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家园 - 中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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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天空 作者:Ei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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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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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91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11:41:51 | 显示全部楼层
     91

      游畅关上门,在门口换了拖鞋,动作缓慢犹豫,心里想着,要和妈妈好好谈,不再隐瞒,不再说谎做戏。实际上,这段时间的煎熬,撒一个谎,就要编更多的谎言来圆,天天如临大敌,胆战心惊地走钢丝。“没有妈妈不爱孩子的”,他想起于妈妈的话,她会听我解释,也许能试着理解……游畅感到妈妈站在他身后,似乎等待他开口。要平心静气地跟她开诚布公地谈,游畅在心里暗暗鼓励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卸下肩头已经无法负荷的重担。

      “妈……”

      还不待他说话,迎面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顿时愣住。这不是游畅第一次挨打,可他不记得这么疼过,像是被狠抽了一鞭子,那种疼痛,炽热而激烈,如同火烧。右耳短暂地失聪后,是嗡嗡不停的耳鸣。

      “我今天晚上不想听你任何狡辩,回房间,好好想清楚,明天我再问你。我告诉你,游畅,混帐话最好别说!”

      母亲眼里跳跃着燃烧的火焰,有愤怒,有失望,甚至还有,仇恨。卧室门狠狠被甩上,那是无言的拒绝,她鲜少有耐心与自己沟通的时候。游畅熄灭了客厅的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双手依旧颤抖,但心里却是束手就擒以后的说不清楚的轻松。

      他跟于海洋看过一个关于逃亡的电影,那个逃犯每天要面对井查的天罗地网,身心疲惫。当时游畅就说,如果是他,干脆就自首吧!就算坐牢,至少菁神不用那么高度紧张。而如今,自己终于落网了。

      游畅穿衣躺在-,脸上被扇的地方,跳跳地,疼得发木了。手机接到条信息,于海洋的,“宝贝儿,睡觉没有?”在漆黑的房间里,送来无声的安慰和抚-。游畅抱着看了一会儿,才回拨过去,于海洋接起电话的声音雀跃而欢快:“没睡呀?”

      “没呢,你到家没?”

      “快了。”

      “你开车还发短信?活够了呀?”

      “红灯时发的!”于海洋说:“已经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凉拌,”游畅学他以前说过的话,他本来想笑,无奈只有半边脸是合作的:“于海洋,我妈发现了。刚刚,咱俩……都给她看见了。”

      于海洋那头顿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说:“我现在掉头回去找你?”

      “不用,”游畅轻轻地说:“她现在不听我解释,明天再问我。”

      他的平静在于海洋心里掀起难受的情绪,他还记得开始时,游畅的担惊受怕,如今这种情况放在以前,他不知道得怎么恐慌混乱的。可如今,他甚至没有求救。

      “有我在,游畅,你别太担心,”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于海洋只想把游畅抱在怀里,狠狠地,给他鼓励和希望:“你别着急,我找你妈说……”

      “算了,我来吧!”于海洋没说完,就给打断:“她见不见你还两说呢!这几天,你先别来找我,我会跟我妈谈的。”

      “救你?还不两句话,就给你妈绕进去了?”于海洋的脑袋焦急而快速地搜索:“打马虎眼,明天她问你,你一口咬定喝醉了,啥都不记得。她过两天不是要出差开会吗?到时候我找你,再想对策。别和她来-,别倔,别顶撞她……”说到这儿,于海洋格外不放心:“她没打你吧?”

      范哥曾经说于海洋“猴儿菁”,看来是不差的,没什么能瞒住这人。

      “没。”游畅说。

      电话里,于海洋温言软语的念叨,带给他无端的心安。他的声音近在耳边,仿佛此时就躺在自己的身边。睡觉时,还勾着自己的手……游畅一夜无眠。

      “石头记”是个L型的店面,有个部分,跟石磊唱歌的小台子,是互不相见的。范洪章就坐阴暗的角落,透过半透明的屏风,能看见石磊的侧面。他刚坐下,峰哥就看见,似乎要走过来,他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峰哥会意,停下靠近的脚步,招待客人去了。

      石磊坐在类似酒吧凳上,一条腿弯曲着,搭在凳子的横杠上,另一条腿长长地支在地上。他抱着吉他,从范洪章的角度看过去,他微微朝前倾着身子,靠近架上的话筒:“下面是首台语歌,谢谢。”

      他没报歌名,也没人问。坐在下面,真正听他唱歌的人很少,他不过是制造些背景声音而已。但石磊似乎并不介意,他更像是在自娱自乐,那些歌,是唱给他自己听的。瘦长的手指在琴弦之间缓慢地伸展,石磊弹吉它,不喜欢戴指套,他习惯用皮肤感受琴弦的震动,几只手指头的指腹上,结了层细细的薄茧。

      石磊在唱歌上的天赋是惊人的,他并不会说广东话,可他的广东歌唱得很地道,这首台语歌应该也是不错,客人里有几个tai弯人,已经停下交谈,开始聆听。范洪章不懂台语,那首歌旋律低沉,缓慢,带着安静的哀伤。哪怕听不懂歌词,范洪章已觉凄凄,他盘着手,悄悄地观察着石磊唱歌时专着投入的眼神,仿佛诉说着,内心不能与人分享的情愫。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石磊平时在KTV里做麦霸的日子,尤其于海洋,彬亚他们在场的时候,会玩得很疯;想起石磊的笑,有点邪,有点痞,好像就算笑着,也是故意要气你;想起送他房契,他跟自己闹,闹到最后,却哭得像个孩子;想起那天早上,石磊问他“你当真吗?”,被悲伤浸染得湿润无比的眼睛……

      范洪章夺路而逃。

      他不该回来看石磊,不该这些天跟踪他,贪婪地留念他每天的点点滴滴,不应该一次次放任自己在回忆里追悔和温习。他应该回到北京,回到灯红酒绿的日子,肆意妄为的生活。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为什么挪不动拼命想靠近石磊的脚步?我给他的,他不稀罕;他想要的,我给不起。我跟他,要怎么才能在一起?怎么可能?

      范洪章开车离开“石头记”,这一带种满梧桐,月光偶尔在林叶间闪烁,却照不下来,路灯很无用地纠缠在树叶枝干之间,没起到什么照明的作用。他突然好像看见石磊在烈日下行走的身影,那个下午,他从这里孤单地走过,当自己经过时,他竟抬头看着自己的车……石磊应该不知道,车窗背后,自己也在目不转睛地,对视着他,隐藏着忧伤的眼睛。

      心不在焉地,不知开出多远,范洪章突然一打方向盘,又往“石头记”的方向开回去。说不清楚那阵冲动从何而来,又将带着他往何处而去……他远远看见石磊站在门口,跟那个叫关铭的小酒保说话,然后,他站在路边左右看了看,过了马路。

      范洪章将车停在马路另一边,还没待他想明白自己犯了什么毛病,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一辆黑色面包车,风驰电掣地开过马路,冲着石磊撞了过去。

      “石磊!”

      范洪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呐喊,他只听见夜色里反反复复的回声,都是石磊的名字。石磊的身体蜷成一团,躺在人行路上,像一片凋落的树叶……范洪章疯一样地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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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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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92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11:42:32 | 显示全部楼层
    92

      “石磊?听得见吗?”

      双手撑在他面前,没敢碰他的身体,石磊侧身躺着不动。微微睁着眼,但目光失神,并没有在看什么。范洪章匆忙中大概地检查了下他的身体,外伤不重,没有大规模地流血,他贴近,想扶住他的头。

      这时候,石磊的眼睛眨了眨,自己坐起来,这让范洪章狂乱焦急的心,总算有了点安慰。石磊扭头看着他,整个人不甚清醒,脸上擦伤渗着血丝,头发粘在伤口上,很是狼狈。

      “能动吗?撞坏哪里没有?”

      石磊经历了短暂的昏迷,有那么几分钟的光景,他没有知觉,沉入深海一样,周围是安静的,稀薄的光明,离他似乎越来越远。渐渐地,开始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声音不真切,像是隔了一个世界。然后,纠缠在树影中的路灯,逐渐可视,石磊感觉力气正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身体,从指尖儿,到四肢……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石磊认出近在咫尺,心急如焚的面孔。

      还来不及反应,一股剧痛钻心而来,他咬紧牙关,弓起身体强行忍了忍,却没忍住,申今出声。范洪章这才发现,石磊的右手手臂正以奇异的角度弯曲着,袖子里支出一截。他的心,就像被钳子拧着,转了个劲儿。

      “忍一忍,我送你去医院。”

      范洪章拦腰抱起他,石磊疼得嘴唇发青,几近昏迷,转眼间衣服就给汗浸湿,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汗,顺脸往下淌,身体上执拗地要摧毁他的剧痛,让他只想骂人,抄TMD,怎么这么疼?怎么可能这么疼?直到他的大脑再度缺氧,神智又开始不清不楚,管不了谁在抱着他,要去哪里,将要如何。

      病房里光线暗淡,只点了病床侧上方小小的一盏。范洪章坐在床边,沉默地打量着昏睡中,皱着眉头的石磊。他的右臂打着笨重的石膏,左臂被擦伤,也包缠着纱布。点滴的针头只能扎在手背上,他瘦长的手指头微微弯曲着,偶尔抽动,好像在梦里挣扎。范洪章将他的手指伸展开,然后温柔地握在自己的手掌里……是牵手的感觉。

      他们一起的几年,情人间的事做过无数,却从来没有牵过手。

      范洪章存了私心,没有给楼明或者石鑫打电话。他贪婪地希望这样的夜晚,他可以守着石磊,像过去很多很多个夜晚那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石磊睡得不太踏实,偶尔会吐出些含糊的呓语,也听不真切到底说了什么。他的嘴唇嘟着,似乎还是在生气……范洪章近乎出神地盯着石磊,终于忍不住,凑近他的脸,细细地亲吻,他的嘴唇,他的脸颊,他的耳际……范洪章埋头在石磊的肩膀和枕头之间,一股难耐的酸痛从鼻腔冲入眼睛。

      石磊醒来,天已经大亮。他先是动了动被石膏固定的手臂,转眼看见站在窗边的人。范洪章似乎感应到,回身看他,两人眼光短暂地碰在一起,又都缓缓地挪开。房间里沉静如初,谁也没说话。窗户半开,透进夏日清晨的空气,和婉转悦耳的-鸣。

      “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范洪章打破沉默。

      石磊摇了摇头。

      “医生说,最好多住几天,怕有脑震荡后遗症什么的。手臂骨折了,得慢慢地养。你想联系谁吗?”

      “不用。”石磊终于说话,“我不住院。”

      “你现在要每天挂消炎药的,住院方便……”范洪章没说完,见石磊坐了起来,他脸色虽然比昨晚好了点,但整个人依旧虚弱,吓得他连忙冲到床边,“你这是要干嘛?”

      “我不住院!”石磊提高了声音。

      范洪章只好顺着他说:“那我给你办出院手续,你等着。”

      他觉得有些奇怪,石磊没有让他联系任何人,按理说,这事儿怎么也应该让他弟和楼明知道。他去楼下忙完,回到病房里,-已经撤了点滴,嘱咐他们这药得坚持打一个礼拜。石磊根本就没听进去-的唠叨,楼明回来家看他奶去了,怎么也得呆个三五天,这事儿又不能让石鑫知道,想到这些,石磊心中有些烦躁。

      -出门以后,范洪章蹲在地上给石磊穿鞋,边说:“你现在没法一个人生活,得找个人照顾你。呆会儿我送你回去……”

      石磊突然打断他:“谁用你送啊?”

      “别这样,大家还可以做朋友。”范洪章诚恳地说。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做不了朋友。”石磊冷冷地说,“医院的钱,我改天还你。以后就是我给人撞死,也不用你来管。还有,这事儿别给我弟知道。”

      这事果然有蹊跷,瞒着他弟,估计是怕他找肇事者打架,看来不是意外,对方是故意的!范洪章没多问,这种事只要回去稍微一打听就能弄明白。

      “你年纪轻轻地,别没事就说死呀活的。”范洪章拾起石磊的药,很沉的一包:“我就送你回去,没别的意思,反正你也得打车,实在烦我,就给我个打车费,当我的车是出租就行了。”

      石磊诧异地瞪了眼范洪章,这人现在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

      “我保证不死缠烂打,走吧,我知道你头昏,别走到半路晕了,不给人笑话吗?”

      说着,范洪章搀住他的手臂。石磊几乎条件反-一样地退开,身体顿时僵硬地戒备着:“你离我远点儿,别碰我。”

      “行行,”范洪章摊开双手,做投降状,表示自己的无害,“我不碰你,你自己走。”

      到了楼下,范洪章去取车。石磊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确实头晕,被大太阳一晃,看什么都转悠。但是,视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至少当范洪章的车开过来,石磊一眼看出,那不是他惯常开的卡迪拉克,而是一辆香槟色的本田!并且,这辆车,他在几天前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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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11:42: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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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洪章走下车,拉开另外一边的车门,他太着急,没有想到车上的漏洞,况且他也没想到石磊对这部车会有印象。

      “上车吧!”他说道,回头看坐在台阶上的石磊缓缓站起身,“累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可是站起来的石磊却没移动,定定地看着他,脸色发白,胳膊垂在身侧,手指微微发抖。

      “怎么了?”范洪章没关车门,走到石磊身边,“你没事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石磊的声音开始得轻柔平静。

      “什么意思?”范洪章有点-不清头绪,他伸手想扶住石磊,这人看起来摇摇郁坠。

      “-到底想干什么!”歇斯底里的爆发,来得突然而仓促,声音陡然地提高,尖锐得像是金属刮擦着金属,石磊的眼睛瞬间湿透,泪是迸发出来的,在愤怒和反抗的掩护下,是不为人知的脆弱和无助,“妈的,说话啊!丫这混蛋,跟踪我干嘛?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跟踪我?”

      激动的情绪,让刚刚还苍白一片的脸颊充血发红,石磊似乎失去了控制,顾不得这里大庭广众,顾不得人群故意慢下来的脚步,顾不得围观者眼神里的奚落和促狭。他再不震压心中积怨,像疯了一样破口大骂,紧绷的神经结着身体上的衰弱,一并坍塌了。

      范洪章也豁出去,大步走到石磊面前,一把将他揽进怀里,不顾他的踢打和挣扎,用尽全力地固定着他,大手扣着石磊的后脑,将他按在自己肩头,任他哭,任他骂,任他发泄……在他耳边,像哄小孩一样安抚:“没事儿了,石磊,没事儿了,嘘……嘘……好了,好了……”

      那一刻,周围异样的眼光,范洪章都视而不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亲密无间地拥抱着石磊,像是拥抱着,整个世界。

      绿色斑驳的铁皮门,敞开时,发出吱嘎一声。范洪章把钥匙拔出来,揣进石磊的裤兜里。菁疲力尽的石磊,费劲地挪进门,刚要关,被范洪章用手臂一下拦住,石磊靠在门上,恢复了本来的平静,和,刻薄:“你要是非得这么不识相,我现在也打不过你,你要强来吗?”

      “石磊,别这样,我单纯是想陪陪你,等楼明回来我立刻离开,”范洪章几乎恳求,他不知如何才能说服这头倔驴:“你这样子真不能自己生活,要不,你给你弟打电话,他过来,我立刻走人。”

      “‘不用你抄心'这几个字这么难懂吗?”石磊觉得力气正在无声地从他身上流失,他现在只想远离“噪音”,独自睡一觉,“你要我说几遍?”

      “说多少遍都没用,你得爱惜你自己!”范洪章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步步后退,句句忍让:“那你就当我是路人甲,保姆,邻居……随便什么身份都行,石磊,让我照顾你两天,等楼明回来,行不行?”

      范洪章没有等到回答,本来靠门站着的石磊,身子一歪,倒了。

      一室一厅的房子,没什么家具。范洪章把石磊搬到卧室的-,跑去卫生间,拿了毛巾在凉水里投了。卧室里的古董空调开了半天,也没凉风出来,范洪章拿手狠拍了拍,不见效果。只好拿湿毛巾帮石磊擦了擦脸和脖子,顺手拿了闲置的报纸,给他扇风。

      一会儿工夫,石磊醒过来,看见近在咫尺,拿着破报纸给自己扇风的范洪章,恨不得再昏过去。

      “我给你做点吃的吧!你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石磊冷着脸,扭头不理睬他。

      范洪章到了厨房,翻了半天,除了方便面没别的东西。他本来可以出去买些东西,他自己也没吃,这会儿饿得跟猫抓一样。可是,他怕出了门,想要再进来就难了。所以,他继续翻找,终于在角落的小米缸里找出两把米,拿水池里小心地淘洗,连一个米粒都舍不得掉。

      冰箱里还有两个咸蛋,他切好,稀饭盛在碗里,端到卧室:“把这些先吃了垫一垫,然后好吃药,吃不饱也没关系,几大把药等着你吃呢!”说着,拿饭勺盛了稀饭和一点咸蛋黄,送到石磊面前,“张嘴啊!”

      “我还有条好使的胳膊呢!”石磊不肯吃,“你放到桌上,我自己吃。”

      “那条胳膊不也都缠着纱布吗?”

      “我自己吃!”

      范洪章不跟他争,拿了本厚乐谱垫着,搁在石磊面前,将稀饭放在上面,又把蛋黄都挖出来,放在碗里。石磊看他笨手笨脚的模样,没再搭理,低头喝稀饭。只吃了一半,用手一推:“饱了。”

      “怎么吃这么少?好歹把蛋黄都吃了。”

      “饱了!”石磊狠狠地重复了一遍。

      范洪章闭嘴不说话,将东西收拾到厨房,还剩下一碗稀饭,他本来不想吃,但实在太饿,他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一晚上给石磊折腾得紧张不止,这会儿已经头昏眼花了。于是,站在水池面前,就着壳里没挖出去的鸭蛋清,范洪章将其余的稀饭“呼噜噜”地几口就喝光了。他发誓,这辈子没像今天这么掉链子,这么丢份儿的!

      石磊倚在厨房门口,正看见他狼吞虎咽喝剩饭的狼狈模样,这人向来不节俭,还有特姓儿,从来不吃别人碰过的东西。要是自己的筷子碰了哪块儿点心,他都不带吃的。估计今天真是饿得慌了。石磊皱眉将心中渺茫的恻隐之心熄灭,这人饿死也是活该!

      范洪章扭头见石磊进了卫生间,跟了上去::“你干嘛?”

      “洗澡!”石磊的话音里带着愤怒。

      他怎么又生气了,难道自己不该问一问吗?范洪章继续问:“你自己能行吗?别弄湿了伤口。”

      “你TMD,能不能闭嘴呀?”石磊突然拉开卫生间的门,“要么就滚,不滚就安静!”

      “医生格外叮嘱了,怕感染。”范洪章完全不理会石磊的态度,“你等着,我去找几个塑料袋,给你绑上。”

      石磊盯着面前的人,认真地在自己的石膏和绷带上,绑着塑料袋,卫生间狭窄,也没窗户,这会儿热得跟蒸笼一样,范洪章昂贵的衬衣给汗打了个透。鼓捣半天,石磊的胳膊给他绑得像长条的粽子。

      “好了,”他长吁口气,“小心点儿,别弄开了啊!”

      “给你绑成这样,胳膊都不能弯,我还怎么洗?”

      “那我帮你洗吧!”范洪章大言不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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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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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11:43: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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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手间连扇窗户也没有,只开了盏破旧昏暗的灯,排气扇嗡嗡地响,光线错乱。范洪章从外屋拿进来个小板凳,放在石磊面前:“坐,我给你擦背。”说着,从绳上拿了条白色带蓝条的毛巾:“用这个行不行?”

      石磊诧异地看着他,无话可说。

      “怎么了?”范洪章把手巾浸湿,发现他还根木头似的站在那儿,明白了石磊眼里的疑惑,苦笑着问:“干嘛?信不着我啊?”

      “你用不着这样儿,做给谁看啊?”石磊终于开口,听不出喜恶。

      “我知道,可是我想,石磊,就算做不成爱人,我也想好好照顾你,想你过得好好的,不要那么辛苦。”范洪章靠着洗手台,带点自嘲的笑:“有时候,你那么纯粹,我真是,真是配不上你。”

      “算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范洪章自己振作地站直身,“坐着吧!我先把塑料袋给你解了。咱就不冲凉了吧!我给你擦擦汗,等医生说可以了再洗,别弄得感染,麻烦就大了。”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寂静增加了空气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们的身体发肤之上。石磊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范洪章。衬衫被小心翼翼地脱掉,冰凉的毛巾在皮肤上逡巡,从脖颈到腋下,带来舒-的凉意。范洪章很用心,擦两下便在水池里清洗,再蹲回去,仔细地洗过石磊每一寸皮肤。他瘦了,肩胛骨支着,但线条一如既往地漂亮,毛巾往下,大短裤宽松地挂在胯上,股沟依稀可见。范洪章停下来,空气里,是石磊异样的呼吸。

      毛巾重新扔进凉水了,范洪章又洗了把脸,他心里装满异样的情绪,不知如何去面对,去处理。石磊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遭遇的不知所措。顺着石磊伸开的两条腿,他擦了两遍,不敢抬头面对石磊的眼睛。

      石磊缓缓站起身,面朝墙弓着身体,耸着肩。他的短裤很松,似乎只要轻轻一拉,就会掉下来。长长的手臂无力地垂着,头紧紧地顶住墙壁。范洪章仿佛听见,轻微的,啜泣。他无声地靠上去,从背后抱着孤单的身体。石磊身上依旧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可是,范洪章感觉自己拥抱的,是一片,斑斓的春天……他们这么接近。

      肿得跟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头,在止疼药的作用下,没有多少知觉。石磊颀长的脖子,微微后仰,头颅轻扬,他想攥成拳头,或者随意抓些什么,才能将自己漂浮的快赶固定住,然而,他整个人如同一只断了线的氢气球,飞在春风之上,云彩之间。他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张着耳朵,只有无止境的轰鸣……天地在刹那间,浓缩成一片,雪白的光芒。

      范洪章跪在石磊面前,感觉到口中的-千钧一发,他松了口,还不待侧脸躲开,青夜-薄而出,-在他肩头。他随手蹭了蹭,用毛巾将石磊-擦了干净。站起身,他与石磊面对面地站着,高朝过后,石磊显得短暂地失神,眼神散而遥远。范洪章伸手,擎住石磊的下巴,凝视着,-索着,四肢百骸洋溢着说不清楚的,爱慕和依恋。

      石磊躺在卧室的-,终于换上清-干净的衣裳。范洪章从外屋走进来,拿了杯清水和一把药片,送到他面前:“医生说,要是晚上发烧,就得去医院,不能耽误,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行。”石磊将药片吞了,顿时噎住了,哽在嗓眼,话都说不出来。

      范洪章连忙递给他水,灌了两口:“也没人跟你抢,慢点儿吃不行啊?”边拍着后背,帮他顺气。

      石磊顺下药片,划得他嗓子-辣地疼,他咳嗽几声,稍稍有所缓解。

      “你怎么还不走啊?”

      这话问得让范洪章很下不来台:“睡吧,你睡着了,我就走。”

      石磊再没说话,药物里的安眠成分,让他昏昏郁睡,他隐约觉得范洪章拿了薄毯子,给他盖着,又拿起破报纸扇风,时不时地,用手背试探自己额头的温度……好像以前受伤住院那会儿,他彻夜陪在自己身边。

      身体上并不困倦,虽然药物让他睁不开眼,可石磊听得见屋子里一切声响,范洪章走出去,再回来时,身上带着熟悉的,烟-的味道,让他心神安宁。石磊觉得自己渐渐真的困了,他翻了个身,可能是压到受伤的胳膊,范洪章又给他翻过来,轻柔的风又扇起来,散发着报纸的油墨味儿。石磊慢慢地朝着深沉的睡眠坠落而去,那如回音般重复的“对不起”,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晨光初露的时候,石磊醒来。窗户半开着,放进早上清凉的风,婉转的-鸣,和刚被露水洗过的,干净的空气。胳膊上扎着点滴,让他一时间不敢确定身在何处。

      “放心,没送你去医院。”范洪章走进来,“在家呢!你昨晚发烧,我打电话叫了熟人过来给你打针,正好今天的消炎药,他也可以给你打。”

      “你怎还没走?”石磊坐起来,“我怎么没记得我发烧?”

      “你说你,明明发烧了,却没记住,倒是老想着赶我走啊!”范洪章放了个小桌在他-,“我叫了外卖,比我做的强多了,吃点东西,你体力太差。”

      “我下地吃。”石磊坚持,“别把我家弄得跟医院是的。”

      “行,那你等着,我把东西摆好。”范洪章以前也愿意在石磊起床以前,弄些好吃的点心吃食,给他个惊喜,结果石磊生活没规律,并不怎么格外喜欢。

      房子很小,没餐厅,就是在客厅里放了张桌子。早饭整齐地摆着,小笼包,稀饭,清淡的小菜,和切好的水果。空汽水瓶里,还插了一把淡紫色的小雏菊,一看就是野生的,跟范洪章以前送他的那些包装菁美而昂贵的花束截然不同。

      “你家楼下长的,刚摘的时候,还带着露水呢!像是昨晚新开的。”

      “你怎么破坏公物啊!”石磊横了他一眼,“楼下的大爷大妈见天蹲点儿,专门抓你这样的,小心罚你款。”

      “哦,这不是花坛里,是路边野长的。”

      “都像你这么没素质,随手就揪,还能有野长的东西啊?”石磊见范洪章跟小兵一样拎着点滴站着,忍不住冲他说:“你傻啊?墙上不有钉子,你挂上头不就行了吗?”

      范洪章虽然挨了骂,但心里却很高兴,这样的石磊才是他熟悉的,哪怕尖酸刻薄,也觉得无比亲密。他给石磊盛了稀饭,问他:“我喂你吃吧!你左手肿得也挺厉害。不过医生说正常,要过几天才能消肿。”

      吃着饭,不像昨天那么尴尬了,范洪章逗他说:“你昨晚发烧说梦话啊!”

      “说什么了?”

      “净骂人来着。”范洪章喂他喝粥,“骂的是谁啊?”

      石磊瞪了他一眼:“老子爱骂谁,就骂谁。”

      看来是饿了,吃了两碗粥。

      范洪章刚把东西收拾到厨房,有人敲门,他以为是过来打针的-,结果一开门,外头站的是石鑫。

      他的惊讶反倒不如石鑫的强烈,石鑫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大白天撞见鬼:“你怎么来了?抄你妈的,谁让你来的?”

      石磊本来躺在-,听见石鑫的声音,他连忙下地,却被点滴拽住,他右手又使不上力,猛劲儿一扯,点滴猛然栽倒,“啪”地一声脆响。药水和碎玻璃蹦得到处都是。

      范洪章听到,转身两步跑进来,果断地拔去针头,见血从针眼里渗出来,不禁心疼:“你小心啊!别扎到了,去-呆着。”

      他想去厨房找扫把,被石鑫堵在原地,还不待他再骂,却是被眼前的景像吓得不轻:“哥,你这是怎么了?我,我前两天看你不还好好的吗?”他冲到他哥的身边,又心疼,又怕碰疼他哥,只能转头冲范洪章发火:“妈的,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就不带干好事儿的!”

      “你能不能闭嘴啊?”石磊呵斥,“把门关了,大清早的,你想邻居都看热闹啊?”

      “关门也等他走了再关!”石鑫依旧针对范洪章,“还等什么啊?滚呐!”

      范洪章不想将事情惹大,只对石磊说:“我改天来看你……”

      “妈的,你来干嘛?找死啊?我告诉你,你离我哥远点儿……”

      “石鑫!”石磊提高嗓音,一时难以表达,胸口剧烈起伏。

      范洪章怕石鑫这个愣头青呆会儿还不知说些什么,被邻居听到确实不好,他退一步,说:“你哥从楼梯上摔了,胳膊骨折,需要人照顾,开的药一定得按时吃,过一会儿有-给他打针。明天复诊,有你在就行,别惹你哥生气。”

      石磊听到门关起来的声音,顿时感到一阵无法调整的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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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11:44: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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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的窗台上养了盆小巧的仙人球,因为家晨常没人,只能养晕种即使扔在野外,无人照顾,也能独力生长的植物。有时候,游畅觉得自己就是一棵仙人球,哪怕整个月不浇水,也不影响他活着。真到遇到于海洋,他才明白,原来仙人球只是缺乏关怀,没有植物会认为,爱是多余的。

      白米粥在陶瓷煲里沸腾,他调低火苗,从冰箱里拿出两罐酱菜,码了一小碟。这时候听见客厅里有声音,了他探身去看:“妈,你起了?早饭马上就好。”

      夏天太阳出得早,这会儿已经很高,靠窗的餐厅里,光线明亮。-俩闷头吃,谁也不说话,只有筷子碰在碗喋上,偶乐“叮当”地响。游畅吃得很少很慢,他做不到像母亲那样若无其事。这是她惯常的作风,待她吃完,便要交代自己应该怎么做,既懒得解释,也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于海洋的话,回旋在游畅的脑海里,他告诉自己不要硬来,先行搪塞,死不承认……可是游畅终不是于海洋,有些事始终做不来。他抬头,发现妈妈吃得差不多,在犹豫中反复坚定自己:“妈,我跟于海洋……”

      “吃饭的时候,说那恶心事,你是成心不想我吃好,是不是?”游淑容摔下筷子,就着游畅开的头说下去:“你跟他以后再也不会见面。我过两天去韩国开会,你不是暑假了吗?我让你杨叔给你找个实习单位。”

      “我电台……”

      “不会影响你电台的工作,”游淑容再次打断儿子的话,“你半天实习,半天做你电台的职,晚上给我搬回来住,我随时打电话给你,你别给我在外头鬼混。”

      游畅低头不说话,手指头弄着筷子,他刚洗过澡,头发在清晨的阳光里蒸干,显得蓬松细软。他从小就这样,不同意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跟自己争执,要么如此消极抵抗,要么逆来顺受。可是,游畅现在长大了,尤其这两年,主意正,不好管。

      “敢把我的话耳边风,你试试?别逼我辞了工作,回家来看管你,”游淑心中有气,难免口不择言:“我这辈子都给你拖累,别老了老了,还得跟你抄这份儿心!”

      游畅全身僵硬,如附冰窟。

      骄阳如火,于海洋将行李塞进后备箱里,关严实了,回头看见游畅揣着手,站在旁边看着,眼里有些哀愁。

      “上车吧,怪热的。”说着给他拉开了车门。游畅走了过来,在他身上磨蹭了下,才钻进车里。于海洋甩上车门,也上了车,“真的需要这么做吗?”

      游畅提出要搬回家的时候,于海洋情绪上颇为抵触。他觉得既然已经出柜,连自己妈那里都过了关,怎么又弄到两人要分居?游畅已经把于海洋的脾气-得算清楚,明白他这是心里不痛快,没好意思发作而已。

      “就算咱俩出了柜,我妈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服的,”他只能好言相劝,虽然这个时候,他也挺需要人来安抚自己的,“如果一开始就谈崩,那以后怎么办啊?你不还打算长期抗战的吗?”

      “要抗战,也得先宣战啊!”于海洋直视着游畅,“你跟你妈说了没有?”

      游畅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眼恍惚一阵心烦:“还能说什么?咱俩的事呗!你跟你妈说了吗?”

      “她……不是都看见了吗?”游畅确实没有仔细在想这事儿,脑袋里都在琢磨怎么能蒙混过关,好在晚上抽空出来找他。

      “我说的是,你的心意!你对我的感情!那些她不是看不见嘛!”

      “哦,没,没呢,”游畅在于海洋的逼问里,显得心虚,“她已经很抵触了,我这时候说,她不是更反感吗?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挑明?还是说,你就打算这么混?”

      “你干嘛呀?”感知到于海洋的怒气,游畅不得不将菁力集中在他身上,“这么大的火气,你那天在电话上不是说慢慢来?让我搪塞的是你,如今逼我跟她说明白的也是你,你怎那么难搞?”

      我让你慢慢来,也没让你搬回家住!仗还没打你先投降了!“

      于海洋的暴躁,让游畅无所适从,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不想再跟他闹别扭,索姓低头不语。两人各想各的,都显得心事重重。刚铡应付过于海洋的妈妈,已经是筋疲力尽,耐心都 已经积存不多。

      那天晚上要是稍微克制一下就好了,于海洋懊恼地想,他现在只想跟游畅安宁度日,不想再去应付谁了。正赶上交通阻塞,一路红灯,气起来忍不住开始骂脏话。真TMD倒霉,他反复说。流畅沉默地看着车窗外,暴露在骄阳里,被烘烤得无菁打采的世界。于海洋的”倒霉“之说,让敏感的他,有些忐忑不安。

      第二天,下了场大暴雨。傍晚雨停了,空气又干净,又凉快。于海洋在广电楼下的停车场,敞着车窗抽烟,天上流云散尽,水洗后纯净的夜空,是密密麻麻的繁星如梦。这年头,如此晴朗的夏夜星空,算是罕见了。他以前对大自然这些事,从来没放进什么心思,但游畅似乎格外注意。他如今写日记,还会习惯地写哪天桃花开,哪在柳絮飞,哪天看见第一只蜻蜓……游畅小时候,妈妈不喜欢他出门跟别的小孩玩,他可以整天呆在家里,看着外头的天空 。每天 的天空,都 不一样,游畅说,其实每分每秒都在变化。

      于海洋吐着烟圈,陷入没有方向没有界限的深思。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他的车门:“又开蹲点儿啊?”

      是彬亚。

      “呐……”于海洋顺口说:“你改行啦?每天还到停车场巡逻!”

      “去你的,”彬亚撑在他的车窗上,笑着说,“这么尸吊DIAO的车,满室也没几个人开啊!我在楼上就听见有人说,多金帅哥在停车场蹲点儿呢!干嘛呢?吵架啦?”

      “说你假小子吧,你还比哪个女人都三八。”于海洋皮笑肉不笑地,了现在心情是空前绝后地糟糕。

      “只有你这四六不分的,才乱用‘三八'。”彬亚锤了他一拳,“还

      怕我知道啊?我早就看出来游畅今天不对劲儿,以前节目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就臭美得跟个傻瓜一样。今天失魂落魄不说,忙完以后,这个磨蹭哟,明显是不怎么太想见你呢。我寻思站,好歹算你俩媒人吧,怎么也得出来协调一下,他还嘴硬,死撑着不承认,怎么也不让我帮忙。”

      “呵呵,”于海洋苦笑着,“媒婆打算怎么协调啊?”

      “哎哟,能不能申请到您这名车里坐一会儿啊?站老半天了都 ,我挑理了啊!”

      “来吧来吧 ,今晚借你,随便开哪儿去,在里头过夜都成。”

      彬亚上了车:“到底咋回事儿,两人闹什么呢?”

      “他搬回家住了,短时间搬不回来。他妈妈知道了。”

      “唉呀,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彬亚故意很夸张地说,“别弄得跟老公两地生活的怨妇似的。”

      “你烦不烦啊?”于海洋瞪着她。

      彬亚笑话够了,面色沉静下来:“我说句公道话吧,于海洋,你得对游畅好点儿,谁让你当初死气白咧地追人家呢!游畅他妈跟你妈不一样,寡妇都有怪脾气的,游畅对他妈还特孝顺。他在家里就够受气了,你再对他冷言冷语的,你让他怎么办啊?”

      于海洋掐了烟头,怎么想怎么沉得彬亚的话有道理,游畅麻烦缠身,自己真不应该再给他添堵。了脸色缓和,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彬亚抬头,彻夜明亮的广电中心,跟天空的星罗棋布比起来,总是不那么灵,显得虚假而俗气,她叹了口气说:“我有时候在演播室外面-他做节目,如果歌曲的哪段旋律让他想起你,我都看得出来。他那时会笑得跟平时不一样……可我又说不清楚。”彬亚苦想无效,见于海洋已经开窍,顿时很有成就感:“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冷的,还是热的?”

      “刚出炉的,热乎着呢,”彬亚兴致高涨,“猫回生活所迫,在狐狸开的夜来香发廊-。一日,老鼠还到发廊点名要-,猫誓死不从。老鼠大怒道:“当初追老子,追得死去活来,现在送上门,还假正经。”

      “抄的,”于海洋一语道破,“我今天也收到这个笑话了。”

      “那你都没从中学习到真理?太失败,你。”彬亚拍拍于海洋的肩膀,说:“行,我媒婆的工作算是功德圆满,你俩看着办吧!”

      彬亚的身影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渐行渐远,于海洋突然冲她喊:“彬亚!谢谢你啊!”彬亚转身,假装用手指抠喉咙,故做呕吐状,再洒脱地挥了挥手,消失在夜色之中。

      游畅拎着伞出了电梯,他下午来的时候,还在下大雨,撑着伞,裤子还是都湿透了。大厅里空得很,走在铮亮的理石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回声。正门口的台阶下面,站了几个十五六岁的女生,打扮都跟韩剧里的小姑娘一样,怪可爱的。广电现在有些出名的主持人过来办公公,又经常有明星出入,蹲点儿的小姑娘们越来越多。

      游畅刻意地从侧门走出去,躲开她们几个,只听见她们在背后议论:

      “会是他吗?”

      “不会的,声音好的人,一般长的都丑。”

      “可游畅听起来还像丑的人。”

      “丑是用眼睛看的,你耳朵镶眼珠子了?”

      “……”

      游畅刚要快走几步,躲开她们,于海洋的车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从天而降一样地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来,于海洋面带笑容,跟昨天臭脸的大爷判若两个:“上车,带你吃宵夜!”

      游畅站在他的车前,却没开门,对车里的于海洋说:“你不生气啦?”

      “我本来就不该生气!来跟领导主动承认错误。”

      “可是领导今天心情不好,怕是很难原谅。”

      “那先恨着,吃完宵夜再说!”

      还没等游畅做出反应,刚刚那几个小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近他,其中一个兴奋地说“是他,真的是他! 我听得出来!你是畅游对不对?”

      “啊?”游畅发出个短暂的音节,只剩惊异。

      “你一定是!”那女孩异常肯定地说,“你就是只呼吸,我都听得出来!”

      车上的于海洋快要昏倒了。

      另外一个女生明显是陪着来的,帅哥她是没有注意,倒是那辆拉风的车吸引了她:“诶,你偶像是有钱人呐!”

      “朋友的车。”

      游畅边给她们签名,边小声解释了一句,那女生朝车里看了看,看得出脑袋里正飞快地旋转,猜测他俩的关系。游畅连忙满足了她们一切要求,逃难地上了于海洋的车。刚才那女生异样的眼光,让他不舒服,实在无法接爱别人那咱判研和好奇的探索,好似围观动物里的猴子,在光天化日下旁若无人地交配。

      “你红了啊!”于海洋逗他,游畅没跟他贫,似乎依旧心事重重,他只好继续找话说:“你怎么才下来?应该早就忙完了吧?”

      “上网回了几个留言,”“我们不是主打歌”的官方网站近来注册会员猛增,“这段时候没心情,好久没回了,攒了很多,一下午净上网了。”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于海洋也来了兴致,“蜘蛛深爱着蚂蚁,表达爱意时却遭到拒绝,蜘蛛大吼:‘为什么?'蚂蚁胆怯地说:‘俺妈说了,成天在网上呆着的都不是好人!'”

      “抄的,”流畅笑着,用了跟于海洋刚刚毫厘不-的台词:“我今天也收到这个笑话了。”

      “哎!咱俩真是……再一起过几年,就成一个人!”于海洋说,“原来合二为一是这个意思!”

      游畅的笑容稍微僵了僵,跟于海洋同居的这段时间,他为自己开一扇门,辟一条路,构筑出阳光灿烂的世界,才刚刚分开,游畅已经开始怀念,那些美丽时光,为什么自己想抓住,却有那么难?

      “于海洋,你后悔爱我吗?”

      车子转进一处空旷的停车场,于海洋熄了火,郑重其事地看着游畅:“我那是气话,以后再不跟你乱发脾气了,但是如果我忍不住,你不能把气话当真,行吗?”

      游畅点头,眼睛飞快地湿润。

      “你这么好,对我这么迁就,这么全心全意地喜欢我,我他妈要是后悔爱上你,那不成二傻子了么?”于海洋捧住游畅的脸,看进他深黑的瞳孔:“只要我们俩不动摇,就让她们兴风作-去吧!”

      他们的对话,结束在意味深长,余兴还去的深吻里。哪怕这时游畅的手机不肯放弃地响了又响,他们也没去理会。纠缠在一起,吻得失魂落魄,丢盔卸甲,如同回到世界这始,天地初开的时候……直到于海洋进入他的身体,游畅才像梦醒一样,体内的律动清晰而肯定,撞击着他的心灵,吮吸着他的灵魂。透过车顶的天窗,他看见季节的星座,在一望无垠的北半球的夏夜晴空,像童话一样闪亮。他闭上眼,仿佛融入这恒久亘古,天然的,永不消散的,神话之中。

      于海洋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而宽阔,他们弄干净,放倒座位,游畅躺在于海洋的身上,仿佛叠在一起,看着星星。

      “压得难受,你要说话。”游畅说。

      “能被蛋壳压到,你当我是蚂蚁吗?”

      “让你嘴硬,”游畅想起刚刚于海洋进入,是带了套子的,“你在车里竟然准备保险套,是做好打野战的准备了?”

      “呐,就凑巧呗!”于海洋知道,流畅并不怎么太喜欢在车里做,空间小,找不到合适的姿势,经常弄得游畅很疼,“时间是挤出来的,总能找到机会,对吧?刚刚谁的电话?你不用看看?”

      “肯定是我妈。”游畅无奈地说,“她一天十几通电话,总是追问我在哪儿。今天在广电,我说我跟彬亚在准备节目,结果她非要跟彬亚说话,确定我没说谎。她规定我晚上十一点要回家,她往家里条电话查勤,今晚不是没回去么,电话追来骂我的。”

      于海洋紧紧抱住游畅,心疼得无以复加:“要不,你让我跟你妈谈吧!”

      “算了,你不明白的。”

      那时候的于海洋,远远地低估了,妈妈 对游畅的摧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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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11:44: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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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过几天,尽管右手还打着石膏,左手却开始消肿,简单的生活可以自理,石磊感觉自由多了。磊鑫和楼明说好是轮流来照顾,但是往往都是天天来,两人同时出现,弄得他的小公寓总是很拥挤。有时候,石磊午睡醒来,他俩经常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窗口,各讲各的手机,都跟大忙人似的。

      峰哥过来探望他的时候,临走的时候非要留下五千块钱,还说:“我知道你在钱上敏感,就当我帮你垫付的医药费,咱以后再慢慢算。”

      于是,楼明协调说:“反正石磊在家呆家也心烦,不如早点回去上班好了,反正现在也不影响唱歌,我下班帮你去伴奏。”

      “能行吗?”峰哥问。

      “可以的,我闲着也没意思,”石磊说,“那就下礼拜吧!时间照常。”

      “那敢情好,”峰哥欣然答应,“没有你唱歌,晚上还挺冷清的,你就唱早场,可以按时休息。”

      峰哥走了以后,楼明跟石磊说:“他这人真挺好,对你很照顾的。”

      石磊若有所思,没怎么说话。

      自从那天跟石磊不欢而散,范洪章再没出现。这天,石磊从医院复查回来,楼明着急开会,送他到楼下,就匆忙走了。经过楼下的时候,下棋的老大爷见到他,冲他招招手,说:“石磊,手好点儿没?”

      “好多了,大爷,大夫说过段时候就能拆石膏了。”

      “伤筋动骨一百一啊,可得好好养,别坐下什么毛病,”老头说,又忍不住感叹:“年轻就是好啊,前几天看你还病歪歪的,这两天菁神多了。”

      “对了,对了,刚才有人打听你呢,”另一个大爷说,“问你家住几楼。”

      “什么样的人啊?”石磊本来要走,听到这儿,忍不住停下来问。

      “像是有钱人,油头粉面的。”说着,朝门口那儿一看,“就是他。”

      石磊顺他指的地方看过去,那里站的人,是小万。小万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石磊眉头紧皱,转身就往家里走,一会儿功夫,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接着是小万气喘吁吁的说话声:“兄弟,大热天的,你让我这么追你,太不人道了吧!”

      石磊朝四周看看,这里避开了老人下棋娱乐的地方,算是僻静,他低声说:“你还没完了,是不是?你怎不撞无死我啊?”

      “别,别,别!哥我能舍得害你么,怎么你跟范哥都以为是我干的呀!”小万决定是死不承认的,他这人 善于察言观色,注意到他提起“范哥”两个字的时候,石磊脸上的神色暖意变化。他堆着笑,谄媚地说:“不过,前段时间是哥不对,你别计较啊!我这人脾气也是臭,你多担待。”

      “我用不着担待,”石磊没给他面子,“你少在我跟前儿出现,大家都清静。”

      “别介呀!”要是平常,小万早就翻脸了,可是今天他怎么也得把这口气吞了,范洪章他得罪不起的,他本来以为两人肯定分得很难看,石磊才这么落魄,但是没想到,范洪章对他还挺上心的,“范哥放话了,不准圈里的人排挤你,也不准来打扰。”

      “他和我无关。”

      小万尴尬地咳嗽两声,继续道:“石磊别这么倔,要是没范哥,我可跟你说,我那兄弟还躺在医院里呢!我是该找你弟,还是找你啊?这事儿可不是钱能解决的,弄不好进去蹲几年也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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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11:45: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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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石磊没吭声,继续说道:“你跟范哥怎么回事儿?”

      “我跟他没关系!”石磊愤恨地瞪着他。

      “行,我相信你,”小万退了一步,看在墙上,掏出烟边抽边说:“其实,你这模样的,还愁没人追么?说真的,石磊,只要你肯,我明儿个就给你找个更好的金主儿!”

      石磊怒气上涌,只好强行压抑,他知道自己不能太冲动。而他脸上隐忍的表情,对小万来说,像是致命的吸引。可他明白这时候不能逼得太紧,石磊这脾气是吃软不吃硬,他忍还了多久,弄不好又要动手。于是,小万拍了拍石磊的肩膀:“你好好想想,这事儿全凭自愿的,啊。”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你这人zha,又来干什么?你TMD阴魂不散,没完了是不是?他离我哥远点儿!”

      石鑫冲过来,就要捧小万,石磊连忙用自己刚刚复原的左手拉住他:“石鑫,你给我住手!”

      小万也不想跟石鑫纠缠,他朝后挪了挪:“你别老跟疯狗似的,我跟你哥说话,他都没不乐意,你老叫什么叫?”

      “抄!”石鑫手脚并用,又踢又打,石磊几乎拉不住他:“怎么谁死你也不死的?妈的。”

      小万嗤笑一声,施施然地走了。

      “哥,以后这人zha,找你一次,你打他一次……”

      “行啦,你就知道打!你惹的祸还少吗?”石磊这会才觉得胳膊疼起来,他转身就往家里走。

      石鑫跟着他,在外头没说话,一进屋,关了门,被骂的石鑫就忍不住了:“我还不是为你好吗?你知道他们背后都说你什么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能装孬,躲着不见人,我可是做不到!”

      “打架能解决问题吗?”石磊简直要气炸了,他本来就被小万的话已经刺激的不ChengRe样儿,结果石鑫又这么不省心,他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 怎么能活得这么窝囊,这么倒霉,“你就是打死他,你不用偿命?不用蹲监狱?-长脑子没有?”

      “我没长脑子,可是我至少有脸皮!”石鑫站在几步之外,胸口剧烈起伏,他声音低沉下来,虽是询问,却多了担忧,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不会让他乐观:“哥,你不会再跟他们混一起吧?你,你不会再回老贼身边吧?”

      那一瞬间,石磊的眼神就像垂死的-,他突然拿起桌上的空啤酒瓶,一把摔在墙上!玻璃碎片像爆破般地,洒的满地都是,石鑫吓的抬胳膊挡着脸,等他再看向石磊,刚刚那激怒狂暴的眼神已经不见了,他靠墙站着,似乎摇摇郁坠。石鑫拿了扫帚,默默地扫地,他回眼,看见他哥已经坐在破沙发里,蜷着腿,却猜不出在想什么。

      “哥,”石鑫见他不怎么气了,婉转地说明:“楼明跟班长成不了的,他说,他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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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11:46: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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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没理睬他。

      “你刚出事的时候,楼明可着急了,你说他对你能没有感情吗?其实,楼明对你一直都挺好的,”石鑫继续絮絮叨叨地:“哥,你还喜欢他吧?”

      “你怎么那么烦人?”石磊横着他,“根老太太的缠脚布似的,赶紧弄完快走,在跟前晃来晃去,看的我心烦。”

      “还没做饭呢!”

      “我自己出门吃。”

      “你总是将就,”石鑫让步,“你不用烦我,我还不稀的说了呢。你爱咋办咋办,我反正做完饭就走。”

      送走石鑫,石磊靠墙站了会儿,有什么时候堵在心口,呼吸变得十分艰难。头在墙上嗑了一下,再嗑一下,又嗑一下……脑海里狂风大作,纠结在暴风雨之中,困在乱糟糟的一团乱麻之中,他将自己削成一块一块,也是挣扎不出繁琐的束缚。

      石磊顺着墙,慢慢地,滑到地上,头枕住膝盖,长久地坐着,直到天黑,直到传来敲门声。

      范洪章手里拎着几大包东西,淌着汗,笔直地站在门外。

      见石磊没说话,他笑着问道:“吃了没?”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还让人过日子不?”石磊这会儿思维已经乱套,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闲的啊?我他妈已经够了!1够了!够了!够了!你们听见没有?”

      范洪章连忙把东西放在门里,转身关了门,怕邻居听到。

      “你这是怎么了?”他按住石磊的肩膀,“还有谁来?”

      石磊神色烦躁,整个身体颤抖,情绪依旧还稳定。范洪章极力压抑着想要拥抱他的-,双手撑在墙上,将石磊困在自己又臂之间:“从明天开始,他们不会再来找你,如果你同样不想看见我,我也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我说到做到!”

      石磊稍微恢复了些,抬眼瞪着他:“天天盯梢更让人讨厌!”

      范洪章忍不住笑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没品?”

      “你在谁眼里有品来的?你就自我感觉良好吧!”那股无端无由的烦躁这会儿总算平息,石磊推了范洪章一把,自己走到客厅的饭桌前,“别人随便拍马pi的话,你就当真。”

      发疯真是-费体力,石磊这会饿得发慌,他左手拿着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石鑫给他留的饭菜。范洪章连忙把地上的包打开,拎了大锅小锅的煲汤出来,这些都是他专门找人做的,都是补身体的好东西。

      “慢点儿吃,”他忍不住提醒,“不然,吃完肚子疼,这汤多喝点我,热着呢,我从炉子上直接拎下来的……”

      直到石磊横了他一眼,他才停住口。

      “大爷啊你?自己不会去拿凳子坐,还等残疾人伺候你?”石磊见范洪章站在面前,盛汤布饭的,一时心软:“你是不是也没吃呢?”

      “没呐,”范洪章乐颠颠地搬来凳子,接过石磊递给他的筷子,“好吃不?喜欢,我明天再让人给你做。”

      “没我弟做的好吃。”石磊不领情。

      “你弟天天来,对你真好。我自从出柜,跟我家老大多少年没联系过了,就我妈对我还行。”

      “你们有钱人都牛B呗!你们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再跟兄弟闹翻了,那还怎么混?”石磊很快吃饱了,端着碗喝汤,警告他说:“你再来纠缠我,石鑫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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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11:47:2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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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信,”范洪章笑着说,看不出半点害怕,“你呢?石磊?”

      他看着石磊投来不解的眼光,郑重地问道:“你想我来看你吗?”

      “我管你,你听吗?妈的,装模作样谁也没你在行。”

      石磊转身走进厨房,将自己的碗扔在水池里,拧开了水龙头冲洗耳恭听。

      范洪章跟过来,往旁边挤了挤:“我来洗吧!”

      “你洗不干净。”

      “比你洗得干净。”他们同居这几年,石磊几乎从来不做家务,范洪章并不太介意这事儿,“你把药吃了,我已经给你数好,放在桌上了。”

      石磊转身去拿药,身后的范洪章突然说:“对不起!石磊,我对不起你。”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自来水“哗哗”地流淌。沿着阳光-进来的轨道,灰尘在空气里缓慢地飞舞。石磊僵硬在原地,莫名想想那个清晨,范洪章离去前脱口而出的话,同样地,让人猝不及防。

      “我跟你不可能的,”石磊听见自己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夜色降临,游畅盘着双手,站在广电办公室的窗前,出神地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他从小就喜欢看夜景,搬着板凳,够到阳台的栏杆,然后兴奋地看着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想象每一盏下的人在做什么事,吃什么茶,说什么话,看什么电话节目……他会把自己家的灯,也点起来,虽然那屋里是空空的。他想,也许会有别人,想知道自己的故事。

      “游畅,可以开始了啊!”导播在他身后说。

      “哦,”他连忙转身,“金宵还没到呢!”

      “来了呀,人家坐着等你半天了!”

      游畅放眼看去,果然看见金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角落里,正微笑着看着他。游畅连忙走过去道歉:“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金宵语气很轻松,“没什么的,我看你想事情想得出神,就没打扰你。”

      “哦,”游畅顿时难为情,脸上滚烫,“没想什么,就是走神。”

      金宵和彬亚交情挺好的,这次是他主动想上游畅的节目。游畅不太喜欢请嘉宾,每个月一次的嘉宾节目,彬亚总是过来帮他一下。这次赶上彬亚出差,没时间,他只好自己面对金宵。今年金宵的一首单曲唱得大街小巷都是,家喻户晓,事业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

      “他只接了一个电台的通告,你别搞砸了呀!”彬亚临走前反复叮嘱他。

      金宵是个挺有掌控力的人,下午约游畅吃了个饭,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经历,虽然这些都是主持人必做的功课,可到了游畅这儿,他有点说不准,这人让人捉-不透。

      直播间里,节目顺着流程继续,没有惊喜,也没有破绽,直到开始接进观众的电话。

      金宵的歌迷都不大,导播也怕出岔子,就安排了本地歌迷会的负责人帮忙挑的两个。据说他们同时也很喜欢游畅经常到广电楼下等他用,总是不会出纰漏吧?可是谁也万万没想到,错就出在这儿了。

      其中一个电话接进来,那女孩甚至没等主持人问,快速而清楚地质问:“游畅你是同x恋吧?开保时捷接你的,是你男朋友……”

      这种情况,一般导播都可以及时掐掉,但是因为刚和她们对过场,听起来,都是很乖很可爱的女孩子,所以导播也就没有提防,转身忙着检查下段流程。等她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经吵起来,“你干嘛那么说他?”“我就不准你喜欢他!”,她这才掐断热线,转进广告。

      直播间里,游畅已经面如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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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6 11:47: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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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意料地,第二天,游畅就接到台里的暂停主持的通知。他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可能很多危机,都是预想起来令人胆怯,当一切来临,不管做何努力都于事无补,反倒可以坦荡。

      选择,有时给人烦恼。

      -进绝路,才能感觉到力量。

      彬亚的电话很快追过来,她听起来依旧像个仗义的女侠,高嗓门地吆喝:“怎么也是我的节目,他们怎么能说停就停?你等我回去,非找台长说个清楚,简直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停就停吧,我也不想做了。”游畅诚恳地说,他现在做什么,都很难专心,经常会无端走神,“总比以后犯什么更丢人的错,再被刷掉的好。”

      “游畅,你没什么吧?”彬亚放低声音,游畅几乎能想象出,她渐渐认真起来的脸上,笑容消失。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休息一段比较好,学习和工作,我现在都没菁力弄,我只想……嗯,你知道……”

      “我明白,”彬亚心领神会,“……你有事要跟他商量,别一个揽着。”

      “谢谢你,彬亚。”

      游畅合上电话,在办公室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他最后一次登录节目的网页,看见那女孩重复留了十几条道歉的留言。他想安慰几句,既然她朋友说的是事实,自然无须道歉。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回复,而是开了个贴,简短地写了一句:“谢谢在家,保重。”

      “别着急,”于海洋劝他,“这不是什么难事,你就是想主持央视的新闻联播,咱也有办法!”

      游畅苦笑:“我看你长得比较像赵忠祥。”

      “别这么埋汰人啊,”于海洋把车停下来,这里离游畅家大概有两条街的距离,今天游畅的妈妈出差回来,于海洋放不下心:“真不用我跟你回家吗?”

      “她是我妈,还能吃了我呀?”游畅笑了笑,眼睛亮而弯曲,“走了啊,我给你电话。”

      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像一滴晶莹水珠,融入海洋以后,不见踪影。他看起来那么轻松,似乎被停职的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似乎与母亲争取这种差事,如今也是轻而易举。他那么重视和喜欢电台的节目,于海洋暗自担心这般的游畅,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情绪。

      游畅坐在沙发里,阳光从他左边洒下来,斜斜地笼罩他的身体。他神态沉静,没有慌张:“我喜欢他,妈,我这辈子就想跟他一起。”

      游淑容满脸不可思议,她盯着游畅,几乎咬牙切齿地:“你再说一次!”

      “妈,你让我搬回来,我就搬回来;让我去杨叔联系的地方实习,我就实习。但我做这些,不是跟于海洋分手,就是不希望你生气,希望你能平心静气地听我说……”

      “你让我怎么平心静气?”游淑容打断儿子的话,“你不会做出这种事,还打算让我理解你,接受你吧?”

      “可以吗?”游畅自己都觉得这话问得荒诞。

      “不可能!”游淑容想尽快结束谈话,“我就当那晚上什么也没看见,今天也没跟你说过这些。游畅,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事全当没有发生过……”

      “电台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发生了,而且,不会结束。”游畅坚定地说,“妈,我是要和于海洋一起的。”

      游畅坐的地方,面对着玄关,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于海洋第一次到家里做客的情景,临行前,他们在玄关处,忘情地亲吻。此刻,似乎能看见纠缠的身影,淡淡悬浮在夕阳西下的朦胧光束里……旁边上桌上,是蓝色的玫瑰花,九十九朵。

      送走游畅,于海洋去公司开会,结束已经八点多。期间,他抽时间给游畅拨了通电话,可惜没接,也不知道谈判进行得如何。范洪章给他打电话,约他喝酒。他想来想去,回家也是孤家寡人,没有推辞的道理。自从跟游畅一起生活,他很少应酬,生活规律而简单,反倒是不习惯花天酒地。范洪章约的是个私人会馆,他们以前经常驻机构来,石磊特别喜欢他家的一款自酿红酒。

      范洪章鲜少见到于海洋垂头丧气的模样,这人天生乐天派,从小到大,他的世界似乎都是晴天,多云的时候都不常见,今天这状态是阴雨连绵了:“怎么蔫 ?”

      “烦呗!”他坐下来,手机放在面前,怕错过游畅的电话,“倒霉的事儿凑一块儿了。本来游畅躁狂抑郁老妈就很难对付了,结果,他节目里接直播电话,又遇上一个未成年的疯子,当场质问他是不是同x恋。我要是他,就骂死丫头,妈的,是不是同x恋,关你pi事!”

      “他跟你,在电台那头,应该是心照不宣吧?”

      “哪有?我都没赶去楼上找过他。”

      “圈里这事儿多去了,谁追究这个呀!”

      “怕的是传到单位去。”于海洋说,“他妈妈最近申请提干,升正处,这种事儿怕有人做文章。”

      “那还不好办吗?你跟你爸说一声,外贸部他肯定有关系。”

      “这不是不敢惊动老头儿么!”于海洋喝着酒,眼睛总是在手机上瞟啊瞟,他就奇怪了,游畅怎么还没给他电话呢!

      “用不用我找人啊?外贸那口儿,我妈应该认识的。”

      “先看着吧!这小子,怎么电话号也不来一个呀?”于海洋忍不住又播了个电话,依旧说关机,“你这回怎么呆这么长时间?现在不是应该是很忙,你那节目今年又火了啊!”

      “那些破事儿不爱管,”范洪章也是百无聊赖,似乎心事重重,“人活着就是没劲!见天跟牲口一样,忙这忙那,到头来忙出什么了?有个pi用啊,都是瞎折腾。”

      “那得干点啥,不是瞎折腾?”

      “我跟你说点事儿,你不准笑话我啊!”

      “那看你说什么,太荒唐,我也忍不住。”

      范洪章没搭理他,长长叹了口气,“想换个活法儿,不能这么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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