呢。”

      “不行,你说过要走回去的,一直向北。我要陪你走啊。”小飞站起来在我面前跳了几下,“看,我现在一点都不悃也不累了,多有jing神。”

      小飞走过来拉我起来:

      “你要表现出点活力出来才行啊,有活力女孩子才会喜欢的。”

      我站起来,学着小飞的样子也跳了几下,说:

      “好了,我也恢复了。”我被小飞的活泼感染了。

      我和小飞拉着手,沿着笔直的路一直往北走。这是我第一次和他拉着手走在一起,两个男人拉着手走在大街上,但是我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小飞也没有。小飞好像真的恢复过来了,蹦蹦跳跳的,不停地给我唱歌,我们就这样牵着手一首接一首歌地唱着往前走。我们的歌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东奔西跑。

      当我们走到汽车东站进入我的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早上5点多。我们趴到-倒头就睡,连-服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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